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秀舍
才缝了几针,青竹便听见院门刺啦的一声响,门开了一条缝,探出一个脑袋来看了看院子里的情景。青竹循声忘去,却见是明霞站在那里,心想她又闹什么别扭呢,难道和谁在玩躲猫猫的游戏不成。
明霞看见了青竹,便向她招招手。青竹原本不理会的,后来明霞又压低了声音喊了句:“我娘在哪里?”
青竹手指了一下灶房的方向,头也没抬,继续手中的活计。明霞看了看,轻轻的推开了门,躺在树下的黄狗起身向明霞摇着尾巴。
青竹看了一眼,却见明霞满身的泥污,难道掉进了泥潭不成,难怪小心翼翼的样子,原来是怕白氏打骂她。明霞一趟子就跑进了自己屋里,光上了房门。青竹才不理会这些,不多时就听见屋里的说话声传了出来。
“你在什么地方呆过,弄得这一身的泥巴,快出来。”这是明春的声音。
“大姐,你别嚷嚷,要是娘听见了又得骂我。”这是明霞的声音。
“你也不小了,就跟着那些胡闹吧,正经事也不做。”
“大姐也来教训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烦不烦呀。”明霞不高兴的嘟囔着,换好衣裳,开了房门,又一溜烟的跑出去玩了。
不多时,明春将明霞才换下来的那些脏衣服,全部拖了出来扔在青竹身边。虽不开口,但意思很明显,要让青竹立马洗出来。
白氏好不容易熬好了药,倒在一只粗瓷碗中。那药味可真冲鼻,白氏皱了皱眉。想着抱孙子的喜悦,也顾不得去拂拭衣服上的灰尘。满心欢喜的就给翠枝端了去。
翠枝正歪在床上睡觉呢,白氏端着药走到跟前,唤了声:“大媳妇,起来喝药吧。”
翠枝迷迷糊糊的闻着一股刺鼻的药味,有些受不了,也不想起身,就继续装睡。
白氏倒瞧出了几分,就势在床沿边坐了下来,等着翠枝起来。又见旁边的笸箩里还有未做完的针线,便将药碗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将那双没有缝完的小夹袄拿来帮着赶几针。
翠枝有些心烦意乱,以为婆婆会立马出去,看这架势是不会马上走的,装睡也装不了,只好揉揉眼,问了句:“娘,有什么事?”
“你醒了呀,正好。还没凉呢。”白氏端了药碗,催促着翠枝说:“喝了这个吧,我好不容易打听来的古方子,别浪费了。花了我不少的钱。”
翠枝只见那碗中漆黑的一团,药味实在有些受不了,便当是什么安胎的药,心想今天她要是不喝的话,白氏是不会走的。只好屏住呼吸,一饮而尽。
白氏的脸上露出的笑容,就好像那药能立马见效一般,言语也温和慈爱了不少:“你安心歇着吧,这些活我帮你做。要吃什么东西,你告诉青竹,让她做去。”
翠枝心想婆婆今天遇见了什么好事不成,听见她如此说,倒还受用。点点头,有些虚弱道:“这些天总是犯困,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娘多多包涵。”
“一家子还说这些,不是显得见外么。我还等着抱孙子呢,你也争点气吧。”白氏含笑着说道。不过让翠枝心里却不是滋味,婆婆惦念着孙子的事,要是她肚里真是个女儿该如何是好呢。
白氏也不打扰翠枝休息,收拾了药碗,又拿了两件没有做完的活计便出去了。
翠枝隐隐的觉得头有些沉,觉得好好的睡一觉就好了。
正文 第三十三章见红
转眼已到黄昏,项少东忙碌了一天总算是回家了。一整天就惦记家里的老婆,所以在回家之前,路过还没关门的铺子,特意给给翠枝买了件礼物。
项少东想象着翠枝看见这份礼,满心欢喜的样子,原本疲惫的身子,突然有了力气。不得不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好不容易的,总算是赶回了家。项少东见母亲白氏正在喂鸡,上前问了句好,扭头就进翠枝房里去了。
