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柳剑 by michongzi
七柳抱着手,倚在墙上:“只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高宁飞也点头:“看着的确似曾相识,这画像却太过潦草,倒叫人难以分辨。”
罗子峡紧皱眉头,搓手道:“为什么连我都觉得此人面熟?莫不是我们都认得的人?那倒不如把我们认识的人都列出来,看看有谁是我们都认得的,然后再一一去确认……”
正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的沈悠突然停住,打断了罗子峡,说道:“不用那么麻烦,我有办法。”
四人的目光同时“齐刷刷”地射向他,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沈悠微微一笑:“赶明儿一早,到‘田铭居’对面,摆摊,卖画!”
第15章 '谢云烟'
茶楼是收集情报的最佳场所。罗子峡、高宁飞、叶七柳坐在“田铭居”二楼大厅的窗边,一眼便能望见沈悠和伍天行。而沈悠和伍天行看着身后裱糊好的人物画像,几个人心情都极为复杂。
话说正午,一年轻公子,手摇羽扇装摸作样而来,上下打量了那画像一眼,开口问道:“这画像上面是谁?画者是谁?卖多少银子一张?”
沈悠笑道:“这画卖识家,认得妙处的要三千两黄金,不识画中玄机的万金不卖。”
那公子立刻瞪大了眼睛:“三、三、三千两……黄金?”
沈悠点点头呵呵笑道:“没错、没错!认得此画妙处的,且讲得出来妙处的,才卖三千两黄金。若不懂画上玄机之人……万两黄金不卖。”
那公子抚掌仰天大笑起来:“你这疯子,这画画没画法,笔没笔法,要落款没落款,要印章没印章,如何值得三千两黄金!照这画风笔法,依我看只值一文铜钱。”
沈悠只是点头微笑:“若识得画中妙处,一文铜钱也卖得。”
此时酒楼上下已经涌过不少看热闹的,纷纷议论开来:“那小子的画居然要三千两黄金,他莫不是疯了?”
“既然要他如此要价,一定有什么玄机。”
“通常越是看上去不起眼的东西,往往越是价值不菲。”
“那画上的人好生面熟啊!”
“不知最后那画落谁家?”
那公子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面露厌恶,一脸的鄙夷:“只是你画上这人,莫说是只卖一文钱,只怕你倒找别人三千两黄金也没人会要。”
“哦?”沈悠用手死死压住紧咬下唇正欲起身的伍天行,转身对那公子微微一笑道,“难不成你知我这画上画的是谁?”
“不就是邹天道么?那人烧成灰我都认得。拿他的画像来卖,也不怕被人拆了摊子,哼!”说罢,那公子冷哼一声,转身悻悻而去。
沈悠抬眼望了一眼七柳,只见七柳和高宁飞都冲他点了点头,而罗子峡一掌拍碎了桌子,沈悠一溜身,挡在那公子面前:“这位公子,尊姓大名?府上在哪里?”
那公子上下打量了打量沈悠,问道:“你问这些干什么?”
“改日在下定然奉谢三千两黄金到府上。”
“呵……”这公子摇起羽扇笑了起来,“和那人沾上关系的黄金也变做粪便,少来污我耳目。”说罢,摇摇摆摆而去。
“邹天道……原来是他……”罗子峡与高宁飞同声喃喃低语起来。
邹天道这个名字顿时在几个人的脑子里映了出来,那邹天道天生是做生意的料。年纪轻轻的便有了自己偌大的山庄。此人在不但在白道上与六扇门的人厮混得很熟,与黑道上几个魔教也都各有交情。官场上时常见他身影,时常出入名门将相府邸,其人脉广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位江湖上心黑手辣的有名之人。
人越有名就越好找,要找这名人的宅子却是容易的很。沈悠一行人很快找到了邹天道的老窝。下人通报之后,一盏茶的功夫,一行人见到了传说中的经商天才邹天道,此人清瘦身材,一张孔脸眉清目秀,双眉很长很秀气漂亮,手上的皮肤比女人还要白嫩几分。这人神态看似顽皮,玩世不恭,目光中却透出一股沧桑狠毒的劲儿来。棕色绢丝的长衫,穿在身上更显稳重成熟。
邹天道彬彬有礼,上前施了一礼,笑道:“不知是哪方的朋友?”
伍天行一见画中人,分外眼红,拍案而起:“镇江伍家!”
邹天道轻笑一声,走到主位,稳稳坐了下来,拿起放在桌上的茶点,放入口中,轻嚼慢咽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脸来对视小伍:“镇江伍家?”
