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秀舍
少东笑着答应了。见没什么要帮忙的,揣着翠枝给他的几百文钱就出了门。
这里少东才出了门没多久,同村的罗老三来了。恰巧白氏正在外面清理阴沟。见他往家里来了,心里一震,心想这人登门必没什么好事。去年明春成亲说是打家具的木料不够。去他们家买了两棵香樟树,因为价钱的问题还差点闹翻了脸。这里永柱受了腿伤动不得,向他们家借了钱,莫非是来要账的不成,偏偏少东这里出去了。
白氏见他走近了。连忙迎上去笑道:“罗三哥怎么有空上我们家来坐坐?”
罗老三捻须笑道:“没事走动走动,项老大在家吧。”
白氏待要说不在的话。又突然编不出什么理由来,只好顺口说道:“他现在腿不好,能上哪里去。罗三哥快请屋里坐。”忙忙的丢下了锄头,开了院门,牵了狗。侧身请罗老三进院子。
罗老三走进院子一看,左手边的空地上栽种些蔬菜,丝瓜、豇豆、苦瓜之类也都还繁茂。棚子里栓着牛。屋檐下的竹竿上晾晒着衣裳。场地上也搭着架子,晒的是棉絮。
白氏一面笑着请罗老三进屋坐,又忙喊青竹烧水煮茶,哪知青竹此刻并不在家。白氏叫了半天也没人答应,便有些气愤。又到里屋和永柱说:“罗老三来了。”
永柱蹙眉说:“他来怕是要钱吧。”
白氏道:“不然还能为了啥,我扶你去堂屋坐着吧,毕竟这里屋有些乱,外人看着也不好。”再有这里是她夫妻二人的起居之处,也没有在此待客的道理。
永柱倔着性子,不让白氏搀扶,自己扶了墙,试着慢慢的走了两步,可右腿只要稍微的一用力就刺骨的疼痛,才没挪多远,就急得他一头的汗。白氏有些看不过去了,只好去搀扶他,永柱不免有些悲戚,心想我果真这么的不济了吗,这已经过去半个来月了,竟然连走路都还不能。以后难道要靠人扶一辈子不成?
白氏费了很大的劲才搀着永柱到了堂屋,那罗老三还在屋檐下站着,未曾进来。白氏扶了永柱在藤椅里坐好,这才又来请罗老三。
罗老三进屋来,向永柱双手一拱,笑说道:“项老大别来无恙。”
永柱捶了捶膝盖,苦笑着说:“还活着罢。三哥快请坐。”
罗老三便在一条长凳上坐了。
永柱本来就是个直肠子,不喜欢兜圈子,索性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三哥驾临有何指教。”
罗老三笑说着:“当然是来瞧瞧你呀,我听窑上的那起人说起你伤得如何的厉害,还真为你叫屈呢。没想到那姓张的竟然只给十两的赔偿也太不是东西了。顺便还有一事相求。”
永柱道:“摊上这样的事合该我倒霉,三哥有事就直说吧,我是个粗人喜欢说话直接的。”他心里已经早有了准备,欠罗家的那十几两银子,暂时是拿不出来了。只怕白氏也是不肯这个时候还的。
果然,那罗老三开口便道:“项老大你受了伤,前几日你家大儿子在我面前借了些银子,只是现在手上有些短,所以想来问问有没有。还等着急用。”
永柱点头说:“这事我知道,都是为的我这腿,借了三哥十二两银子。虽是少东借的,但也该我还。只是还要让三哥失望了,请再宽限些时日吧,中秋前给三哥送去好不好?”
