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网络][微笑的猫] 考古手记+番外
「一直耽搁到今天?」大叔问。
「嗯,」楚海洋说:「据说建国初新疆还专门找了一次,结果没找着。」
「为什么?」
「因为它会移动。」楚海洋说。
「啊——?!」豹子瞪大眼:「还长着腿呐?!」
「哪儿呀,」楚海洋小心翼翼地收起地图:「后来才想通:这个城四面流沙,不知道当初建城的时候是不是这样。总之会动的是沙丘,而不是城。当然还有河流。都以为城在水边,但沙漠河流往往改道频繁,有时候又凭空消失。当初偶尔发现没留记号,茫茫戈壁广袤无边,从何找起啊。」
「的确,」大叔感慨:「咱们运气不错,撞上了。」
「夏明若撞上的,从小他撞鬼的机率就比平常人高,」楚海洋伸长脖子张望:「咦?他人呢?」
大叔说:「还用你问?早冲锋去啦。」
行进途中经过芦苇滩和冰湖.周围宁静极了,湖面阳光下像镜子般反着光。冰层很厚,众人放心大胆地让骆驼踩上去。
赤奢城就在冰湖对面,离水面大约只有五六百米,此时望去,能看见土墙以及各自占据东西两角的高塔。钱大胡子举着望远镜:「东边的那个是佛塔.」他扭头,又着急:「看啥?!有啥好看的?!没见过水啊?!快快快快快!」
大叔笑着说:「行啦您老,那城又不会跑。大块头过来砸冰吧!还是顺路带去好啊,否则来来回回,消耗的还是骆驼。」
大胡子马上服帖了,乖乖跑去抡镐子。抡了一会儿实在心焦,便招呼不劳动的闲人说:「快过来!快过来!」
夏明若问:「干嘛?」
大胡子说:「叫你过来你就过来!」
夏明若一溜小跑到他身边。
大胡子正色说:「阿米尔!我现在以司令员的身份命令你担任第一突击纵队队长!你将率领你的部下……」他指指其余的闲人:「不惜一切代价,迅速占领波兰!」
夏明若说:「阿米尔明白!」
胡子说:「事成后赏你帝国的勋章!去吧!赤奢城是我们的!」
夏明若说:「没错,莫斯科也是我们的!」他两脚后跟一磕,装模作样敬了个德国礼,刚走几步又转回来:「我有条件。」
胡子问:「什么?」
夏明若说:「我中午要吃饺子。」
钱胡子扬起巨灵掌,夏明若抱头鼠窜。
「还不给快我冲!」胡子吼道:「北非也是我们的!」
夏明若跑去跟楚海洋说,楚海洋满头的汗,问:「谁陪你去?」
「没谁,」夏明若说:「就我和老黄,还有厨子。要不让舅舅也跟着?」
「得了吧。」有前车之鉴,楚海洋知道大叔也靠不住。他转念一想,觉得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厨子先去了,今天准能提前吃饭。
「记得帮古力姆干活,」他吩咐:「我们不久就来。」
「知道啦,」夏明若漫不经心挥挥手,招呼古力姆出发。谁知古力姆的老骆驼肉孜却不肯离开水,两人是又拽又拉,豹子也过来帮忙,最后干脆三人一同往赤奢城去了。
半小时后第二纵队进城,大胡子刚跑过东门,就中了绊马索,扑通扑通摔出去老远,其余人吓了一跳,愣神之际只听一声呼哨,城墙头上竟然冒出了许多人,个个端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众人慌了,拉扯缰绳要往回逃,城墙上不知是谁便朝天开了一枪,把他们全吓趴下了,只能乖乖的被牵走骆驼,夺走行李,唯二的两把猎枪也没敢留着。这还没完,最后在武器的威逼下大家进了城,抱着脑袋,在灰白色、被流沙掩埋了大半的城垣下跪成一排。
蹲下来才发现老黄和肉孜骆驼原来就在旁边望呆。它们背后两人高的粗木架上,绑着第一纵队的三名成员,底下是古力姆和豹子,木梢上栓着的是夏明若。三人都被剥得只剩一件衬衣,也摘了帽子,脱了鞋,嘴里塞着破布,在冷风中冻得脸色青白。
