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回来了
周顺抹了一把脸,苦着脸道:“马桶是陛下用过的,屏风说是昨日里陛下的龙袍搭在上面了,珠帘昨日陛下用手碰到了——”
也怪陛下每次到了叶贵妃那边都太心急,总是走到他们这帮伺候的前面,不然哪里会让陛下自己打帘子。
显庆帝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手指颤抖着指着面前的一堆物件,该死的叶欢歌!
旁人谁要是得了御赐之物,哪个不是惊喜万分,不客气的说,随随便便一个粗瓷大碗,他用着喝了一口水,赏赐到长安侯府,长安侯也得把这碗放到宗庙里,和祖宗牌位一起供起来,当成传家宝世世代代的传下去。
现在好么,他用过的碰过的,全成垃圾了!
显庆帝越想越气,抬脚就踹,还没落地,就听到旁边的周顺急急的喊道:“皇上,这可是汝窑出的青花瓷,至少千两纹银!”
他伸出去的脚下意识的就是一偏,重重的落到了地上,皱眉扫去,触目所及,样样都精致娇贵,也难怪了,这堆东西原本都是叶欢歌所有,又给了他用的,能不金贵么!
看了半天,显庆帝毅然抬起脚,对着镶金的马桶踢了下去——木头的,不怕坏。
这女人,还真当朕离了她不成!
显庆帝扫了一眼周顺,阴森森的问道:“那胡美人怎么会有喜?当时不是叫你灌药了么?!”
周顺一下跪了下去,连呼冤枉:“小的亲眼盯着她喝的,真真的,一点不拉,都灌下去了!”
若不是算算日子,的确是他宠幸那日得的,显庆帝脸上阴晴不定的忖着,哼了一声,森冷的又问道:“消息怎么传出来的?”
若是消息还没传出去,都还不知道,他有的是办法叫那胡美人落胎,现在满世界都知道了,他却不好动手了。
周顺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半晌,他嗫嗫的道:“那胡美人先是给御膳房砸了十万两银子,说以后她那院子的饮食要做的精细点。”
“然后又给织锦房砸了十万两银子,叫织锦房的姑姑给她做几身孕期穿的宽松衣裙。”
显庆帝:“……”
麻蛋,真想叫人抄了胡家!
周顺眼角余光扫了眼显庆帝的脸色,吞吞吐吐的道:“她还给侍卫统领送了银子,想要出宫门去玩玩,不过董大人没收。”
显庆帝气极反笑:“下一次,她是不是就要用银子收买刺客,来行刺朕了?朕的皇宫就这么薄弱?一个一个的怎么就一点气节都没有,丁点银子就给收买了?!”
周顺心道,最没气节的不就是皇上您么,历朝历代,也没见过哪位皇上为了银子就去宠幸宫妃的!
显庆帝大骂一通后,却也不能把胡美人怎么着,到底怀着龙子,只能眼不见心不烦。
最令他恼的还是叶贵妃,前面不也和旁人生了两个皇儿?怎就没见她这么恼的?!
不就是一个不受宠的还没生出来的皇子?能不能成人都不一定呢!
就算成人了,还能越过三皇子去?
这妇人忒是目光短浅!
显庆帝决定给叶欢歌个教训,冷落她一段时日再说。
……
啪啪啪,一堆奏折被狠狠的摔到了地上,显庆帝黑着脸,看着下方的一干臣工:“旱旱旱,除了会喊,你们还会什么?给朕说有什么用,朕是龙王么?!每年拿那么多俸禄,成日里都干嘛去了?!”
臣子们低头不语,谁都知道皇上最近心气不顺,这个时候谁出头谁就是傻子。
显庆帝发完脾气,冷哼一声,撩起龙袍向外行去,到了乾坤殿外,狠狠吐了一口浊气,“一帮酒囊饭袋!光吃饭不干活,朕还不如养一群猪!好歹过年还可以杀了吃肉!”
周顺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一脸苦涩,幸好他把小内侍们都打发了,不然这种话若是传到臣工们耳中,也忒是难听。
显庆帝犹自念叨着发泄心中不满,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了熟悉的红瓦琉璃墙,他猛地顿住脚步,擦,不知不觉怎么又走到叶欢歌那女人的地盘了!