白氏撇撇嘴说道:“我能指望他什么,这就叫娶了媳妇忘了娘。”白氏扭头见少南站在旁边,趁机就多说了句:“一家子就你一人念书,还指望着你光耀门楣。要是有那个福气,你也挣个封诰给我,千万别学你大哥那样。”
少南沉默了下,转身就走开了。
且说少东兴致勃勃的来到翠枝跟前,见她还躺在床上。少东赶着换了外面的衣裳,一面问着翠枝:“你今天不会是躺了一整天吧。”
翠枝有气无力的回答道:“一下午都没什么精神,头有些沉,想做什么事也做不了。”
少东换好了衣服,将那只匣子掏了出来,递到了翠枝的手上,俯下身来温柔的说道:“给你的东西,你打开看看。”
翠枝忍着身上的不适,揭开一看,见匣子里躺着一支鎏金珠簪。珍珠虽然不大,光泽也不是很好,翠枝心想定花了不少的钱,淡淡的说道:“何必又花这个钱,又没地儿戴去。要是婆婆看见了,只怕又有一顿说。”
少东坐在床沿边,拉着翠枝的手说:“我不在家陪你,常常让你独守空闺,想着要补偿你一点。这支簪子买得也不算贵,再好些的首饰我也买不起。等以后我们有钱了,我一定会给你买更多的好东西。”
翠枝嘴上虽然嫌贵,不过少东的这一片心意却让她感动。正想好好的靠着少东的肩头,与他说几句甜言蜜语,哪知小腹突然一阵阵的疼痛。翠枝意识到不妙,一手揪紧了少东的衣裳,喊了句:“肚子疼,孩子怕有事。”
少东闻言,顿时心凉了半截,忙问:“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他不敢多想,连忙扶翠枝好生躺下,急急忙忙的走出屋子,正好白氏在院中,少东焦急道:“娘,你快去看看吧。翠枝她说肚子疼,是不是肚里的孩子不好。”
“呸,你胡乱说什么傻话。”白氏啐了一句,连忙扔下了手中的东西去瞧翠枝。
这种疼痛感让翠枝胆战心惊,孩子刚满六个月,万一真出个什么意外,她该怎么活呀。翠枝用尽力气喊道:“少东,救我,救我。”
白氏匆匆的赶了进来,又让少东点亮了油灯,走近一瞧,见翠枝满脸都是汗,脸色却白得可怕,忙问:“你哪里不舒服?”
翠枝道:“小腹疼。”
白氏伸手进去按了按,不免有些心虚起来,心想莫非那药有什么问题吗?家里其他人闻声也进来了,只有永柱单独站在院中,看着地上的鸡吃食。
青竹见了翠枝这模样,心想莫非发生了什么意外不成。可一整天翠枝都没出过门,以前也没这样过呀。脑中不由得记起白氏给翠枝熬的那碗药来,她现在都还记得那药味很重,莫非是那药的关系?难道是因为大夫和算命的说翠枝肚里是个女儿,白氏不喜欢,要让翠枝给流掉不成?可已经六个月的身孕了,这对大人的身子该是怎样的风险呀。
白氏将被子一掀,细细的看了,见亵裤上有一团触目的红色,顿战战兢兢的不敢开口,心想莫非那药没用,可听人说这可是古方子,也有不少的人吃过,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说不定是翠枝自己吃错了什么东西,或者扭到了什么地方,才出的血。她脑中已经无法思考。
少东一面安慰着翠枝,心急如焚,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明春说了句:“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白氏道:“都这时候了,哪里去请大夫,歇息一晚,明早再说吧。”可看翠枝的模样,着实让人胆怯。
青竹想到昔日里翠枝待自己的好来,她心里不希望翠枝有什么事,越想越怕,此刻也不得不说了:“看来大嫂是不能再拖下去了,还是去找大夫吧。”
少东看了眼翠枝,连忙将翠枝背了起来,对少南说:“二弟和我一道吧。”(人W-Γ-S-H-U)
少南连忙答应了。
少东背着翠枝便走出了家门,少南提了个灯笼紧紧的跟在身后。
白氏望着他们出了门,心里越发的忐忑不安,一面祈祷着,万不能出什么事,不然她就是个罪人了,偏偏此时青竹说了句:“是不是大伯娘给大嫂的那药不对呀?”
