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玉如意
猛然听见有人通报,大夫人车马已经进了院子,顿时站立起来,左右都是无措,眼内酸涩,茫然地揪着繁生:咱们的涵哥儿,还吃不吃奶了,还要不要我了……?
好一阵慌乱,大夫人这一时引着一众人在大厅拜见过主子。
叩拜繁复。
坐定后安如这边又恭敬小心地见过大夫人,赐赏座位,大夫人身后一众丫鬤婢女媳妇们纷纷与安如道万福……
安如心神恍惚勉强捻笑应答还礼……
外面头面的媳妇进来再次叩头,退出;管事叩头,退出……
简直混乱有序不能言语其万一来。
繁生简单问了问京城的事,又让抱涵哥儿过来瞅瞅,顺手就交给安如怀里,乐呵呵且醋酸酸地看着那母子二人又哭又笑,连自己心里都微微发酸。
走完场面,就让人领了大夫人去梳洗歇息,明日一早启程回府。
大夫人含笑应了下来,并嘱咐让涵哥儿跟前的奶娘丫环等人前后要仔细管照涵哥儿,什么也不多说,领着人回房歇息了。
安如浑身僵硬,抱着儿子久久不能言语。
涵哥儿大了好多……
儿子睁圆了眼睛与娘亲对视,白嫩嫩的手指抓了抓安如的头发,扯了扯,又扯了扯,呱呱地笑了起来,像个肉球……
安如试着往怀里收拢,抱一抱这从自己身上掉出来的肉团,亲一亲嫩水水明晃晃的黑眼睛,贴一贴小心儿,回头看一眼繁生,呜咽着拉着声音哭道,“他还认得我……”
当夜安如与繁生并那个臭小子滚在一张床上,淅淅沥沥地悄声说话,低声偷笑,绵腻在繁生怀里忍不住抽泣,抱着儿子死里活里不肯撒手,好歹,才撑到次日清晨。
三个你抱着我,我怀着你,女人母性大发,男人兴奋难当,宝宝嗷嗷待哺。
一声低吼--
繁生恨恨地摸着自己被儿子抓伤的脸,冲着小女人就要叫嚷,“凭什么他就能吃着占着!还不是我给他养到现在,他哪里就能这么霸道!”
涵哥儿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咕咕”打了一个饱嗝,睁啊睁眼睛,困了,呜呜说着什么就睡了。
安如窝心地蹭到繁生怀里,低声偷笑,“终于承认了?哼,我就说怎么你每日里吃的时间越来越长呢,背地里捣的鬼现在拿我儿子作大头,美得你!”
繁生一语无言,怎么说出来了,顿时脸颊微微透红,嗫嚅半天,仍旧恨恨不满,“还不是为了你儿子!你自己说,要不是我--”
安如早知道这人好面子,又藏在他耳根子下,细细密语,吹气如兰,“我早也知道,呵呵呵……你喜欢的我怎么会不知道?放心罢,小东西才能吃多少!”
繁生狠狠地咬着小女人白皙的下颌,柔软的舌尖挑弄舔滑,“不放心,不放心,你看看,小子吃的多美气!”舌尖越过小女人圆润的肩头,往下贪婪地舔去,真是花红柳绿疑无路,罗衫抹裙又一峰--
“呃--”咽了咽口水,再咽了咽口水。
第七十七章 泼天富贵
那两人才在房间里玩笑了一阵,唤来一路跟随涵哥儿的箴儿与石莲好生照顾宝宝,繁生这才饿虎扑食地压榨了小女人一番。
云雨之后,神清气爽的人得意非常,眼得床上那一个红透了的小女人牙痒痒,许了几个好处之后,才跟着出来,见过众人,随时出发。
简单用过早膳,男主人、女主人、还有一位备受娇宠的如夫人,浩浩荡荡,开回庄家府邸。
繁生同大夫人同乘一马车,安如与涵哥儿自然不愿分开,大夫人身后随行的几位姑娘模样的与钟氏一处相与,其余体面的丫头媳妇各自都有相应的坐处不提。
沙漏热容量定,循循间已过了一镇子,绿柳丛林娇花盛开,竟是一派乡村气息。听说是在扬州乡下寻地地方。
安如忍不住,还是悄悄掀起帘子往外瞧了瞧,虽是水乡家阜鱼米肥盛,却不知是否因了庄府的缘故,皆有一番风姿气度,又与大兴庄子那一派天然秀丽不同。
柔风盈面,水意蒙蒙。
转眼间过了一处门楼坊,一炷香左右的功夫,眼前豁然一片青砖绿瓦,豁大的围场竟看不见墙邸边际,叫人暗暗咂舌:怪不当要寻在乡下修筑呢,光是这大占地就不是城里安排地下的。
安如再看了一眼,不情愿地放下帘子,怀中抱着小肉球,轻轻拍哄着,沉心养神。
繁生马车早早便停在庄府门前,教跟前的传庆拉同府上二等管家马大几个,绕道队伍后面,二十车金银缎绸、二十车随行用具、二十车珍宝稀玩从别的门抬了进去。传庆等一面命人好生小心,一面同二管家马大分数造册。
车马喧哗,嚷嚷熙熙地,拉着重货的这一时继续前行,绕过围墙,从后面专走的门进去,无数家丁小厮笑闹着进了宅子。
石狮大门上,早有附近乡里缙绅、扬州富户以及就近一方大员的使者在门前迎候,繁生锦衣玉带系冠而下,同迎者分说亲热、叙问寒暖。好不热闹!
