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秀舍
“这个家缺谁都不行。再过两年,等你学业有成,混出个名堂来,圆了房。我就打算将这个家交给青竹来打理,你负责外面的事。我也老了,再加上腿脚不便,许多事也力不从心。也想休息下。一家子齐心协力有什么办不成的。”
第一次,父母在少南说圆房的事,他表现得很平静,没有一再的反对。心里只是想。这是老爹的意思,却不知青竹心里如何想,莫非还是在一个劲的攒钱。等到脱离他们家吗?少南以前很讨厌她,巴不得她立马从这个家消失才好,就是到如今,他也没想过要强留青竹。他尊重青竹的选择。
今年没有年三十,二十九这一天就是除夕了。永柱让少东买了一张洒金的红纸来。研了墨,让少南写几副对联。
少南倒很自信,裁好了纸,叠出印记,蘸了浓墨挥毫而书。写书的字来已经是十分的浑然大气了。明霞熬好了浆糊,说要帮着粘贴。
豆豆坐在门槛上见他们忙碌的样子也觉得好玩。
饭后。住在他们后面的章家也来求少南帮着写对联,少南倒不推脱,十分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韩露悄悄的和青竹说道:“怪不得这几日都不见姐姐出门。原来是你家那位回来了。”
青竹红着脸辩解道:“什么这位那位的。”
韩露忍着笑说道:“姐姐这下高兴了吧。对了,他娘说让谷雨哥哥来年到你们家寻点事做。姐姐看行不行?”
青竹道:“开了春事才出来,到时候让他过来帮着栽藕吧,我给算工钱,管饭。”
韩露知道青竹在家是说得上话的。见她答应了下来,也就八九不离十了。笑说道:“那么如此的话,我先谢过姐姐。改天再帮你抠一副鞋垫子做为谢礼。”
“呀,那我是赚到了。你又是个巧东西,做出的东西我喜欢得紧。”
韩露笑嘻嘻的和青竹道:“对了,他们说十五街上可以赏灯,要不约了一起去。”
“往年听说也没什么阵势,今年难道要大办一场吗?我倒是想去,只怕看了灯回来天色晚了,必定不方便。再说也怕他们不答应。”
韩露笑道:“姐姐一起去嘛,冷清清在家呆着也没什么意思。我撺掇了谷雨哥哥一道去,谷雨哥哥也答应了。到时候姐姐也可以撺掇你家那位呀,有人陪着,想来他们也放心。”
青竹心想少南会去吗,会答应带上自己吗?两人正说着,便听见白氏在叫她。青竹忙和韩露道:“好了,我回头再告诉你吧,再说还有半个月。你要去的话,我也会想办法去。”
青竹和白氏忙活了大半下午,总算是张罗出一桌还算丰盛的年夜饭。饭菜摆在正堂屋里的八仙桌上。神龛上供着祖先神灵,香炉里插着檀香和一对犹如手臂粗细的红蜡,将屋里照得亮堂堂的。檐下挂着一对大红灯笼,是永柱亲手扎的,外面包了一层红纱。
少南回想起去年在书院过年的情景来,冷冷清清的一人吃了饭,静静的呆在房里。外面的鞭炮声却犹如雷鸣般,不过热闹的是别处,他却从来没那么的寂寞过。
少东帮着点着了鞭炮,噼里啪啦一阵响。豆豆害怕,翠枝忙将她护在怀里,捂住了她的耳朵。
等到祭过神灵就该吃饭了。上首坐的是永柱和白氏。对面是明霞和豆豆,少东、翠枝在左。少南和青竹在右打横。
每人面前有一小酒杯,除了豆豆不用喝,别的人杯子里都斟上了酒。永柱先端起了酒杯说道:“多灾多难的一年,总算是过去了。来年更要齐心协力,将几亩的藕塘照顾好,鱼塘也要照顾好。希望来年鱼塘能有个好收成。”
众人举杯祝福,青竹不喜欢喝酒,更没什么酒量。不过遇上这样的日子是推脱不掉的,只小小的抿了一口。
少南倒还痛快,一杯很快就见了底。见一桌子的菜肴都是他想念的味道,熏鱼、熏腊肉、炖得滚热的赤豆莲藕猪肘、蒜烧黄鳝、酸菜炖泥鳅、自家做的豆腐干炒芹菜、豇豆干炖的鸡汤等,满满的摆了一整张桌子。
明霞一面吃一面和少南说话:“二哥去年是怎么过的年?”
