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秀舍
手,连忙去招呼:“项家大姐了,还真是稀客。”
明春点点头,又看了眼青竹:“倒不是什么稀客。奉了母亲的命令,来接青竹回去的。这不已经折腾了半晌的时间,我可没那工夫闲等。既然夏家大妹子回来了,那么我们就起程吧。”
青梅看了青竹一眼有些不愿意的样子,连忙赔笑道:“项家大姐难得来一趟,怎么说走就走呢。再怎么着也得吃了饭再说。”又招呼着青竹帮忙烧火,让青兰去请母亲回来。一家子便忙活开来。
家里没什么招待客人的东西,青梅只好将姑姑给成哥儿的鸡蛋拿了两个出来,又去借了点面粉,烙了饼子。菜园子里有新出的豌豆尖,摘了一把,放了些猪油,烧了汤。
等到蔡氏回来时,青梅已经收拾妥当了。明春见了蔡氏脸上略带着笑意,也还算客气。
蔡氏和明春道:“青竹年纪小,多有不懂事的地方。她爹去得也早,我一个女人家,里外的事都要忙,疏于管教的地方,还请项家的各位亲戚帮忙教导照管下。”
明春含笑着说:“伯母这话好生见外。我们还只当夏妹妹因为挨打受了委屈,不肯回去呢。莫不是我们项家看轻了她不成。这日子一久,娘也很是担心,所以才遣了我过来接她。”
蔡氏听了话,有些感慨道:“都是因为家里太穷了,项家又帮衬了我们些银子,因为感激才将青竹送给你们家做小媳妇的。”心里却有些不高兴,要是项家能将青竹像自家女儿般看待,她能像今天这个样子吧。不仅身上还带着伤,神智也不似以前那般清醒,连以前的事也想不起了,说来还是命苦。当母亲的对不起她,不然也不会沦落到做童养媳的地步。
蔡氏和明春拉家常的时候,青梅已经替青竹收拾了两件衣裳,又将自己一套半新旧的袄子给一同装上,青竹看见了忙道:“这是姐姐穿的,给我做什么。”
青梅道:“我觉得小了些,穿不了。你拿去吧,今年冬天冷得早,你也好添加。都是些旧东西,别嫌弃。”
青竹低了头说:“我怎么会嫌弃呢,是姐姐的一片好意。我也是个知好歹的人。”
青梅将一方手帕裹了些铜钱递到了青竹的手上,在她耳边低声道:“这个你拿着,横竖有用得上的地方。”
青竹摸出了是钱,连忙推让:“不,钱我就不拿了。家里的情况我清楚,姐姐哪里有什么闲钱呢。快留着吧。”
青梅笑道:“是我做的绣活儿娘帮忙卖了,后来给我的。积攒得不多,你在他们家有点体己也方便。我能帮你的就这些了。你自己可要好好的保重。有闲工夫我便去瞧你,可好?”
青竹被青梅的话语感动着,连忙与青梅拥抱住,一面流泪一面说:“大姐也要好好的,你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呀。娘得指望着你,妹妹和弟弟也指望着你。好人有好报,我希望你一生都平平安安的,将来能得一个疼你爱你的丈夫。”
青梅脸一红,将青竹推开,也含着泪说:“好好的又说我干嘛。对了,我倒是有个主意。要是哪一天,你在项家的确过不下去了,他们不拿你当人看的话。我就和娘说去,索性退了这门亲事。不能耽误你一辈子。”
青竹点点头,心里却想,童养媳也能退婚么?
尽管不舍,尽管不情不愿,可青竹终究还是得跟着项明春去,用姑姑的话说,她已经不是夏家人了。以后的日子又会怎样的水生火热呢,青竹不知道。不过她想这也是一种历练吧,在拥有一颗强大的内心前的一种历练。
正文 第十四章陌生
青竹在不得已为之的情况下,只得随项明春一道赶了牛车回项家去。对青竹来说项家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而她在项家的处境同样是尴尬的。也不知该以何等心情来面对,不过青竹心里坚定了一点,不管日子怎样,她都要努力的活出个人样来,不被人给看轻了。要是项家人实在太欺负人,索性就自个儿跳出那个火坑。不就五十两银子么,迟早她会还上的。
明春见青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听夏家那个寡母说她脑袋受了刺激,可能会有些不大正常。心想莫非项家还有一个脑子有病的姑娘做儿媳不成。她是真傻还是假傻,明春倒要仔细的观察一下。因此道:“你回去好好的给娘认个错,之前的事也就算了。当然明霞也不对,娘也教训过她了。”
之前是为何事而挨打,最后致使青竹跑回娘家的。夏家人自然不清楚,无论青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因此只好说:“实话和大姐说吧,之前的事我都记不得了。”
明春有些诧异的看着青竹,又见她神情没有什么异样,很有些不解,突然想起那天明霞推了青竹一把,后来青竹撞上了院子里的那棵枣树,莫非就是因为这个引起的,夏家寡母所说的有些不正常。
明春仔细的瞧了青竹半晌,又偏过头说:“当真不记得了么?”