罗老三皮笑肉不笑的说:“只怕不成,要等着急用。项老大还是想想办法吧。”
永柱沉思了一阵,心想他这辈子也没欠别人多少人情,换做以前十二两银子家里随时都能拿得出,如今竟然为了这个而犯难了。白氏在外听见了,连忙走进来赔笑道:“三哥亲眼看见了,永柱他这里刚能下地,天天吃药敷药的,开销也不少,实在没那闲钱还三哥的,不如还请再等几天,等有了,我立马让少东给你送到家里。”
罗老三却坚持不肯。翠枝带着豆豆在隔壁屋子,听见了这些话,心想要说十二两银子,她或许还能拿出来,不过既然婆婆没有找上门来问她要,何必送到跟前去,还讨不到一句好话,再说这些钱可都是少东攒下来的本钱,她也不敢轻易动用。
白氏一脸为难的样子,永柱沉着了片刻,立马做出了决定:“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三哥要是信不过我项永柱,那棚子里还栓着一头耕牛。我也喂了四五年了,也还值些钱。不如你先牵了去吧,等我们这些有了闲钱再将钱送去,将牛换过来也是一样。”
罗老三心想,这项老大头脑还真转得快,不过这笔买卖也成,一头耕牛怎么着也能值几两银子,再说到农忙的时候,哪家离得了它,想来想去就答应了:“好,项老大是个爽快的人,这样也使得。多少我也心安一点。”
永柱实在是无奈之举才走了这一步,家里的这头牛,还是小牛犊的时候他亲自牵回来养了这么大,在这个家一直任劳任怨的帮着分担了好些农活,这一旦说要被牵去了,多少有些舍不得。不过话已出,就再没收回去的道理。
白氏泡了滚热的茶来,罗老三也不喝茶了,便自个儿到了棚子里去解绳子,要牵牛。永柱只好别过头去,装没看见一般。
且说青竹割了满满一背篓的青草赶回家,却见棚子里空空如也,根本看不见牛的身影。翠枝将下午的事告诉了她,青竹很是意外,心想难道这个家,瞬间就这么穷了吗?欠了十二两银子还要牵牛去抵债?
翠枝又悄悄的和青竹道:“你当心些,今天老两口都不高兴,别惹着他们了。”
青竹便问:“大哥呢,大哥怎么不挡着?”
翠枝道:“谁知道你大哥上哪里去了,这阵子还没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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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不和
太阳已经下山时,依旧不见少东回来。这下翠枝可是着了慌,心想少东莫非又被哪个给拉去喝酒了不成,如今连家也不回了么?
自从罗老三将牛给牵走后,永柱一直阴沉着不与旁人说话。白氏也没什么好脸色。总之,青竹觉得这一家子的氛围很诡异。
已经是掌灯时分了,青竹这里已经生火做饭,明霞在堂屋里编草帽辫。翠枝开了院门依旧焦急的等待着,还是不见少东的人影,不由得胡乱想到,莫非他遇上了什么事不成?这会子了还不知道回家,还真是越发的放纵了,一会儿定好好的训他一顿。
等到青竹做好了饭,给永柱端了去,永柱方问青竹:“你大哥呢,叫他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青竹道:“大哥现在还没回来呢。”
永柱看了一眼外面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竟然未归,出了什么大事。
这里正说着,白氏也有些担心,便说要出去看看,却听见院子里传来翠枝和少东的说话声。
“好呀,你这个没良心的,这么晚了才回来。家也不要了,你还回来做什么,快去找你那一帮狐朋狗友鬼混吧。”翠枝的声音有些刺耳,明显能听出她的怒火与不满。
永柱也不吃饭,对白氏道:“去将少东给我叫来,我有话要问他。”
这少东喝了不少的酒,翠枝闻得他衣服上一身的酒气,心里便不痛快,盼了他大半天,没想到回来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德行,又问他要那几百个铜板,少东迷迷糊糊的说:“都用光了,没钱。”
少东这句话呛得翠枝差点要扬手打他。白氏突然出来了,喝止住了翠枝:“闹什么闹,大夜晚的,别家要睡了,别吵得都不得安宁。”又对少东说:“你爹有话要问你。”
少东撇下了翠枝,粗着脖子便往永柱屋里去。
永柱仰卧在躺椅上,跟前的小几上摆着饭菜,也还没来得及动一筷子。青竹见少东从印堂一直红到了脖颈,又闻见酒气,这才明白翠枝刚才为何发火。看来他是出去喝酒快活去了,这么晚了才回家。
看情况是要过会子才能开饭了,见没她什么事。便退了下去。
这里青竹走到灶间,见翠枝正坐在柴堆旁抹眼泪,青竹甚是讶异,忙上前问道:“大嫂,你这是怎么……”
翠枝别过头去。也不掏手绢,就着衣袖擦了擦眼泪,哽咽道:“你大哥变了,这才多少天,竟然学得那些浪荡子弟一样。我看他也不知该如何上进,还说要做买卖。只怕是在这之前就将家给败光了。”
青竹忙笑着宽慰:“大嫂是多想了吧,大哥也还不至于这样。再说你跟了大哥也几年了,难道还不了解他?”
