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君问天淡然摇头,“掌柜的请忙去吧,如果方便,请借给君某一把雨伞。”
    “好的,堡主请稍等。”商铺老板忙不迭地从店中拿出一把雨伞递给他,悄悄偷瞄了一眼死而复生的堡主夫人,天,好像比从前还要健康、俏丽。
    “掌柜的,刚刚那个疯子是?”林妹妹还是没按捺住,好奇地问道。潘大公子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境界?
    “他不就是以前镇上那个人模人样的潘大公子吗?他还陷害过君堡主呢,夫人可能忘了。自从被白员外赶出白府,把手中的几个钱挥霍一空,他就靠借债过日,借了又不还,地下钱庄的人怎么能放过他,在一次被暴打过之后,他醒来就疯了。说来也奇怪,这潘公子耐活着呢,每天靠别人施舍点残菜剩饭,无病无灾的,活得挺悠哉。”
    “对个疯子也这么好奇,何时才能长大?”君问天打开伞,抱歉地对商铺老板笑笑,神情却是无限的疼爱,看得老板眼眨眨,也像有点傻了。
    天色灰蒙,商铺外密密落着雨。一对璧人,没入漫天银针似的雨中,和细雨溶成幅模糊的画面。
    “老公,白员外把潘念皓赶出白府,是你的主意吗?”林妹妹轻盈的话语回荡在细雨朦胧间。
    “我没有那份闲情逸致,来管那些琐事。不过飞天堡成立了一家造船坊,生意听说不错,白家的船坊想要存活,自然知道些商界生存的规矩。”君问天专注着不让雨珠淋湿了妹妹,却忘了自己半个身子都露在雨中。
    “老公,你老坏老坏的……”她扶正了伞柄,往他怀中钻了钻。虽然不是君问天亲自出面,但白员外识相,知道潘念皓当初对君问天做过的恶径,唯有把他扫地出门,才能让自己脱去干系,才能从君家的船坊中分一匙粒?br />     潘念皓那样的寄生虫,有这样的结局,算是报应,她不想同情他。当年,他像条拖雷的走狗,拼命地狂吠着咬人,没想到,没咬着别人反咬了自己。
    “我也想做个千年的祸害,与我的小闯祸精再过个一千年。”君问天倾倾嘴角,慢悠悠地说。
    “哈,那看来我还不能太善良,不然修不成千年祸害,就不能与我老公一起双栖双飞了。”
    夫妻俩默契一笑,笑声回荡在盛夏突然而来的喜雨间。(橘*泡泡鱼 手 打*园)
    白一汉真的是个能干的总管,不到半日功夫,冒雨在飞天堡外的草地上搭起了几十顶帐篷,把上百号佣仆安置好,然后着手让人整理残梁断柱,听说明天木料、砖块、石板就要运过来,负责建房的伙计们也会同时进场。不到二个月的辰光,这里会重新出现一幢更壮丽更雄伟的飞天堡。
    真的如君问天所言,飞天堡上空弥漫的焦烤味已经被雨水浇去了,新鲜带着湖泊淡淡的水腥味的空气重新随风飘了过来。
    傍晚时分,雨停了,西边的天空霞光熠熠,艳丽如五色的彩锦。
    唯一幸存的湖边船坞成了林妹妹和君问天今晚的憩息地,白一汉差人清扫过,床单和薄被都换成了新的,香炉中檀香四溢,从座椅道每一件家具,都擦洗得锃亮,洗漱用品一应具全,甚至林妹妹和君问天的换洗衣衫都香薰过放在床头,就连床头前的一盘新鲜的水果都没有忘记。
    林妹妹立在门边,看着湖风吹指着白色的锦幔,不禁感叹,做个有钱人真好。
    君问天要听白一汉回禀事情,让林妹妹进屋歇息。她哪里坐得住,跑上湖岸,看到飞天堡外原先花园中还有几枝玫瑰含羞带露的再风中摇曳,心喜喜的跑过去,也不怕被玫瑰刺着,折了几朵,放在鼻间轻轻嗅着。
    一阵衣裙缀地的细微声响隐隐地飘在身后,林妹妹捧着花,缓缓转过身。
    来人是朱敏,面色苍白,满脸惊慌地看着林妹妹。
    朱敏对舒碧儿是有些忌惮的,她领教过舒碧儿的不按牌理出牌,而且君问天又特宠舒碧儿,无形的,她就惧舒碧儿三分。
    舒碧儿死后,仗着王夫人对她的疼爱,她才大着胆子留在君府,后来搬进飞天堡,也圆了她多年的美梦,光明正大地成为君问天的妾室。
    可是不知君问天在走了三年后,又从哪里找出来一个和舒碧儿一模一样的林夫人,这让她又有些惊又有些怨又有些怕。
    “请问,你还要看我多久才叫够?”林妹妹耸耸肩,似笑非笑。
    朱敏脸一红,慌忙盈盈弯身,施了一礼,“对不起,冒犯夫人了。”
    林妹妹假装不知她是谁,大度地一笑,漫不经心地把手中的花瓣一片片摘下,随风吹散,几片纷纷扬扬飞落在朱敏的衣衫上,“你原先是哪房的佣仆呀?”她故意问,君问天先前只是把她介绍给别人,又没把别人介绍给她。