城墙上的人陆续下来,举着枪站在科考队面前。
他们似乎也在戈壁中生活了很久,脸色糙黑,嘴唇起皮,眉毛胡子上沾满了沙粒。他们打量着科考队,其中有个戴狐狸皮帽子的开口:「谁是头?」
钱大胡子刚要说话却被大叔眼神制止,大叔说:「我。」
狐皮帽子问:「你是谁?」
「这位大哥,」大叔说:「我们是北来的考古队,主要考察的是罗布泊巨大的水文地理变化。大胡子,给他们看证件。」
「屁话!」狐皮帽子叉着腿:「老子不认识什么考古队!老子就想问问你他妈是谁,哪儿来的!闯了爷爷的地盘还他妈理直气壮的!」
楚海洋嘟囔:「我们这是穿越到哪个朝代了……」
「不许说话!」有人喝止。
大叔眼皮子一吊说:「我就是北京来的考古队的头,够明白了吧?」
「你他妈……」狐皮帽子火了:「吃屎长大的啊?!」
大叔斜着脑袋,咧咧嘴:「谁他妈的裤裆子破了,把你漏出来?」
绑在桩子上的夏明若咕咕笑起来,狐皮帽子用鞭子指着他吼道;「那个瘦眉窄骨儿的!冻不死你啊!你笑个屁啊!」
夏明若含着破布肩膀直抖,照笑不误。
狐皮帽子算是真被惹毛了,他高举着骆驼鞭.似乎思考着哪一个更欠抽,最后他朝夏明若走去。
楚海洋站起来:「你敢。」
狐皮帽子回头盯着他。
楚海洋摘下帽子甩在地下,脱了大衣扔给大叔,往前走几步对他勾勾手:「有种我俩练练有种我俩单练。」
狐皮帽子怒吼一声提枪。
这当口大叔突然毫无征兆地喊起来:「救命啊————杀人啦————!!!」
众人被他吓了一跳,就听到有人喊:「卧倒!!!」枪声立刻霹雳啪啦地炸响起来,好一阵后众人抬头,发觉谁都毫发无伤,只是从古城门残垣中飞速跑进来支队伍,足有四五十人,步伐整齐,手里挺着冲锋枪。
钱大胡子说:「乖乖!拍电影呐!」
狐皮帽子们的气焰瞬间没了,那支队伍跑到他们跟前,有条不紊的缴械、上铐,命令列队,蹲到墙垣底下去。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他们便与科考队完全颠倒了处境。
科考队还愣着,楚海洋冲出去解夏明若的绳子,其余人才活动起来,一哄而上松开豹子和古力姆。
夏明若哆嗦着吐了好几口唾沫:「呸!呸!什么破布就往我嘴里塞!臭死了!」
老黄也凑过来,喵喵地叫着。
楚海洋迅速地替夏明若裹上大衣:「冷不冷?」
「冷得不行,」夏明若牙齿直打颤:「先帮我把鞋找来。」
楚海洋一躬身把他搂在怀里,腾出手来搓他的脚,又一边喊:「舅舅!舅舅!快帮忙找鞋!」
大叔跑过来:「别急!鞋被钱大胡子找到了!哎呦你现在揉什么,等找个避风的地方在揉啊!」
「他妈的!」楚海洋脸都气青了:「都快让他们给冻死了!」
「你别急嘛!老黄,你躺倒他心口去,猫身上热乎。」大叔也帮忙搓着夏明若的脸和耳朵:「没事的!对吧明若?你没事的!」
夏明若勉强睁了睁眼:「……我没事儿。」
「对嘛!没事的!海洋你别急嘛!哎呦,海洋!海洋!……」
这时,有人拍了拍楚海洋的肩膀:「人给我。」
楚海洋回头,身后站着林少湖。
林少湖头戴皮帽,身穿翻毛皮袄,不像杨子荣,倒像座山雕。
「医生来了,」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笑意:「人给我吧。」
第十八章
夏明若挂着清水鼻涕,裹着毛毯,搂着老黄躺在火堆前,林少湖不停指导他:「先烤前胸,再烤后背……对,翻过来,要烤均匀。」
夏明若就颠过来倒过去前后耸动,老黄喵呜喵呜叫,最后林少湖说:「停!」
「出汗没有?」他问。
夏明若气喘吁吁把老黄送出去:「少湖叔,请用膳,猫终于熟了。」
林少湖「啪」一声打飞老黄,掏出针管,面无表情地对夏明若勾手指。
夏明若问:「干嘛?」
「扎针。」