待后头女眷马车一径跟前时候,繁生已经偕同老爷们进了正门,招呼酒席。
大夫人则款款踩着小厮下了马车,待松合竹玉等人侍弄整顿之后,方芊芊然引着安如等众人却从正门东面的角门而入。早有许多华服丽人在那边笑迎众夫人,务必恭敬。
安如将涵哥儿交给奶妈抱着,自己则搀扶着大夫人,抬头但见那兽首大门凌烟开堂,门前净扫旋堪罗列,甚是豪门大族的气魄。心中不觉虚了三分:倘若真是原身这千金,定当稳妥自信,可这安如偏就是一草根,眼见得如此宏伟,那家伙墙头草倒地哗啦啦的,紧着大夫人就不肯撒手。
早有代步小轿在内迎接,各自换乘,洋洋许多缓缓往二门里去也。
这边安庆得了繁生的话,早早在二门前等候,瞧见人来赶紧跑上前,挨着轿子与大夫人分说行动,主子在前面宴请宾客,待升起歌舞百戏,就会后头来见过老夫人。
安如闭目养神,内心默默数着时间,差不多十几二十分钟,抬轿人换了两拨,那轿子才晃晃停了下来,末蕊帮着掀了帘子请如夫人下来。这女人才又款步到大夫人跟前,笑盈盈搀扶着。
走了几步路,过了垂花屏障,梧桐绿荫,莺声燕语,离得近了,听见前面红火热闹的声音猛然停歇,不由得抬眼瞧去,正就与对面引着一众女眷的一们华美丽人目光碰撞,不由得一个心虚,垂下头去。
大夫人感觉到这小女人的惊慌,含笑拍了拍安如的手背,低声道,“那是你二姐姐。”
不待安如抬头,那二夫人早笑语盈盈地上前请安万福,“姐姐可算是回来了。”
那身后说不清几多美丽妇人也纷纷福身请安,香风惹人,脂粉满天。
好容易安静下来,这边安如松了大夫人的手臂,含笑垂首,“二姐姐好。”后面的小钟氏等人也先后见礼,再后丫鬤媳妇们已然跪了一地伏身不敢起。只等主子们完毕了,才在大夫人“罢了,都起来吧。”的声音中叩拜唱诺,侍候众位主子夫人们往里去了。
衣裙铺地,来回拖扫,怪不得那般干净!
安如总是不敢言语,悄悄就跟在大夫人身后,半步不多,半步不少,而自己原先的位置则被二夫人取代,自己也不知怎么的就被挤到后面,垂眸紧紧跟随,可心中还是稍稍不安。
方才二夫人身后并没有人同自己行礼,安如心道,原来仍旧“妾身不明”,一阵苦笑。还没开始,都已经卯上了。
这一路不长不短,安如谨守能耐,后面原本在二夫人跟前的有姨娘打扮的,总也有心思越过安如走在前面,还同跟前的人嬉笑不止,弄得人行走尴尬。总算是让小女人留了心劲,说不得是左一脚、右一边的,偏就把越过自己的路给封死了,心中暗暗加劲,根本不敢放松。
后面的女人们渐觉不通,才好歹放松了越过的念想,忿忿然只能随与安如之后了。
明显感觉到后面姨娘们攻势减弱,安如这时候才得了些许闲息,悄悄打量记着行路。不时有丫鬤媳妇们侍立道旁,捧着瓶瓯之类,神情不一。
过了抄手游廊,几重大小门,门上均有媳妇丫鬤看守,纷纷上前叩拜,这里不停。
听见前面二夫人笑嘻嘻地同大夫人打趣什么,隐约不见其辞,晃神之间又过了几座门,转了几个弯,步步均是雕梁画栋、锦绣张甲。
不知是为何,安如总是感觉远处哪里能传来乐鼓之声,心道怕是家里养的女伎之类,未多想时,又闻见幽幽玉香,随风散入,不觉脚步轻盈起来,暗自惊叹。道旁栽种皆是名花国色,各领风骚,不一而举。
转过几个回廊,才过仪门传厅,如仙宫列苑,绕过厅后,葱葱郁郁花团锦簇,仙鹤孔雀其中起舞,丝毫不惧来人。众数向雪花、佛桑花等四时不谢,晶莹闪烁,嫩蕊鲜美,简直应接不暇。
大夫人终于停下脚步,前面一阵轻盈脚步声带笑走了过来,“大夫人可算是回来了!”
