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回来了
可惜,他猜到了此人身份非凡,却以为同样是叶倾的仰慕者,万万想不到,这个仰慕者,会是二皇子高昱!
第158章 多情总被无情恼
长安侯世子的右手抬起,在琴弦上轻轻一拨,一脸坦荡:“可惜我却食言了,我偷偷的学了琴,为的就是有一日,等你捧了琴来,我能亲为你奏上一曲!”
高昱心道,我勒个大草,草草草!
等朕上了台,直接诛了长安侯九族,叫你学琴,叫你学琴来泡朕的皇后!
不不,那样太便宜这厮了,还是男的流放女的卖入乐坊!
叶倾一怔,放下茶杯,“如此,倒是要洗耳恭听了。”
长安侯世子微微一笑,左手按弦,右手轻拨,一首锵锵之曲从他手下进发而出。
高昱一怔,长安侯世子铺垫了那么多,弹的竟然不是凤求凰。
叶倾亦是愣了下,随即坐直了身体,认真的倾听起来,她出身高贵,琴棋书画均有涉猎,只是除了书棋两样,剩下的琴画都不过尔尔,但自幼接触的便是当世大家,但凡入耳皆是名曲,故而一曲好坏却是能轻易听出来的。
竟是一曲将进酒。
曲风先是欢快无比,宾朋满座,主人即将远行,客人们纷纷上前敬酒送行,请君再多饮一杯吧,再往西,出了阳关,就没有故人啦!
高昱听得分明,嘴角浮上一抹冷笑,这是以此曲作别,把皇宫喻做了阳关么!如此也好,从此以后,故人两别。
叶倾亦是作此想,一时间,脸上也带出了几抹惆怅,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故人是路人。
正惆怅之际,长安侯世子十指连弹,曲风骤然一转,慷慨激昂,凭空带出了一股豪迈之情,便像是那酒席的主人,辞别了故人后,纵马入大漠,眼前一片黄沙,唯有落日长河!
长安侯世子的手指越动越快,曲子也越来越有力,每一个音符都仿佛化作了刀枪剑戟,眼前一片腥风血雨,主人的心却是越来越坚定,兵戈铁马,铁血黄沙,染红了江山。
肃杀之音又是一转,低沉,肃穆,百战归来的将军面对锦绣河山,喃喃而语,吾愿,无悔!
随着最后一个铿锵有力的尾音,长安侯世子停下了手,房间内再没有琴音响起,余音却依然萦绕在耳边,让人心荡神驰难以自已。
叶倾容色肃穆的站起身来,“世子大才,容我一拜!”
说着,她双手置于身前,深深的弯下了腰。
却是她小看了这一位长安侯世子,方才弹奏的,哪里是什么将进酒,分明是一首将军曲!
曲中豪迈,眼望江山的胸怀岂是区区儿女之情所能相比的!
长安侯世子坦然受了这一拜,叶倾接下来的话却令他哑然失笑:“世子果然天生就是弹琴的,方才一曲,已得琴中三味,更难得的是世子的胸怀,令人叹服。”
长安侯世子白皙的脸上浮上一层霞光,摆手道:“休要如此夸我,不过刚学了几日罢了,也就在你面前卖弄罢了,至于胸怀什么的,长居富贵乡中,也不过纸上谈兵罢了。”
叶倾轻笑一声,顺着他的话头接了下去:“好,那等世子出征那日,我来为世子送行!”
长安侯世子一怔,痛快的应了下来,笑道:“好,一言为定!”
高昱眼皮垂落,罢了,且先留这小子一命。
送走叶倾二人,长安侯世子独坐琴前,看着面前如枯木般的琴身,久久未动。
他自幼体弱,却因父亲和威武侯彼此竞争的缘故,逼的他不得不和威武侯世子对上。
和那个身体壮的跟熊一样的家伙相比,他实在是有些先天不足,精力不够,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中,便舍了其中三样,只在射御和兵书上下着功夫。
谁会想到,看着风度翩翩儒雅俊秀的长安侯世子竟是个彻头彻尾的武夫呢。
只是他不主动开口,又有何人,能让长安侯世子当众弹上一曲!
只有她,只看了一眼,便笑着对他说,你手指这么修长,一定很适合弹琴。
他试了,他果然极有天分。
长安侯世子轻笑一声,这算不算另一种意义的知己?
他伸出食指,在琴弦上轻轻拨了下,指尖一痛,一滴血珠从指尖沁出,沿着琴弦轻轻滚落。
长安侯世子抬起头来,唤道:“来人!”
