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玉如意
安如猛地清醒自己在说什么,脸儿一红,歪头啐道,“哪个想你了,美得!”
繁生乐呵呵地也不计较,九弟还在那边等着,这里长话短说,抱起小女人哄道:“昨日真是有事给忙乱了,九弟到现在可还在那边等着,你先这边歇一歇,末了你想玩什么我都奉陪!”
说着就抹了抹小女人满脸委屈的泪水,帮着把凌乱散落的长发拢起,收于耳后,柔声道:“真是爱哭,怎么这一向这么爱哭,想让爷心疼也不能这般作弄自己!”
安如黑亮亮着眼睛,不依地往他怀里直钻,咕囔道:“谁让你心疼了!就是爱哭,你管得着!”又掐了一把繁生,抹了抹眼泪,“好了好了,我没事了,你自去做事吧,我又不是小孩子,哭出来就好了……就是讨厌你让我着急白跑像个傻瓜一样。”
繁生见她不恼才放心,心里乐滋滋的,说尽了好话,让人进来梳洗/炫/书/网/整理,自己仍旧往正房去了。
见他走了,安如呆呆地望着掀起落下的门帘,竟一时走了神。
什么时候自己这般懦弱,只一早上找不到他就能气成这个样子,真是活回去了。让人从行李中找出一些杂传说话之类,歪在床上一则则看过去,却仍旧心思烦乱。
总是有一个不敢去想的可能在脑袋里钻来钻去,恍惚不能宁。
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又在后院里盯着小猫儿打架,末了又跑到篱笆墙下看早已闭合了的牵牛花。
花牵着牛……还是牛牵着花……
日光从这里慢慢爬到那里,比蜗牛还慢。
午间,繁生留九爷在院子里吃饭,安如只能还是窝在这里,直到晚上那两人才消停,九爷被安置在东跨院,因是亲兄弟,连同安如都是没有规矩之人,不觉有他。
洗漱之后上了床,安如主动窝在繁生的怀里,听他讲北漠、西域的事情。
心情时高时低,说不准的慌乱。
丢下心事,慢慢依着心性,听他讲得乏味无聊,懒散着就睡了过去。
繁生就着夜光,细细抚摸小人儿的脸颊,面上说不出的缠绵与爱恋,并一丝若有似无的苦涩,难捱的夜晚。幸好她对于外面的事情向来不热心,又是迷迷糊糊……
日间虽然在同九弟商议事情,可外面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眼中,她的烦闷,她的不安与惶惑,心中竟像灌了蜜一样甜。看着她为了自己无聊,兴奋得不能入眠。
可,还是顾虑。
背面战事一触即发,京城里几次政变已经大伤元气,按着九弟的见闻说法,北匈奴王庭,大王子图库荣占有天时地利的优势,二王子叶肆却拥有众多王族的支持,双方此次达成一致,趁着北方草水充沛马肥休健,一袭南人。
合作原因是很多的,不过契合点,九弟摇摇头说着,满是讽刺,只怕是为了一个中原女人。
繁生不屑,如何两国的战争是一个女人的原因,那九爷掉着眉毛也不言语,半晌,阴阳怪气地,“要是蛮子来抢小嫂子,哥可还这般言语?”
沉默,冷静地沉默。
繁生一听这话第一反应就是怎么可能,而后反过来一想,顿时心下一片刺痛,揪得难受。不也再想。果真就是想灭了他的!
于是沉声问道:“你同粟弋王子如何相熟,我抓你的时候你怎么也不说。”
九爷瞟了哥一眼,带着笑意,心道果真是栽了,却不再揭短,只说:“没什么不说的,原先不知,大漠里谁认的谁,只是帮他杀了几匹狼而已。”
繁生摇头,这般轻松的语气,也不是几匹狼能换得那小王子的倾心相助。
九爷知道繁生想的是什么,抠了抠耳朵,捻着手指上的耳屎,一吹,笑道:“我也不知道那女子是谁,只道她身边总是有一个卷毛的胡人男子跟着,在大漠转了一圈,去年听说回了中原,要打问也不是难事--也就是怪得很,鬼知道这么个女人就招惹了那两个贼蛮子。”
繁生还待要问,九爷勾起嘴角,邪魅一笑,“不过听说有人在京城里仿佛见过那女子。”
京城里见过!
繁生顿时心惊,冷嗖嗖地逼着九爷,“你如何得知这些?”
