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歌(三部全)
在他一遍遍的吼声中,一圈圈的人回头,一边看,一边都跪了下去。皇后加太子的威慑力十分大,不过一小会儿工夫,所有的兵士都跪在了地上。
青灰色的陵墓上空,几道金色的闪电如狂蛇乱舞,扭动着划过天空,映照得陵墓惨白的刺亮。
许平君也终于借着光亮看到了于安,可是云歌……
云中歌 云中歌(三) 第十七章:只应碧落重相见(2)
许平君也终于借着光亮看到了于安,可是云歌……
浑身是血的于安,在看到她的瞬间,身子直挺挺地向前倒下,被他护在身后的云歌露了出来。
闪电消失,一切又隐入了黑暗。
隐隐约约中,许平君觉得云歌身上也有血,慌得立即跑起来,富裕忙抓住了她:“娘娘,您有身孕,奴才上去看。”说完,把伞递到一旁的宦官手中,身子几跃,踩着士兵的脑袋,就跳到了墓碑旁。
摸了把于安的鼻息,发觉微弱无比,心中伤痛,对一旁跪着的官兵吼叫:“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你们……”挥手想打,却又匆匆收回,赶去探看云歌,一面对军官吩咐,“你把他背下去,立即送去长安郊外的张氏医馆,他若活不过来,你也就赶紧准备后事吧!”
惊慌中军官立即背起于安,赶去找人救命。
富裕刚扶起昏迷的云歌时,还心里一松,觉得她没受伤,只是神志不清,可紧接着,就觉得不对,云歌的脸通红,而他扶在云歌后背的手黏糊糊的湿,和雨水的湿截然不同,他立即去细看,发现云歌后背上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本来不会有性命之碍,可她受伤后,一直任由它在流血,人又一直浸在冷雨中,现在恐怕……
富裕不敢再往下想,抱起云歌就往下跑:“娘娘,姑娘受伤了,要赶紧看大夫。”
许平君看到云歌的样子,伤怒攻心,气得身子都在颤,指着台阶上跪着的士兵:“你们竟然在平陵伤她……”
刘姡殴霉檬苌耍不牌鹄矗覆礁狭斯矗暇共幌衲盖装阈耐瓷衤遥骸澳负螅侵皇蔷∈匚乐霸穑衷诘牡蔽裰笔蔷裙霉茫皇浅头K牵颐歉辖艋爻悄谌フ姨健!?br /> 许平君立即醒悟,母子二人跟在富裕身后,匆匆上了马车。
许平君眼睛一直眨都不眨地盯着云歌,一会儿就去探一下云歌的鼻息。刘爽看母亲脸色也不好看,担心起来,想着话题来消解母亲的焦虑。
“娘,你刚才看到血怎么~点都不害怕?”
在车轱辘碾着雨地的声音中,许平君的思绪悠悠地飞了回去。
“有一次,娘看到的血比这次还多,娘还亲眼看到人头飞起……那次也下着很大的雨,当时娘正怀着你,被一个坏人捉了去,你姑姑为了救娘和你就……”
在哗哗的雨声中,在许平君含泪的讲述中,马车奔驰在过去与现在。因为有人夜闯帝陵,所以刘询一直在昭阳殿静等消息。在许平君的马车刚驶出未央宫时,刘询就已经知道了皇后和太子深夜出宫,在太医接到皇后传召的同时,云歌重伤的消息也被飞速送到了昭阳殿。
刘询听闻,淡淡地“嗯”了一声,就上榻休息了,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一旁的霍成君却怎么都睡不着,想起身,又不敢,只能闭着眼睛装睡,还不敢翻身,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刘询上朝去了,她才能赶紧命人去打听消息。
打探消息的人回来时,给她带来了她最希望听到的消息。
“三位太医守护了一个晚上,云歌仍然昏迷不醒、高烧不退,奴婢问过一个老太医,他说人若老这么烧下去,不死也会被烧成个傻子。”
霍成君很想控制住自己的笑,却怎么也忍不住,索性大大方方地笑了,这边还没笑够,又有人给她带来了另一个好消息。
“娘娘,听闻孟太傅突然感了恶疾,今日没能来上朝,皇上很担心,下朝后亲自去孟府探病。”
霍成君紧张地问:“他真的病了?”
