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那个卷发、没教养的女人会教育人?四王妃嘲讽歪了下嘴角,“哼”了一声,“只怕越教越不成人吧!”
忽必烈埋头吃饭,浅笑无语。
用膳完毕,四位小王妃回院陪孩子,四位王子留下陪娘亲拉拉家常,厅门一关上,五人神色都严肃起来。
“娘亲,今日我接到拨都的来信,问我是不是大汗的身体第况愈下,现在朝中是贵由代政?”蒙哥说道。
四王妃茫然地眨了下眼,“我正准备让你卖个人情给拨都,把这消息传递给他呢,拨都身为你大王伯的长子,一直窥探着这个汗位,指望有一日能压回来,他若与贵由争斗,我们刚坐收渔翁之利。谁会替咱们把这事做了呢?莫非这人也与窝阔台有仇?”
她巡睃了下厅内,挨个的看着各个王子,最后把目光定格在忽必烈身上,轻抽一口凉气,“烈儿,你知道是何人所为吗?”
忽必烈耸耸肩,“这事孩儿不太清楚,但娘亲,我们目的已经达到,何必追根究底的问是谁呢,这蒙古还能有谁能与我们拖雷家系对抗?”
“对,对,我们拖雷家系的各位王子个个走出去,都是响当当的男子汉,有勇能谋,智勇双全,大都人都这么夸。”二王子、三王子在一边拍着大腿,神情很是得意。
“真的都是响当当的男子汉?”四王妃突然意味深长地斜了忽必烈一眼。
“娘亲,谁在背后议论我们什么了吗?”蒙哥凛声问道。
四王妃高雅地弹了下手指,叹了一声,“何必要别人发问呢?烈儿都已一十有八了,至今仍未婚娶,娘亲都快被别人笑掉大牙了。有人说烈儿有隐疾,有人说烈儿好娈童,有人说烈儿不懂男女伦常,是一具只会打仗的器具,无情无绪。你们听听,这都是些什么话,娘亲听了,心直抖呀。宗亲们说了,王子一日不成家,一天不成大器,要联名向大汗上折,一个连家都没有的人,是不可以委以大任的。”
“不委以大任?那……四弟手下的那些将士怎么办?那以后四弟还能带兵打仗吗?娘亲,这不会是……真的吧?”蒙哥头脑简单,没想到是四王妃故意激怒忽必烈的夸大其辞,但四王妃若劝不动忽必烈,不排除使用这个方法。
“除非你四弟马上成亲,才能博得他人的信任。你们想想看,一群有妻有子的铁铮铮的男子汉们,听从于一个孩子的指挥,几人能真正信服?”四王妃是回答蒙哥,眼睛却盯着忽必烈。
忽必烈正襟端坐,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四弟,大都城中的适婚女子,部落里的名门郡主,任你挑,你看中谁,大哥给你提亲去。如果拨都举兵回大都,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切不可在这节骨眼里生出什么意外。成家吧,成家吧,又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日后喜欢上其他女子,再娶回来做侧室,你还等什么?”
二王子、三王子也跟着帮腔。
忽必烈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笑着。
“烈儿,你不会当娘亲在和你开玩笑吧?”四王妃冷了脸。
忽必烈站起身,对着她拱了拱手,“孩儿不敢。孩儿也没想过独身一辈子,亲自然要成的。其实孩儿心中早已有了心仪人选,想过两天和娘亲说起。既然娘亲问了,那孩儿就如实说了。”
“哦,”四王妃一喜,“是哪家千金小姐?”
忽必烈微微一笑,“是娘亲美丽的故乡弘吉刺族首领按陈家的郡主。”
“哇,那里专出美女,四弟你可真有一手呀!”蒙哥打趣道。
四王妃眨眨眼,纳闷道:“按陈家好像只有两个儿子,没生姑娘呀!”
“现在有了,他们家新添了一位郡主,叫察必。”忽必烈一字一句地说道。
厅中突地安静下来,没有人吭声,一个个都像活化石一般。
四王妃张大了嘴,眼慢慢地眯起,森然的视线的像一道寒光直射向忽必烈,“你……让君诗霖过继给按陈家做郡主了?”
