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秀舍
“唔,什么法子,还要请教左兄。”
左森含笑说:“就是贺老弟赶快成个家,有了依托,也就能放心去读书考试去。辛苦两三年,说不定就一举成名。等有了功名什么都有了。”
贺钧却并未跟着左森随身附和,心想他现在这样的境遇如何谈成家的事。再有他一心挂着的那个人还只怕是瞧不上自己的。心里更加有些抑郁不快。
两人一路相谈着走了好长一段路,直到了岔路口要分别行事。这里两人才道了别。左森见他一脸阴郁的样子,便又笑着鼓励他:“老弟别灰心。先成家也没什么不好,我们村里也有不少的好姑娘,回头我去问问我娘,让她帮你打听一下,帮忙留意一门亲事如何?”
贺钧一怔,嘴唇略动了动,将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强颜欢笑道:“此系终身大事,马虎不得。还是以后再说吧,再说我也怕耽搁了人家好姑娘,左兄的这片心意兄弟领了。”
作揖道别。贺钧抬脚向项家的方向而去。
等赶到项家时,外面的院子里欢声笑语一片。白英和铁蛋儿正站在枣树下说话呢,明霞却跑进跑出的。少东和白显不知在屋檐下唠叨什么。
贺钧习惯了去找青竹的身影,却并没发现她。心里有些小小的失望。少东一眼见贺钧站在院门口,忙走了来迎接,满脸都是笑意:“贺兄弟怎么来这么晚?”
贺钧如实答道:“路上遇见了左相公,聊了半晌没想到竟耽搁了。”
少东忙请贺钧屋里坐。贺钧只好走到了屋檐下,目光习惯的往灶房的方向一瞥,果然见青竹端着簸箕走了出来。两人目光一接,青竹微笑着友好的向他点点头,贺钧忙回应了。
也只这一瞥,连句话也顾不上说,就被少东推搡着进了堂屋。
堂屋里坐了好几人。田老爷也过来了,永柱正陪着他说话,永则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
且说灶间此刻也是一片的忙碌,翠枝在帮忙烧火。白氏赶着切菜,幸好永媳妇陈氏也在帮忙料理,青竹则是进进出出的帮忙取东西。今天做饭的事轮不到她,她也乐得图个轻松。
豆豆跟着明霞屁股后面转悠,哪知走路不稳,正好跌了一跤,兴许是摔疼了,张口就哭。青竹见状忙走去拉她起来,又给她擦了擦小脸,笑着安慰她:“别哭,哭花了脸可不好看。”
豆豆撒娇道:“二婶儿,疼。”说着将小胳膊伸出去让青竹帮忙给揉揉。
青竹一面给她揉,一面纠正道:“我都说了,别叫我二婶。也叫我姑姑吧。我听着也顺耳一些。”
“可娘说你就是二婶儿,怎么又变成姑姑呢?”又去看明霞,指着明霞说:“她才是姑姑。”
青竹不习惯这个称呼,再说她还没完全成为项家的人呢,这个称呼很是别扭,又纠正着她:“好豆豆,记住叫我姑姑,要不叫我小姨也行。我回头给你买糖吃。”
豆豆立马笑道:“好呀好呀,小姨。”或许这么叫是为了区别她和明霞的关系。
青竹安慰了豆豆一阵,少东走来和青竹说:“爹叫你去,问你话。”
“哦,马上就来。”青竹揉了揉豆豆的头发,笑说道:“去吧,别再摔了。”
“谢谢小姨!”豆豆甜甜的说道。
少东有些纳闷,怎么连小姨也叫出来了。
忙活了一阵,饭菜已经备好了。这里调停桌椅,贺钧是个勤快的人,倒不把自己当客人,忙帮着移桌子,移板凳。
青竹则去帮着端菜。少东便去请了各位来入座了。
上面一桌,请了田老爷上坐。田老爷推辞道:“我还是算了吧,项老大上坐,你是主人。”
两人谦让了一番,最终还是让田老爷上坐了。又请了白显过来。本来也要拉贺钧一起陪坐的。贺钧见那一桌的人都要喝酒忙推辞道:“晚辈不敢,再有不善饮。还是坐这边吧。”
上一桌就变成了田老爷上首、永柱、白显打横、永和永柱坐在一条板凳上,少东在最下首。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幡然
这边一桌铁蛋儿、贺钧、白英和明霞,四人凑了一桌。东面还有一桌是翠枝、白氏、陈氏和青竹。豆豆跟着明霞,翠枝怀里还抱着静婷。
少东让贺钧过去坐,贺钧不愿意,只好将铁蛋儿给拉去了。