九爷翘起二郎腿,打着哈哈,“哥你真是,太平坊同开平坊那般近,弟弟我想知道什么不能的?嘿嘿,倒是有几个妞合爷的胃口。”
繁生瞪了他一眼,春风阁可不正在开平坊!那种地方乌龙混杂什么没有。只是想到春风阁,繁生亦是心中一紧,想起那女人的酸涩,不禁又嘱咐九爷此事不必再提,才放了心。
九爷不知晓不晓得安如的出身,反正没问,只说:“让我去一趟漠北,这次不跑了,去去就回来,兴许能有些收获。”
繁生看了看他,“陆头往肃慎那边去了,想必困着不能过来,你往阴山走,过川山道,乌兰那边不出错的话兴许能带出些消息。再往东北岭,借了肃慎东贵的道,同陆头他们一同回来。”
九爷无所谓,算了算路程,又讨了阳庆,仔细核对了人员才完。
次日,各方回执逐个收到,北面几个重镇纷纷增加驻军,并州也是全城警戒,商马禁行。
繁生怕小女人想多,九爷一行走后,仍在庄子上多住了许久,又命人暗中将大兴山里的暗道掩身之处再修整,万一蛮子打过来,也好藏身。此话不提。
很快过了端午,安如整日里掰着手指笑嘻嘻地盘在繁生身上数日子,时间愈近,那女人愈是兴奋,甚至忘记北边的问题。
也是繁生近来与她一处的时间渐长,又全然一副乐悠悠的模样,自以为无事,便也放开了,整日里吃酒作乐,跟着早先阳庆送来的小马驹转一圈,又学一学棋子玩耍。
日子过得清闲。
眼见端午临近,庄子上渐渐热闹起来,采买瓜果的一车车往并州城里送去,也有贵人府门亲自来这边挑选。安如好奇地跟着赵家娘子,仔细问着,竟是繁生从西域北疆移植各种奇异瓜果,中原皆无,不由得大为惊叹。
古代的大棚技术!
赵家娘子笑着解释,有胡人专门照看,自然是费大功夫的。
又过了一阵子,早晨两人都趣得早早的,洗漱之后末蕊便皱着眉头从外面捧进两套衣裳,放在乌月窗下的条案上,退了出去。
小女人想到一出是一出!
安如瞧见了也不理会旁人的想法,揪着繁生就要他换上,然后再帮自己换衣裳。
繁生先是讶异,后瞧见小女人浑身的精神,自然没所谓,转身两人一般样的农民村妇模样。安如有模有样的给自己缠了条大辫子,往身后一甩,胡乱绾髻,一副农家女的模样。
又勾搭着繁生,拉了拉他,尺寸不齐明显的一截胳膊腿儿头在外面,嬉笑道:“你说好的,今日头得听我才行。”
繁生拍了拍小女人的脑袋,“真让爷这模样出去见人?”
“怎么,不稀罕?”安如拉着他就往外走,“咱们今天谁也不带,就你和我--”先身子探了出去,又回来贴在繁生身上,笑道:“你看,我让她们都假装不知道,你还想见人?”
两人牵着手,繁生另一手搭着褡裢,装了些点心水袋之类,安如则兴奋地在前面拉着,末蕊早让人把繁生的大马牵来捆在院外。
繁生将盘缠往马背上一捆,豪气万丈的翻身上马,一伸手“倏”地也将安如拉起,牢牢坐定困在自己身前,扬鞭催马,惊地安如一声尖叫,死命抱着繁生的手臂僵硬一般不也乱动。
“慢一点!慢一点!”
“娘子,想要往哪里去?”繁生凑在安如耳根子下面吹气,如同涟漪一般,这等刺激的场面下小女人早红了脸,又不敢乱动,只能将身子拼命揉进他的怀中,“慢一点,往镇子上。”
随着马蹄起落,两个人也是忽上忽下的颠簸。黄土扬起,久久不落。
很快就来到十几里之外的柳镇上。
实在疲惫的小女人哪里骑过这么强劲的大马,早知道还不如做个板车呢。虚飘飘的步子实在难受,只为了前几天听说镇子上有集市,才精心准备了这么一茬,谁想千算万算偏没算计到交通工具!
嗷!!
屁股疼。
繁生将大马送到一处客栈寄存,重新背起褡裢,搂着小女人在客栈里稍作歇息,偷帮着揉了揉那明显受挫不敢坐硬板凳小屁股。
喝了些热水,又吃了些点心,安如才缓过劲来,撅起小嘴不满,“真有够受罪的,以后再也不骑马了!”
繁生笑,“你那个小红还算马?”
