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寻,何寻
可是,疲惫地进浴室洗了个澡,洗完出来就见何宋像那天一样,坐在他床上,笑嘻嘻地看着他。
“妈妈今晚不在家。”她有备而来,得意地说,“杨阿姨他们也都被我打发走了。嘿嘿,今晚家里就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哦。”
何寻全身绷紧。
“你想干什么?”他握紧拳头,僵硬地问。
何宋拍拍身边的床沿,说:“你过来,给我看看。”
因为他极力躲着她,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面对面看见过他的脸。
“没什么好看的。”何寻不进反退,向门边移去。
何宋不屑地笑:“有什么好害羞的,看看你怎么了?!你穿开裆裤的样子我也不是没见过。”
——他们是姐弟,她确实见过。
何寻猛然咬紧了牙,心中腾腾烧起一股怒火。
何寻是个外和内刚的性子。脾气温和,内心却有很强硬的骄傲。他对何宋的反感厌恶,一半在于乱伦这个事的恶心、羞耻,另一半就在于何宋那天的所作所为,让他感觉极为受辱。作为一个内心骄傲的男性尊严强烈的少年,何宋现在这种调笑侮弄的态度,深深激怒了何寻。
何寻越怒,脸上的表情倒是越平静。
何宋向他走来,何寻沉住气攒足了力气,猛然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去。
这一脚积聚了他的怒气和这段时间的所有苦练成果,踢得很重。何宋虽然凭借过人的身手险险避开,没被踢到要害,但随即也暴怒起来。
“你、找、死!”
她恶狠狠反攻过来,何寻见势不妙,转身想跑,却发现门早被反锁上了。
何宋把他打倒在地上,狠揍了一顿。她力气太大,疼得何寻眼前金星直冒,却倔犟地紧闭着嘴一声不吭。
何宋讨厌他这副不听话的、死不屈服的死样子。
“你求饶,以后给我老实点儿,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她想了一会,揪着何寻的睡衣衣领,开恩地说,“求饶我就不打你。”
何寻冷笑了一声,索性直接扭头到一边去。
何宋定定看了他一会,伸手扒下他的衣服。
何寻终于惊慌起来:“你想干什么?!”
何宋用力掐着他的下巴,摸他的脸,冷笑道:“原来你就怕这个呀!哼,你那天不是骂我变态吗,我偏变态给你看。”
她一边扒何寻的衣服,一边往他身上到处乱摸。
何寻不堪羞辱,激烈地挣红了眼,厉声大吼道:“你再乱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何宋骇笑:“哈哈,对我不客气……你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话没说完,何寻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电棍,闪电般击中了她。
何寻骄傲但从不托大,是个做事很缜密周全的人。这些天一方面躲,另一方面也不能任人宰割,自从上次打架后,他知道自己不是何宋的对手,就偷偷准备了武器。
只是这武器用起来实在太丢人,简直跟个娇弱少女要用防狼喷雾来对付流氓似的,何寻觉得十分羞辱,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用。
现在不得不用了,他自己也无比难堪,用电棍指着何宋大吼道:“滚出去!你下次再敢乱来,小心我电死你。”
何宋被电击得半天才缓过气来,气得全身发抖,临走前虚弱阴沉地扔下一句:“我不会放过你的。”
从此以后,何寻又多了一个不堪忍受的噩梦。他总梦见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身无寸缕,没穿衣服。大街上的每个人都冲着赤身露体的他指指点点,啧啧嘲笑……他在梦中羞耻得无地自容,惊慌失措地到处想找衣服遮羞,却又死活找不到,真恨不得立即死去……这个噩梦折磨得他痛苦万分,每回挣扎着醒来的时候都几近虚脱,一身透汗。
何寻养成了一个根深蒂固的习惯,喜欢穿严严实实的衣服。衬衫长裤,整天像个烧伤病人一样遮得一点不露。再没有了普通男孩子夏天光着膀子的猴样。睡觉时的睡衣更是穿得武装般严谨,他从不裸睡。
后来,何寻直到大学辅修心理学时才知道,这样的梦,代表着做梦的这个人内心深感羞耻,有难言之隐,正承受着极大的精神压力。
很准确。他可不就是承担着极大的精神压力吗?何宋那样的人,那句阴沉沉的“我不会放过你的”,她那次被电击吃了个大亏之后,变本加厉,三天两头拼命骚扰他,十三四岁的何寻如何承受得住,真是被逼得几近崩溃。
但那时的何寻,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出了心理问题。
何建国终于从外地调回北京时,大吃一惊。
只见他寄予重望的、从小人见人夸的好儿子,现在简直是判若两人。站在他面前的何寻长高了很多,却也憔悴了很多,形容消瘦,面色苍白,眼神闪躲。看着他的目光总像有千言万语,但又说不出来,畏缩沉默。
他原本非常好的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整个人整天寡言少语,孤僻自闭,一个月脸上都看不到一次笑容。
心理医生说,何寻这是得了抑郁症。
何建国听都没听说过世界上还有这种病,气得要死,把何寻狠狠教训了一顿。
“你哪来的这毛病?你爸爸我从苦水里过来的,我们小时候饭都没得吃的时候也没怎么着啊,你小子锦衣玉食在蜜罐子里长大,荣华富贵里过着,怎么反倒抑郁了?!你到底有什么好抑郁的,啊?!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弄的,弄得这么娇气?!”
