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寻,何寻





  她只喜欢我。眼前浮现起昨晚的欢爱,何寻脑海里默默回味着,嘴角不自觉漾出了一丝甜蜜的微笑。
  但何岸一句话就又把这种心情打了下去:“那小乔怎么会亲手给他做饭,还单独和他进了一个包厢?”
  “……”
  何寻甜蜜的微笑僵在嘴角,确实,想到那场面,哪个男人能不介意。
  “我不是说小乔,但是,你反正不能不在意!”何岸咬牙切齿地暴跳如雷道,“小姑娘心地单纯,碰上了阴险狡猾花言巧语的人,真的很容易上当受骗的!你看看我现在就知道了!十几年的青梅竹马还不是被那该死的苏若澄抢去了吗?!”
  “……”何寻明智地不予置喙。
  “我真的好后悔!小寻你一定要吸取我的血泪教训,从一开始就应该揍死丫的!!!&%*#%……”
  “……”
  何寻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看来,他这一趟任务当真艰巨——何岸在空前巨大的打击与刺激下,暴力倾向是越发的严重了。
  堤上柳枝被风吹乱,烟青色的湖面天空阴沉下来,沉甸甸的暮霭云团里包着一大团雨水,一戳就破。
  兄弟俩看看天色,急忙上车,驶去湖边的国际皇苑大酒店。刚一进到酒店大堂里,雨珠就在外面噼里啪啦纷纷砸落。
  他们中午已经和要应酬的人吃过饭,晚上便不需要再应酬,选了间临湖观景最美的“听雨轩”雅间,坐下来点菜。
  “唉,本来晚饭是想让你到我家吃的。”何岸边翻着菜单边说,“对了,你干嘛不住我家啊,非要自己在这边住酒店?过年那时是帮我拿项目为了避嫌,可现在还有什么必要。”
  “我就是住在这里才认识的柳柳,”何寻因此对国际皇苑充满了感情,“所以我这次还想住这里。”
  而且,三生桥也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他想要多看一下她曾看了二十多年的景色,想象着她从前每天是如何从这石桥上走过,湖堤柳枝又是如何拂过她的肩头。
  “唔?你们不是在机场认识的么?”何岸记得乔柳是那么说的。
  “机场不算认识啊,充其量只能算第一次偶遇。”何寻对认识的定义和乔柳不同,“那次擦肩而过,我只知道这女孩人不错,但并没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是焰火晚会的那天晚上撞车时,才认识的。”
  满天灿烂的七彩焰火下,他看到那个小姐姐冲过来救她弟弟。心底深处的某一根弦被轻轻触动到,才让他记住了那双比焰火更晶莹明亮的眼睛。
  “哦,我就说呢,在你这种人的身上怎么可能有一见钟情的事发生。”菜上来了,何岸边吃边心不在焉道,“可惜这时节不让放焰火了,不过夜晚湖上的音乐喷泉也很灿烂,你可以出来看看。”
  “再说吧。”何寻不忘自己的任务,“哥,我可不是来观光的。”
  何家在N市实力强大,如果光要摆平何岸闯的那祸,其实并不需要何寻帮忙。他心中有数,暗自叹了口气,缓声劝道:“哥,大伯他们为什么把我叫来,你知道他们有多担心你么?”
  “……”何岸烦乱地停下筷子。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很羡慕你。”何寻替他倒了杯酒,真心道,“你看看大伯他们有多疼你,这么大的人了,失个恋把他们担心成这样。”
  “失个恋,说得轻巧!”何岸涨红了脸怒道,“你们完全不明白她对于我的意义!我和未未从小一起长大,她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这种感情你们永远也不会了解的!”
  他灌下一杯酒,咬牙切齿道:“你现在也有爱人了,你该知道如果失去小乔你会怎么样。”
  何寻淡淡道:“我只知道,我身上无论发生什么事,我爸妈都不会关心。哪怕我死了,我妈或许还高兴呢。”
  何岸一口酒呛在喉咙里,一下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闷头半晌,无言地拍了拍他。
  何寻耐心极好,善解人意,做说客的工作最擅长不过。他拿出和客户谈判的功夫,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细心开解了一晚上,终于把何岸的情绪勉强缓解了下来。
  “好吧,我答应你,不找姓苏的麻烦,不让我老爸老妈担心了。”何岸最后喝得酩酊大醉,口齿不清地哑着嗓子恶狠狠道,“但是你回去告诉苏若澄,我永远不会祝他新婚快乐的,我巴不得他早点离婚呢!他要是敢对未未不好,就让未未马上跟他离婚,还有我在这里!”