忽必烈微闭下眼,缓缓说道:“这是诗霖和按陈道领的缘份。”
“烈儿,都说你心机深沉,娘亲还真不信。你今日真让娘亲见识了一番,你真可谓用心良苦,令人防不胜防。原来你早存了心要娶君诗霖那小丫头,你疯了不成,全蒙古的千金小姐全死光了吗,你要娶一乳臭未干的毛丫头,而且还是君问天的女儿,我说你怎么那样好心去照顾一个小孩子呢!别做你的大头梦了,入了蒙古籍又如何,她就是个真正的蒙古人又怎样。告诉你,我不同意,我宁可你一辈子不娶妻,也绝不同意这门婚事。”四王妃抓起案几上一个茶盏,“咣当”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雍容华贵的面容铁青得慑人。
忽必烈咬着唇,俊容紧敛,倔强地立在原地。“娘亲,孩儿这辈子铁了心娶察必为妻,唯有她,其他女子都不可以代替。”
“啪!”回过神的蒙哥抬起手掌,突地掴了忽必烈一个嘴巴,“畜生,你疯了不成,还敢和娘亲顶嘴。让你照顾那个小丫头,是图的日后让君问天为我所用,而不是让你傻傻赔进去。她再改名,骨子里还是汉人,还是仇人之女,你吃错药,鬼迷心窍了吗?”
忽必烈轻捂着滚烫的面颊,另一只手紧紧地握成了拳,眼睛咄咄瞪着蒙哥,那眼神中呼之欲出的愤怒让蒙哥不由地后退了几步,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你……还不服?”蒙哥壮着胆吼道。
“大哥,我尊重你,但不是给你肆意凌辱我的资格。请问,娶自己喜欢的女子错在哪里?”
“不合家规。”
“家规?从先汗起,有哪位王子的做法合家规了?按照家规,先汗千秋之后,这汗位应该由大王子继承,大王子病故,那就由长孙继承,事实呢?前两天,大哥记不得了吗,大汗口诏,想让娘亲嫁给贵由太子,这合家规吗?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有哪条家规能束缚得住谁?别讲笑话了,我娶诗霖这事,你们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我都娶定了。先走一步。”忽必烈僵硬地点下头,挺直了腰,头也不回去往外面走去。
留下一屋瞠目结舌的人。
“气死我了,”四王妃火大地又甩落几件瓷器,碎片散落了一地,“不行,我明天一定要去君府评评理,到底要看看君问天给烈儿下了什么迷药,让烈儿成这样?”
蒙哥紧蹙起眉头,粗犷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惧色,他感到似乎有点掌控不住这个弟弟了。
月色如银,夜深露重。
姚枢放下手中的书,瞟了眼院中一个已经闷半晌的身影,笑了,“小王子,还不进来吗?”
忽必烈掸掸战袍上的灰尘,想起以前无数个夜晚,诗霖坐在他怀中,两人一同数着天上的星星,听诗霖奶声奶气的吟唱,那时候是多么幸福呀!
“先生,出来陪我吹吹风吧!”
姚枢失笑地摇摇头,起身拿出一壶酒,找出两个碗,阔步走了出来,“秋凉袭人,冻了可不好。吹风可以,但要喝点酒驱驱寒。”他给忽必烈注满一碗酒,递了过去。
忽必烈怅然地盯着水汪汪的洒碗,一轮冷月在水中微微摇晃着。“先生,如果我脱离四王府,你会对我失望吗?”
姚枢一惊,手中的酒壶没拿稳,“当”一声落在地上,瞬时,酒香飘满了小院。“小王子,你在和我说笑吗?如果脱离四王府,你没用了王子身份,你那些梦想怎么实现,别人还怎么拥护你?你都努力了这么久,像一个在大海中漂泊的小船,你快到达彼岸了,难道你不想上岸吗?”
忽必烈痛楚地闭上眼,端起洒碗,一仰脖子,喝了个底朝天,“先生,世事难两全。我是在海上漂泊了很久,也看到了堤岸,可是要我舍弃与我相依为命的小船,我做不到。”
姚枢细起一双犀利的冷瞳,“四王妃不同意你与君家小丫头的亲事?”忽必烈那点少年情事,他很早就一眼看穿。君问天可是蒙古举足轻重的人物,能有这样一位岳父,对忽必烈的伟业可是大大的有益的,他乐见其成这桩亲事。
“先生真是神算。”忽必烈讶异地点点头,“娘亲和众位兄长都不同意我与诗霖的亲事,我已经早早让诗霖入了蒙古籍,有了尊贵的身份,与我相当。而我也费了很大的心血才得到君叔、君婶的同意。可现在娘亲他们死揪着从前的事不放,不管我如何坚持,他们都不肯。我唯有脱离王府这一条路可走了。因为没有诗霖陪在我身边,什么梦想,什么伟业,都是虚的、空的。”
“谁说只有这一条路?”姚枢深不可测地抚抚颔下的胡须。
“先生,你有什么好的法子吗?”忽必烈惊喜地问道。
“有是有,”姚枢叹了口气,“不过要委屈小王子位居人下几年了,这也是好事,让你磨一磨,才会越发锐利。”
“呃?”
