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秀舍






“不是你,那么是如何传到我耳朵里的,别人都说是你传的。你还不承认。我知道你讨厌我这个老婆子,想要分开过,好,现在也如你的愿了,可明春又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就这么作践她。难道她的命还不够苦吗?”

翠枝气得面如金纸,身子哆嗦着,想要解释一番。想来想去,才想到她好像有那么一次和枣花她娘提过一句关于明春的事,那个枣花娘又是个爱搬弄是非的,哪知就传成了这样。

“上次枣花她娘来这里玩,问起大姑子的事来。我只提过一两句,哪知她会拿出去乱说。娘不相信我。就去问枣花她娘。”

白氏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翻了桶里才洗好的衣裳,似乎还不解气,对翠枝吼道:“还说不是你传出去的,只嘴硬。你就给我安分一点,我还想过几天清静日子,别再给我添乱了。”说完扭头就走了。

翠枝弯腰去拾衣裳,骂咧咧道:“还真是晦气,这日子过得和以前有什么差别,凭什么有事就来问我。哪个烂了舌头的臭娼妇才爱传这些。”

白氏发了一通火回来,青竹正坐在灶房的门槛上理菜,见她气呼呼的样子,心想这又是怎么呢。

白氏气得口干舌燥,要找水喝,见青竹坐在那里便要支使她:“去给我倒碗茶来。”

青竹正削红薯皮,弄得一手的泥,也不愿起身忙说:“我这里不得空,大伯娘自己去倒吧,还得去洗手,不是耽误了您老人家喝水吗。”

“你……”白氏待要冲青竹发火,心想真的是要在一天之内将两个儿媳妇都给得罪了不成?忍了忍倒没敢怎样,自己去找水喝了。

青竹依旧忙手上的事,心想这明春和离回来住着,仿佛给家里添了不少的麻烦,如今不仅成为村民们纷纷议论的对象,如今就是她出门也总会有人来找她问话,真是的,那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明春此时睡醒才起来,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一副海棠春睡才醒的模样,拿把梳子站在对面的檐下正梳着头。青竹只淡淡的扫了一眼,明春来家多日,两人之间也没说上什么话。各自生活,互不干扰。

对于明春来说,对青竹的印象还保持在几年前,她心里是非常的讨厌。因此也颇瞧不上青竹。

青竹削好了红薯便准备去做饭了,白氏一头走来和青竹商量:“你小叔的那笔钱,你给算算该给多少,明天我让你大哥给送去。”

“好,吃了饭我就算。”

白氏却说:“我来做饭,你去算吧。明芳这里要出嫁了,想来他们家缺钱用,再不给拿去已经说不过去了。”

“那好,大伯娘忙吧。”青竹解下了围裙便就出去了。

白氏便洗了手准备剁红薯,淘米。明春进来了,说要帮着烧火,白氏倒没别的话。

“刚才我在屋里听见娘去找大嫂理论呢?”

“我不去找她找谁呢,成天吃饱了没事干,怎么养了个长舌妇。”白氏一提起这事就火大。

“以前大嫂倒还安静,怎么成现在这样了。我才在家住了几天,没想到就有人这么不待见我,看来这个家是不能住了……”

白氏生硬的打断了她的话:“你说的都是些什么,现在你不住家,还能住哪。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我哪里管以后呢,就这样混着吧……”明春再也没想过要嫁人。

白氏不由得有些火大,因为明春,项家成了村里被指点的对象的,她现在出门都不大好意思了,毕竟被夫家嫌弃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当初她就该应拦着不让永柱做这个主,现在不是害了明春一辈子么。

“娘现在对青竹倒越发的好了,我看你在她面前怎么像是矮了一头似得,难道你还怕她不成?”

“什么叫矮了一头,你知道什么。”白氏忍不住冲明春吼道。

明春撇撇嘴道:“难道我说错了吗?以前娘可不是这样的,我说二弟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给他说门亲事,趁着有什么好人家的姑娘给定下来,免得将来后悔。”

明春的话白氏以前不是没想过,只是现在的情势和几年前大不相同,青竹给这个家带来多少的收益,家里人都看得明明白白,要不是多亏青竹,现在也修不起这房,只怕还欠着一屁股的债,这时候她再提重新给少南找个媳妇的话,别的不说,就是永柱必定会不答应。

明春见母亲一脸沉默的样子,冷笑道:“看吧,娘的主意又变了。你莫非真要将那个不知好歹的死丫头当儿媳妇不成?”