翠枝梨花带雨道:“他的坏处你是不知道的。以前也有过两次,没想到现在又冒头了。他和他那些朋友出去喝酒我也不说什么,顶多唠叨两句,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拿钱去赌。你说沾上了这个,不是要败家么。更何况家里还没几个钱。哪里够他疯呢。”
青竹一震,看上去老实本分的少东,竟然也会去赌?要不是翠枝和她说,她还真不相信。看来这都是闲出来的事,以往少东在铺子上忙,自然是没这个时间的。
这里少东在永柱跟前候着,永柱好一阵子没开口,倒让少东有些心虚,莫非父亲知道自己在外面的事不成?若是真的暴露的话,定少不了一顿打骂,因此垂着头,不敢去看永柱的脸,只好暗地里打量,一面揣摩永柱的情绪。
永柱沉默了半天,一句也没问少东出去做什么了,而是和他说起下午的事来。
少东听了颇有些愤怒,忙道:“爹还真让那个罗老三将家里的牛给牵走呢?”
永柱道:“不然还有什么法子,家里剩下也没多少钱了,还得糊口,总不能让几口人跟着喝西北风吧。”
“但这罗老三也太会落井下石了吧,看着我们家现在不好,主意立马就打过来了。我看他今天来,就是冲着那头牛来的,没想到爹竟然还顺了他的意。这不是中了人家的诡计么?”少东的酒意已经醒了大半。
“先将面前应付过去再说。先筹了钱送过去,再把牛给牵回来。家里十几亩地,哪里能少得了它,不然没了耕牛还得去别家借。”
少东便答应了。永柱别的也没说什么,便问少东吃饭没有,少东说在外面吃了。永柱这里用了点饭菜,胃口不是很好。少东在跟前伺候了一番,便回房去了。
青竹已经嗅出这家里很快就要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她是局外人,到时候还不知要闹成哪样,但看刚才翠枝的情形,便知道那对夫妻一定会大吵一顿。
白氏便让青竹摆了饭菜,青竹又去请翠枝来吃。翠枝只说自己不饿。白氏也不理会了,娘仨匆匆用了晚饭。青竹忙着收拾,她在灶间就已经听得翠枝屋里传来时高时低的争论声。
翠枝已经将豆豆给哄睡了,少东坐在窗下的长椅上,摆弄着一把折扇和翠枝说:“你拿十二两银子出来。”
翠枝听了这个数,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倒一口回绝道:“没有。”
“没有?我往日里每个月都是将月钱交给你的,难道连十二两也拿不出来?”
“就是拿得出来也不该我们出这个钱,这些都是留着给你做本钱的,为何要我们拿。别处想办法去。”翠枝可一脸的不高兴。
少东见翠枝不肯便急了,前面他已经答应了父亲想办法,没料到翠枝却是这样的态度,不免有些冒火:“这钱是我挣的,该怎么用,用到什么地方,难道我还做不了主?”
翠枝板着脸,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是挣了两个臭钱又怎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好事。项家也没那个本钱能让你出去赌。这些钱我给你保管着,除了开铺面买屋子,别的我一个子儿也不会拿出来。”
少东见翠枝带出这番话来,脸色吓得铁青,忙向她使眼色,又做手势,不要让她嚷大声了,怕父母听见了又有一顿说。
翠枝看他这神情,心想他倒还知道害怕,不如将此事闹大了,也让少东收敛一些,反正自己是拘不住他,总得有个让他服软的人。
翠枝不慌不忙的走至门边,将门拉开了一条缝,大声嚷嚷:“好呀,如今你跟着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别的不学好,如今倒学会聚赌了,这个家你要败光才安心。”
少东吓得浑身颤抖,忙拉了翠枝要去掩她的嘴。翠枝挣脱了少东的手,嘲笑着他:“怎么着,怕了吧。我就是要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你也好收收。我管不了你,自然有人能管你。”
“小祖宗你别再说了,要是让两老知道了,我还要不要活,我也这么大年纪了,你好歹给我留点脸面吧。”少东弯了身子央求着。
翠枝冷笑道:“往日里我怎么说来着,你只是不听,这会子怎么又害怕呢?”
青竹在灶间忙碌也听见了这对夫妻的争吵,翠枝的话她更是听了个明白,心想她是要将此事闹大了。白氏正和永柱说话来着,突然听见了翠枝的这些嚷嚷,白氏瞬间脸色就变了,又和永柱道:“你听听那屋里说的是什么?少东这个不孝子也出去赌来着。我将他叫过来,你好好的训他一顿,也让他长点记性,这个家可经不起折腾了。”
永柱却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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