小伍怒拍桌案:“没错!就是被你灭了门的镇江伍家!今日上门是讨债,讨的是我伍家上上下下一百六十七条人命!你要如何还我!”
“啊!原来如此。”邹天行又捏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轻嚼慢咽之后轻声笑道,“那镇江伍家的确是被我杀光了,你上门来讨债,想必是来杀我报仇的了?”
“不错,我是来报仇的!说!你跟我伍家有何羁怨?!”
邹天道冷冷哼了一声:“既没世仇,也没有宿怨。”
伍天行强压胸中怒火,问道:“既无仇怨,你为何要杀我伍家满门!”
邹天道品了口茶,缓缓放下茶杯:“只为一个人。”
“为谁?”
“便是自小与你定亲的谢云烟。”邹天道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茶碗盖。
随着邹天道直接清脆的叩击声,一位女子缓步走了出来,抬眼却看见伍天行,美人一见伍天行又惊又喜,不由得一时间一双杏目泪水涟涟,低声唤了声:“天行,你还活着……”
“云烟?”伍天行看见谢云烟,顿时失了魂。
邹天道挑起嘴角笑得暧昧:“怪只怪你这未婚的妻子长得太过标致,也怪我看见她时,一时难以把持,心猿意马之下,决定把她娶回家做夫人。可她誓死不从,说什么早已跟你伍家有了婚约,不可违背。所以我想如果没有伍家,她就没有了夫家,也就没有了什么婚约可言。”
伍天行的脖子暴出青筋,落下泪来,竭力嘶吼着:“所以你灭我伍家满门?杀我伍家一百六十七条人命?你……你……只杀我不就好了么!!!为什么要累及这么多无辜!!!”
邹天道微微皱了皱那两条秀气的眉:“我之前又不认识你,不知道哪个是你,所以都杀了省得麻烦。没想到天不绝你,还是让你给活了下来。斩草不除根还真是麻烦!”
伍天行取出鸳鸯双环,横在胸前,圆睁已经布满血丝的双目,小伍嘶声叫道:“有本事的,今天把我也杀了,省得你以后更麻烦!”说罢,便挥动双环攻了上去。
邹天道展开眉头,面露不屑,轻声笑道:“就凭你?”话音未落,人已飘起,把小伍左右封住,绕在小伍周围,只守不攻,小伍顿时难以施展。邹天道占尽上风,沈悠和七柳对了对眼神,七柳捻起一块被砸碎的瓷瓶碎片,只听“嗤”地一声,那瓷片穿进了邹天道的身形残影之中。小伍捉住机会,左手鸳鸯环抵住对方咽喉,右手鸳鸯环抵住对方小腹。一时间,邹天道被小伍制住。
“杀了他。”沈悠在小伍身后沉声道。
小伍抵在邹天道咽喉上的鸳鸯环微微颤动,小伍只需稍一用力,便能取邹天道的性命。突然,谢云烟飞扑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跪在小伍面前,抓住小伍的下摆衣襟:“求求你放过他,错不在他,是我不好,你要杀先杀我。”
小伍的手顿了一顿。
七柳抱着手倚在墙上,叹道:“自古红颜多祸水。”
沈悠却摇头:“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被小伍制住的邹天道却说:“知道酒会醉人还要去喝,只能说这人蠢。我明知要娶谢云烟必定祸事连连,还是决意娶她,为了她不怕犯下滔天大错,只能说我蠢。”
沈悠笑道:“你倒是明白的很。”
邹天道也笑:“明白是一回事,要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我杀人如麻,早就料想到会有报应,每天都在等人来杀我。正等得不耐烦,你们就来了。”
谢云烟跪在小伍面前只是叩头,她趁小伍的手稍微松了些,便冲上前去把邹天道护在身后,只是跪着:“天行,要怪只怪我不好,当初只当你死了,万念俱灰没了主意,才被他强抢了来。他现在已经是我丈夫,放了他罢。”
小伍搀起谢云烟:“既然被他强抢而来,为什么如此护着他?”
美人被小伍搀扶而起,不由得双眼再泛泪水涟涟:“他再坏也是我的丈夫,他再毒辣也是我的夫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是一个女人的一切。丈夫就是我的天。我已经受过一次丧夫之痛了,我不要、不想再承受一次。我会受不了的,我会疯的,你要杀他,先杀了我,我实在不愿再尝到那种苦楚了。”
小伍呆了一呆:“以为我死了,真的让你这么痛苦么?”
