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完结+番外)作者:墨小





  俩人就这么抱着,直到——
  繁艾想起厨房里正跳窜的火苗,正烧着早餐。
  潘子煊想起新加坡,司机一定正在去接他的路上。
  于是,一个清晨的和谐惬意就此被慌乱仓促驱逐出境。繁艾跳起来,连忙钻进厨房照顾为他准备的早餐,潘子煊洗漱,换衣服,想起要打电话让司机来这儿接他,可又想起文件全落在家里,包括行李。
  看来他还是得辜负她清早的忙碌。
  繁艾听见他的动静,关上火,连忙转过身去,迎接她的却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吻,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秒,她看见他细长而明亮的眼睛,闪动着一些她从没看见过的东西,既轻浅,又深邃。
  “繁艾?”
  “恩?”她闭上眼睛,鼻间满满的他的气味。
  “你又脸红了……”他松开她,附在她的耳边说。
  繁艾感觉脸上的血液运动异常激烈,她发现自己对他突如其来的玩笑根本毫无抵抗力,讷讷地看着他后退一步,带着笑,再讷讷地看他转身。
  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再拍一拍两颊,呼一口气,看来,夏天真的彻底来了,难怪这么热。
  第二十章
  等到回家拿了行李文件,再赶去机场,飞到新加坡,下了飞机,潘子煊看了看时间,整整十个小时。
  天色渐渐黯淡,晚风吹在脸上,明显的湿热。
  “酒店订好了,我看今天的工作取消算了。”郭斯曼侧过半边脸,看一旁满脸倦意的男人。
  “那批货什么时候到?”按照出国前的统筹好的时间,应该就在今天,那么现在赶去工厂,应该刚刚好。
  “忘了告诉你,手续确实是办好了,不过起码要等一天。”她装做无奈的样子,抽出行箱的拉杆,往不远处正等着的车走去,抛下身后仍然在算计时间的男人。
  “你的意思是什么?”潘子煊想大概是熬夜给他带来了严重的后遗症,但是他可以确定自己的脑袋不会算错这样幼稚的数字问题。
  “没错,我们确实是早来了一天,但是请潘总你放心,绝对不是在浪费你宝贵的时间。”这人,相处了这么久,她很清楚他在心寒那多出来的一天。
  “这样随意篡改工作行程可不是你的风格。”潘子煊无奈跟上她的脚步,不忘自言自语,作为朋友,他一直了解她的处世作风,作为同事,他从不会去怀疑她的工作能力。
  “就算是我的工作失误好了,你想追究的话,等回去了直接扣我的假期好了。”郭斯曼听得一清二楚,没有转身都猜得到他此刻的表情,她把行李递给司机,径自上了车。
  四个字,大概是你奈我何?
  潘子煊上了车,一边拿出电话开机,一边不忘摊开文件。
  “我劝你最好闭一会儿,我们要去的地方离这儿有点远。”郭斯曼伸出手,利索地拿开铺在他膝盖上的文件若干。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他挤挤鼻梁,确实有点疲劳,决定暂且不计较,只是随口问问,这么多年来,他的工作行程一直都是由她来过滤完成的。
  “暂且保密。”她轻轻拨弄被风吹乱的头发。“或者你如此习惯劳碌,干脆用你剩余的那点可怜的脑容量,好好缅怀沿途的一切,因为,等会你即将见到一位故人。”
  他笑笑,重重地呼一口气,这座城市,还是记忆里的样子,像个家教严格的女孩子,无论何时,看起来都干净,而礼貌。
  至于故人,她既然不说,好吧,他就不问,这是多年的默契。
  他闭上眼睛,跳过长长的时间轴,仿佛看见那个久违的自己,也许,每个人都要经历一些病态的年代,他也不例外。
  只是直到厌倦了自己的病态,才发现竟是那样的幼稚,有自以为是的寂寞,困惑,和愤激。于是,跳脱出来,所有的幼稚都寄居在那点上,从此开始成熟,而那一点,就理所当然的被当做是摊开的地图上的某一个地理位置。
  至于属于他的那一点,一直就在这里。
  他闭上眼睛,突然想起很多事情来,再睁开,却只有迫不及待逃脱的半边风景。
  “也许,仅仅一天根本不够。”他想起她故意安排的这多出的一天,各种感慨。
  “越是短暂,才越值得回味。”郭斯曼不禁莞尔,这是很久之后她才明白的道理,只是一时间,她对记忆的体会又太过浅薄无知,甚至不敢轻易回顾那些时光,怕忍不住轻视自己,更有怀念,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那样的执着和勇敢了。
  “我想你一定知道我们要去见谁了。”她笑,那张脸的主人一定会怀疑她是不是一直都在惦记着他。
  “恩。”潘子煊应声。
  车在一座学生公寓前停下来,郭斯曼先下了车,忍不住偏过头来看着他,说,“看,还是原来的样子,你记不记得你住在几楼?”