青竹点点头,在这之前的事她怎么知道,那时候她还是于秋,不是夏青竹呀。青竹见明春不算太难于接近,心想以后在项家还得拉拢这个大姑子的关系,对自己或许没什么坏处。
明春像是轻叹了一声,又和青竹说:“要是没别的大病倒还好办,家里的情况可以再熟悉。”就再没别的话了,也没关心过青竹以前的伤势如何,更没查看过她腿上的伤疤。
经过半日的颠簸,车子总算是缓缓的停了下来。明春率先跳下了车,哆嗦着便进了院子。青竹提了一个干瘪的包袱,迈着小步缓缓的跟在后面。
她抬头看了眼跟前碎石和了黄泥垒砌的围墙,足有两人来高。那扇黑漆的大门已经掉了不少的漆色,看上去有些斑驳。房屋貌似还不少,比起夏家那四间半来宽阔了许多。
青竹没有再迟疑,迈开了步子踏进了项家的大门。一进院门,便看见一棵枣树下栓着一条大黄狗。青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不敢上前。不过黄狗一个劲的朝青竹摇尾巴,看似很高兴。青竹的怯意也就减少了几分。
左面的空地上是开垦出来的一大片菜地。正面三间房屋,左手边两间,右手边有三间屋子。整整齐齐的一色青瓦房,正面的堂屋房门紧闭,院子里静悄悄的。青竹不知明春去了哪间屋里。自己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
直到明春拿了针线出来,见青竹还愣在那里,明春瘪了瘪嘴说:“你不进屋去把东西放着吗,明霞跟着娘和大嫂去赶集了,恐怕还要一会儿才回来。你怕什么,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青竹喔了一声,提着自己干瘪的包袱,走进了右面的一间屋子,那是明春、明霞两姐妹住的屋子,自从青竹进门以后,便和两姐妹打挤睡在一张大床上。青竹打量了下这间屋子,光线不太明亮,一扇木栅栏似的小窗户在西面的墙上。当中的地上放着一架柳木大床,悬着打着三四个补丁的青纱帐子。帐顶上有一层明显的灰尘。当地有一四门大柜,堆放着两姐妹的衣服和些被褥之类,也有属于青竹的东西。不过只有两双鞋子,和两三套粗陋的衣裳。
自从踏进这个院门起,青竹明显的感受到一种压迫感,这是怎样的人家。或许她身上的伤就能明显的给出一个结论,将来要如何立足,青竹觉得烦躁。还有那个始终未曾谋面的小丈夫,又是怎样的人呢。据说刚满十岁,不就还是小屁孩一个,吃饭穿衣都还要人催促着吗,自己还能指望这样一个小屁孩做些什么呢。青竹想到,自己虽然顶着一个不过八岁的身子,但好歹也有一个成人的心态,实在没法将一个才十岁的臭屁小男生,当成自己的丈夫。
青竹在床沿上坐了一会儿,床上有三只枕头。一头摆着一对一模一样的,黑色的布枕头里面装着的是稻壳,上面绑着一块大红色的绣花枕巾。一头摆着只破旧的小枕头,绑着块葱绿色的枕巾,看上去已经黑乎乎的了,想来便是自己的吧。青竹将包袱就势放在了枕边,想起临走前大姐偷偷给自己的钱,也不知是多少的数,便将那块手绢包裹着的,掏了出来。借着微弱的光亮,埋头认真的数了起来。
一共二十四枚铜钱,青竹想,这笔钱到底能做些什么呢。那天和蔡氏一道去镇上,连二十个鸡蛋也买不了,一匹布的钱也不够。顶多能买一斤肉,酱油醋是够了。青竹暗发狠心,总会有那么一天,她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多存点钱,最好是存够了五十两,让项家退了婚,离开这个鬼地方。
从二十文到五十两,这可是笔遥远的数目。青竹叹了口气,前途漫漫,着实不容易呀。这样靠田地吃饭的农家,身无长项,又没人帮衬有些,上哪里去弄一笔钱呢。正在发愁时,明春突然一头走了来,青竹听见脚步声,赶紧就着手帕包好了钱,往枕下一塞。讪讪的站起身来。
明春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来,便和青竹道:“今天娘带着大嫂去观音山求签了,一会儿别乱说话。当心惹恼了大嫂,你也没什么好处。晚饭还是我和你一道做吧。”
