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秀舍
倒把项家人一愣,先是永柱说:“听说是要过了中秋才走,怎么这么快?”
贺钧道:“好不容易找到了路子,也想早些进官学念几天书,安慰下母亲。”
永柱心想倒是件好事,心想贺钧天分高,要是能静下来好好念书。肯定成就不俗。便说要给他饯行。
贺钧却推辞说:“项伯伯太仁义了,还有不少的事要准备,不敢多留,来平昌的这些日子多亏了你们的帮助,才让我们娘俩有了安身的地方,不然还在双龙的山沟里受堂叔的气。”
贺钧不肯留下用饭,永柱想贺钧帮了家里不知多少的忙,从未要过工钱,这里说要走了,也不知能不能帮衬些。便找到白氏商量:“我想送几两银子给贺小子使。”
白氏不出意料的撇撇嘴说:“你还真是大方,充什么有钱人。”
永柱道:“三四两银子我们家还是拿得出吧,他帮了那么多的忙。表示下也不行么。你也别太抠了。”
白氏却板着脸说:“还说我抠,你图个什么呢,他以后发达呢会记得咱们?”
“我说你怎么事事都要讲个回报,再说我这也是为少南考虑。快把钱给我。”永柱懒得和妻子多嘴。
白氏见永柱是下了决心要送钱,只好依了他。开了锁。取出一块散碎银子来,掂了掂也有好几两的数,便说要找戥子来秤,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又说该拿银剪子绞一块,剪子也没。想到翠枝屋里有,可和她没怎么说话,便说要找明霞过去借一借。
永柱看着心烦。直接将那块碎银子拿起就要走,白氏却揪住他的衣袖说:“这一块少说也有五六两,要给的话,我可不答应。”
坐在堂屋里的贺钧说要告辞了,白氏在隔壁屋里高声回答:“贺哥儿慢走。不送了。”
永柱道:“你这是做什么呢,钱还没给他。他就走了。”
“你慌什么,他不是说后日再走吧,我得将数秤好了再说,今日送去,明日送去不都一样。你是一点观念也没有,再多的钱也会被你给挥霍光。”
永柱心想这就叫做挥霍了么,白氏将银子夺了去。永柱走出一瞧,只见贺钧已经走了。永柱不见青竹在家便问起白氏来。
白氏却说:“她昨天不就回娘家去了么,看你这记性。”
到下午时青竹就回来了,她正在外面晾手巾,明春却蹬着门槛,站在自己房门口就往青竹这里看。心里小小的埋怨道:还真以为拿住了什么,哪知那一位却要走了。还真是无趣!
白氏站在门口唤青竹。
青竹扭头问道:“什么事?”
“你来我和你说。”
青竹晾好了手巾便过去了,白氏将一块已经秤好的有三两重的银子给了青竹,并嘱咐她:“将这个送到贺家去。”
“哦。”青竹还有些疑惑,她并不知贺家就要搬走的事。
当青竹来到贺家时,朴氏正打扫屋子,抬头突然见青竹来了,倒有些意外,忙拉着她进屋里坐。
“婶婶忙吗,我来帮你吧。”
朴氏却阻止说:“都收拾完了,明天再去退几件东西,车子也找好了。”
青竹有些惊讶,心想这阵势像是要搬家,突然明白过来白氏让送钱的道理。
青竹忙将银子递给并道:“这是大伯娘给的银子,想来是给做盘费的吧。”
朴氏笑吟吟道:“哪里还有再拿钱的道理。帮我们找了房子已经是解决了个天大的困难了,他进学去,我也好安心。不然老是在医馆里当小伙计,只怕一辈子都没什么出息。”
“田老爷两个儿子都在城里做买卖,我托了他,没想到还竟真的办成了,虽然比预期的早了些,不过早些过去适应一下也好。”
朴氏倒有些意外:“我还只当是大哥、大嫂帮的忙,却不知是姑娘帮说的。实在是太感激了。”
“没什么,不过一句话的事。贺哥不在家么?”
“他去医馆里结账了。”
青竹心想该回去了,朴氏却挽留道:“好歹吃点东西再走。”
青竹笑说:“不用了,出来久了又怕大伯娘担心。”
朴氏想起一事来忙对青竹道:“你先等等,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青竹只好又继续留了一会儿,此刻贺钧竟回来了。见青竹在他家倒很是意外。上午去项家时也不见她的身影,还以为连道别也不能,没想到此刻竟坐在那里。
一脚已经跨进了门槛,莞尔道:“夏姑娘早!”
