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他正生着闷气,碧儿又轻轻巧巧扔过来一句话,“其实,不管谁嫁给你都很可悲!因为死去的人总是最完美的,你的夫人,故世时正是花容月貌,你永远看不到她美人迟暮时的惨样,她的美就是一副永恒的画刻在你的心中,谁能和她相比呢?”
“谁告诉你她刻在我心中?”君问天深色突地一冷,口吻也降了温度。
碧儿一头雾水,眼眨呀眨的,“飞天堡里的下人都说你深爱着夫人,特地为她建了莲园……”音量越来越小,最后渐无声息。在君问天如阴魅的视线中,连呼吸都是细微的。
“你,以后不准在我面前提起她。”
“哦!”
这句话如何理解?白夫人是他心中的仙子,她不配提起,只能让他独享?还是提到白夫人,他心中悲痛到极点?还是……
碧儿没来得及细想,马车已经停在四王府的大门前了,此刻,目光隐去,暮色四临。
“夫君,我能挽你的胳膊吗?”碧儿小心翼翼地问,君问天生起气来太慑人,她怕他当众推开她,那样多难看呀!面带微笑,先来口头申请。
君问天平静了下心绪,突然伸手牵住她的手,直直地往王府走去。
碧儿偷笑哦,悄悄地捏了下君问天的掌心,以示感谢。他低叹,握得她紧紧的,对着站在大门口接待贵宾的新郎官淡然颔首。
哲别今天脱去了铠甲,一身大红的锦袍,有点别扭,手和脚好像都不太会摆布,不时伸探向身侧,习惯地摸刀。
看到碧儿,哲别愣了下,仍礼貌地拱手施礼。“哲别怎敢有劳堡主、夫人亲自过府?”
“将军的大婚,自然应该来贺喜的。恭喜大将军了,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四王爷在府中吗?”
哲别用手遮住嘴,凑近君问天,“堡主,四王爷心情不太好。你还是改日再见他吧!”
碧儿在一边听得清楚,心中暗笑,这个将军可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很会做人,但还是急了点,尾巴没藏好。
“无妨,到府不去拜访下,多不礼貌,我们多年的老友,不在意的。”君问天改揽碧儿的腰,往里走去。
哲别目送他们的背影,碧儿恰巧回首,视线相撞,碧儿嫣然一笑,哲别脸上的肌肉抖了抖。
四王府比三王府气派多了,院落也大了许多。拖雷对哲别真的不错,把正厅让给他摆喜宴,贺喜的宾客太多,连园中也摆满了酒席。都是大都城里的熟人,君问天一路寒暄,好一会才来到王府内堂。
小小的庭院中,忽必烈在一棵松树下借着雪光练剑,一招一式很是认真。
“嗨,小王子。”碧儿看着忽必烈就欢喜,“夫君,你去见四王爷,我和小王子闹一会。”
君问天牵牵嘴角,松开了她的手,走上台阶。
“你还敢来见小王?”碧儿听到屋内传来一声怒吼,甩甩头发,当没听见。
“小王子,最近有温习书本吗?”碧儿跑过去,忽必烈收了招式,抬眼见是她,小脸一红。
碧儿毫不客气地亲亲他的脸腮,抱了个满怀,哇,元世祖很害羞,不安地直想挣脱。
“当然有,先生都夸我学得很好。”忽必烈挣不开碧儿的五指山,羞窘地只得任她抱着。
“小王子,财物用完就没有了,美女过几年就会老的,那些都是没用过的东西。可是,书,只要你读会了,记熟了,便永远属于你自己,任何人都抢不走,夺不去,是最有用的东西。万事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不管到多大,都要记住。”她仰着头,眼瞳如星。
“夫人,你……读的书多吗?”忽必烈对这个卷发的堡主夫人很新奇,她不象别的女子那样拘谨、胆怯,就连娘亲也很少对他这样亲昵,她讲的话很有道理,虽说有些让他难为情,可是很爱听她讲话,父亲也曾夸奖过她呢。
碧儿按住他的头,凑在他耳边,小小声地说,“只告诉你一人哦,我读的书比你们蒙古每一个人都多,这事我们之间的秘密,你不要出卖我。”
忽必烈郑重地点点头,“那……你做我先生好不好?”