满满一桌子的菜,虽然大都是自家地里出的,但也十分丰盛了。虾丸汤、青椒蒜米烧鳝段、酸辣泥鳅汤、炖得滚热的羊肉、粉丝拌鸡块、豇豆干炖的鸭汤、酸辣爽脆的醋汁藕片、素炒灰条菜等满满的摆了一桌,还不包括之前上的莲子和煮菱角两色干果。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肴,贺钧心想项家人果然大方,这些上好的菜式,一般农户家过年也不见得能有这么好。
铁蛋儿走了后,这一桌子就剩下贺钧一个男的,多少有些不大好意思。不过好在桌上没人喝酒,就此躲过了一劫。正在贺钧得意时,少东却过来拉他:“贺兄弟怎么这样客气起来,你和几个娘们吃什么饭呢,到这边来。”
贺钧原本不答应的,又被这边桌上的白英和明霞两人一取笑,贺钧面子薄,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他才坐下,白显就拿了只碗来,铁蛋儿赶着给他倒了大半碗酒。
青竹见那一桌的人都捉弄贺钧,只微微一笑,不曾在意。
这边桌上倒也不宁静。陈氏一个劲的向白氏打听她娘家的事。白氏觉得有些纳闷,心想这老陈是要做什么呢,不好十分的兜揽,毕竟她兄弟还有侄女都在这里呢。
当下翠枝和青竹两人倒心里明白,心想莫非这陈家是想将白英说去给铁蛋儿当媳妇不成?青竹将两人来回看了一遍,心想两人倒还算相配,又没有血缘关系。年纪也还相当。就是不知这两个当事人是怎么想的。不过本身也不关她什么事,青竹更不愿意去兜揽。
陈氏倒还瞧得上白英,虽然早些年有耳闻她父亲不是个成器的人,但这一两年随着大哥家慢慢的壮立起来了,倒也有些改观。不过养的女儿却还不错。要说和铁蛋儿呢倒还配得上,她是满心的喜欢,心想说来也相互有亲,趁着热乎劲定下来才是正经。不过这事还得慢慢的谋划着,心急不得。
豆豆吃饭本来就不大安分,在这边桌上明霞倒还能照顾一二。可才没吃了几口,又立马下了桌子,到翠枝这边桌上来看妹妹。小静婷已经熟睡了。豆豆又嚷着要吃的。
白氏有些心烦,心想有这么多客人在呢,还是一点都不安静,因此沉着一张脸。翠枝心下明白,便也不吃了。说要抱了小静婷去睡觉。
“你让你婶儿给你喂饭吧。”翠枝便将豆豆拜托给了青竹。青竹也答应了下来,端了豆豆的碗来,夹了些她爱吃的菜,对她道:“我们去别的房里吃好不好?”
豆豆立马笑逐颜开:“好呀,二婶儿!”
正在这边桌上吃饭的贺钧猛然听见了这一句,当时就愣怔住了。手中的筷子不知怎么的就掉到了地上。觉得眼前有些混沌不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不由得回头去看了眼青竹,却见青竹拉着豆豆已经跨出了门槛。
二婶儿?!贺钧心想以前仿佛也听见豆豆这么唤过她。可他却自动的过滤掉了这层,青竹到底是项家的什么人,好像不是少南的妹妹,因为从来没有听见她唤过一声哥。莫非和少南有什么关系吗?贺钧以前就觉察到一些,不过他从来没有去细想过。只是一厢情愿的认为青竹是这家的人,是他中意的女子罢了。贺钧分明的感受到这其中有让他一直去逃避的东西。那种感觉竟让他如此的不安和苦恼。
贺钧忘了要如何思考,直到铁蛋儿晃了晃贺钧的胳膊取笑着他:“贺相公莫非喝醉了不成,这才没喝多少呢。”又见贺钧的筷子掉在地上,忙去帮他捡,贺钧忙说谢谢。拿了筷子就说要去冲一下。
少东扭头叫明霞帮忙给重新换双筷子,明霞却坐着不愿动。贺钧忙道:“我还是自己去冲一下就好,不敢劳烦妹妹。”
贺钧拿着筷子浑浑噩噩的出了堂屋,才跨出了门槛,却见青竹正坐在东面房间门口的小墩上正给豆豆喂饭。
贺钧有些出神的看了她一眼,又狠下心来掉头就走。
青竹却只顾着给豆豆喂饭,压根没注意到这些。
这一顿饭吃得贺钧五味陈杂,也喝了不少的酒,脑袋有些晕沉沉的。不过总算是都应付过去了,好在没有露出更大的难堪来让别人怀疑。
青竹在灶间帮忙收拾碗筷,突然听得外面贺钧说要走,青竹连忙出去叫住了他:“贺哥,你先等等。我有东西要捎给你,等会儿好不好?”
