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秀舍
张顺娘子笑着付了钱。熊贵又帮她提了一把背篼,张顺娘子这才背好。又对明春道:“改天我再和你聊。家里还有事。”便就走了。
熊贵赶着擦了手便去翻篮子,准备吃午饭。
明春在跟前忍不住数落道:“你还真是老实,明明十六文,还让只给十五文,也太好说话了。你倒是会做人情。我看也赚不了什么。”
熊贵嚼着玉米饼说:“一文钱的事就不用在唠叨了吧,以后她还要照顾我们家的生意。没什么大不了的。”
明春白了他一眼,心想如此老实,哪里是做生意的料子。
等着熊贵吃饭,明春就坐在磨盘边,便立刻吸引了蚊虫来叮咬。明春摇着扇子赶了赶。又忙给两头毛驴添了食水。
她还想回去午睡,在项家的这几天也怪累,她也到田里帮着插了秧,到现在还觉得腰酸。等到熊贵吃完,明春收了碗筷,提着篮子便回去了。
熊贵便坐在长石板上,等着生意上门。
明春午睡起来后,便觉得头上痒,以为长了虱子,拿着篦子篦了头,又干着烧了水洗了头发。等着头发干的功夫,又将放私房的小箱子搬出来,想着明霞就要定亲了。要是定了日子今年成亲的话,还得随份礼,该送什么好。
她在箱子翻了翻,这些首饰大都是从家里拿出来的,再送回去的话似乎有些不妥,不如就拿两件去当铺里当了,或是卖了买别的东西添箱。
明春翻了一阵子,突然觉得像是少了什么东西,又仔仔细细的清过一遍,赫然发现前几天白氏给她的那支芍药花簪不见了。明春心里一惊,又将箱子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细细的检查过好几次,就是不见它的身影。
明春不免有些着慌,心想她还一次也没戴过,会放到哪里去?不对呀,那天放进箱子后,记得就再也没拿出来过。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呢,莫非家里进了贼不成,让人给偷走呢?要真是进了贼,为何不拿别的东西,又只掉了这么一样。很快的,明春就得出了结论,是家里人给拿走的。
明春气呼呼的出了门,径直往磨坊而去,熊贵正打盹。
明春上前吼道:“你将我簪子藏到什么地方去呢,快给我拿出来!”
熊贵不知为何事,但见明春怒气腾腾的样子,惊讶的看着她:“什么簪子?”
“你还哄我,我的东西你说过不碰的,怎么又要背着我去拿。是藏了还是卖了。没想到你眼皮子这么浅,就见不得一点的好。这是我娘给的,不许你拿去胡闹。”
“你好好的说话,什么簪子,我见也没见过。为何找我要,莫非丢了不成?”
明春逼问了熊贵半天也逼问不出个什么来,这才知道那簪子是真丢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哭了起来:“我还准备下次回去就戴它的,怎么就没了,它难道会自己长了脚跑了不成?”
“你别只顾着哭呀,那簪子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失手放在别的地方你自己忘了。再回去好好的找找。”
明春抹了一把眼泪,便回屋将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还是不见簪子的身影。最后才想起来,不对呀,这个家里还有一个人。
正好小满坐在门槛上玩弹弓。明春上前就质问道:“说,是不是你给偷走了?”
小满无辜的看了眼明春,冷冰冰的说道:“什么东西,我没见过。”
“不会就这么平白无故的不见了,不是你还有谁。要是藏了起来,快些给我交出来,就饶过你这一遭,要不你是知道我的厉害。”
小满缓缓站起身来,预感到不好,将要有祸事发生,正准备要逃跑。明春却早已算到了这一步,狠狠的拽住了小满的衣裳,不让跑。
小满立马就大哭大闹起来:“你这个女人是干什么,快放开!”
“你没做贼的话,干嘛心虚,干嘛要跑。到哪里去了,给我交出来。”
小满还只是嘴犟说不知道。
明春气急了,伸着腿就照着小满给踢去。那小满不妨,就跌坐在地上,哭喊道:“你这个女人疯了不成,我说了不知道,还要打我。我告诉爹去。”
明春见旁边立着把长扫帚,拿着扫帚把就往小满打,边打边骂:“我叫你偷,我叫你拿。小王八羔子,年纪小小的,别的不学,惯会做贼。”
明春打了几下,小满瞅着空档便夺门而出,跑开了。边哭边喊:“娘救我,娘救我!”
明春吼道:“你还赶逃,我打不死你!”