  何寻哭笑不得。
  他给何家打了个电话,那边大松了口气,谢天谢地,马上派人来把大醉的何岸接了回去。
  何寻圆满完成任务,想到明天再和上次那个项目的N市领导们应酬一下,就可以回去了,心情大好。
  他刚才饭桌上光忙着照顾何岸,自己却没吃下多少东西,回到房间洗了个澡,觉得有些饿。但也不想再吃国际皇苑,便想起了初识那天晚上乔柳带他去的夜市破店。
  何寻微笑起来,擦干头发穿好衣服,下了电梯。
  王哥被他留在北京了,何寻自己开车,从国际皇苑的侧门驶了出去。
  江南雨后的夜色,琉璃水晶球般的清新美好。深蓝色的明净夜空让他不断回想起初识那夜,烟花开满,像一顶华丽的幕布。璀璨焰火下,那双晶莹明亮的眼睛……
  正神驰遐想着,湖上一排彩光水柱冲天而起,一如当时的那个夜晚,半边天幕被染得七彩流转,橙黄橘绿,姹紫嫣红。
  而车头前方也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叫。
  何寻大惊失色,紧急刹车。
  他慌忙下车查看,一看之下不禁呆住了——历史重演,竟然又是个和乔柳差不多年纪的如花女孩。
  这女孩的型也和乔柳有几分相似,纯真可爱,眼睛很大,皮肤雪白。不过五官妆容都比乔柳还更精致漂亮,抬起头来,小脸上惊魂不定的表情像只受到了惊吓的小鹿,楚楚动人。
  “对不起……你,你伤到哪里了没有?我马上送你上医院。”何寻怔忡着问道。
  “不用,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没注意看车。也、也不用去医院,没有伤到。”
  女孩子慌乱地连连摇手示意没事,但接着就忍不住痛楚地呻吟了一声。
  “只是……好像扭到了脚。”
  “真的没事?还是去医院吧,要不,你给家里打一个电话,联系一下家人。”
  “我是一个人来N市旅游的,没有家人,就住在国际皇苑里。”女孩子看了看他刚才车来的方向,眼睛一亮,意外地问道:“你也是住在这里吗?”
  何寻点点头。
  “那,”雪白的香腮浮上一抹红霞,女孩子垂下头道,“你送我回房间就可以了。”
  短暂的沉默。
  “你住在几号房?”何寻问。
  女孩子腼腆地半抬起眼皮溜了他一眼,努力又试了试,凭自己的力量实在走不动,这才无助地向他伸出了手,羞红着脸细声道:“1521号房间。”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1521号房间
  
  1521号房间。
  含羞带怯的声音,清丽娇柔的如花容颜。迷离夜色中伸出来的小手白皙柔软,像一枝夜来香轻颤的触角,柔弱而无助,动人心弦。
  高大英俊的年轻男人站在豪车边,玉树临风,夜色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影,绝美的画面。
  终于,丝萝得以托乔木。
  何寻弯下腰扶起了那女孩,声音温和平稳:“小心。”
  他的手温暖有力,刚洗过澡,身上好闻的男性气息异常性感撩人。和乔柳在一起后,接触障碍症好多了,以前不得不和人握手时的别扭不适感也大大减轻,这动作做得很自然,没有任何异常。
  女孩脸上红晕更盛,嘴角边不自觉地漾出了一朵小小梨涡,大眼睛越发扑闪。
  何寻小心扶她站了起来。他照顾人的时候,很细心也很周到:“疼吗?”
  “不疼……”女孩坚强地羞怯笑着,但随即又倒抽了口冷气,“呃……还是有点疼的。”
  “真对不起,”何寻歉然道,“怪我太不小心了。”
  “没有啦,不怪你,是我光顾着看喷泉,没看路,而且穿的鞋跟太高了。”
  女孩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把右脚伸出来晃了晃。她穿的是一双七八厘米的碎钻高跟鱼嘴凉鞋,鞋跟又尖又细,现在右边的已经折断了。纤细的脚踝也崴出一块青肿。可是,雪白的脚丫子娇嫩可爱,裙下裸露出的小腿纤长优美,还是显得无比动人。
  何寻看了一眼,赶紧把目光移开。
  女孩眼角余光瞥到他的表情,唇边梨涡更深,掩饰地低下头来。
  “真是巧了……”谁知接下来便听见何寻温和莞尔道,“我第一次遇到我太太时,她也是和你一样,穿着有跟的鞋,贪看景色,在这里差点被我撞到。”他轻轻绽出一个怀念的微笑,说话间柔情蜜意溢于言表。
  女孩全身一震,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什么,你……你结婚了?!”