“还早呢,再过一个时辰只怕天都黑了。”青竹放下了水杯起身和贺钧说:“怎么突然就说要搬走呀?”
“不一定非要等到那个时候吧,田家又帮忙联系上了房子,我也去瞧过,一个极安静的小院子,娘住那里我也放心。离我进学的地方又不远。说来还真得感谢夏姑娘,不然我还在犯愁。”
“没什么,能帮上忙我已经很高兴了。”
正说着朴氏出来了,原来是找出了一块崭新的布料,一匹杏子红的夏布,叠得好好的给了青竹并道:“这块布白放着可惜了,送给姑娘做条裙子穿吧。”
青竹忙说:“这个不能收,婶婶自己留着也有用。”
朴氏却道:“我一个寡妇,又上了些年纪,穿这么艳丽的颜色做什么。就当是替我们找房子的谢礼。”
贺钧也让青竹收下,青竹只得暂且收下,又说要走。朴氏给贺钧使了眼色,让他帮忙送送。
贺钧的本意也想亲自去送。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这条有些狭窄的,又长长的巷子。
贺钧走在后面,紧跟着青竹的步子,出了巷子便扭头和贺钧道:“贺哥请留步,我也识路,想来你也事多,就不敢再劳烦你了。蚕都四眠了,只怕也没什么时间送别你和婶婶,各自好好保重。”
“不,就让我送送你吧。或许能这样的说话已是最后一次了。我还有一件事得告诉你呢。”贺钧双手负于身后,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等到转角处,恰是一个寂静无人的场所,贺钧内心纠结了好一阵,这才鼓起勇气来叫住了青竹。
青竹回过头来,浅笑盈盈的望着他。
夕阳照在贺钧的脸上有些发烫,尽量的避开了青竹的目光,缓缓说道:“我有一段心事一直埋藏着,心想若是再不说的,只怕今生再没机会。希望夏姑娘能给我一个机会,能听我说完,别取笑好吗?”
青竹觉得心口猛烈的跳了几下,她几乎可以意识到贺钧要说什么,但此时也只好装作糊涂,抿嘴笑说:“贺哥有什么话请说来。”
“我一直……一直……一直……”贺钧憋红了脸突然有些口吃,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脱口道:“我心里一直对姑娘存着一份倾慕之情,所以想出去闯个名堂,等我再回来时,姑娘若是已经离了项家,可否愿意和我……和我一起走呢?”说到后面时,已经极小声。
不过好在青竹都听清楚了,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关于承诺她也给不起,只细细的看了两眼这个虽然出身寒微,却一直努力拼搏的少年,心想该如何答复他呢,或许不管怎么答复都是种伤害,因为至少在她的心里是没有这种情愫存在的。
想了好一回才道:“将来谁都不可知,不过贺哥的这份心意我心领了,以后有需要贺哥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开口。”
“不,我的意思是,夏姑娘愿不愿意……”
还没等贺钧说完,青竹就打断了他的话:“贺哥不用说了,我都明白。虚无的承诺我不会给。这事也不是贺哥想的那么简单,你好好的孝敬婶子,你们过得好,我必定也是知道的,多保重。”说完就扭头大步走了,再也没回头看贺钧一眼。
贺钧就一直呆呆的站在那里,目送着青竹的身影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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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舞弊
贺家母子二人就这样从平昌一路又搬到县城里去了,与项家的联系自然也就渐渐的少了。不过少东偶尔进城去,还能带回来一两句关于贺家的事。
这一年的秋天出了件震动整个平昌镇的大事,原来是因为左森被牵连进了今年秋闱的舞弊事件。作弊的人不是他,是同行的一个人,但这里的考试制度是五六个考生之间相互担保,出了什么事都会相互牵连的。作弊的那人下了牢狱,左森也因此白白被剥夺了以后考取功名的资格。仕途这一条路是无路可走了。
这件事传到项家时,家里人都惊了一跳,心想幸好少南今年没参考,也没和他们一处。
左森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整个县的读书人也都渐渐知道了,那左家也日夜不得安宁,隔三差五的有官兵带左森去问话。左王氏和左森媳妇惊吓不已,生怕治个什么杀头的罪名。