  “顶楼,而且从来都走楼梯。”潘子煊仰起了头,看天空,一片粲然。
  “你们俩都是疯子。”那些记忆,如今想起来,无论悲欢,都叫她难忘。
  “今天,还是走楼梯,直接冲顶,十八层,你帮我计时。”他松开衬衫的袖口,卷高袖子,想起那些迟归的夜晚,他们不碰楼梯的扶手,一口气冲上顶楼,酣畅淋漓的流汗。
  “输了的话,上去就先灌两罐啤酒。”这个游戏,他们一直都乐此不疲,她坐电梯先上楼,站在顶楼等,谁先上来,就大叫他的名字,输的人要一口气喝下两罐啤酒。
  现在,起点和终点犹在,只是那些痛快的叫喊,却销声匿迹了。
  潘子煊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塞进郭斯曼的手里,迈开大步,直奔楼梯。
  奔跑间,他听见自己的喘息,有汗粘在后背上,像很久以前一样的湿热,只是那些痛快,却打了折扣。
  顶楼还是那样,孤孤单单的铺在这座公寓的最高处,月光毫不吝啬的撒了一地。
  那是被拉长的影一直碰到她的脚尖。
  “杨彦其!”
  男人转过身来,接过那个飞扑过来的细长身影。
  “没人告诉你,你也不小了,这样跑过来,很吓人的。”杨彦其忍不住抱住她,“看来,我总算快他一步,谭小姐这次总算是不偏心了。”
  “你还是这样,就爱开不疼不痒的玩笑。”郭斯曼笑,笑着笑着,眼睛却湿了。
  他的笑声穿透所有空白的时间,汇集所有的力气,是一种感染,一直都是。
  潘子煊冲上顶楼,看见拥抱的两人,站在一边,突然想起时间多么的可怕,一路掠夺,却又不假思索的给予每个人记忆,不论悲伤,或是欢喜。
  只是,没了分离的感伤,又哪来的重逢的欣喜。
  “潘子煊!你来晚了!”杨彦其向他砸过一罐啤酒,迈开步子,在他的胸前捶了一拳。“不过,不许你先喝,大家干!”
  ……
  同样的时间,没有时差,天空不见得比新加坡的要糟糕。只是,房间里没有顶楼的大片大片白亮的月光,有的仅仅是快窒息的沉默,和刺破头顶的目光,来自于审视。
  繁艾看着眼前的一对中年男女,他们目光里的疑惑,叫她不自觉的低下头去,捏住耳垂,一遍,两遍……
  “什么?你可以再大点声么?”潘妈妈早已不耐烦,这个大晚上出没在儿子家里的女人,长得小就算了,声音也小得可怜。
  “你喊什么?吓到她了,听她慢慢说。”潘爸爸看见眼前的女孩子足足站得离他们远到三米开外,还好客厅还算大。
  “恩……”自从他们走进这间房子的两小时以来,她记得自己已经回答他们同一个问题超出三遍。
  就是,“我是他的妻子。”
  再重复一遍,但愿这是最后一遍。
  “什么?”
  又来了,她真的很不喜欢重复回答一个问题,这样的距离,三米之内,三米之外,这样的姿势,他们坐着,她站着,这样的眼神,他们尽情审视,不时疑惑,她瑟缩局促。
  更重要的是,这两个人,是陌生人。
  天,她一定是疯了,才会让他们进来,然后他们就很自然地摆一副反客为主的姿态,不停的让她回答他们的同一个问题,你是潘子煊的什么人?