此事闹得邻里间也都知道了,熊贵本在磨坊那边忙,听见了小满的哭喊声,忙忙的丢下了手里的事。见小满四处乱窜,大吼了一声:“熊满,你给站住,要是再赶跑,一辈子我也不许你再进这个门。”
明春认定了是小满偷走了她的东西,小满一口咬定自己没拿。两相争执不下。熊贵气得咬牙,没想到儿子小小年纪就会学得偷东西,狠命的踢了他两脚。后来还是邻居来劝开,才渐渐的止住。
后来有人将这事告诉了熊家妹子。熊家妹子匆匆赶了来,小满便扑到了她怀里又是撒娇又是哭,口中直喊:“姑姑救我,姑姑救我!”
熊家妹妹也不管熊贵,只数落明春:“就你的东西精贵,将孩子舍得往死里打。就算你是个后母也要长点良心,积点阴德。自己下不出来种,难道还不怜惜前面留下来的,你这样坏德,当心遭雷劈。”
明春气急败坏道:“我打了他两下就翻了天不成,难道我当后娘的不该教训他?你是大人了,这个理你给评评。”
姑嫂俩拌了好一阵子的嘴,不过要说起拌嘴来,明春却不是熊家妹子的对手。最后她走的时候带走了小满。明春气得浑身颤抖,心想这日子怎么就这么窝囊,有件稍微好点的东西也守不住。看了看跟前的丈夫,明春只好捶了他几下,可还是消不了气。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桂花盛
熊家的风波闹了半个月才停止。
小满在姑姑家呆着也不是个安静的主,后来熊家妹子又亲自将他送了回来。
明春的气还未消,熊贵也没什么好脸色。小满倒安安静静的了几天。
眼见着明霞定亲的日子渐渐来临了。明春当姐姐的也该出面,再说给明霞说的那户人家她还没见过呢。听说家里也有两家门面,日子颇过得。
她换了身半旧的衣裳,熊贵要照顾磨坊去不了。至于小满,明春压根管也不想管。自个儿就出了门。
到了项家这边,白显家、永林家、永家都来了。
白氏见只明春来了,不见女婿和小满就多问了明春两句。
明春道:“磨坊里走不开,钱虽然挣得不多,但也是项来源。”
白氏点头道:“这就罢了。但你也该将小满那孩子带过来玩玩。这边同龄的孩子多,他也有个伴儿。”
明春听了母亲的话,心里更是难受,红着眼,悄悄的将簪子的事告诉了白氏。白氏听后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养了个如此的儿子来,你没错,是该好好的教训。要是不管教,以后那还了得。吃亏的只怕还是你当娘的。”
明春哂笑道:“他可从来没将我当过娘,口里喊的是他那死去的亲娘。我算什么,一口一句你这女人!娘你听听,我还该怎么管。”
白氏叹了声,心想这些都是明春结的业障。便想劝明春向佛,解开这些业障。
“罢了,你也多忍忍。等自己以后养一个,好好的教他。”
明春听后只是抹泪不语。白氏见她这样也觉得心酸。
翠枝走了来,瞅着这副场面,心想这娘俩又怎么呢。便又和白氏道:“娘,前面找你呢。”
白氏拍拍明春的肩,安慰道:“想开些。”
明春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看得翠枝一愣一愣的。
明霞拉了宝珠还在让宝珠教她编花篮,白氏进来见了,板着脸斥责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是这样的胡闹。还不快收拾了。”又见明霞身上的衣服还是寻常的旧衣服,便和宝珠说:“你找套像样的衣裳让她换上。”
宝珠笑着应了个是。
明霞却不以为然,依旧盘腿坐在那里摆弄着手里的东西。宝珠替明霞选好了一套衣裳,让她换。
明霞却道:“我也装不了知书达理,温顺的娇小姐。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也改不了了。”
宝珠道:“你若不依,只怕太太要生气了。”
“气她的。我不管。”
宝珠笑道:“二姑娘还真是随性的人。只是不怕失了礼数么,太太要是怪罪下来,二姑娘还得受气。”
明霞经不住宝珠唠叨,只好勉为其难的换了衣裳。宝珠又说要重新给明霞梳头。明霞也由着她摆弄。
宝珠手巧,几下就给明霞梳了个清爽利落的发式。又将镜子递给她看:“二姑娘可还喜欢?”
