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凤





  她怎能睡得着?
  在刑房里,她深刻的感受到叶清平对她的心意。她不是呆木头,自然明白其中含义,就好比天上的一轮皎洁月亮,她成天的仰望着,羡慕它的洁净美好。想着有一天能登高摘月,亲手抚摸一下它。
  突然有一日,那月幻化成了一美男子,她就心痒痒,也许可以尝试着去接近他。
  努力气馁了好久,这轮皓月终于被她摘下,她反而不淡定了,总在怀疑,那是真的吗?叶清平怎么会喜欢了她?
  惆怅阶前一心事,晚来唯有凉枝残。
  她心里装着满满喜悦,又似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此刻,她一门心思都系在叶清平的伤势上,换做了任何人,都不能留着一口气在,他全凭一股信念支持,他只晓得一力维护她。
  她身在尊国的理由,是什么?
  只为了牵累这些如花男子吗?
  夜深露重,箫钰还未从房里出来,想也想到,叶清平伤的那么重,怎么可能一下处理好伤!
  令狐担心书闲陵,知她此刻心思沉重,怕她再闷出病来。
  瞧瞧她神色不对,脸色不妥。
  令狐伸手往她额上贴,一试之下,果然是发烧了。
  令狐不顾书闲陵倔强脾性,叫着几个力壮的男仆,四脚八叉的将她硬抬进屋里,灌下汤药了将门反锁,不准她出房间。
  过了二个时辰后,令狐见房里没声响了,才开门探视。
  她服了药,身趴在桌边,抵不过药力睡了。
  令狐叹一口气,这些日子以来就没一天是舒心的。
  书闲陵两颊的肉,渐渐见瘦,这人是怎也喂不胖,如今反倒愈发消瘦了。
  令狐心里发酸,当初觉着她行事潇洒出尘,清纯不造作。羡慕她逍遥无忧的心性,越接近了她,才知她心里装着一面海,深沉无底,海水温度冷峭冰寒。
  相处的时间越长,越觉着她是外表坚强,又故作坚强的一个人扛着事,令人担心和心痛。
  从何时起,令狐就不愿、不想见她流泪呢?
  为了对付王怜卿,令狐是费劲心机,为了挤兑叶清平,他乐意的一旁看戏。
  如今,叶清平是彻彻底底的打入了她心中,刻下不可磨灭的印记。成为她身边不可或缺的人,令狐不由思量,他要为了她做些什么呢?
  怎样才能打动她的心扉,占有一席之地?
  有仆人来报,神医出房间了,令狐不再猜想,疾步探视叶清平。
  此时天已微亮,他竟一个人发呆了很久。
  “叶清平啊,叶清平,你果然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攻心为上,你一举打破她的坚守自持,你果真是聪明绝顶,我令狐不会比你差!”
  接下里的日子,令狐忙碌的脱不开身,又要照料叶清平伤势,又要看牢了书闲陵,叮嘱她死命的补身体,又要忙生意忙家里。
  令狐知道她心里放不下的是叶清平,索性将二人凑一处,让他二人日日夜夜的相守。
  当然,令狐在表现贤良时,不忘给自己在房间碧纱窗内置床,他二人你浓我浓的视线缠绵,令狐只装看不见,只要书闲陵保养好身体,好日子还在后头。
  神医箫钰冷眼旁观,觉着这三人似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煞是有趣。
  “神医啊,你看大哥哥的伤,还要不要紧?”
  这一句,是令狐经常问箫钰的话,第一次,第二次他回答后,后来的无数次相问,箫钰渐渐明白了这是令狐的鬼伎俩,专为讨好叶清平。
  “神医,请你仔细的看他伤势,若身上留疤就不好了”,这是女主人说的。
  神医以为,叶正夫不是那么的在意会留伤疤。
  “神医,我妻主的身体,可还需调养?”这是叶正夫,一个伤者的担忧。
  神医箫钰最后,谁问的问题也不回答了。
  她一家三口的打情骂俏,拿他做幌子啦?