少南道:“怎么过,一个人也就过了。其实也没多大回事。”
白氏听说便很心疼,又忙忙的给他碗里添菜:“只怕在外面连肉也吃不上,出去还没两年倒像是越发的瘦了。”
少南笑道:“每个月至少能吃两回肉。”
明霞又央着问:“省城是个什么样子的,我也好想去看看,肯定比我们镇上的街要大得许多,是不是?”
少东戳了戳明霞,嘲笑道:“你说的不都是废话吗?等你二哥以后做了省城里的大官,将你接去住几年,难道还愁没有你逛的时候吗?”
桌上人边吃边说,很是热闹。不过青竹始终没什么开口,只顾着吃饭。或许讨论的这些话题她都不感兴趣,又或许她根本插不了嘴。
少南就坐在她旁边,见她落寞冷清的样子,心想怎么就不见她笑一笑呢,现在家里的气氛这么好,难道她还是融不进来么?或许是想让青竹主动开口,少南便夸赞起青竹来:“爹带我去自家的地里看了一回,还真想不到短短一年间就干了这么大的事,这藕塘里养黄鳝和泥鳅好像并不常见,大都是单养的吧?”
青竹说:“人们是思维形成定式了,其实套着养殖,也都收获了。”
在少南的引导下,青竹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渐渐的年夜饭也到了尾声。
男人们还坐在堂屋里谈论,女人们帮着收拾了一下。不过时候确实有些晚了,等到烧了热水洗了脸脚,也各自去睡了。
永柱还想守岁来着,白氏却不让:“你这两天本来就没睡好,还熬什么夜呢。去躺着吧。明天也好好的休息一天。”
“那好,我就进去睡了。”永柱揉了揉有些生涩的眼睛。
当地有一大火盆,少南正坐在火盆边取暖,似乎也不困。
“少南也不去睡么?”
“我再坐一会儿吧,喝了些酒等清醒一下再去睡,不然明一早又得头疼。”少南是害怕宿醉了,那感觉脑袋像是要裂开一般。
“那我让青竹给你做碗醒酒汤。”
“不用了,吃了那么多,哪里还喝得下,我坐会儿就没事了。娘不用管我,你先去睡吧。”
白氏也不理会他了。少南独自坐在火盆前,隔壁大哥的屋子里时而传来几声话语。这种 温暖和惬意的感觉就是家带给他的感触。
少南抱着双膝,头埋在膝盖上,眼睛却盯着那烧得旺旺的火炭。
青竹见堂屋里还有灯火,推门一瞧,却看见了这副情景。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睡吗?”
少南抬头看了眼站在门槛外的青竹,微笑道:“还不想睡,你愿意陪我坐会儿吗?”
青竹便搬了张小凳子来也坐在火盆旁。她说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少南笑道:“你才喝那么点酒也上头了呀,我帮你揉揉吧。”
青竹倒没拒绝他的好意,直到少南的手指替她按摩着太阳穴,这种感觉似乎还不错。便闭上眼睛,感觉到一股温暖和舒适正包围着自己。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新年
正月初一这一日,少南一大早的换了新衣,便出了门去。白氏叫住了他:“你上哪去?”
少南道:“和左兄、贺兄约好了,要聚一聚的,不必等我吃饭。”
白氏道:“我本来说让你跟着一道去庙里上香的,你是去还是不去?”
少南说:“和他们早就约好了,这里突然改了的话怕是不好。上香的事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娘和谁一道去呢?”
白氏道:“你大嫂、明霞、还有你章婶儿。”
少南听说便知道是留下青竹看家,也没多说便就出去了。
翠枝在房里整理衣裳,说句实话,她挺不情愿跟着白氏去上香。就因为她一连生了两个女儿,白氏明里暗里的唠叨她已经受不了了,心想是不是该去找家香火旺的寺庙,诚心诚意的上炷香,发个宏愿呢。
白氏已经催了好几次,等得很是不耐烦。翠枝才穿戴整齐的出来了,又给静婷裹得严严实实的,抱着她便出了门。
田家那边家里唱戏,请了永柱和少东过去看戏。家里真的只剩下青竹一人了。
一人在家多少有些无聊。青竹想去章家找韩露,让她陪着自己一道去逛街。却说韩露也跟着上香去了。青竹有些失望。
突然之间觉得没什么事可做。青竹只得一人出去逛逛,先到了鱼塘看看。此时水面已经结冰了,静得可怕。远远的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唢呐声、鼓声、鞭炮声,心想不知什么地方再舞龙灯。
在鱼塘边逛了一圈,察看了下几亩藕塘,心想再过几月又该忙碌了。新的一年,希望能有好的收成。心里还盘算着等一点一点的将事业做大,以后再将周围的田地买些来。看种个什么,养个什么都行。等到挣得足够多的钱,以后再修个像江家那样的园子。
随便走了一圈,觉得这股寒风吹来有些受不了,只好又往家赶。
等到她回家时,却发现少南已经回来了,颇有些意外:“你不是和他们聚会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呢?”
