计飞快跑





  吉首市不大,计飞其实也没什么心情逛,就买了两套衣服用来换洗,护肤品的话她打算回C市再买,反正她在容貌上也不是个勤快的女人。虽然吕央经常在她耳边吹风,说女人过了二十五就一定要保养,不过计飞不大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倒是王起泽,经常给她买这买那,就怕她变老似的。
  逛了一下午,吃过晚饭,他们决定去凤凰。凤凰晚上比白天好玩,晚上整条河灯火通明,尤为热闹。从吉首市中心到凤凰不过四、五十分钟车程,很快就到了。晚上徐徐风凉,计飞裹紧上衣,站在桥头望对面的酒吧。酒吧里人影绰约,那份若隐若现的妩媚和热闹感染了计飞,她翘首望着,轻声询问古盼:“我们可不可以去那里坐坐?”
  临到半夜,他们从酒吧出来,计飞远望老街,只见长巷幽幽、灯火阑珊,与白天的繁闹相去甚远,她心里不由也寂然起来。古盼和她丈夫走在前头,偶尔回望,见计飞一副意犹未尽模样,不由弯了眉:“这里晚上还能看,白天却没什么可逛的。这些年凤凰越来越商业化,其实跟其他旅游景点没什么区别。”
  果然到了白天,计飞逛一会就意兴阑珊了。记得大二那年来凤凰时,桥头有一家自助火锅,十块钱一个人,又便宜又好吃。计飞跟古盼说起这家店,古盼笑了笑,问她还逛不逛,计飞摇摇头,古盼便拉起她往桥头走。原来那家店还在,只是价格涨到十五块钱一个人。
  当年是萧木染陪她们姐妹俩在这里吃的,如今古盼身边却已换了另一个男人,计飞偷偷去瞧古盼脸色,见她梨涡荡漾,安静地立在丈夫身边,应是已经忘掉那些过往。计飞不由笑起来,眯着眼:“今天我请客,大家不要客气。”
  她姐夫倒是没说什么,一个劲地笑,古盼却郁闷得直咬牙:“计飞,十五块钱能吃到吐,你还是下次请我们吃大餐好了。”
  他们在凤凰玩了一天,古盼见计飞玩得不尽兴,第二天傍晚,她拉住计飞,神秘兮兮地说:“我们换个景点玩吧。”
  十一期间来凤凰确实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计飞以为他们要带她去张家界,后来见是去火车站,她不禁疑惑。古盼笑着解释:“我们这是去边城,要坐火车才能到那里。”
  他们要去的地方才是沈从文笔下边城的原貌,古盼介绍说,那里还没被开发,所以民风古朴,原汁原味,不比凤凰被商业湮没的模样。
  他们坐的是普快,晚上很冷,没有空调,古盼扎进她丈夫怀里睡着了。计飞见她姐夫一手拥着姐姐,一手替姐姐拢衣服,看得出他应是习惯性地做这些温柔的动作。姐夫见计飞在发愣,便笑着递给她几件衣服:“有点冷,你快披上,别感冒了。”
  计飞笑着说谢谢,等姐夫也睡下了,她眼睛晶亮,偏头对着窗户,她看到自己的脸映在车窗上,有些期艾。一路上见姐姐和姐夫那样和气,或相视而笑或牵着手静默,怎么看怎么都是幸福。而她跟王起泽相处时,远没有这样轻松。也不知道王起泽现在在做什么,计飞百无聊赖,一边把玩手机,一边考虑要不要给他发个短信,渐渐地,竟偏头倒在座位上睡着了。
  他们凌晨三点在县城下了火车,计飞冻得直哆嗦,古盼便紧紧搂她,替她暖手。他们在县城休息不到三个小时,吃过早饭就租了辆车赶去边城。边城确实是沈从文笔下的边城,青山绿水,朴素清幽。计飞并非想矫情,但在看到那条不太宽阔却漾着清波的河流后,她不禁从心底发出赞叹。
  “我和你姐夫来过一次,觉得这里不错,就带你来了。”古盼站在她身边,与她一同望着清澈的河水。计飞心情不好,她怎会看不出来,她丈夫建议带计飞来这里看看——这里确实是个能让人忘记忧愁的好地方,她希望计飞能想开一点。
  计飞自然也知道这个姐姐的心思,感动之余,微微低下头,轻声说:“谢谢你,姐。”
  古盼一笑:“如果你愿意,就把烦恼说出来,我在一旁听着。”
  她笑的时候,梨涡闪烁,别样迷人。计飞也跟着笑起来,把王起泽的事大概说了一遍。古盼听后,半响没作声,最后轻轻搂住计飞:“你是介意他在外面风流还是介意他没有明确表示爱你?”计飞摇着头,古盼替她捋了捋被河风吹散的发丝,“你应该知道他身边不缺美女,既然如此,又何必钻牛角尖使自己痛苦?他没有明确表示爱你,或许是因为他性格本就不擅表达,你自己也说,像他那样的人,很难屈尊就卑,你不应该多想的。”