  “嗯。”何寻十分坦然地点了点头,“就是在这里认识的,她是N市人,很可爱。”
  “哦?那还真够有缘的。”女孩不知想到了什么,失态的神色迅速收起,弯着嘴角盈盈一笑,银铃般的声音复又平缓下来。
  何寻赞同地展了展眉,扶她走向车。可女孩的右脚已经崴到,左脚却还穿着鞋跟那样尖细的高跟鞋,除非抱或者背,要不被搀扶着也只能走得颤颤巍巍的,惊心动魄,十分危险。
  何寻只能小心翼翼地扶着她慢慢走,两人离得很近,女孩半边身体的重量都靠到了他身上。
  这女孩缩在地上时看着和乔柳差不多个子,其实站直了身子才发现满高挑的。她的净身高约摸有172左右,正是和他最相配的身高差。
  ——男女身高差13、4cm,最适合接吻的距离。
  她红艳艳的嘴唇有点嘟嘟的,唇珠丰盈饱满,娇柔中透出妩媚,像一颗最润泽的新鲜水果,散发出诱人的甜香。
  何寻的唇形却与她相反,很薄,但是线条无比优美,温润而柔软,更为性感好看。漂亮的脸上一副目不斜视纯洁无辜的禁欲表情,反而越发引人想要咬上一口。
  女孩的目光隐藏在浓密睫毛下恨恨地觑向他,暗自磨了磨牙。
  那双薄唇忽然轻启。
  何寻展颜一笑,动听的声音充满了磁性:“我叫何寻,请问你怎么称呼呢?”
  他很少很少在刚认识陌生人时便报上自己全名的,更不用说主动去询问女孩子的名字。
  女孩眼睛一亮,芳心暗喜,不假思索地粲然笑答道:“我姓韩,韩国的韩,单名一个王可珂字,叫韩珂。”
  “哦,”何寻彬彬有礼地唤了声,“韩小姐。”
  韩珂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失落。她密切地留意着他的表情,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试探道:“或者,你还可以叫我COCO。”
  “COCO?”何寻重复了一遍,仍旧温文尔雅,表情是真的毫无变化,“这个名字也挺好听的。”
  韩珂心中失落更深,变成一种受伤的刺痛。她垂下眼,手不自觉在身侧捏紧,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手袋。
  香奈儿经典菱格纹小羊皮包里,静静躺着一只蓝色的小药瓶。
  车子驶回到国际皇苑,从地下车库的电梯上去,何寻把她送到1521号房间门口,风度翩翩地说:“韩小姐,你一个单身的女孩,我是已婚男人,不方便进去。我帮你叫个服务员吧。”
  韩珂一惊:“这怎么行?我还想请你喝杯水呢。”
  “谢谢了,”何寻微微一笑,“不用。”
  韩珂沉默一会,缓缓道:“何先生,不是我不通人情,可是,你虽然辛苦把我送回来,但我这伤,也是被你撞的。如果不幸出了什么后遗症,我还是得找你。所以,请你至少得给我留下个联系方式,还有,就今天的事写张字条。”
  她冷静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之前那些纯真羞涩不知不觉都消失隐去,神态沉着而干练,目光凛冽,条理清楚。一种常年周旋在谈判桌上锤炼出来的高级人才素质。
  何寻目光一闪,颔首微笑道:“这倒是我疏忽了,好吧。”
  他坦然自若地随她走进了房间。
  同一时间,北京下起了倾盆大雨。
  路上很快就有许多地方积水,满城堵得一塌糊涂。夜色像一锅混乱的粥,坐车的人被困在车里进退不得,披着雨衣、打着伞、抱着小孩的行人在大雨中艰难地拼命招手拦车。喇叭到处乱响,不时有车灯打出雪亮的光柱,硕大的雨点在那些灯光里纷纷狂舞。
  王哥好不容易才把乔柳送回了家。乔柳站在巨大的玻璃墙前往下看去,整座城市变成了一洼被泡的水帘洞。
  她第一次在这所房子里自己过夜,竟就遇上了这样吓人的暴雨。乔柳望着夜空孤单地叹了口气,分外想念何寻,只觉得,仿佛他一离开,天都漏了。
  幸亏师父送来了小金毛,要不今晚她都不知道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