贺钧有些木讷的点头答应了。
原来是青竹说家里剩下这么多的菜没吃完,又想到朴氏一人在家,也不愿意上门来。心想让贺钧捎些好菜回去。白氏倒没说什么,由着青竹去了。
家里没有食盒,青竹只好现去借。
赶着将那些没动过的菜都是干干净净的,每一样装了些,盖得严严实实的,不至于渗出汤水来。
白氏道:“你对贺家还真是上心,自家亲戚也没见你殷勤到这个份上。”
青竹却淡然道:“这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又吃不完,难不成要倒掉吗?他家就他母亲一人在家,还想别人不嫌弃才好。再说贺哥帮我们家的忙帮少了不成?哪次不是说一声就来,有时候甚至连医馆的事也不顾。”
白氏撇撇嘴,心想她是说不过青竹,也不愿意多管。只是见青竹这么热心,不免有些讨厌罢了。
收拾好食盒,青竹还记得上次他给自己包手指的帕子来,洗得干干净净的她收得好好的,很该还给他,便回屋取了来。
青竹提着食盒,见贺钧正站在枣树下等他。青竹赶紧走上前去,却闻见贺钧身上一股浓烈的酒味,满脸的红晕未散,心想他还真喝得不少。
“喏,这是给贺婶婶的,你帮忙给带回去吧。”
贺钧也不敢去看青竹的脸,讪讪的接过了。
青竹又将手帕还给他:“前几次你来我都忘了,多谢你。”
贺钧也接了过来,微微的垂了头却不敢随便开口说话,比他第一次来项家时还显得要拘谨。
两样东西都给贺钧后,青竹便准备走了,贺钧却突然叫住了她:“项姑娘,我有些话想和项姑娘说,项姑娘愿不愿意陪我走走?”
青竹一笑:“好啊,才吃了饭就坐着也不好,你略等等,我去打句招呼就来。”
贺钧点点头,他虽然喝了几碗酒,不过此刻脑子却十分清醒。只是那些话他都说得出口吗?可如果错过了今日这个时机,他又要误会多少呢?
贺钧拿定了主意,不管答案是什么,他必须得问个明白,不想再做糊涂人了。
等到青竹过来与他同行,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门。
青竹走在贺钧后面,见他走路有些踉踉跄跄的,心想还真是喝醉了,走路也不稳,要是摔了如何是好,忙道:“贺哥,我还帮你提盒子吧。”
“不用劳烦项姑娘。”
青竹心想他到底要说什么话,见他喝了不少,脑子也不知是否清楚。两人走了好长一段路,最后贺钧在一棵大树下站定了,正好树下有一大石头。他就地坐了下来,青竹站在跟前,有些摸不着头脑。
贺钧又忙起身请青竹先坐了,顺势将食盒放到了地上。
青竹仰脸含笑着问他:“贺哥有什么话请直说,我一定洗耳恭听。”
贺钧略一顿,开口便问:“姑娘当真是姓项么?”
青竹想,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心想到底还是没瞒过去,虽然她不愿意别人提及这种身份,可贺钧也算是朋友,没有欺瞒朋友的道理,便答道:“贺哥一直以为我姓项,我却从未解释过什么,还真是对不住。其实我是夏家的人,不是他们项家的。”
“姓夏!”原来她叫夏青竹!贺钧心想还真是弄了个天大的笑话,又接着问道:“可是你长年住在项家,我见他们拿你当他们家的女儿也没两样。”
青竹闻言冷笑道:“女儿?没两样?那是贺哥不知道罢了。算了,这些不提也罢,毕竟眼前的日子比起以前要好过了许多。”
“我听见项大哥的闺女喊你二婶又是怎么回事呢?”
青竹微怔,心想这叫她怎么说出口呢,偏着头,咬牙说道:“当初因为家里穷,又欠项家的债务,所以才让我做他们项家的童养媳,这都好几年的事了。”
听到这里时,贺钧才豁然开朗,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他是一点也看不出青竹像个童养媳。项家就两个儿子,少东已经娶妻生女,那么青竹只可能是少南的童养媳。老天呀,你这是开了多大的一个玩笑!
贺钧仰头看天,不免发笑,举止失态;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还是该恼怒。为何,为何偏偏就看上她呢?一定是什么地方错了,可此刻所有的一切都告诉贺钧,错的只是他而已。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苦恼
青竹眼见贺钧这些异常的反应,心想他醉得还真不清,便忙让他坐下靠着树歇会儿。
贺钧却执拗着要回去。
青竹道:“贺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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