  各施伎俩

  叶清平养伤期间,书闲陵都休闲在家,她递了请假的条子,原因写了明白,要陪重伤的夫郎在家养伤,叶大公子瞅她的眼神里,明显爱意,缱绻缠绵。
  叶清平面上虽淡淡的,偶尔与她肢体碰触时,忍不住的羞涩起红晕,不似从前那般保守放不开。
  令狐总在旁边盯着,她想搞些小动作都难,稍微的露出一点意思来,被令狐看在眼里,她都觉着自己是吃花禽兽了。看着却吃不到嘴里的痛苦,憋得大妈雌激素上升,脸上起了青春美丽豆。
  这一日,令狐提出让她陪同去洽谈一笔生意,这是第一次令狐明确的提出邀约,大妈不由怀疑这是令狐耍的把戏。
  既然令狐小子约她出门就去一次好了,这些日子忽略了令狐的感受,确是她考虑不周到。
  令狐谈生意到是真,不过这接触的对象令大妈很不爽。
  书闲陵面前的情敌生的楚楚可人,加之气度从容,能言巧辩,让书闲陵感觉压力巨大,情敌看令狐的眼神是红果果的热爱之情。
  令狐这小子一味的打太极,不直言拒绝情敌,刺激的大妈坐卧不宁,无心应酬。
  “令狐,你最喜欢这醋鱼,多吃一些”情敌女温柔的为令狐剔除鱼刺,情意款款的为他夹菜。
  书闲陵强撑脸面维持基本的风度,不至于当场跟陌生人翻脸。
  大妈也夹了青菜,恶声恶气的道:“吃”!
  令狐甜蜜一笑,没吃那鱼,选择了吃青菜。
  大妈心里舒坦些了,面色稍缓。
  情敌女一见仰慕已久的令狐被妻主这般粗鲁对待,立时便要为爱慕之人奋起:“令狐,她这样待你……你过的还好吗?”
  大妈喷了,这哪里蹦出的NC女?在人家夫妻俩跟前,跟男人表白?
  书闲陵怒了:“你什么意思?送上门来当小三是吧?”
  情敌女不明白,“姐姐说的什么话?纤柔不懂”。
  大妈不打算跟她讲道理,只对着令狐道:“你要么跟她走,要么现在跟我回家,从此后不再与她联系”。
  令狐一脸感动,开心的搂抱着书闲陵,“原来你还是在乎我的,纤柔,这戏咱不演了!”
  情敌女一下子转变成邻家小妹妹,“哎呀,我觉着没演到位了,令狐哥哥,你让我再多玩一会不行吗?”
  大妈僵硬着,面部肌肉发紧,她想抽人。
  书闲陵一步不回头,气冲冲的往家里赶,这叫什么事啊?
  看她吃醋,小气的嘴脸,令狐觉着有滋味并为之沾沾自喜?
  妈的,她遇见的都不是正常人。
  是哥斯拉,是异性,是怪兽。
  令狐欣喜的追赶书闲陵,赶上了后拉着她手,开心的摇晃。
  大妈心情糟糕,“干什么,干什么?”
  令狐拉着她手,就是不肯撒手。
  “今天是我最开心的日子,知道你仍在意我,我很开心”令狐笑嘻嘻的一脸幸福样。
  大妈恼他乱开玩笑,“我是傻子吗?任你肆意玩耍?”
  令狐一下愣住,“你怎会这么说?这些天你的心思全系在叶清平身上,你有没想过我的感受?我也是人,会在意会嫉妒,和你一样”。
  大妈心里憋着的火气全灭了,“对不起,也许当初就不该娶太多的男人,造成你的困扰,我很抱歉”。
  令狐一下急了,“不是的,我并不是怨怪你,我只是希望你眼里有我,仅此而已!不是在意你一女多夫,尊国里还没有成功的一妻一夫的例子”。
  很久以前,有一对情侣心心相印的相爱,发誓彼此是唯一。
  可是,来自社会的各方压力大过了这对情侣对未来生活的预期值,结果,那男子不忿情人的背叛,整日的喝酒醉酒,不吃不喝的自苦自伤。
  女子只能歉疚的一力弥补,却始终给不了男子唯一。
  这男人便是令狐的亲生父亲,父亲最终抑郁而死,而母亲不要生侧夫的孩子,给不了爱人唯一,却给了儿子。
  令狐从小便见证了父亲的自苦,知道了母亲的无奈,挣扎!
  令狐发誓,为什么不能让自己让家人过得都愉快和谐?