  “要他坦白心意就是屈尊就卑?”计飞皱了皱眉,想起当年蔡卡儿第一次见王起泽时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她问计飞:你早就料到他身边不缺美女?计飞当时答她:如果想跟这种人深交,就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如今她跟王起泽在一起,心理准备倒是有,只是传闻太多,她难免有些心力憔悴。
  古盼见她面上有些不快,不禁微微叹气:“我觉得王起泽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有担当。你想想萧木染吧,萧家家业不到王家的百分之一,萧木染却也做不到不离不弃,甚至连与家里争辩一场的心意都没有。计飞,说实话,比起我来,你要幸运很多。”
  “姐姐不是有姐夫吗?”计飞努嘴。
  古盼微微一笑:“我只不过是拿萧木染来衬托你们家王起泽。”
  计飞便不说话了。古盼知道她有自己的判断,便也不再多说。这时,古盼她丈夫兴冲冲走来:“那边竟然有卖麻糖的,你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卖麻糖的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她一边将麻糖装进袋子,一边与他们三人说笑。古盼笑指着计飞,说:“阿姨,我们忘了带钱,把她压在这里抵债吧。”
  阿姨笑得合不拢嘴:“我有个儿子,在外边念完大学,就在当地工作,跟她差不多大呢。”明摆着很满意计飞。计飞大笑起来:“那阿姨,我就是您儿媳妇了。”又转向她姐姐和姐夫,“你们走吧,这麻糖算我请你们的。”
  古盼和她丈夫相视一眼,转身即走。计飞也不在意,乐滋滋地跟那阿姨攀谈起来。半个钟头后,夫妻俩回来,就见计飞一边嚼着麻糖,一边亲热地叫着阿姨。古盼有些泄气,乖乖掏出钱来,那阿姨却怎么也不肯收,只说她很喜欢计飞。
  计飞弯着眼笑,古盼睨她一眼:“得意了?”
  本来他们是打算当天回去的,不想中途下起大雨,没有车辆愿意送他们进县城,他们不得不在镇上住下来。谁想这雨一直下不停,他们已经在旅行社逗留了两天。
  计飞趴在窗口听雨声,听得叫一个烦闷,手机放在枕头底下,拿出来,又放下。那雨声催人相思,计飞自然就想起了王起泽。最后,还是没忍住,给王起泽打了个电话。
  王起泽接到计飞的电话时,正在开会,那号码他虽没有存,却已烂熟于胸。他扫视一圈底下官员,然后毫不犹豫,站起来往外走。
  “王起泽。”计飞慵懒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我想你了。”阴雨天气也很催情的。
  王起泽嘴角微微一勾,柔声道:“想我了就回来。”
  计飞叹口气:“这边一直下雨,我暂时回不了C市。”
  两人捧着手机足足讲了一个小时。王起泽中途嘱咐会议继续,让副局长代开。挂了电话,他便收拾东西出办公室。
  计飞打完电话,仍旧趴在窗前听雨。古盼进房时,见她这副沉静模样,以为她是嫌无聊,便说:“再过两天雨就该停了。”计飞嗯一声,她确实有些无聊,又想起刚才和王起泽的对话,心里更加郁结。
  古盼拍了拍床铺,让计飞坐到自己身边:“刚才在给谁打电话?王起泽?”
  计飞点点头:“他在开会。”
  “在开会还跟你通一个小时电话?”古盼眨眨眼,无不戏谑,“他说了什么?”
  计飞有点泄气:“他什么也没说。”见古盼笑眯眯地看她,她撇嘴,“姐你那是什么表情,可真□……他真没说什么……”
  她是有些想念他,他调侃她也就罢了,听她困在这里,竟没有一丝表示,就连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他不怕这里山体滑坡,洪水来袭,她到时没命出这个小镇吗?