安如累得头也不想抬,怏怏趴在桌子上,将脸蛋贴在手臂上歪着头望着繁生,“我累……可我还想逛街,大娘说集市上有好多好东西,你看--”从繁生褡裢里找出一个诺大的银钱袋子,解开系绳,“我好容易将银子换成铜钱,多辛苦!”
繁生将袋子收回,喝了一口水,四处看了看,“再歇一歇,要不要间上房你睡一睡。”
安如立刻直起身子,举手道:“不累,我们走吧!”
繁生拉下小女人的手,“走吧。”
“嗯。”
放了缰的小野马一般,火红的集市上农家人火热的砍价叫卖,人群里小女人挤来挤去,完全没有自觉。
到最后反而觉得拉着个大块头不好穿梭,直接甩手自己往各个摊点上跑,手中捏着的铜钱很快花光,换成十几个香包玩意,五颜六色的挂在手上,香草薰叶的味道送入鼻中'炫'舒'书'服'网'极了。
转身往人群中瞅去,兴奋地往旁边摊子上的男人招招手,“繁生繁生!我的铜板不够了,你快过来!”
第七十五章 故人
“繁生繁生!快过来!我的铜板不够了!”安如笑盈盈地朝对面摊子上的男人喊道,“可好闻的香包!”比现代的有多好!
男人从旁边那个摊子上买了什么东西揣进怀里,走了过来,从褡裢中熟练地取出钱袋,掂量着递了出去,又拉着女人往别的地方逛去。
安如将买来的香包统统塞进男人的褡裢里,笑嘻嘻地晃着他的手臂,到处探脑袋,胭脂、香粉、针线、粗布,各种各样的粗布匹,瓜果农食不一而数。
一条街很快就走完了,来来回回的,竟也没买多少东西,却两人玩得开心。正要出市集,溜眼瞧见两个老农蹲在旮旯角落的墙根子下,躲着太阳,那里聊着什么话眉飞色舞的。
地上摆了一摊的农具,大大小小很是周全。安如一眼就相中其中一个花锄,润白的木柄仿佛还带着树木原本的湿气,新鲜极了,也顾不得拉上繁生,溜过去就蹲在那些农具跟前,挑挑拣拣,“大爷,可都是才打出来的?刃子够不够力!”
老汉没理她,仍旧吧唧吧唧地抽着旱烟筒子,拉着另一个摊子上、卖带着泥土连着根的瓜菜种子的,混混乱攀闲话,“可不是,我那碎怂娃小子也闹着要跟着走,嘿!……”
小女人又装模作样地从中间挑拣出一只小耙,也是精巧得很,看样子仿佛就不是田间陇头的摆弄,倒像是自家小院儿里葱蒜之类的应承,不由得笑眯了眼,“这个什么价钱?”
繁生也蹲了过来,憨头憨脑地傻笑,很喜欢听老汉说话似的兴奋地蹭道,“听说那可是成家军,哎呦嘿!多稀罕,俺早也寻人打听着了,狠多厉害得嘞!要不是俺要娶俺媳妇,俺早也就跟去了!呵呵呵……”说完还嘿嘿地傻笑,摸了摸脑袋。
安如猛不丁听见繁生这般傻样,身子一抖,愣是没反应过来,迟愣愣地盯着繁生,嗯嗯地卡住了。
那两个老头一瞧见这小媳妇半啥也不懂的模样就了解了,旱烟一吐,“贼娃还没留种呢吧!哈哈,臭小子呦!咱们村儿那些个囚不顶的,也不撒泡尿瞅瞅自个儿是什么怂样,那成家军是你想去就去得成的?”
繁生很是同意,仿佛那话里压根就没把自己也骂扯进去一般,极得意的连连点头,“就是就是,俺爹说了呦,俺还要多砍几年柴才够力气撒的!可俺就是说蛮子闹得人恨痒痒的,疤瘌死气地不成嘿!”
安如小心脏一个得瑟,保住繁生的手臂,可怜兮兮的,心一动,那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的,“憨生……不要。”
繁生低头一笑,“俺……其实也舍不得俺媳妇着嘞!”抬头对另一个抽旱烟的老汉傻笑道,“老叔,你方才说的啥呀,俺就没听清楚,嘿,成家军来招兵的怎么可说啥,才也就是个年轻小子嘿!俺爹说了,那里面可都不是强人的不成!”
那老汉贼眼上下打量了繁生的强人体格,旱烟斗“咣咣”地在墙上敲响,又从烟袋里抓一撮烟草塞进烟头里,嘿声嗤笑道,“你爹多不得也就你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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