宫女点头:“真的病了,霍大将军也要求同去看望孟大人,皇上只能命霍大将军同行。孟太傅的确病了,而且病得不轻,说他脸色白得像雪,整个人精神特别不济,后来皇上告诉他孟夫人夜闯帝陵被士兵误伤,如今生死难料,听闻他差点晕厥。”
霍成君咬牙切齿地笑着,云歌呀云歌!你这次倒是真的做到了你说过的话!两个互相折磨的人!
“小姐……”
宫女突然改了口,霍成君会意,笑扫了一圈四周,所有服侍的宫女都退了去,立在她面前的宫女才再次开口:“小姐,奴婢只是代夫人传话。夫人……夫人说:‘你人宫这么多年,怎么肚子还没有消息?张良人已有身孕,那边更是眼见着第二个儿子都要有了,你究竟在做什么?宫里的太医全是一群废物!你这两天找个时间出宫来,我听说终南山那边有个老婆子祈子十分灵验,我陪你去一趟。”’
霍成君的好心情一刹那无影无踪,一把将案上的食物全部扫到地上,宫女吓得跪倒在地,不停磕头:“奴婢只是依言传话。”
“滚出去!”
宫女立即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大殿。
霍成君气得拿起什么砸什么,一件件价值连城的东西被砸坏,她的气却一点没少,反而越重。这么多年间,什么办法没有想过?使尽浑身解数地缠刘询;私下里见太医;哪里的神灵验就去哪里拜神;去喝“神泉”;听闻哪个村里的哪块石头灵验,只要摸一摸就能有孕,她也跑去摸,实际那块所谓的神石,就是一块长得像男人那里的石头;她甚至还喝过童子尿求子……
什么办法没有想过、做过?很多事情,不敢泄露身份,只能乔装改扮后去,中间所受的羞辱和屈辱是她一辈子从未想过的。现在又要一个愚昧无知的妇人来给她跳神,询问她最私密羞耻的事情,然后再在她面前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不!她受够了!她受够了!
作为一个女人,却连女人最基本的怀孕生子都做不到。父亲的冷漠、母亲的跋扈、整个家族的压力、其他妃子的窃笑,还有宫女们古怪的眼光……
许平君她凭什么可以一个又一个儿子……
霍成君觉得自己就要被他们*疯!
“我肯定会有孩子的,肯定会有……”她一面喃喃地对自己说,一面却见到什么就撕裂什么,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讥讽她,她只想毁灭一切。
云中歌 云中歌(三) 第十七章:只应碧落重相见(3)
许平君隐隐明白云歌和孟珏之间出事了,否则云歌不会深夜突闯帝陵,所以她不打算送云歌回孟府,可也不方便带云歌去未央宫,正无奈时,突然想到她和云歌以前住过的房子还空着,略微收拾一下,正好可用来暂住。她命刘夷先回未央宫,自己带着云歌回了她们的旧宅,又传了太医来给云歌看病。
三个太医一直守在云歌榻前,未曾合眼,而她就命人在外间的屋子放了张软榻,守着云歌。每一次起身探看,都看到太医摇头,她只能又黯然地坐回去。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从哗哗啦啦变成了淅淅沥沥。静谧的深夜,恍恍惚惚中听去,觉得那淅淅沥沥声像是一个老人讲着一个古老的故事,可真凝神去听时,却又什么都听不清楚,只觉得曲调无限苍凉。
许平君细看着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一切都似乎和以前一模一样,书架上摞着的竹简,角落上的一副围棋,案上的琴,还有那边的一面竹叶屏……
还记得孟珏坐在那边的案前,一身白袍,月下弹琴。
也记得病已刚做好竹叶屏时大笑着说:“这面屏风做得最好,都舍不得让你们拿到七里香去了。”云歌从厨房里探了个脑袋出来:“那就不送了,我自己留着,赶明儿我们自己喝酒题诗。”
还有院子中的槐树,夏天的晚上,他们四个常在下面铺一层竹席,摆一个方案,然后坐在树下吃饭、乘凉。有时候,病已和孟珏说到兴头,常让她去隔壁家中舀酒。
“平君,回家再拿壶酒来。”
她蹙眉:“还喝?这次统共没酿多少,还要卖……”
他微醉中推她,凶巴巴地说:“我是一家之主,让你去,你就去!去,去!”姿势却带着几分孩子的撒娇,扳着她的肩膀,不停地晃。
云歌在一旁掩着嘴笑。
孟珏伸手人怀去摸钱,一摸却摸了空,随手从云歌的鬓上拔下珠钗,扔给她,慷他人之慨:“换你壶酒!”