  “等等,我打个电话给子煊。”此时此刻,繁艾唯一想到的人就是他。
  她悄悄摸出电话,按下快捷键,只想快点听到他的声音。
  她有两只耳朵,左边正装着电话里没完没了的等待声,右边也不敢放松。
  终于接通了,她正要说话,却听到——
  “喂?”左边确实是个女人的声音。
  “那刚好,你告诉他,他的爸妈来看他了。”这是右边的声音。
  第二十一章
  像无数个即将醒来的早晨一样,郭斯曼会先趁着脑袋空白的时候思考现在几点了,想不出的话会烦躁,然后,睁开眼睛,一天就从塞满起床气的这里开始了。
  可是,很显然,今天早晨,她的脑袋很责任心地多替她准备了几个问题。譬如,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最最重要的是,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头很重,还有股恶心的味道。
  身后似乎有呼吸,深而滞重,不对劲。直到看见床边散落一地的衣服,一阵庞大的无力感,她恨不得化做一股氢气,有多高就飘多高。
  “混蛋!你给我滚出去!”她卷着被子跳下床,看着床上睡得正酣的男人,想一脚把他揣飞。
  毫无反应,倒是她自己看不得那具赤裸的男人身体,这个男人,简直无耻到了境界。
  “别装了,快给我起来!”这完全是她人生中的又一次败笔,她快疯了。
  “早。”杨彦其撑起上身,眯起眼睛欣赏眼前抓狂的女人,还是这么美。
  “你简直是个禽兽!”她抱头,揉乱了头发,除了对他大叫,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我劝你小声一点,别吵到隔壁。”她的反应,的确还是和三年前一样,要是非得找到点变化,就是更美了。
  “隔壁?”神经快瘫痪了,不知道这样的反问看起来有多可笑。
  “恩,潘就睡在隔壁的房间。”他顺手点了床头的一支烟,吸两口,再使劲按进早已经满当当的烟灰缸里,那些全是昨夜的战绩。
  郭斯曼楞了一下,忍不住无奈地歪过脖子,喉咙里发出一声“悲鸣”,天,这种懊恼的事情,一辈子,真的,经历过一次就想撞墙自杀。
  为什么,聪明如她,却又总是不停地干蠢事?
  “你说,昨晚又是怎么回事?”暴躁过后,再检讨完毕,她垂下肩膀,无力。
  “你想知道什么?如果是发生在这张床上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抬起头来,又是一副无赖的嘴脸,算了,反正,在她的心里,他的形象一直无耻的根深蒂固。
  “你的嘴巴永远都那么不长进!我看我是嫌自己疯地不够彻底才问你!”郭斯曼蹲下来,捡起自己的衣服。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杨彦其伸过手,再点一支烟,使劲吸了一口,再用力泯灭了那点猩红,好象要把全身所有的怅然都按进那方厚厚的玻璃容器里,又抬眼,直逼视着她。
  她明明看见他嘴角的不怀好意,可是她还是走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真的疯了。
  “昨晚,你一直抱着我,说你想我。”他顿住,看见她皱着的眉,瞳孔里印着他的眼,抬起手来,勾住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郭斯曼彻底崩盘。
  “然后嘛……。就是这样,我吻了你,当然,昨天你给了我回应,不像现在这样。”他离开她的唇,耸了耸肩膀。
  于是,偌大的房间里,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啪”得一声。
  她可以容忍自己的放纵,却不能容忍他满眼的满不在乎。他没有资格不在乎,一直以来都只有她能有。
  杨彦其摸了摸半边脸,移动眼的焦距,对准她的脸,是一脸的怒气。这女人的脾气还是这么剽悍。
  “这是第几次?这个世界上,大概就只有你敢动手打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大概只是因为她。
  “你滚!我现在不想看见你!”郭斯曼把脸别过去,感觉露在外面的锁骨,震得快碎了。
  男人背过身去穿衣服,说什么都是活活作践。女人也背过身去,说什么也不掉眼泪。
  清晨的白光终于穿透厚厚的窗帘,潘子煊翻过身来,疲劳加酒精,让整个人萎靡。沉沉地脑袋里,不停地跳窜不同的画面,压迫睡神经,睡眠质量实在不理想。
  时间定格在八点,她一定早早起床了,拉开窗帘,再忙碌,却又享受。
  其实,属于繁艾的这个早晨有点糟糕。
  昨天晚上,那两位奇怪的客人拉着她拷问了一番,就在他们把所有她从没想过的问题强行拉到她的眼前来,他们却说,恩,时间到了,他们要休息了。
  她盘着腿坐在地上,把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