显庆帝正要往回走,路边的一棵柳树后突然闪出个妙龄女子,一身绯红长裙映的她妖妖娆娆,一张口,声音亦是婉转悦耳:“臣妾见过皇上。”
她的眼睛小心的向上看着,眼波流转,妩媚至极。
显庆帝一怔,下意识的看向了周顺,周顺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苗贵人。”
后宫就这么几个嫔妃还记不住,皇上也是个奇葩了。
显庆帝目光扫过,这小娘们浑身上下,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一看就十分穷酸,他顿时没了兴致,正要叫周顺把人轰走,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的朝凤宫里有宫人进出,立刻改了主意,有意提高了声音道:“起来吧,等下和朕一起用午膳。”
苗贵人大喜,袅袅婷婷的站了起来,声若蚊蝇:“臣妾领旨谢恩。”
显庆帝最近气不顺,真是没什么胃口吃东西,看着堆满了长桌的盘盘碟碟,没有动筷子的欲望,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对面的苗贵人身上。
被显庆帝如此长时间的注视,苗贵人不免拘谨,战战兢兢的只夹自己身前的菜,小口小口的吞咽着,看在显庆帝眼中,却不免小家子气。
想叶欢歌吃饭的时候何等优雅大气,哪怕他是当朝皇上,往叶欢歌身边一坐,也立马成了跑堂的。
显庆帝瞬间对眼前的美人没了兴致,手一挥,几个内侍上前,捂嘴的捂嘴,悄无声息的把苗贵人带了下去。
到了就寝时,显庆帝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这些天被叶欢歌折腾的,早就习惯半夜爬起来给三皇儿换尿布了!
换完了尿布,就可以把软软暖暖的叶欢歌揽到怀里了!
他抱着枕头,脸在丝滑的枕套上蹭了蹭,那妇人的名字轻而易举的就从口中冒了出来:“欢歌——”
显庆帝猛地翻身坐起,不行,他受不了了,还是想办法把叶欢歌这小娘们哄回来才是正经,只是怎么哄呢!
他没她有钱,手里好玩的好用的也早就拿去讨好她了,现下一想,竟是为难至极。
显庆帝苦思一夜,终于下了决定,第二日,纵然一夜未睡,依然精神奕奕,周顺看着显庆帝红光满面的模样,大是安慰,不枉自己的苦心安排了。
要说当初显庆帝随同父亲一起被圈禁的时候,身边跟着的下人都是伺候他父王的那一批,等他登基,这帮人早就垂垂老矣,他身边的亲信手下都是登基后培养的。
周顺能从一帮内侍里脱颖而出,乃是因为他发现了显庆帝的一个癖好。
那次刚领了月钱,他就把钱包丢了,回头来找,亲眼看到显庆帝把他那破破烂烂的荷包拾起,堂而皇之的收到了袖子里。
周顺当时特别震撼,然后他就有意无意的开始在显庆帝必经之路上丢钱,引着他来个偶遇,一来二去的,在显庆帝身前混了个眼熟,慢慢的就提拔上来了。
当了内侍总管后,只要显庆帝心情不好,他就叫人在勤政殿四处撒上一些银钱,无论铜板还是金银,显庆帝每次捡到钱,心情都会特别好。
昨天伺候显庆帝睡下后,周顺就亲自撒了几大把碎银出去,里面还掺杂了些小金稞子。
显庆帝一走,周顺便开始安排人手打扫起寝殿,这也是惯例了,把撒出去的银钱再收拢回来,对一下账,看看皇上捡走多少,根据他的经验,皇上捡得越多,心情就越好。
结果今天还真是邪门了,他把小内侍们找回来的金银数了又数,竟然一个都不少!
那皇上怎么这么高兴?周公公开始纳闷了。
朝堂之上此时却炸了锅,哪怕重臣们已经潜水数日,也被显庆帝一个深水鱼雷给生生的炸上来了:
“废后?!!”
“皇后乃是一国之母,岂可轻言废立,这是动摇国本啊!”
“皇上慎言!皇后并无失德之处,怎能废后!”
还是赵大学士老谋深算,撸着颌下长须,上前一步,不紧不慢的问道:“皇上,恕老臣多言,皇上废后以后,准备立何人为后?”
第249章 老高家净出昏君!
朝臣们一下安静下来,目光炯炯的盯着显庆帝,陈大学士没有开口前,他们只盯着废后一说,现下陈大学士一语道破,突然间,众人有了一个隐隐的猜测。
显庆帝挑了挑眉,斩钉截铁的道:“自然是孝贤皇后的亲侄女,堪为天下女子表率的叶贵妃了!”
看着显庆帝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众臣都觉得好心塞。
这老高家的皇帝,怎么一个比一个荒唐!