这次换了她抿着唇,对着云歌乐。
细碎的说话声、欢愉的笑声就在许平君耳旁响着,许平君似真看到了他们,她不禁站了起来,满面笑容地走向他们。就在她想笑坐在他们中间时,一个眨眼,槐树下已空空如也,只有初升的太阳在一片片槐叶间跳跃、闪耀,略微刺眼的光芒让她眼睛酸痛,直想落泪。
她怔怔地站在槐树下,茫然不解。
雨,不知道何时停了,天,不知道何时亮了,云歌,她却仍未醒,而一切,都回不去了!,三个太医满脸疲惫地向她请罪:“臣等已经尽力,不是臣等的医术低微,而是孟夫人的身体不受药石。”
许平君没有责怪他们,谢过他们后,命他们告退。叫了个小宦官过来,命他去请孟珏,一则想着孟珏的医术好,二则想着总要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看样子,云歌的病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伤,唯有清楚了缘由,才好对症下药。
当许平君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孟珏时,不能置信地摇了摇头,风度翩翩的孟珏竟然一夕之间,憔悴虚弱至此!本来存了一肚子的质问,可此时全都变成了无奈。
“孟大哥,你和云歌不是已经关系缓和了吗?我还听她说在跟你学医,怎么现在又好像……唉!你得了什么病?怎么连路都走不了了?”
孟珏没有说话,推着轮椅的八月忍不住说道:“公子不是病,是身上的余毒未清,自己又内火攻心,不肯静心调理,所以身体虚弱无力。”
许平君惊讶地问:“毒?谁敢给你下毒?谁又能让你中毒?”
八月却不敢再开口,只是满脸气愤地低着头。
孟珏淡淡说:“你先下去。”
八月静静退了出去。
许平君琢磨了一会儿,心中似有所悟,却怎么都没有办法相信。孟珏谨慎多智,又精通医术,能下毒害他的人少之又少,而能下毒害了他,又让他一声不吭,八月他们敢怒不敢言的却只有云歌。
“云歌,她……她不会做这样的事,也许她被人利用了。”
富裕尖锐的声音突然在屋子门口响起:“云姑娘当然不会随意害人,但如果是害了皇上的人则另当别论。”富裕去探望于安,已经从醒来的于安处得知一点前因后果,此时义愤填膺,根本顾不上尊贵卑贱,“皇后娘娘,请命孟大人尽快离开,更不用请他给云姑娘看病,云姑娘宁死也不会让他给自己治病!他在这里多待一刻,云姑娘的病只会更重!”
许平君愣了一刻,才明白富裕口中的“皇上”该是指先帝刘弗陵,而非刘询,反应过来的一刹那,她突然打了一个寒战,心里是莫名的恐惧,刘弗陵被害?刘弗陵被……被害?
她迅速瞟了眼四周,看所有人都在院子外守着,一个留下来的太医正在厨房里煎药,才稍微放心,厉声说:“富裕,你在胡说什么?”
富裕跪了下去,头却没有低,满眼恨意地盯着孟珏:“我没有胡说,于师傅亲口告诉我,孟珏设计毒杀了先帝,他还利用云姑娘的病,将毒药藏在云姑娘的药里,他的心太狠毒了,云姑娘肯定伤心自责得恨不得死了……”富裕声音哽咽,再说不下去。
许平君看孟珏面色灰败,一语不发,从不能相信慢慢地变成了相信。这么大的事情,如果孟珏没做过,他怎么不分辩?何况,孟珏杀人本就从来不手软,欧侯的死、黑子他们的死……
许平君想着孟珏的狠辣无情,想着云歌的生死未卜,强抑着发抖的声音对富裕说:“你休要再胡言乱语,孟太傅是社稷栋梁,岂会做这等乱臣贼子的勾当?先帝明明是病逝的,所有的太医都可作证,以后再让本宫听到这样的胡话,本宫一定立即治你的罪!”训斥完富裕后,许平君客气有礼地对孟珏说,“烦劳孟大人白跑一趟了,本宫的妹妹病中,实在不宜见客,孟大人请回!富裕,送客!”
富裕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即跳起来,弯着身子,好似很卑贱有礼地说:“孟大人,请!”
孟珏不肯走:“平君!”语气中有浓重的请求。
许平君不理他,只对富裕吩咐:“你加派人手,看护此院,不许任何闲人进入,若有违旨,本宫严惩不怠。”
富裕响亮地应了声“是”,过来推盂珏的轮椅,把他向外推去。孟珏回头盯着许平君:“太医现在束手无策,你让我去看看云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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