    朱敏瞪大眼睛,自己这穿戴怎么看也是个主子的样啊!她不禁有些羞恼,“夫人,我不是佣仆,我是堡主的侧室朱敏。”
    “啊,”林妹妹半圆着嘴,夸张地抽了口气,“失敬,失敬,原来也是位夫人,我们之间该怎么称呼呢,按说你比我长许多,又先进门,我是不是该喊你声……”
    在她每出声前,朱敏抢先说道:“我唤你姐姐,你是正室。”她好不甘心地忍气吞声,果真,这位林夫人不仅和舒碧儿相像,就连性情也是一样的令人心悸。
    “怎么办呢?”林妹妹冷漠地噘起嘴,“我非常讨厌喊别人妹妹。因为我在家是老小,家里的人都喊我妹妹……”
    “那随便夫人怎么唤吧!”朱敏额头直冒的冷汗,第一回合,已觉势不力敌。
    “你本来就是小妾,我喊你朱小妾好了。”林妹妹促狭地挤挤眼,“放心,这个名字,是绝无仅有的,没人会和你抢。”
    朱敏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朱小妾,怎么听怎么像是个嘲讽,可她又能说什么呢?只能生生地吞下这种羞辱,在腹中一遍遍地咒骂着林妹妹,脸上还不敢露半点痕迹。
    “那么,朱小妾,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她拿出一副正室的威仪来,头高高昂起,眼半睁半闭。
    “我来和姐姐打个招呼,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她企图再掰过一成。
    “我没习惯对不相干的人称呼为家人,虽说我们共侍一夫,但你姓朱,我姓林,怎么扯也扯不到一起。”林妹妹很不给面子泼了她一身的冰水,朱敏惊愕地一颤。“我的家人只限我的父母、兄长、老公、儿女还有婆婆,这里面你沾上哪一个?”
    “是我逾距了。”朱敏神情一黯,眼中射出一道阴冷的光。
    “没什么,不知者不怪。对了,朱小妾,我记得你好像有一个女儿,是不是?”林妹妹问道。
    “对,是君家二小姐君无忆,刚满二周。 ”朱敏突然来了神气劲。
    “哦,二小姐呀,也是个粉嫩玉琢的可人儿,你说她长得像谁?”
    朱敏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满脸惊恐地瞪着林妹妹,“当然……像我了。”(橘*泡泡鱼 手 打*园)
    “是吗?”林妹妹扔掉手中的玫瑰,拍拍手,细细地打量着朱敏,“我倒觉得她……比你还漂亮。”
    朱敏偷拭额头的汗,刚想缓口气。
    “要是像堡主就更好了,哎,为什么不像呢?”耳边,林妹妹又轻轻飘飘地飞来一句,花容刷地灰白,整个人呆如木雕。
    “老公,我在这!”林妹妹看到君问天站在湖岸边四处张望,她叫着向他挥着手,“哦,朱小妾,明天我和老公回大都,你和二小姐收拾收拾,也一起去看望婆婆大人吧!”临走时,她回过头对朱敏说。
    朱敏不禁又呆了几分。
    “老公,老公!”林妹妹像只翩翩的小粉蝶般扑进君问天怀中,笑得咯咯的。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君问天温柔地吻吻她的笑眼,眼前虽然满目疮痍,但只要拥着她,此心无憾。
    林妹妹挽着君问天的胳膊,和他沿着湖岸,在浅浅的暮色中散步,“我刚刚稍微试探了下朱敏,她就阵脚大乱,这里面一定有鬼,我明天让她和我们一同回大都,哈,真相不久就会揭晓,还我亲亲老公的清白,首战告捷,老公,奖励下!”她不怕羞地嘟起唇,凑到君问天的脸边。

    君问天哑然失笑,瞧瞧四下无人,拉过她,吻得密,吻得深,吻得她眉开眼笑,赖在他怀中娇嗔如呢喃。
    许久,他才不舍地放开她。
    “老公,我们结婚后,好像还没一起在这湖边散步,多美的风景啊!”林妹妹张开双臂,猛力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湖水微蓝,绿树葱郁。几只水鸟迎水飞翔,夕阳如画,轻洒在两人的身上。
    “以后我们慢慢补回来。”君问天含笑说道。
    “老公,以前爸爸爱在嘴边念叨着两句诗,”林妹妹幽幽地看着远方,“竹影扫阶尘未动,月穿湖面水无痕。他总说着明明是句动感十足的诗,可事实却什么都没动,那动的是什么呢?”