“烧你的火,别管那么多的闲事,先顾下你自己吧。”白氏只觉得心烦。

明春心想果然就变了,姓夏的那个丫头哪点配得上项家的人,家底?样貌?学识?通通都赶不上。这样没背景的人,以后能帮少南做什么?总不可能让少南跟着种一辈子的藕,永远也熬不出头吧。

青竹算好了钱走来和白氏说:“大伯娘,总共十八两二钱七分,你看这个数目对不对?”

白氏不识字,又不是很会算账,但青竹帮着管了这么久的账,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她自然是相信青竹的,忙道:“好,我也就放心了。还说再给明芳买点什么好添箱。等你大伯回来再一起商量吧。”

“明芳姐姐嫁得还真不错,我还以为小叔会舍不得明芳要招个女婿上门,没想到竟然同意她嫁到县城里去。”

白氏道:“明芳从小就拔尖,长得一等的标致,能嫁个好人家自然是没话说。以后可是当家少奶奶的命。”

明春烧着火,见这婆媳俩有说有笑的,不免有些赌气,刚才母亲和自己说话还发火来着,怎么见了青竹就立马换了副嘴脸,真是让人不爽。

白氏又和青竹说:“少南倒有好几个月没有往家里写信了,也不知他过得怎样,我这些天都梦见他,也不知要等到哪一年他才回来。”

青竹本来想劝白氏几句,让她别担心的,但见明春在,心想这些话由女儿来说更合适,便道:“我脖子有些酸,进屋去歇会儿,有什么事大伯娘再叫我。”

“好,你去吧。”

“娘还真是的,难道你真的打算以后让那个丫头来当家不成?”

白氏道:“还没到那一步,这些闲心你倒不用操,我说要不去托人留意一下有什么合适的人家,你也老大不小了。”

明春脸拉得老长,不满道:“这辈子我不嫁人了,娘也不用我操心。要是嫌我吃白食明天我就帮爹守鱼塘放鸭子去。”

“你……叫我说什么好。二十几岁的人了,和明霞竟没两样。”白氏气不打一处来。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把柄

青竹一身疲惫的躺在床上,听见明春和明霞正在外面的院子里高声说话,倒吵得她不能好睡。

脑中突然浮现出青梅走前,在她耳朵边说的一通话:“这项家大姐有些怪怪的,你防着些。我看她不是个善茬。”

青竹倒不在意她,笑了笑:“她是没什么好事,如今在家天天当大小姐呢,我倒不会去招惹她。”

“反正我感觉她怪怪的,你多留点意,不会有错。”

青竹心想这青梅为何要和她说这么一通,莫非自己有什么短处被明春握在手里不成?青竹仔细想了一通,好像又并没什么事,看来是青梅多心了。

白氏正在盘点收来的那些礼,堆了一桌子,地上也放了不少。大都是些蛋呀、面呀、尺头之类,要不就是些干果子,衣服鞋帽之类。虽然收了不少上来,可这些以后都是要还的。她将那扇围屏来回的看了好几遍,心想家里用不着,只好收起来。

白氏将那些尺头都收捡到一起,正好明春进来了,白氏道:“你选块布做身衣裳穿吧。”

明春在马家穿好衣服都穿惯了,这里回了项家来,自然不好意思将马家的衣服都搬过来,瞧了一回,颜色倒还花花绿绿的,不过布料实在不怎样,有好些土布,好些的就是那三梭布、染了色的阔白布之类。瞧了一回,都不怎么看得上眼,不过她还惦记着少南给买的那匹大红潞绸,忙笑道:“这些尺头娘就留着吧。我也想做身衣服,前些天二弟捎回来的那块潞绸就不错,娘要是舍得,就给了我,我也好做件夹袄冬天里穿,还想再做个披风。”

“那颜色太正了。你穿不了。”

“不过就是大红么,我怎么穿不了,还这么年轻。”

白氏不大想给明春,心想她倒会惦记这些,便拿其他话搪塞过去了。

“你去将青竹叫来,问问账的事。”

明春蹬着门槛说:“要不明日起我也开始学着算账吧,管账可是天大的事,交给一个外人,娘也放心么?”