  “都怪我,不该带你来边城的。”古盼知道她想回C市了,心里有些歉疚,“这两天镇里的车辆都不愿去县城,说是怕滑坡……只有再等两天,等雨停了再走。”
  计飞揽住她肩膀,笑道:“怪就怪这场雨,怎么会一直下不停!本来还想撑到他先联系我,结果他心肠太硬,这里环境又让人阴郁,我就忍不住给他打电话了。”她将脑袋搭在古盼肩膀上,咯咯地笑,“其实在这里住上几年也没关系,这里真是安静。”
  古盼笑着捏她脸蛋:“那就要看王起泽愿不愿意陪你了。”

  第 34 章

  雨哗哗地下,三个人实在太无聊,就在房间里斗地主。古盼和她丈夫很厚道,总是让着计飞,计飞运气也是差,人家夫妻都让着她了,她还总是输。古盼看不下去了,为了激发计飞的斗志,便提议输了的人钻桌子。计飞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姐,能不能这样——男的输了就钻桌子,女的输了就表演个节目比如说唱歌算了?”
  古盼看一眼自己身侧憋着笑的丈夫,狠狠皱眉,狠狠摇头:“这是欺负你姐夫,不行!”
  计飞苦着一张脸:“姐,我是你妹妹!”
  “那……行吧?”古盼偏头征求丈夫的意见。
  所以说这个提议其实是为了激发她姐夫的斗志!
  玩了一会,古盼忽然想起什么,随口道:“我早上听人说好像哪里塌方了。”
  计飞哦一声,有一搭没一搭:“很严重?”
  “好像是镇里去县城的路,有点严重,估计这几天都不能通车。”古盼将最后一张牌甩了,挑眉看着计飞,意思是你输了,快点表演节目。
  计飞看看窗外天色,雨倒是有停的趋势,只是天空低沉,依旧阴霾。她放下手里的牌,刚要说话,就瞧见门口正有人进来。那人看了看他们三位,吞咽一下口水:“请问谁是计飞?”计飞挑眉,笑着问:“我是。请问什么事?”
  “楼下有人找。”那人率先退出房门。计飞疑惑起身,跟在身后。
  王起泽浑身湿透,发丝滴水,沉静地站在她身前,目光紧紧锁住她,随后,他嘴角勾了一勾,朝她露一个笑。计飞本来是震惊的,见他扬笑,不由也跟着笑起来,目光落到他脸上:“你怎么来了?”她朝他走近,用手擦拭他脸上的雨水。王起泽笑着握住她的手,回头对身后的人道:“秦叔、义哥,你们先去安顿一下,辛苦了。”
  身后两人也是全身湿透,听了王起泽的话,都应声说好。计飞看向他身后,这两个人她常常见到,都是王家的司机,看样子,他们是被王起泽拉来的。她心里有些歉疚,微笑道:“这里还有空房,我去叫老板给你们登记。”
  秦叔和义哥忙说不必了,他们自己去登记就好。王起泽好笑地捏她脸蛋:“让他们去弄吧。你房间在哪?”
  古盼和她丈夫是跟着计飞一起下楼的,见到王起泽,他们心里都已经有底。古盼笑着指楼上:“右转第二间。”
  计飞忙替他们介绍,王起泽不知道她还有个姐姐,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后,笑着转向古盼和她丈夫,自然地称他们姐姐、姐夫。古盼对此很满意,觉得这个妹夫实在很懂礼貌,微笑点头后,转向计飞:“快带妹夫上楼吧,你姐夫还有几套干净的衣服,如果需要,我这就去拿。”
  王起泽笑着说谢谢,搂着计飞上楼,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一身潮湿,会不会冷着计飞。计飞贴着他冰凉的衣服,却也没怎么反抗,温顺地随他上楼。王起泽始终沉默,关上门后,顺势将她按在门上,脑袋埋进她脖颈间,紧紧搂她。
  计飞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回搂他:“很累吧?”
  王起泽唔一声,顿了顿,说:“我先睡一会,有什么事等我醒了再说。”他放开她,牵着她往床边走。
  他语气虽温和,面上却难掩疲倦。这几天一直在下雨,又是滑坡,他一路来这里,其中艰辛可想而知。计飞微微用力,反握住他的手。王起泽挑了挑眉,在看到她眼里的喜悦和感动后,微微扬起嘴角:“乖,等下再跟你算账。”
  计飞大惊:“算什么帐?”
  王起泽但笑不语,将湿衣服脱掉,往床上一躺,又将计飞拉进怀里,轻轻道:“我先睡了,很累。”
  两人相拥着睡下。这几天计飞都是没事就睡觉,睡眠充足得很,这会哪睡得着?她躺了一会,刚想起来,却听王起泽咕噜了一句:“别动,让我睡会。”计飞只得重新躺回他怀里,安静地枕在他手臂上。
  王起泽睡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