待长随进来,却又临时改了主意,长安侯世子拿出刻刀,在琴尾背面隐蔽之处,一笔一划的刻上了孟非二字。
长安侯世子,本姓孟,名非。
如此,便仿佛他和宫里那位有了隐秘的联系,琴是她送的,琴上却刻了他的名。
刻画完毕,孟非长身而起,再也不看这焦尾古琴一眼,“把这琴好生收起来。”
古有伯牙一曲高山流水只酬知音,他如今亦是一曲了了心愿,知音既去,这琴,不弹也罢。
叶倾靠坐在马车之中,耳边仿佛还萦绕着那铮铮琴音,心神飘远,一时间,倒是想起了上一世的父兄,亦是勇往直前一生无悔,不免惆怅起来。
不知不觉中,马车停了下来。
叶倾一怔,车帘已经被高昱从外掀开,他的帽子又被推了上去,一张俊脸上满是愁苦,痴痴的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凄凄的道:“卿卿,你在往我心口上扎刀子。”
高昱生的高大俊美,此时情深意切,悲苦无限,那张俊脸一眼看去,竞让人觉得枯槁如素,纵是庙里的姑子看了,也忍不住道上一声阿弥陀佛。
叶倾却只有冷笑。
高昱这副情深似海的模样,骗骗旁人还成,在她面前,却是连半点怜悯也难以奉上。
原因无他,当年梁平帝四大宫妃,和他各有因缘,其中和柔妃间最是荡气回肠。
一个罪臣之女,一个九五之尊,生生上演了一出虐恋情深。
宫里那时候最常见的景色,无非是柔妃在前,看花花溅泪,见鸟鸟惊心,手捧胸口,眼圈泛红,那副怔怔的模样,真个是我见犹怜。
梁平帝一身金黄龙袍,隔了段距离,亦步亦趋的跟着柔妃,痴痴的看着她,仿佛天下美人,就只有她一个入得他眼。
当时他的表情,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那时候,柔妃在前,梁平帝在后,也算得宫中一景,宫里不知道多少美人被梁平帝这般深情的模样迷住,一头扎进去,再也出不来。
要叶倾来说,柔妃那就是矫情,要真是什么贞洁烈女,那在被梁平帝第一次临幸的时候就直接撞柱自尽好了,或者干脆一簪刺向这死不要脸的,以命博命,舍得一身剐,好歹也咬下他一块肉!
梁平帝则是纯粹的恶心了,杀了人家父兄,还怪人家没对他一往情深?!
更令叶倾恶心的是,梁平帝在柔妃面前饱受情债折磨,转头便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帝王嘴脸,吩咐她给柔妃送上布帛珠宝的时候,可是一脸的理所当然!
所以高昱这么一副为情所伤的模样,叶倾真心只觉得恶心——帝王便是伤心,那也是极有限的。
叶倾避过高昱的手,干脆利落的蹦下了马车,站直了身体,下巴微微扬起,似笑非笑的道:“刀子扎了你的心口?你说的是宫宴之时,携了元妃出席,任由我独自赴宴;还是丽妃生产时,叫我守在门口,你却跑去安抚卧床的柔妃?”
她每说一句,高昱的脸就惨白一层。
叶倾说完,高傲的转身而去,隐隐间,似有重重叠叠的皇后金色凤袍的袍尾旖旎的从高昱脚面拖过,便如上一世,二人之间的无数次擦肩而过。
高昱盯着她的背影,身侧的双手逐渐收紧,他重活一世,江山和叶倾是唯二的执念,江山自是囊中之物,她么,早晚也得是他的。
叶倾只觉得一颗老鼠屎腥了一锅汤,这一趟出行,若是没有梁平帝这个死不要脸的,一切该是多么完美。
这样一场隐晦的发乎情止乎礼的相遇,是每一个名门贵女梦寐以求的艳事,长安侯世子那志向高远的一曲,更是为两个人的相交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待到垂暮之年,再回头看这一幕,英俊的少年,含笑的唇角,凌空飞舞的手指,铿锵有力的琴音,该是多么美好珍贵的回忆。
现在么,被高昱这么一搅合,还是封死在记忆深处吧!
叶倾沉着脸回到了东宫之中,守在外面的秋实抱着双臂瑟瑟发抖,远远看到了她,一路小跑的迎了过来,一把就抱住了她,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念了起来:“主子,你可回来了!”