  当一个人的微弱力量不足以抵抗世俗重压时,那么,男人就要学会坚强,学会迁就世俗。
  这就是,为什么他明知书闲陵娶了叶清平后,这也是他执意嫁进书府的原因之一。
  令狐想以自身证明给母亲看,在一妻多夫的家庭里,他可以生活的很好,应对一切困难。
  他的父亲太傻,太过执着。
  说他滑头也罢,说他掰弄心机也罢,他只想要个爱他的妻主,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凤栖梧的忏悔

  书闲陵同情令狐父母辈的遭遇,对待令狐更是温柔细致的呵护,男人也会脆弱哦,他们有时就像个小孩。
  书闲陵现在面对的是两个‘小孩’,分发糖果一样,对任何一个不偏爱不冷遇,不过度溺爱。
  叶清平受过一次大难,经历生死瞬间的炼狱式折磨,他对待这份幸存的感情,更是倍加爱护,小心滋养,偶尔会说一两句情话,逗得书闲陵喜笑颜开。
  令狐那张嘴愈发的能言善辩,逮着机会就与书闲陵斗嘴,打情骂俏的培养感情。
  大妈身处高度浓缩精华的蜜罐里,每日里开心度日,脸上洋溢着幸福。
  这一日,宫里有人传旨说陛下病重了,召亲近的大臣入宫叙话,以慰病中之忧思,好早日龙体痊愈,这些人里有薛相和叶相,周世显和她!
  令狐知晓此事,帮书闲陵瞒着叶清平哄说书闲陵去郊外农庄看看,要亲自采一些新鲜蔬菜晚上吃。
  这些时日,叶清平得令狐悉心照顾,心里已慢慢的接受了令狐,神医箫钰离开后,令狐更是事无巨细的一一为他布置了妥当。
  叶清平知趣,不揭开这善意的谎言,言笑自如,心里有些抹不直,凤栖梧又要做什么?
  令狐心里何尝不纠结?要依着他的意思,干脆让书闲陵上山落草,令狐家全力财物支持,明目张胆的打着反叛的旗号,招兵买马的与凤栖梧硬碰硬的打,但书闲陵显然没这意向,她更倾向于兵不刃血的处理方法。
  凤栖梧在民间的口碑良好,是一位勤勉良善的皇帝,掰扯他的罪状到是难。不过,单是他男扮女装的窃取皇位这一条罪,就足够定他的生死。
  宫内,凤栖梧一副病容,接见了几位重臣后,将书闲陵留在最后召见。
  大妈往那一站,先施了君臣之礼,淡漠的不言不语。
  凤栖梧满心以为从她的脸上能看到心疼与不舍,熟料,她竟是视若无睹。
  凤栖梧派人将小皇子抱来,又挥退所有人。
  “闲陵,你不想他?”
  书闲陵看一眼粉嫩的婴儿,做了母亲的人,即使对别人家的小孩子也会心生善意。
  她将婴儿抱起,想起了家里的那个假儿子,她连抱都没抱过。
  凤栖梧见她脸上露笑容,心里更添信心。
  “闲陵,为了孩子,你该时常往宫中走动,难道你就不想他?”
  书闲陵脸一沉,将孩子放在龙床上,继续沉默。
  印度的甘地说过,不抵抗就是最好的抵抗。(具体的,没研究,瞎写而已)
  凤栖梧心里发苦,他才喝药不久,病因是他夜里睡不着起身看月色后着了凉,加之他心情不好,这病便一直拖延不见好。
  “你还在生我的气?”
  书闲陵冷哼一声,“你存心折磨叶清平,你将皇亲宗室指婚与我,是何用意?难道这些,我都可以一转身即忘?”
  她和他,到底是谁的记忆力衰退?他以为伤害了别人,可以当做没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凤栖梧早已后悔,寒了她的心,于自己并无多大益处,只会将她推离的更远。
  “我,后悔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书闲陵摇摇头,“你是皇帝,你要怎么说怎么做,都是你一人说的算,我根本不算什么,更不值得陛下付出感情”。
  凤栖梧面色苍白,许久不曾接话。
  “你的意思是要与我断绝?”
  书闲陵毫不迟疑,“你我之间,本就误会重重,开始的起因,你我心知肚明。”“你不能要求别人太多……贪心不足蛇吞象……我言尽于此”。
  凤栖梧心境变换,苍凉灰败,抬手示意她可以退下,自己个一人呆呆的仰望床顶花帐。
  他是彻底的失去她了,原来,只等失去了才知拥有的珍惜。
  保成从藏身处现身,他不知该怎样安慰凤栖梧,女儿的倔强,大多遗传了自己。
  凤栖梧正眼对着保成,他只要一句大实话,“你说,她到底是不是皇姨凤殊的后代?不要欺瞒朕”。
  也许是骨肉血亲的牵绊,也许是保成那一刹那间的迟疑,保成最终没说出事实真相。
  保成犹豫了,凤栖梧是他看着长大,这孩子的禀性,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凤栖梧从来不是个心软的皇帝,看他对待扶持他上帝位的郑家,看他对亲生的父亲的制裁处理。
  这两个孩子走到了决裂的地步,保成开始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