何寻有苦说不出,却也不由得生出一股怨怼来。
何寻小时候,对爸爸是很亲的。因为爸爸对他好,不像妈妈那么偏心。可是,他这几年的悲惨遭遇,全因爸爸而起。
好吧,老爸你天生丽质,魅力非凡,被变态女色魔暗恋上,这不怪你。但是你儿子我白白被当成你的替身,替你受了无数的委屈和折磨,担负着见不得人的秘密,不堪重负。到头来你回来了反而还怪我不争气……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何建国教训完他,却又有另外一重考虑。何寻这时已经高中在读,接近成年,将要走上的发展道路至关重要。何建国一直不放弃想让何寻参军,父子互为倚靠。这时见何寻这样,便趁机又向宋老爷子提了出来——孩子这样下去不行啊,还是让他参军吧,只为了治好这娇气毛病,也得丢到军营里去。
但宋家其他子孙都不争气,儿子一辈里近年来只有何建国这个女婿节节高升,宋老爷子不想让他以后再多何寻一个助力。便反对说:不行不行,我早就说过他细皮嫩肉的不适合吧,在家好端端呆着还能抑郁呢,进了军营那么苦的地方,不更是要逼死他吗?无论如何不行。
各打各的算盘,他们就着何寻的前程、道路博起弈来,谁也没有真正去重视和解决何寻的心理问题。
而何宋因为何建国回来,那把邪火烧得更旺,更频繁地去骚扰何寻。
何寻真快被逼死了!
这天晚上,何建国去找宋老爷子谈事,何母也不在家。何宋又溜进了何寻房间,趁着何寻刚吃过抗抑郁助眠的药物,反应迟钝,用手铐铐住了他。
何寻被她铐在床上,动弹不得,无法反抗,恐惧绝望到了极点。如果她真的干出些什么变态兽行,他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何宋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扒他衣服,这次得意极了,手跃跃欲试地直伸到了腰上,“来,何寻,姐姐帮你脱裤子啊。”
何寻最害怕的事发生了,绝望之下,只能垂死一搏,以言语为刀,用最伤人的话向着何宋最敏感的地方奋力扎去。
“你想干什么!你这个野种!真不愧是妈妈跟野男人生下来的,这么肮脏淫贱!你这种人根本就不应该被生下来!不配活在这世界上!还暗恋爸爸呢,恶心死人了,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爸爸在世界上最讨厌的人应该就是你这个野种了……”
他一辈子骂过的难听话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分钟之内多。
何宋也惊得呆了,“你说什么?!”
何寻继续痛骂:“说你不配活着!去死吧!你这种变态如果死了,也一定是下十八层地狱……”
何宋扑上来掐住他脖子:“我就算哪天真下了地狱,也一定会拖着你一起!”