少南笑说:“贺兄被郝大夫给叫去了,说是有什么事。这里便散了。”
青竹听说也没多问,因为觉得天气突然变凉了,只好回屋添了衣裳。
项少南则在屋里整理一些东西。青竹穿好了衣裳从他窗下走过,见状忙问:“你不是过了灯节才走吗?怎么现在就开始整理起东西来,要我帮忙吗?”
“那敢情好。多谢了。”
青竹进门一瞧,却见堆了半地的纸呀,书的。青竹蹲下便问他:“想要怎么收拾?”
“随便怎样都行,都是些不用的,打算将它们扎成捆放到那小仓库的屋里去。”
“那这样就简单了。”青竹将那些麻绳又再次的拧过。将地上那些东西整齐了,然后便开始扎。
少南在旁边也赶着收拾。
“我看呀,这些书以后只会越来越多,不会少的。以后等重新修房子了,看来定要给你留间书房才好。还得订好几个大的书架。”
“有自己的书房,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家里的这几间房子还是我五岁的时候重新修过的。以前都是茅草屋。幸而爹爹能干,四处帮工,也渐渐的攒下了些钱。所以才换了瓦。老爹这人辛劳了大半辈子。没想到了老,却遭了罪。”少南颇有些心痛。
“事已至此,只能想让他老人家多休息。”
少南心想也只好这样认为了。他看了看青竹,心想他走了的这些时日,她的性情没有大改。不过在这个家里好像也更融入一些了。不过昨天和父亲谈了些话,父亲满口对青竹夸赞。心想父亲断不会让青竹离开这个家。那么她自己呢,她还一心想着要退婚吗?少南多想开口问问,只是想,怕自己问了青竹也不见得会告诉他。不过这个家有青竹帮忙撑着,他在外面念书打拼也觉得可靠。
“你和娘现在还别扭吗?”
青竹有些诧异,不知少南为何突然问她这一句。青竹愣怔了一下,才答道:“我和她能有什么别扭。”
“果真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少南淡淡一笑。
青竹却觉得没头没脑的。又问他家里还剩下的几卷纸怎么办,要不要带走。
少南说:“带走也好,毕竟在外面买东西也不是那么方便。”
“你在省城还不方便?”青竹可是不信。
少南忙解释道:“倒不是因为这个。只是书院管得严厉,平日里不准私自下山。”
“哦,原来是封闭式管理。倒也好。”青竹点点头。
这里清理得差不多了,少南赶着便将几捆东西搬了出去。有个习俗说正月初一不适宜打扫屋子,看来只好放到明天再弄了。
又见桌上还摆着两卷纸,心想就这样的形状怕不大好带吧。于是找了刀来要帮少南裁纸。
“这个等两天弄也不迟,不急在这一时。”
青竹淡淡的说:“说不定我就今天要空闲一些,明天要回家。接下来也不见得有这个空档。”
少南听说便只好由着她去了,自己不大惯于裁剪东西,怕做出来的又歪歪斜斜。随手抽了本书,便靠在床边看将起来。又漫不经心的和青竹说着话:“明天我和你一道回去。”
青竹没有吱声,心想他随不随路好像都没多大的关系。
少南听见她没开口,便也没再多言,慵懒的翻着书。才没翻了几页,突然从书中掉出两样东西来。有一片像是花瓣的东西,有些褐黄了。拾取一闻,仿佛还有淡淡的香气。还有一张叠得好好的纸片。少南却没什么印象,心想他几时往书里夹过花瓣呢?又将纸片展开来瞧,那娟秀的字体,少南一看便知谁的杰作。
他匆匆的看完了,笑意从唇角溢出,扩散到整张脸,最后连眼角也带着笑意。
“还真是‘看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当真是好句子。”
青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忙回头去看,却见他正拿着一张纸看,见青竹回头,又冲她微笑着。等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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