把叶倾拥进门,服伺她洗浴了一番,只穿了身轻薄的小衣,叶倾往烘的暖暖的被子里一躺,只觉得浑身的精气神都回来了。
叶倾呼出一口长气,困意上来,闭了眼,还记得问上一句:“今儿个有人找我么?”
秋实为她掖了掖被角,小声道:“就殿下派人过来问了句,奴婢说娘娘早起有些头晕,躺着休息呢,给搪塞了去。”
高昊找她?能有什么事儿呢?
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打了个转,便被重重困意给轰了出去,叶倾睡死之前,迷迷糊糊的想着,等醒了再去那边问一声,今天她也算明白了,她和高昱之间,是彻底的不可能和好了,那么,和高昊之间,就更要搞好关系了。
第159章 等本宫当上皇后
这一觉,直接就睡到了下午,再次睁眼的时候,外面天都暗了下来,隐约听见风呼呼的吹着。
寝宫之内安静一片,只有墙角的烛花偶尔爆出一声,叶倾右手撑床,试着坐了起来,秋实立刻探头进来,为她打开了床幔:“娘娘醒了。”
叶倾应了声,“什么时辰了?”
秋实笑道:“已经申时了,娘娘睡的可真香。”
叶倾顿时觉得有些饥饿,就着秋实的手,吃了半块点心,摆了摆手,不肯再吃:“不吃了,等下吃饭了,正好去殿下那边蹭一顿晚饭。”
高昊惯会享受,也不知道哪里寻来的厨子,比宫里的御厨手艺还要好上一筹。
秋实和春华一起笑了起来,娘娘和殿下虽然不住在一起,关系却好着呢,娘娘三不五时的就去那边蹭上一顿,殿下也有趣,每次等娘娘回来,都叫人送了碗碟过来。
那些碗碟薄如蝉翼,灯光一照,盈盈如玉,实在讨人喜欢的紧。
秋实便忍不住道:“殿下对娘娘真好,娘娘喜欢的碗碟都叫人送了来。”
她以己度人,自己喜欢那些碗碟喜欢的不得了,便当叶倾也一样。
叶倾叹了口气,看着满脸欢喜的秋实,又瞥了眼旁边面带微笑不动声色的春华,心道,这位新提拔上来的贴身大宫女倒是个奇葩,每次都猜错也不容易呢!
高昊哪里是见她喜欢才送来,分明是嫌弃这些碗碟被她用过了!
因都在东宫,并不远去,叶倾也偷懒只着了件香云色绫罗袄,下配烟绿水笼长裙,腰间扎了巴掌宽的浅水藕色腰带,倒也有几分袅袅婷婷,随意的披了件大红狐毛的斗篷,往南暖阁去了。
到了南暖阁,陈福立刻迎了上来,弯腰打起帘子,却不说话,叶倾顿觉有异,开口问道:“你们主子呢?”
陈福一指南暖阁正房,拱手退到了一边。
叶倾眉头微蹙,吩咐春华秋实在外面候着,整理了下衣装后,自行推开了南暖阁的门。
一眼看到了端坐在窗下矮床上的高昊,高昊一身白衣胜雪,发上也只是简简单单的用了同色绫罗束起,双腿盘起,一手搭在腿上,一手却垂落胸前。
叶倾的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他身前,瞳孔就是一缩,高昊身前的那把琴,焦枯如雷击,分明就是她上午刚刚送出的那一把焦尾古琴!
刹那间,诸多想法纷至沓来,是长安侯世子和高昊早有联系,这琴转手就被长安侯世子送到了高昊手中,还是高昊手眼通天,转眼就从长安侯世子手里取了来?
无论哪种情况,她今早私自出宫,去见长安侯世子,又赠琴于他一事,高昊已经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了。
一想到她自以为隐秘的行事,不但高昱了如指掌,连高昊也一清二楚,叶倾心里不由阵阵发凉,昏昏沉沉中,她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姓高的都是他奶奶的变态!
一群蛇精病!
高昊终于动了,他慢慢的抬起头来,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似在等着她的解释。
叶倾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出话来,本是正大光明之事,偏偏无法说出口,似乎一旦出口,解释就成了掩饰,莫名的,她竟然有些心虚。
高昊视线一转,落到了身前的锦凳上,叶倾读懂了他的意思,紧走两步,老老实实的在凳子上坐下了。
高昊垂下眼帘,左手抚上琴弦,右手漫不经心的动了起来。
?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