碧儿歪着头,沉吟了一下,“可以啊!我可是个严厉的先生,而且要求很多。”
“你讲。”小王子当了真,小脸绷得紧紧的。
“第一,以后不要喊我夫人,叫我姐姐就行了;第二,我只做你秘密的先生,不准对外声张,你有空去君府转转,我心情好就给你讲课,心情不好,我们就玩耍;第三,呵呵,一会吃酒席时,你坐在我身边,帮我做件事。能做到吗?”
忽必烈嘟着小嘴,久久回不过神。老天,这到底是什么要求?有按心情教书的先生?
“不答应就算了,反正我也懒得教书育人。”碧儿眯着双眼,松开手,断然转身。
“姐姐!”忽必烈在后面扯住她的衣角,“我应你还不成吗?”
碧儿绽开一朵大大的笑脸,缓缓扭过头,“小王子,你真是好可爱,要是我小个几岁,一定要倒追你,不嫁你誓不罢休。”
“呃?”忽必烈目瞪口呆地看着碧儿。
身后传来拖雷的大笑,“好个远大的理想啊!”
“嘿嘿,开个玩笑。四王爷,最近好吗?”碧儿不太自如地盈盈欠身,瞄到君问天俊容扭曲,狠狠地对她直瞪眼。拖雷的眼神耐人寻味,笑意一直牵到耳朵边。
“见过君堡主”忽必烈礼貌地施礼。
“君夫人童心未泯,真是难得呀!”拖雷侧身对君问天说,“问天真是好福气。”他是真的有点妒忌君问天,每次都能娶到美娇娘。
“四王爷不要取笑我了,我看到小王子这么可爱,忍不住要逗闹一番。夫君,好象酒席要开始了,我们过去吗?”她很适时地挪开话题,乖巧地走到君问天身边,怯怯地把手塞进他掌心,对着忽必烈悄悄挤下眼,提醒他别忘了刚才的约定。
忽必烈急急低下头,咬着唇,怕自己不小心笑出声,憋得小脸通红。
“四王爷,那问天先过去了。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需要时间的沉淀,才能看清一个人的真心。但愿你我情谊不会那么单薄!”君问天拱手,语气不卑不亢。
拖雷干笑一声,抬手还礼,“那是自然的,我们多年的交情,哪会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堡主夫人,日后请常来王府转转,不要只顾着和三王妃亲近,小王的王妃也是大都一等一的才女。”
好个不给情面的四王爷!碧儿轻捏了下君问天的手,含笑点头,“有四王爷这句话,我以后就厚颜常叨扰王妃了。今天怎么没见着王妃?”
“新娘是她的陪嫁丫头,在新房照应着呢!”
碧儿偷偷吐舌,心中已经一片了然。
夫妻俩牵着手向正厅走去,路上,碧儿侧耳听听身后没有动静,低声问道:“果真给你委屈受了?”
这种时候,君问天最有夫妻同体的幸福感,再大的困难他都不担心,因为有他的小娘子与他牵手共面对。“还好,说了一通气话,无非是忘恩负义、落井下石之类的。”他小心地环紧她的腰,把她往怀里揽了又揽。
“拖雷真一点城府都没有,这么快就传到他耳边,三王府一定有内奸,成吉思汗识人很准,他没有做君王的雅量。”碧儿低低嘀咕。
“不要乱讲话,我们进去吧!”君问天警惕地看着四周,说。
二人跨进正厅,王府家仆领了坐在上席,不一会,忽必烈换了身新衣,小大人似地走了进来,瞧见碧儿,走到她身边坐下。
一阵爆竹齐鸣,新人出来了。碧儿叹了声,说自己普通,新娘才是个普通的主呢,扔在人群中不是找不见,而是很快就被踩成烂泥巴了。一脸的奴才相,红鼻子吊眼,骨骼粗壮,做事一定很麻利,站在英武的哲别身边,像个偷穿主人衣服的厨房丫头。
叫人可气的是哲别还一脸疼惜,拥着新娘满厅的敬酒。碧儿瞅了又瞅,这大将军到底不会演戏,满脸笑意,却一双眼睛满埋寒气。
这世上的婚姻真是千奇百怪,什么锅配什么盖,那至少是契合得能煮一锅好饭,哲别的大婚带给他是什么呢?碧儿俏皮地把玩着筷子,满眼玩味。
不知哲别可是孤儿,父母之位是拖累和王妃坐的。四王妃倒是很清雅、精悍,不然也生不出忽必烈这样的精品。
她看哲别酒敬得差不多了,坐下拿起筷子,夹了几口菜,她附耳对忽必烈低声说了什么。
忽必烈直眨眼睛,很不可思议。
“别逗小王子,好好吃饭。”君问天拍拍她的手。
“夫君,你忘了我还有正事没做吗?”她哑声说道,“你只管坐着,我找小王子陪我就行了,呵,安全又可靠。”
二十四,一怒为红颜(二)