“你少瞎说,我难道还会害自己的儿媳不成。这不日夜指望着她能给我们项家生个儿子,难道我还做错了不成?走了好多的路,打听了好多人,才知道有这么个生儿子的法子。”
青竹早已经听呆了,都已经怀孕六月了,难道还有一副药就能保证肚子里会生出个儿子的事吗?对了,他们不知道染色体是怎么一回事,就是自己解释给他们听,他们也不见得能明白。青竹知道多说无益,只好祈祷翠枝母子平安。
永柱听见了白氏的这些话,气不打一处来,上来训斥道:“这个家我不过问了,出个什么事,林家管我们要人,你自己出面撑着,我可不管。”
白氏原想和永柱辩解来着,明春暗暗的拉了拉白氏的衣裳,白氏才低下头去。明霞见天色完全黑下来了,问道:“大哥和二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院子里静悄悄的,无人回答明霞的话。他们都在焦急的等待着,等待着翠枝平安的消息。
白氏硬着头皮说:“好,都是我的错。我去给祖宗上香,让祖宗保佑项家儿孙平安。”
永柱并不理会白氏仰着脖子便走出去了。
明春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眼离去的父亲,想了一下,便追上了父亲的步子。
正文 第三十四章不安
这样死灰一般的沉寂,项家还是头一回出现这样的情况。明霞不敢呆在自己屋子,守在白氏跟前,白氏却阴沉着,一语不发。明霞还想说笑话逗她笑呢。
此刻白氏哪里有什么心情,只说了句:“你就不担心你大嫂吗?”
明霞也懂事了,含笑着说:“大嫂的事不是有大哥吗?我担心娘就行了。”
白氏摸了摸明霞的头发,和她说:“你去睡吧。”
明霞哪里敢一人就睡了,再说晚饭也还没吃,肚子有些饿了。白氏便让青竹给明霞弄吃的。
青竹伺候好了明霞的饭菜,想问白氏要不要吃。却见白氏呆坐在藤椅里,脸上带着几丝悔恨的意思。
青竹不敢再上前,怕又惹得白氏不高兴,她也是个识趣的人,不该在此时往风口上撞去。屋子里就一盏小油灯,发出晕黄微弱的光芒。白氏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迷茫有呆滞。这还是青竹第一次看见白氏流露出的那些许的害怕,心想此刻只怕白氏也自悔了。为了她那愚昧的想要抱孙子的做法,总算是尝到了一丝恐惧。或许这对白氏来说也是个教训。
白氏等着心焦,抬头时,见青竹站在门口,原本要训斥几句来着,此刻她也没那个力气了,冷漠的说了句:“你有什么事吗?”
青竹顿了顿方说:“大嫂会没事的。”
白氏没有开口。
也不知道永柱去哪呢,明春跟了去半天也没回来,白氏心里没底,想要找人商量也不行。
一家子都在焦急等待的时候,已是二更天了。永柱和明春一道回来了,老两口依旧不说话,永柱说肚子饿,让青竹热了饭菜,饭后自个儿睡去了。
白氏将明春叫到一边询问:“你们也跟着一道去镇上了么?”
明春点点头说:“是呀,娘放心吧。大哥他们找到了医馆,可能要明一早才回来,毕竟太晚了,夜里赶路不好。再说也怕撞见什么不好的东西。”
白氏又问:“你大嫂情况怎样?”
明春道:“大夫给施了针,大嫂已经睡了。说情况有些危险,不过好在都安静下来了,还得看看情况。只要明早没什么事,应该就能回来。”
白氏听后攒眉不语,不到一天的时间她就险些成了项家的罪人。
一家子在不安中渡过了漫长的一夜,第二日天才亮,就听见叫门的声音,又听见狗吠。青竹便知道他们回来了,匆匆的披了件衣裳,便去开了院门。
项少东背上的翠枝看上去还是有些虚弱,脸色依旧有些煞白。她对少东说:“你放我下来吧,自己能走。”
“好好的别动。”少东一口气将翠枝背回了房里。少南手上的那盏灯笼早就熄灭了,一身的疲惫不堪,一整宿都没好好的睡一会儿,此刻半点精神也没有。
一家子也都起来了,白氏在屋里不敢出来。少东安顿好了翠枝,白氏便遣了明春过来叫少东过去。
白氏瞧了儿子一眼,两眼中布满看血丝,脸色有些灰青。白氏问着少东:“今天你还要去帮工么,时间不早该出门了。”
少东肚子里一点东西也没有,正饿得慌,淡淡的说了句:“不,告了假,在家休息一日。”
“也好。”白氏低头捡着衣服上的头发,一面又道:“你媳妇怎样呢,要紧吗?”
因为翠枝的事,使得少东对白氏有些抵触,因此也没什么好话。他别过脸去,漫不经心的说了句:“她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白氏一听这语气,竖眉道:“她是我儿媳妇,问一句怎么呢?你这态度是和谁学的,我可你是娘老子,这才几天呢。眼中就没我这个当娘的。”
少东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怒气,向白氏抱怨道:“这些还不都是当娘的给惹出来的事,幸好发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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