她前所未有的狂怒之下,彻底狂化,惨绝人寰地把何寻痛打了一顿。以前怕人发现,怎么着都不会打他脸的,这次全抛到了脑后,打得何寻鼻青脸肿,一星期没下得了床。
何寻反倒很欣慰——他的目的达到了,总算还是制止了她。
也因为何寻这次伤得太重,终于引起了大人们的注意,他们恍然大悟,何寻的抑郁症原来是这样被打出来的。宋老爷子拍案大怒,骂何母不能再这样纵容女儿,果断一声令下,把何宋送到了英国去。
就为这件事,何寻感激他姥爷一辈子。
姥爷在参军等问题上对他有所防忌,他不是不知道;但就为了这一件事,何寻真的感激他姥爷一辈子。那时如果不是姥爷果断把何宋送出了国,可能他真的撑不下去了。
何宋走的那一天,何寻的整片天空突然都明亮起来。
晴空丽日,风清云白,世界是如此清新干净美好!
他大笑了几声,整个人像是一下挣脱了所有的镣铐,轻快自由得像要飞起来。
后来,何寻自己也出了国,完全历练成熟。
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长到186cm的成功男人,比何宋足足高了一个头。他居高临下地微笑面对着今非昔比的何宋,一字字说出:“你也有今天”的时候,眼神冰冷,唇角抿出寒酷无情的快意。
但是,无论长大后变得多么强大,何寻年少的阴影,一生都无法抹去。
他讨厌身体碰触,身边的人都以为是因为洁癖,其实他那严格来说真不是洁癖。何寻可以养猫养狗,可以陪人去油腻腻脏兮兮的大排档小饭馆吃饭,没有任何问题。
他受不了的只有身体碰触——讨厌碰触别人的身体,更讨厌别人碰触他。
一被人亲密点靠近,他就会条件反射的恶心。
何寻恶心一切带有性意味的动作,不喜欢妩媚撩人型的女子,比如罗晴。对韩珂那样御姐女强人型的,也敬谢不敏。最讨厌姐弟恋。打死他都绝对不会接受姐弟恋。
还是乔柳那种干净清新型的长相,灯光般明亮温暖的眼睛,最让他觉得安宁舒服。
但他们相恋相拥后,无论再怎么幸福甜蜜,何寻在床上还是接受不了女上位。他做爱时,脱光自己的衣服都需要极大的勇气,更遑论被女方压在他身上爱抚动作。
这会让他不可抑制地想起当年所受的一切羞辱、痛苦、伤害、折磨。
何寻完全搞不懂后来流行的什么野蛮女友,情趣手铐之类的东西。在他的字典里,这种东西绝没有什么一毛钱情趣可言,只会让他想起曾经的可怕噩梦!
但是现在……这手铐的存在感是如此真切而强烈。
怎么都不像梦境……
还有压在他身上的、无比真实的触感。
何寻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坠落
乔柳这时还正自鸣得意。
居然想得出手铐这么个主意,她真是太聪明了,嘿嘿。
乔柳与何宋恰恰相反,当年的何宋在年幼弱小的何寻面前,是强势的、暴虐的。她用手铐把何寻铐住,是强者对弱者的示威和施虐。
但对乔柳而言,她熟悉的成熟的何寻却是一直太强大了。乔柳在床上总是被压的那个,推倒何寻的企图从来没真正得逞过,她悻悻然怨念了这么久,终于找到手铐这么个武器,“反受为攻”了,这叫一个开心。
哼哼,凭什么每次只能他在上面呀?不公平!
而且,何寻平时那种衬衣扣子扣得一丝不苟的禁欲气质,反而更格外的诱人,让人心里痒痒的,总忍不住想要对他做点什么。
他现在安安静静地仰躺在床上,手足被铐,冰冷无情的镣铐禁锢着漂亮白皙的手腕脚腕,那么美好,那么脆弱,越发流露出一种惹人犯罪的美感。
阖目低垂,纤长柔顺的睫毛。
形状美好的、温软柔润的、诱人想要亲吻的嘴唇。
裹在宽松棉质睡衣里的身体修长优美,领口露出一截光洁的肌肤。性感的颈窝,漂亮的锁骨。
真是的……
这样子……
叫人怎能不兽性大发??……
兽性大发的乔柳压在何寻身上,他这样的一个男人,这样的身材,却又这样戴着镣铐只能任人摆布的姿态,真是对视觉和心理的双重刺激,太性感了!
她激动地刚解开两颗睡衣扣子,何寻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脑子明显还没清醒过来,眼中迷茫空洞,没有焦点。就像不认识似的,目光直直地瞪视着她。
“嘿嘿,何寻,动不了了吧。”乔柳一边继续扒他睡衣,一边坏笑着得意地说,“这回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