王府后园有个水榭,离正厅有些远,这个季节,小小的一方池塘冰结得实实的,四周堆满了积雪,花木扶蔬被遮得只有几根枯枝露在外面,现在很少有人过来,非常寂静。
碧儿让忽必烈帮她寻一个僻静之处,忽必烈带她来了这里。两个人立在水榭中,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若不是雪光映射,只怕伸手难见五指。
哲别大将军的大婚,天公并不作美,不谈皓月当空,就连星星都很少。
忽必烈看一会天,看一下碧儿,不知这位卷发姐姐要干吗?满腹疑问,但他习惯用自己的眼睛去寻找答案,而不是追问。
“怎么还没到?”碧儿嘀咕一句。两个人过来时,忽必烈就让家人知会哲别到后园来一下,都过去好一会了,还没看到人影。
“怕是被客人缠住了,将军一定会来的。”忽必烈不疾不徐地安慰道。
“小王子,一会,姐姐不管说什么,你都不要插嘴,但也不可以离我半步。”碧儿叮嘱,防备哲别气恼之下会做出什么激烈之事,比如杀人灭口。
“姐姐在王府之中不会有任何意外的,我能保证。”卷发姐姐不是万能的呀,也和别的女子一样柔弱,发现这点,让忽必烈有点开心。
“出了王府,你也要保证。”
忽必烈思索了一会,点点头。
“咯吱,咯吱”,后园月亮门外终于响起踩着落雪的脚步声。
碧儿拍拍心口,挺直了腰,心“砰砰”直跳。
“小王子,你唤在下吗?”哲别犀利的双眸第一时刻捕捉到水榭上伫立的两个身影,一怔,拱手沉声问道。
碧儿拍拍忽必烈的肩,轻声一笑,“不是小王子找将军,是我想见将军,可是我的号召力不够,只好请小王子出面了。将军,不要见怪,今天是你大喜日子,让你盯着寒风、踩着积雪过来,真是过意不去。”
一腔怒火已从哲别的胸腔内往外燃烧,但当着忽必烈的面,他不便发作,但语气已显生硬,“堡主夫人多虑了,你若唤哲别,哲别也不敢不来。”
“我也有这么大面子啊?”碧儿捂嘴而笑,双颊红透,装着没听出他语气的不悦。
“夫人唤哲别,是想闲聊家常吗?”哲别不耐烦的拧着眉,一双巨掌颤栗地握成了拳,摸了摸身侧。大喜之日,他忙得分身无术,却丢下一屋子的宾客到这后园见这位堡主夫人。
“我们又不是亲人,聊什么家常。”碧儿收住笑意,眼眸冷了冷,“今日,我只不过是姐姐之托,向大将军说声恭喜而已。咦,说来好奇怪哦,将军在大都的四王府,我姐姐深居飞天镇,怎么会认识将军呢?”
她嘟着嘴,作沉思状。
哲别似乎听到自己体内每个骨节都在作响,他抿紧唇,冷冷地盯着碧儿,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夫人,怕是绯儿小姐认错人了吧?”
话一说完,他气恼得恨不能咽回刚才的话,一拳揍死自己。
忽必烈小脸愕然。
“将军,你怎知我姐姐叫绯儿?”碧儿失声惊呼。
“我……我听君堡主提过。”哲别额头上沁出密密的冷汗。
碧儿眨眨眼,“我夫君还这么爱多嘴呀,呵,不会是想把我姐姐说媒给将军吧?哈哈,开个玩笑,将军不要激动,知道你今日是大婚,这些话不该说的。”
这杯身子轻晃,稳了稳才站住,肌肉紧绷如遇平生第一强敌。
“将军是盖世英雄,很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什么事对自己有益的,为了蒙古,可以不惜自己的生命,为了王爷,当然也不会在意……使用一些计谋,三十六计中,唉,我只记得一条美人计,将军熟读兵书,一定全背得出吧,有空我向将军讨教讨教。”
“夫人……”哲别咬牙切齿地嘶吼着,眼睛血红,已近崩溃的边缘。他觉得这位夫人简直就象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魔,字字句句都是符咒。
“哦哦,进入正题。我也想绯儿一定是认错人了,可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将军戴个笑面面具,翻墙越壁,为人和善,体贴多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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