远的不说,就说前朝,当初梁平帝登基的时候也称的上英明神武,很是做了些利国利民的大事,之后却一路沉迷酒色之中,生了一堆优秀的儿子出来。
然后等这帮儿子长大,就开始折腾了。
先是一个四龙闹海,不少朝臣都站了队,结果最后全被梁平帝收拾了,充军的充军,流放的流放,朝堂上一下空了大半。
等到后来的五龙夺嫡,众臣工们就学的精乖了,一个个谁都不站队,任由皇子们自己折腾去,反正他们只负责忠君爱国,谁当了皇帝,就效忠谁。
结果谁都没想到,五个正当壮年的皇子一个个折腾死了,梁平帝竟然还活着!
然后等显庆帝登基,这帮心有余悸的臣子们可算捞到一回好,因为显庆帝毫无根基,基本上臣工们就都没有撤换。
说起来,现在还能站到朝会上的,大半都还是梁平帝时的旧臣。
所以这帮重臣一个个就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上了,姓高的怎么回事,一个个到老了都晚节不保么!
显庆帝登基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虽然不如梁平帝雄才大略,勉强也算是守成之君,现在好么,一上来就要换皇后!
陈大学士乃是文臣之首,这个时候不得不站出来说话了:“皇上,臣以为不妥,徐皇后并无过错——”
显庆帝毫不客气的打断他:“那徐氏又有什么好的?”
他废后之心甚坚,竟是连皇后两个字都不愿意用在徐氏身上了。
陈大学士略一沉吟,应道:“徐皇后事事以孝贤皇后为榜样,为人谦恭,身为皇后,生活简朴。”
这倒是真的,每次逢年过节的大朝会,徐皇后穿的有目共睹,每次回去,哪怕是最喜招摇的妇人也能消停几日。
显庆帝冷笑不说话。
下面的臣子们对视一眼,心中有了决断,倏忽间,跪倒了一片:“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显庆帝大袖一挥:“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高昱身边的几个朝臣俱都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二殿下一张俊美的脸阴沉似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想也知道,任谁听到亲爹要休了亲娘,心情也不会好。
高昱狭长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心中恨极,竖子!
他虽然不在乎徐皇后,不当她为母,却在意皇后之位,只要徐皇后在位一天,他就是中宫嫡子,和高昊的区别,不过长幼之分。
徐皇后若是被废,转眼间他就成了废后之子,高昊占嫡占长,只要高昊活着一天,他就没有半分大义可以问鼎皇位!
高昱扫了一眼跪了半堂的朝臣,长袖一挥,毫不犹豫的转身而去,既然竖子不仁,就休怪他不义了!
早朝纷争很快传到了后宫之中,叶倾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傻了,她下意识的看向了高昊——老高家一个比一个脑残肿么办!
高昊也怔了一怔,没想到,他不过想后宫再添几个小兄弟,削弱三皇子得宠的影响,显庆帝转眼却做了这么个决定,若是叶贵妃被封为后,那三皇子可就是中宫嫡子了,筹码瞬间又加重了不少。
高昊轻轻敲击桌面,罢了,唯今之计,也只能静观其变了,反正显庆帝脑子进水,下面的朝臣们脑子还是挺好使的,不会让显庆帝轻易得逞。
他吩咐下去:“关紧宫门,这几日,凭腰牌进出。”
连续三日,朝堂之上,众臣和显庆帝之间越演越烈,第一日开始有半数朝臣跪在了殿上,到了第三日,开始有士子自发的跪在了午门之外,黑压压的一片,足足数千人。
甚至连国子监的监生们也有不少跑来助阵,这一场废后风波,转眼间就把梁京的大半读书人都牵涉其中。
每日早朝,显庆帝只咬定废后不松口,朝臣的劝诫半句也不肯听,到了第四日早上,陈大学士将要出门时,郑重的吩咐老妻:“把我那口桃木棺材搬出来吧!寿衣什么的,你带着几个儿媳,抓紧赶出来。”
时人有备下寿材的习惯,之后每过一年,往棺上刷一道漆,若是活到七老八十,棺上怎么也都有二三十道漆了。
陈大学士为自己准备的棺材,却不过刷了十道漆而已。
陈夫人闻言,悲恸莫名,知道陈大学士是存了死谏之心,簌簌的泪水就落了下来,年轻时对陈大学士的称呼脱口而出:“陈郎——”
陈大学士身体一僵,半晌伸出手去,轻柔的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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