夏明若眼神一闪,林少湖越过火堆猛扑向前,一招擒拿将人放倒,针起针落,夏明若惨号一声不动了。
「……想逃,」林少湖慢条斯理收拾好凶器,不知道从哪儿又翻出两条毯子,便把一条扔到夏明若头上,另一条则轻轻替楚海洋盖好。
楚海洋就在火堆旁酣睡。
夏明若挪动到他身边,偏着头一动不动地看。跳跃的火光中他的神情既关切又小心翼翼,缺少血色的嘴角带着微微的笑。
「别吵海洋,」林少湖做一个噤声的动作:「他累了。」
夏明若点头,给楚海洋掖毯子:「海洋也不是铁打的……」
林少湖一本正经抿着唇,眼睛里却带了笑,他盘弄着医药箱,突然问:「明若你得过心肌炎吧?」
「啊,得过,」夏明若问:「你怎么知道?」
林少湖朝楚海洋努努嘴:「那家伙说的.怪不得急得跟什么似的。」
夏明若强调:「我早好了!」
「看得出来,」林少湖说:「还挺耐摔打。」
豹子步履蹒跚地掀开帘子跌进帐篷,叉腰扭胯哎哟惨叫。林少湖问他:「怎样?走了一圈有没有好点?」
「哎呦别提了!」豹子龇牙咧嘴:「我可是生生挨了一枪托!那帮狗日的!老子日后非往死里收拾他们不可!」
「别自己吓自己,你再挨十枪托也不会有事,」林少湖说:「不过多亏你,勇敢地保护了自己的同伴。」
老黄一听,立刻仰望豹子,圆溜溜的眼睛露出了纯真的喜悦。
夏明若摸摸它的脑袋:「……老黄啊,太假了啊。」
老黄瞬间恢复了正常表情。
豹子受了表扬有不好意思,他摸摸鼻子,在火堆旁坐下来,问林少湖:「林同志怎么在这儿?您不是和咱们一起去云南山里的么?」
「云南?」夏明若敏感地问:「你们又去那儿干什么?挖什么?」
「咳……」豹子说:「我们……」
「我去找静钧。」林少湖把话题岔开。
「对,去找那个牛医了!」豹子拍着大腿笃定地说。
「他现在怎样?」夏明若问。
「在我家,准备明年考大学。」林少湖长舒了口气:「中间很费了周折,他的户口丢失,国内举目无亲,父母亲的老朋友则基本上都没能熬过文革。洋房倒还在淮海路,没有拆,但里面竟然住了十几户人家。物是人非啊,二十年前上海还是他家的天下,二十年后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只能跟着我回北。」
「回你家北京老宅?就是和我家只隔了一条胡同的?」夏明若说:「那户口怎么办?」
「就是,户口真麻烦,还牵扯到粮油供应,」林少湖笑了笑:「我还想到了走后门.结果派出所那办户口的女同志,听我说缘由.听着听着就哭了。拉着静钧的手掉了半天眼泪,竟然立刻就给办上了,我们连来回跑腿功夫都没费。」
「呃?」夏明若愣了愣:「办户口的女同志?多大年纪?」
「四十来岁。」
「是不是白白胖胖,上下一般粗的?」
「对,就是她,」林少湖思考片刻说:「大姐胖是胖了点……但眉毛弯弯还挺和蔼可亲。」
夏明若容光焕发,跳起来与林少湖握手:「谢谢亲人!谢谢敬爱的少湖叔叔!谢谢您给我娘留了面子!我和老黄永远爱戴您!」
林少湖说:「啊?」
夏明若说:「我蚂是片警,管户口。我爹常说我妈是真正的好汉,您见识到了吧?」
豹子挺感兴趣:「好汉?啥样?」
「我给你们说个故事,」夏明若盘起腿,凑近了他:「我爷爷五七年不是出了事嘛,我爹也被拉去交代情况。我爹很像我早逝的奶奶,只耐看,不耐打,再说那帮人也缺德,我爹现在一到下雨天就膝盖疼,都是当年他们做的好事,逼着人往冰天地里跪。」
「当时我爹才十七岁,基本上只会吹笛子,但也不能白白受罪呀。后来有风吹草动,我爹就在家里喊『玉环——!玉环——!』」
「啊,玉环就是我妈。」夏明若解释。
「我妈家就住在隔壁,只要一听到声音,不管她在做什么,立刻抄家伙,带着我的大舅金环和二舅银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