明霞瞥了一眼镜中的人。似乎有些不敢相认,里面那个影子当真是自己吗?端庄乖巧的样子,可一点也不像她。
宝珠找了脂粉来说要给明霞搽抹,明霞忙摆手道:“饶了我吧,最怕这些东西,快拿走。”
宝珠笑道:“年轻女孩子搽脂抹粉也很正常。难道二姑娘出嫁的时候就不搽抹吗?”
“脸涂得就跟红屁股似的,一点也不好看。饶了我吧。”
宝珠也不好十分勉强,只好作罢了。
这里收拾完。就听得明春在窗下道:“还没弄好么,出来吧,人都来了。”
明霞很是忐忑不安。宝珠推搡着明霞出了门,只听得堂屋里的人闹哄哄的,明霞羞怯起来。不好意思前去。
宝珠撇下了明霞想去瞧个究竟。走到堂屋门口一瞧,只见坐了半屋子的人。期间有一陌生的青年男子,一身宝蓝纱袍,手执折扇,依稀是相貌堂堂的样子。
说给明霞的这户人家姓盛,人称桂花盛。之所以得了这个名号,是因为他们家做的桂花糕远近闻名。虽然都是些小本买卖,可经过两代人的经营,也渐渐的有了规模。将桂花盛的名号打出去了,在县城有两家门面,在平昌还有一家门面。
盛家养了五个儿子,两个女儿。如今两个女儿都嫁出去了。这一位与明霞定亲的在兄弟中排行第三,单名盛隆。今年刚满二十。早些年也进了几天学,所以写算都会。
项盛两家能联姻,也亏了田家人在中间牵线。盛隆对于娶什么样的女子为妻要求并不高,只要家世清白,姑娘貌端品正就行。他没有那么多的风花雪月,心想成了家,能有人帮着打点内务,他就能一心跑外面的生意了。
项家虽然没有做买卖,也没什么生意场上的人脉。不过盛家见项家虽然只是普通的种地,却种出了这么多花样,一年下来也能挣一笔钱,而且十分有发展的眼光。当时就觉得这样的人家养出的女儿应该也是有头脑的,所以当田家人提及了两次,便就应承了下来。
白氏对于这门亲事也是喜欢,以前秀婶给说的那户黄姓,也就是平昌一带还算混得开,实在是比不上桂花盛。盛隆这小子嘴巴甜,会做人,白氏也喜欢。永柱对于这门亲事看法不多,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宝珠走到这边的屋子,只见青竹正和陈氏、永林媳妇说话了。
冬郎在永林媳妇怀里。
“长得倒还快,都像是七个月大的孩子了。还是你带得好。”
青竹道:“现在比以前还头疼,两三个月大的时候除了吃就是睡,很是安静。现在越来越大,睡得少了。夜里基本上都要醒一次,自从养了他,还真没睡好一晚的觉。”
陈氏在跟前说:“当娘的不都是这样么。孩子健康呢倒什么都好。我们家柳儿真是折磨死人。吃了那么多的药,受了快一个月的罪,总算是好全了。前些天我见孩子瘦成那样,都以为带不出来了,还和白英说让她拿去送人算了。偏偏他们又舍不得。”
永林媳妇想,这老陈一把年纪了,说起话来怎么也不看场合,小孩子跟前说什么生呀死呀,病的,怕惹得青竹不高兴。又暗暗的给陈氏使眼色,陈氏才识趣的转移了话题。
青竹却并不怎么在意。
这里正说着,白氏一头走了进来,见了两位妯娌,皱眉道:“我的祖宗们,你们坐在这里干嘛,快去给我陪陪客人吧。我忙得走不开,总没有怠慢他们的道理。”
永林媳妇便将冬郎交给了青竹抱着,笑道:“大嫂别恼,这就去。”又去拉陈氏,陈氏却有些别扭:“做生意的人,都是能说会道的,我又嘴笨,要是说错了什么可了不得。大嫂别怪,还是让三婶儿去吧。我在这里帮着带冬郎。”
白氏咬牙:“不用你去奉承讨好,在跟前陪坐着就行。青竹也去吧。”心想外面五六个女眷,也没人在跟前那怎么行。明春性子古怪是个不中用的。
青竹道:“娘请她们到这边来坐吧,娘们儿几个也好一处说话。”又吩咐宝珠收拣一下屋子,搬了几张凳子、椅子过来。
白氏没法,只好将盛家随行的女眷请到这边来坐。头发花白的是盛家母亲,五十几岁的人了,牙齿也掉了一半。盛太太个子不高,显得有些干瘪。身上一套豆青色的素綾衫裙。可能是因为牙齿掉了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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