“四王妃要小王子你成亲,好啊,那就成吧!不过,小王子,你做好迎娶一个六岁新娘的准备了吗?”姚枢朗声笑问。
忽必烈正正神色,“我在她二岁时就准备好了。”
“哈哈,行,那我们该为小王子的婚事开始忙起来了,啊,这喝喜酒的好事,一定不能少了刘秉忠那个胖和尚,到时一定要记得请他啊。”
“那是自然,可是先生,这婚事怎么让娘亲应允呢?”忽必烈愁道。
姚枢挤挤眼,“小事一桩,你别担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忽必烈半信半疑地回到王府,一个人在院中又走了半宿,在花草蔬果熟透的清香中,抚摸着门廊下的纺车,拾起诗霖没有来得及带走的小画笔,感觉到颊边仿佛有一缕细微的温热呼吸袭来,他笑了,突地对他和诗霖的未来不再惶恐。
姚枢先生说得对,只要坚定一颗心,别无旁念,一直往前走,是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挡你的方向。
忽必烈霍地站起,迈开大步往蒙哥的院中走去。一入院门,守夜的拥仆讶然地看着他:“小王子,这么晚了你……要找大王子吗?”
“麻烦通报一下,说小王子有急事要见大王兄。”忽必烈背着手,月光下,剑眉星目,器宇不凡,不言自威的王者气势令人畏惧。
拥仆不敢怠慢,不一会,客厅的烛光点起,只听见蒙哥嘟嘟哝哝地埋怨声还有桌椅的拉扯声传了出来。
“小王子请!”拥仆怕忽必烈难看,过意不去的推上一脸的笑意。
忽必烈毫不在意地倾倾嘴角,抬步上阶。
“你最好真的有重要的事,不然我会把你剁成肉馅。”蒙哥外袍半敞,满脸被人从睡梦中叫醒的不耐烦。
忽必烈抿嘴一笑,撩开战袍,坐到他对面。“当然是大事,不然四弟也不敢这么晚还来惊动大哥。”
“什么大事?”蒙哥拧起眉头。
“人生大事!”
蒙哥一下跳了起来,指着忽必烈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还敢说,晚膳时把娘亲气的直抖,我和你二哥、三哥恨不能揍扁你。君问天的那个小毛丫头到底有什么好,难道是个天仙不成,别逗了,连鼻涕都要人擦的小东西,你得等多少年才能等到她为你生孩子……”
“大哥……”忽必烈出声打断了他,抬手示意他不要激动,含笑给他砌了杯茶,恭敬地捧到他面前,“大哥,请容小弟把话说完,大哥才发火也不迟。”
蒙哥瞪了他一眼,气鼓鼓的坐回椅子上。
“大哥,其实我们四王府当前最重要的事不是小弟的婚事,而是不久将要面临的汗位之争。拔都已经从西方急急往大都赶来,大汗最近又开始沉溺于酒色,乃马真皇后与贵由太子的野心不容小窥。这看似纷乱的局面,独我们四王府水波不兴,好像置身于事外。可大哥,你知道吗,小弟我已经为大哥在通往大汗之位的路上打通了许多要道。”
“四弟,这话当真?”蒙哥一惊,眼如铜铃般盯着忽必烈。
“大哥,这几年,你们觉得我目无尊长,锋芒毕露,心中一定对小弟颇有微词,这只不过是小弟的声东击西之计。大哥,我在王府中排行第四,任年岁、资历,不管我如何的出类拔萃,也没有人怀疑我又夺汗之位,因为我不够资格呀!但如果大哥如此高调、张扬,则一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弄不好要坏了我们的大事。小弟我在军营这几年,拼了命的表现,终于得到了大部分将士的拥戴,朝中有许多大臣对小弟非常信任,有什么事,谈不上一呼齐应,但一呼万应,只是区区小事。还有草原各族的首领,小弟在狩猎之季,已与他们多方面接触,结下了不错的交情。大哥,你懂小弟的意思吗?”忽必烈星目如炬,定定地看着蒙哥
蒙哥不敢置信地眨眨眼,“你……你是说着一切都是为我而做的,你……想做大哥的前锋?”
忽必烈慎重地点点头。“不为大哥,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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