谢云烟只是一味哭泣。
沈悠开口缓缓道:“小伍,你下不了手么?这个女人的话,你最好不要相信。听信这女人的话,迟早会吃亏的。”
“若云烟的话我都不能相信,那这世界上我还能相信谁呢?”小伍放下手中的鸳鸯双环苦笑道。
邹天道见他放下鸳鸯双环,不由皱眉道:“今日你不杀我,来日定然追悔莫及。我为你着想,速速杀了我了事。”
小伍一拳打在邹天道小腹上,邹天道没有防备,被他打翻在地,小伍骑在他身上,一拳一拳朝邹天道秀美的脸庞打了下去:“你没看见云烟在为你求情?你没看见云烟正在苦苦哀求?你没看见云烟在哭么?”
被小伍拳脚相加的邹天道看见小伍伸出的拳头上那些惨不忍睹的伤疤,邹天道只觉得小腹中升起了一股奇异的快感,他一把捉住小伍的拳头,紧紧攥着小伍的手,轻抚那些伤疤,轻声笑道:“一个女人值得你这样么?是男人就想想你伍家百余口的性命,是男人就杀了我为你伍家报仇。”
说时迟,那时快,谁都没料到,谢云烟从怀中迅速抽出一把匕首,用尽全力插在小伍曝露给她的后背之上。
鲜血涌了出来,滴落在邹天道的衣襟,邹天道连忙放手,出手点||||穴,止住小伍的不断涌出的血。小伍回过头来诧异地盯住谢云烟。同时盯住谢云烟的不止伍天行,还有叶七柳、沈悠和邹天道。
“为什么?”小伍问出在场所有人心里想问的话。
“因为我已经有了他的骨肉,他是不可以死的。我知道你的仇是非报不可,今天你又有高手助阵,今天天道终究难逃一死,到不如先把你杀了,留给天道一线生机。”谢云烟咬住嘴唇说道。
沈悠面无表情,沉声道:“你难道认为你把伍天行杀了之后,我们会放过你?”
“你们自不会杀我。如果天行、天道都死了,沈家唯一的一条命根便在我肚子里,你们会杀我么?”谢云烟仰起头,脸颊上还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小伍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邹天道呵斥道:“云烟,闭嘴!”听到邹天道呵斥,谢云烟只好闭上嘴巴。
小伍上前摇晃谢云烟的肩膀,怒吼道:“你说什么呢?你什么意思?你到底在说什么?”
沈悠叹了口气:“只怕她要跟你讲的是,邹天道其实并不姓邹,而是和你一样,是姓伍的。伍天道、伍天行,就名字来看,你们是兄弟的可能性很大。稍微推算一下,他是兄,你为弟的可能性更大。”
小伍心里一惊,一把揪起邹天道的衣襟,声音嘶哑:“他们说什么呢?他们胡说什么呢?你怎么可能姓伍?你姓伍怎么可能杀我伍家满门!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给我讲清楚!”
邹天道只是轻笑:“刚才你那位朋友说了,女人的话,最好不要相信。”
伍天行一拳下去,邹天道清秀的脸庞已经泛青扭曲,小伍不停地打他:“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要我杀你?为什么帮我止血?你到底在盘算什么?”
邹天道挣脱开小伍的铁拳,轻声笑道:“你如果非要知道,我就告诉你实话。但我只能告诉你我恨的是伍家,想灭伍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我想杀伍家满门,谁也拦不住。我虽然恨伍家,却不恨你,我还是有些喜欢你的,所以你想杀我,我就给你杀。就这样,你只需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小伍似乎想起了什么,瞪大眼睛看着被他打得脸已经扭曲变形,却还在微笑的邹天道,喃喃道:“难道你是……”随即小伍不由落下泪来:“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谢云烟低声带着哭腔嘶声道:“他……是你嫡亲的……兄长……”
伍天行望着谢云烟,神情恍惚起来,“云烟,你一直都知道事情的始末,只是和他一起瞒着伍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么……在你心中,我只是个白痴么……”小伍见云烟紧紧咬住嘴唇,嘴唇已经快被她咬出血来,谢云烟虽不敢抬头直视伍天行,但还是死死护住身后的邹天道。
只听“呛啷”清脆一声刺耳,小伍把手中双环狠狠撇掷在地上,鸳鸯双环碎成了几瓣,有如金莲花瞬间盛开般美丽,这美丽稍现即逝成一堆残骸。小伍只觉得气窜上胸膛,紧紧闭上双目,仰天长啸,两行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