青竹连忙应了个是。明春便又转身出去了。青竹想着青竹交代的事,在家的时候蔡氏和青梅帮着自己补习的一些关于项家的情况。家里除了公公婆婆以外,养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长子项少东,娶的是隔壁镇上的一户林姓人家的妻子。进门两年,这里才有四个月的身孕。次子项少南,便是青竹那未曾谋面的小丈夫,在村上的学堂里念书。两个女儿,一个明春,一个明霞。
又想到明春让自己做晚饭,便没有推脱的理由。连忙走出房门,她还得问问家里有什么可下锅的。
正文 第十五章白氏
青竹正在灶上忙碌的时候,听见院子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青竹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菜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也不解下围裙,便要出去看个究竟。
只见大嫂林翠枝阴沉着脸,一语不发的就回自己屋里去了。婆婆白氏正和明春说着话。明霞一趟便跑进了她和明春的屋子。
白氏一回头就看见了青竹站在门口,青竹嘴唇掀了掀,喊了句:“娘!”
白氏的反应显然有些惊奇,喃喃的说了句:“今天是转性了么。”手上提着的东西明春已经接了过去。平时青竹都称自己为大伯娘,今天突然叫了声娘,顿时一身的不自在。
明春小声的在白氏耳边低语了两句。
白氏听后又看了青竹两眼,只说:“这笔买卖是做亏了。”
青竹分明看见了,也听见了白氏的话,便知道明春肯定没有说自己什么好话。只好装作不知道,转身继续忙碌去。
且说林翠枝回到屋里暗自的哭泣,想到婆婆白氏刚才那脸色便一肚子的委屈。原本有四个月的身子了,都说前三个月怕滑胎,得好好的养着身子,她已经三个月没出过远门。这里满了四个月,婆婆欢欢喜喜的和她说,要出去走走才好。又说要去观音山的庙里求神保佑,庙里有一算命的,说她这肚里装的是个女儿。白氏当时就把翠枝给晾在了一旁,自己一人往山下冲。到了镇上找了医馆给林氏把脉,那大夫也说是个女胎,婆婆的脸色就越发的不好。
翠枝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心想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孩子,之前一年多,婆婆总是疑心她身子有病,怕不能生育,好不容易有了,难道就因为是个女胎而不要了不成?翠枝心里委屈,抽抽噎噎的哭了一阵子方觉得好了些。不由得有些灰心丧气,这儿媳妇太不好当了。要是她以后生不出儿子来,莫非项家还要将她赶出去不成?才有过这个念头时,翠枝暗骂道:呸,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说不定这一胎就是个儿子,那算命的算不准,大夫也未必就把对了脉。
想到这里,翠枝顿时又安心了些。
且说白氏和明春说了几句话后,便回自己屋里去了。明春一头走进了灶房,见青竹将菜已切好,正等着要生火。明春道:“爹爹、大哥还没回来,二弟也还在学堂里。你这么早就做出来,他们回来不是就只有吃冷菜冷饭么。”
青竹依言只好停下了手中的事。又听见明春道:“往日里你不都是称娘为大伯娘的吗,今儿怎么叫起娘来呢?”
“是吗?”青竹以为自己算是他家的媳妇了,跟着喊一声娘不会错,没曾想到还未改口,只好道:“我会改过来的。”
明春见她有些木木的表情便有些不喜欢,心里想的是,二弟如今在学里念书,将来中个秀才,再中个举,说不定就能出来当官了,以夏家现在这样的处境,再加上青竹的脑子不大好。以后能帮二弟料理后院,主持中馈吗?当年父母做这个决断着实的早了些。心想只怕以后还要耽误了二弟。
明春索性不再理会青竹,走出了灶房,却突然见明霞穿着一件她从来没见过的衣裳站在屋檐下。明霞看见了明春,立马就跑来展示她的新衣服:“大姐,你说这衣服好不好看?”
明春一看是件半旧的葱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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