青竹和白氏才从街市上卖了东西回来,遥遥的见那大路上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兵模样的人走来。白氏见了这些人就止不住的腿肚子一直哆嗦着,脸色也跟着发白,犹犹豫豫的样子不敢上前。
青竹回头看了一眼,心想怎么就这么点出息,又不是来抓她们的,害怕什么呢,便道:“吹风了,倒有些冷,赶快回去吧。”
白氏道:“我们还是回避一下吧。”
“干嘛要回避,走别的路又远,再说一脸惊惶,别人还以为我们做了什么错事。”
青竹大大方方向前走,白氏心想这丫头倒一点也不惧怕,便紧紧的跟在青竹身后。虽然好奇那些人的妆扮,不过又不敢正眼去看他们。
青竹倒显得很淡定。心想这些人说不定又是从左家来的,如今左家已经成了整个平昌镇的新闻人物了,天天村头村尾的都有他们家的各种传闻,甚至还传出左王氏吓得上吊的事来。见他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人人都避之不及,生怕惹祸上身。
那田家以前还巴结左家呢,如今倒绕着远道走,就是来项家也不像以前那么勤快了。
婆媳俩回到家里,白氏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抚着胸口深呼吸道:“阿弥陀佛。吓死我了。我得去上炷香,求祖先保佑我们家少南平安无事。”
这几天永柱说牙疼,青竹便打算用嫩桑芽蒸鸭蛋给永柱吃。才将桑芽切得极碎。取了两个鸭蛋来在碗里打散,还没来得及放糖时,明霞走来和青竹说:“下面院子据说在杀猪,娘叫你去买两斤肉回来。”
青竹道:“我没空,叫别人去吧。”
明霞道:“娘指明让你去的。”
青竹心想此刻她倒走不开。买肉的事差别人不是一样么,只好对明霞道:“你叫上你大姐一块儿去吧。我这里忙着蒸蛋,蒸好了还得给大伯送去。”
明霞听说咂咂嘴,又不敢说什么不是,只好去叫明春一同去买肉。
好不容易将碗上了蒸格,下面煮着红薯饭。上面蒸蛋。灶膛里已经生了火,青竹撒了几把干枯的松叶还能燃上一会儿。一面又赶着理菜。
正忙着白氏进来了,却见青竹并没去买肉。倒有些意外:“你怎么不去买?”
“我这里不是正忙嘛,让那两姐妹去了。”
“她们两个定不会买来什么好东西。”白氏说着,便帮着烧火。
青竹倒还利落,赶着切菜收拾,看来等不上她们买回来的肉了。中午就吃两个简单的素菜吧。
忙了半晌,听见翠枝在外面叫青竹。青竹赶紧出去了。
翠枝见青竹还系着围裙,心想倒也还好,便压低了声音问她:“有鸡蛋吗,借三四个给我。你知道我娘家妹子来了,正愁下锅呢。”
“大嫂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
翠枝又使眼色道:“好妹子,千万别让老太婆知道了,不然又有得说。”
青竹轻笑道:“大嫂放心吧。”
白氏后来问起翠枝的事来,青竹倒回答得很轻松:“没什么事,问我一句话。”
这里弄好了饭菜,那姐妹俩还没回来。青竹找好了篮子,准备给永柱送饭去。
白氏唠叨着:“这天气更加的冷了,这来回的走,饭菜也快凉了,长期下去倒不是办法。我还说将这些鸭子卖掉一些。还能换几个钱。”
青竹想,倒也是那么回事。处理了这些鸭子,明年开春再买也一样。卖掉一部分活鸭,剩下的自家可以拿来做些板鸭,留着年下吃,还能拿些去送礼。
等到青竹送了饭回来,刚进院门就听见白氏在训两个女儿:“你们说说我还能让你们帮着做些什么,给了你们差不多一百文钱就换回来这些东西。”
明春在狡辩着:“买肉的人太多了,等我们去时已经不剩下什么好东西,能有这些已经不错了。”
白氏见大女儿也这样说,更是气愤:“你都已经嫁过一次,当过家的,怎么和明霞一般胡闹。买来这些猪下水谁吃呀。剩下的钱呢。”
明春姐妹俩相互看一眼,都不吱声,白氏便知道那钱是落到了她们自己口袋里。气不打一处来。
青竹一看,原来还真是些内脏,什么猪肺、猪肝、猪腰之类的东西,挂在墙上的木钉上,滴下了不少的血水。心想这姐妹俩还真是什么钱也敢拿来使,幸好不是她做的,不然白氏口里会有什么好话。
等到傍晚永柱回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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