“你连字都不识几个会什么算账,她从来没出过差错。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两天也忙够了,总该结一结账,我心里也有数。”

明春便出去了。也不敲门,径直推开了门,倒把青竹惊了一跳,她正换衣裳呢。回头看见是明春站在门口,青竹脸上可不的好看。

明春冷冰冰的说:“娘叫你过去结一下这几天的账。”

“就来。”青竹背过身去整理衣裳。系好带子、盘扣之类。

明春踩在门槛上,突然笑问道:“妹妹有钱吗?”

青竹便问:“做什么使?”

“想买盒好胭脂,问妹妹借两个钱花。”

听她那语气是不会再还的,自己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就是有钱也不是慈善堂,直截了当的拒绝了:“没有。”

明春拉着老长的脸。心想还真是抠门,青竹私底下攒钱的事她听明霞说,会没有?气呼呼的一甩帕子便走开了。

青竹想这人又发什么神经了。倒懒得理会她。

白氏让她先将各处的用度再结算一次,青竹拿来了算盘和纸笔。将账本也搬了出来,低头看了一回,手指熟练的拨弄着算盘珠子,一脸的严肃。白氏坐在一旁。静静的瞧着青竹。

别的不说这个丫头做起事来的努力劲还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她。每次都是又快又准,不免想要是个男娃只怕也是个狠角色。正在白氏胡乱想的时候青竹已经算好了。将单子递给白氏,又解说道:“酒水一共三十斤,还剩下有几斤吧……”

青竹一一详解着,说得很是明白。白氏点头道:“也就是说总共花了二十二两银子。”

青竹点点头。

“花费还真不小,换来了这么一堆东西。我还想着将它们变成钱呢。不过这些尺头只怕是卖不了,留着给你们做衣裳吧,以后去别家也好捎带一些。不过我数了数倒有几百个鸡蛋,只怕会放坏了。要不明天我们一道上街卖到粮油店去。”

“这个大伯娘自己拿主意吧。”

“这些个面留着慢慢吃吧,只是得小心收拾别长虫了。”

“大伯娘给戏班子赏了多少?”

白氏道:“给了三两,我还想会不会给少了,毕竟又从来没遇到过。”

青竹也没底,不过看上去白氏是真高兴,过了这么热闹的一个生日,挣够了脸面,如今连田家都来奉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白氏又道:“我见你这些日子都在教豆豆识字,虽是个姑娘家读再多的书也没什么用,但总不什么都不知道的好。才明春和我说呢,也想学着算账之类,要不你也教教她。多少有事做,总好过天天在家无聊。”

“啊?”青竹有些诧异,心想明春都二十来岁的人,自己如何教她,再说又是个大小姐的脾气,她可伺候不了。

白氏瞅着她不大乐意的样子,便又道:“我知道明春的性子不太好,以前在家就不怎样,自从嫁到马家去了以后更是如此。要是知道收敛一些,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哎,我也想找个事给她做,前些天我提了一句关于亲事的话,她立马就不高兴了,还说一辈子都不嫁人,你说我怎么就尽遇到一些冤家。还真是前世欠下的孽债。”

白氏都说到了这份上,青竹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心想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二十岁的人了,还得当小学生一般的教,只希望明春能知难而退,她也图个轻松。

回过头白氏就将此事告诉明春了:“我和青竹说过了,你愿意跟着她学点东西也好。她也答应要教你。”

明春并没显出多么浓厚的兴致,只淡淡的说:“好呀,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何等的本事。”

白氏却说:“要学就认真学,她也教豆豆识字,你跟着一道吧。”

明春还在为刚才青竹不肯借钱给她的事而生气呢,心想她只愿学如何算账,不愿学那劳什子的识字,字识得再多又怎样。

到了第二日早饭后,青竹忙完了自己的事,豆豆便带着纸笔过来了。青竹坐在堂屋里,也等明春来一道教。等了好一阵子也不见她来,便让豆豆去瞧瞧她起床没有。

豆豆放下了纸笔,摇摇晃晃的来到明春和明霞住的屋子。

“大姑妈,二婶叫你过去呢。”豆豆站在门口偏着头看了一回,却见她大姑正躺在床上,像是有气无力的样子,心想大姑这是病了不成?

“大姑妈!”豆豆试着又唤了一声。

明春这才回答道:“我肚子疼,你去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