    “是心!”君问天答道,表情深不可测。
    “老公,你好聪明哦!”林妹妹回过头来,“对,是心在动。以前的飞天堡巍峨屹立,看上去什么都击不垮,永远都那么平静,谁又知道堡里实际上暗浪翻滚,瞬息之间,稍不留神,就能把人吞没。现在一把火烧了,也好,所有的喜与悲,善与恶都燃尽了,一去不复返,一切从头来起,什么都是崭新的,什么都是值得期待的,你说,是不是,老公?”
    林妹妹清水似的眼睛瞅着他,等着他的回答,而他只是含情脉脉的只看,不作声。小闯祸精在用她婉转的方式,含蓄地宽慰他,虽然眼前一团混乱,可他们的明天是美好的。
    “不是吗?”她性急地摇晃着他的手臂,“我在二十一世纪时,以为再也见不到你,曾经对天祈祷,说希望你娶的第三个妻子,可以和你恩爱,陪着你到老,没想到,这第三个妻子竟然是我。我是新生的,我们的婚姻也是新的,老公,一切都是新的,这是多么开心的事啊,什么都来得及,不会后悔,不会遗憾……”她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
    他终是舍不得让她着急,笑了,“嗯,嗯,是的,一切都来得及。那现在我们先做什么呢?”
    “老公,在二十一世纪你最难忘的一天是哪天呢?”她坏坏地趴在他肩头吹气。
    君问天的心“咯”地一下,漏跳了半拍,他想起结婚那一天,鲜红的三点式配雪白的肌肤,“洞房花烛时!”他沙哑着嗓音说道。
    林妹妹乐得像个偷腥成功的小猫。
    “难道……”他无法置信地瞪大眼。
    “你说呢?”林妹妹突地推开他,拔腿就跑。
    君问天微闭上眼,俊容露出邪魅性感的笑意,如果他猜得不错,小闯祸精一定偷偷地把那身三点式穿在里面,这的确是件值得期待的事、美好的事。
    还等什么呢?长腿一迈,急急地追了上去。

君心难测(四)

    大都,君府。
    君荣光总管今儿凌晨时分就起床了,吩咐家人打扫庭院,收拾厢房,客厅中瓷器件件擦得可以当镜子使,案几是纤尘不染,几盆带露的兰花摆在显目之处,府门外更是张灯结彩,谁打门外经过,都看得出君府今天有喜事。
    什么喜事?出门在外三年的少爷带着新娶的少奶奶回府了,这喜事不算大吗?
    天一放亮,负责厨房采买的家仆就出门了,其他的家丁、丫环前厅、后园的忙个不停。再忙,也没人叫着累。君府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什么喜事。在君府呆过一些年头的家仆都记得,当年少爷抱着难产而死的少奶奶走进府门,那悲绝的神情令人不忍多看。从那之后,君府里就很少传出笑声。而今天,你轻轻一侧耳,就能听到满园都是“咯咯”的笑语声。
    君南和秀珠现和王夫人住一个院,他们已成亲,有了一个一岁多点的小男丁。他们的主要工作是护卫王夫人的安全,不需要伺候任何人。
    王夫人前些日子还说身上这儿疼那儿酸的,今天突然腿脚也灵便了。少爷和少奶奶的新房是她亲自指挥丫头们布置的,里面的每一件物品都是她挑选的,唠唠叨叨的,让佣仆和丫环们忍俊不禁。
    以前君问天作主娶舒碧儿时,王夫人赌气没经过她同意,娶了个破落人家的小姐,连婚宴都没参加。君问天这次悄无声息地,又把新妇娶了,王夫人却一点也不觉得气愤。能让儿子打开心扉,重新像正常人一样过生活,给君家多添子息,她不在意他娶的是貂蝉还是母猪。
    飞天堡的那场大火,也传到了府中,还没来得及叹息两声,全府的人已被少爷回来的喜悦给取代了,谁去在意那些个事,重盖一座不久行了。君府里的上上下下最不在意的就是银子。
    晚膳早备好了放在桌上,纱罩遮着,七碗八碟,有红有绿,有荤有素,要多丰盛有多丰盛。房间的四角置着冰盆,室内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