安如这才傻呼呼地从别处抽回神思,抬头一眼瞧见辉煌碧丽的正房大院,烟笼翠羽富贵玉华,那锦绣丛中画眉生巧,不能细数富贵何止一二耳。
才有几位纤巧女婢迎了出来,笑嘻嘻地福身请安,并迎将进去,“主子也是才从前面脱了身,恐怕夫人们脚力不胜,果然就在里面同老夫人说了半天笑话呢!”
大夫人含笑道:“几日不见珊瑚的嘴巴又厉害了许多。”
二夫人紧着打趣道:“可不是老夫人偏心偏地紧,要是在我跟前,还不把这小蹄子的嘴巴撕烂了才好,如这般整日聒噪,真真的改名作鹦哥才好!”
那珊瑚前面领着,复又眨了眨眼睛笑说,“鹦哥多谢二夫人赐名!”
大夫人但笑不语,只瞧她,那姑娘咪咪笑道:“珊瑚今日特地穿了这身石榴裙,当唤作红鹦哥才好听!”
一阵笑过后,安如才排排挨着前头几位,唯唯诺诺来到厅堂前。
只见堂上白斑斓虎皮香榻上正坐一位鹤发老妇,正同左边下首的繁生说着什么话,仿佛有些疲惫,却眼中神采不减,一眼瞧见堂下鱼贯而入的女人们,止了话语,正襟端坐起来。
那便是繁生说的幼时养母了,安如心道。看那模样,年轻时必当美貌。
四季花屏风后、背交太师椅左右,均是无数美女彩霞,宫妆描画,一个个或端庄或秀丽,执扇拿帕,簇拥前后。或有大胆调皮的,仔细打量堂下陌生面孔,掩口而笑,嘻嘻不止。
安如及时垂下眼眸,作小媳妇状,再也不敢逾矩。
大夫人引着众人朝上拜了四拜,老妇人颔首请立,让众人坐了,才对大夫人说,“回来就好,外面乱哄哄的不成体统,还是你在我安心一些。”
众妇人礼毕,那两位小少爷、三位姑娘也前来叩拜,而后各自立于大夫人之下。
眼花潦换,锦绣衣裙转来转去,安如早已汗颜,才这么一下自己就被挤到厅堂之下末尾,低眉顺首不敢吱声,亦不曾打量是谁把自己挤到这里来的。
大夫人不曾瞧见后面的事,又起身谢了老夫人的赐坐,款款坐定后笑道,“老夫人可是拿媳妇说笑了。”
老夫人淡淡摇头,“这一趟……瞧着王爷王妃可还好?”
繁生端茶抿,不曾说话。
大夫人仍旧含笑持重道:“王爷还是那样,整日里同老王爷他们一处吃酒作乐,身体硬朗得很。王妃倒是前一阵子闹了头疼什么的,竟日里总是歇息不够,咱们不敢多打扰,做了寿便道辞,总算是热暑之前回来,不消那罪受来。”
老夫人点头,“媳妇辛苦了。”
大夫人微笑,“这一回路程,虽是长了些,可竟是有三件喜事呢。”
繁生端茶不语,拨弄着茶盖,却看了大夫人一眼。
后者会意,才指着堂下浑浑噩噩不知东西左右的安如女人笑道,“还不过来拜见老夫人,怎么就躲到那里去了--您来瞧瞧,这孩子怎么样。”后一句话对老夫人道,“可是为咱们爷添了个肉小子呢!”
老夫人把眼放过来,仔细朝着堂下伏拜的小女人看去,直摇头,“过来,过来我老人家看看!”
安如紧张不能言语,垂首走到跟前,复又拜了四拜,做足了功夫,正待退于一边,那大夫人却突然牵了安如的手,递到老夫人手里,笑道,“您可是要看好了才行。”
那老夫人果真就细细瞧了安如的手,十指青葱,白皙柔嫩,不由得点头微笑。又大夫人拉着安如半坐于老夫人前的脚踏上,老夫人眯眯眼仔细看见安如两边耳垂上各自两洞精致的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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