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幽灵
“工藤。”公子的手搭在他的腕上。“你的心意我很感激。可是想到以后的问题……今晚我还是工作的好。”
工藤还想说什么,最后叹一口气。
“是的。那个社长,不晓得会怎样对付你啊!”
“谢谢你的担心。”
公子俯过身去,轻轻吻了一下工藤。
“那么——我跟你一块儿去。”工藤说。
“你也去?”
“我不是去出镜。不至于搞到天亮吧!我等你工作做完,送你回来。”
公子微笑。“好吧!那就拜托了。”
工藤起身伸个懒腰。“想不想睡?”
“对。有点困了。”
“那就睡一会吧!我回去一下,七点再来。”
“好。”
“再见。记得锁起门来比较好。”
工藤回去以后,公子锁了门,走回寝室去。
她被工藤的温柔所感,心情放松之佘,突然睡意袭来。
于是脱掉晨褛,用薄毯子里住身体,爬上床去,很快就睡着了。
距离七点还有两个半小时,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然后……呼吸很辛苦。公子拼命喘息。
为什么?为何这么辛苦?就像没有了空气一样……身体不能够动。麻痹的感觉。
突然吓得张开眼睛。一张脸就近在眼前。
“你醒啦?”
“迫口!”
“见你睡得很熟,不忍心叫醒你嘛。”
公子发觉迫口压在自己身上,顿时花容失色。
“反正今晚总是要在一起。”迫口嬉皮笑脸地说。“他不是七点要来接你吗?这段时间享受一下有何不好?”
“放开我!”
公子拼命挣扎,可是拗不过迫口的气力。
“你不是对我还有依恋么?别假正经啦。”
“放开我!——你这个——”
“乖乖就范吧!这里的钥匙是你的社长亲自交给我的哪!”
“什么?”
“他说随我喜欢,几时都可以来。”
“撒谎!”
“你也要做得好看一点。今晚你不是跟我一起出镜吗?——知道怎样做吧!”迫口又压过来。公子全身乏力……算了。一切无所谓了。不管发生任何事,她都不在乎了……
“你在干吗?”
片山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那是令人怀念的上司栗原警视的脸。
“课长!有什么事?”片山站起来。不意叹息。“唉!一旦做起不习惯的事,的确累人啊!”
栗原见到眼前意想不到的光景,没有生气的余地。
当然,他知道片山来到久米谷宅,乃是为了侦查迫口的经理人宫田的命案。可是从来没有想到,片山为何脱掉西装上衣。卷起衬衫袖子,跪在房间的地板上用毛巾擦地。
“哎,腰好痛。休息一下吧!课长,晴美在楼下的厨房里泡红花,还到附近买了蛋糕。这些全是电视台的人出钱的。”
“是吗?那真不错。”
“请你先去楼下喝杯茶吧!”
“嗯哼。”栗原稍微打量四周。“这是喝茶的房间吗?”
咚一声,一只毛公仔从架上掉下来。
“她忍不住笑出来了。”
片山捡起公仔,放回架上。
“谁?”
“当然是幽灵小姐喽。”
“呃……”栗原带着做梦的心情,在片山的催促下,走出久米谷淑惠的房间。
“那宗案子进展如何?”
“很顺利呀。”
“是么?找到凶手的眉目啦?”
“那可没有。”
“有没有发现什么有力的线索?”
“目前尚没。”
“有目击者?”
“没有。”
栗原一边下楼梯,一边愣愣地间。“那么,在现场附近的查访工作有没有进行?”
“那是石津在做的工作。我在这里,石津在现场,我们分工合作,这样比较有效率。”
片山的解释好像使栗原明白过来了,他点点头,走向一楼的厨房。
“对不起!让开让开!危险!不要撞上来!”
随着乱糟糟的喊声,几条大汉开始搬动一些沉重的器械地进来。
“那是电视机的器材。”片山说。“只是拍一点点东西而已,竟然这么劳师动众的。”
“不管做什么事,做起来总是不轻松。”
栗原摆出哲学家的神情说。
“这个让我来!”一名大块头的男人抱起一个重甸甸的三脚架。“搬去什么地方?”
栗原瞪大眼睛。“他不是石津吗?”
“不错,是他。”片山点点头。“大概生活太艰苦,须要做点兼职……”
走到厨房,赫然是开茶会的模样。
“哗,片山先生!”
飞身冲过来的是中内亚季。她一把捉住片山的手,硬是拉他坐下。
“你坐这儿。我的隔邻!”
栗原见状,生气地间:“我的位子在哪儿。”
“这里空着。”接腔的是个男人。“我是向井,在她的学校教数学。”
片山坐在可爱女生的隔邻,栗原坐在数学老师隔邻,这点令栗原有些不满。但也并不算太难看,因此改换念头,在向进听邻座坐下来。
“大致上清扫完毕了。”片山说。
“是么?她一定很高兴。”晴美说。
“太好了!我觉得紧张刺激极了。”中内亚季兴奋地握紧拳头,贴到胸前。
“不晓得她记不记得我?”向井担心地说。“从前我给她打分并不太高……”
“她若记仇的话,也许用书狠狠敲老师的头哩!”
“这个倒无所谓。”
晴美一边拿红茶和蛋糕和栗原一边说:“问题是看电视的人相不相信这些故事。”。
“什么故事?”栗原不明白。
“我想过了,应该没问题。”昌沼说。“这可不是站在我的立场发言。实际如此,假如你们看电视,看到灵异现象,主待人说真东西,你们相不相信?”
静默片刻,亚季说:“我一定说是诡计。”
“可不是吗?”向井同意。“不过,如果眼前看到事实,而且事先知道那个房间有过悲惨的憾事发生,说不定会相信。”
“相信什么?”栗原插嘴。
“事实上,今天的剪接技巧很发达,摄影诡计多端。假如专家事后看到录影,一定无法判断孰真孰假。”昌沼说。“何况,不管艺员们如何哇然怪叫,他们也说是演戏。”
“我也会呱呱大叫。”亚季紧张地说。
栗原觉得只有他一个人被忽视,绷着脸把半块蛋糕一下子塞进喉咙,噎得眼睛翻白。
片山发觉福尔摩斯从厨房走出去,然后回头望望片山。
好像在表示“跟我来”。
“晴美,你把原委告诉课长吧!”片山站起来。“我上去看看情形。”
“好的。替我问侯她!”
“片山的她在二楼吗?”栗原意外地问。
“那边摆一支灯。墙璧上面。对了。固定的那里。”
三名男士在淑惠的房同里一边决定相机位置,一边安装灯光布置,忙碌地跑来跑去。
石津站在走廊上观望。
“咦,你在干吗?”片山走出来,问石津。
“片山兄,我本来想帮帮忙的,又怕碍手碍脚。”
说的也是。石津的块头实在太大了。
“你在公寓附近的查访有什么收获?”
“没有收获。那一带的人个个都爱睡觉。”
“是么?反正迫口今晚会来,到时再问他吧!迫口的邻居呢?”
“邻居是个老人家。我问他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他怎么说?”
“事发前后,他好像听到迫口和宫田吵过架。”
“真的?那不是很有趣?”
“好像是为了女人。”
“女人?当然是迫口的女人了。”
“他说多半是有女人来访,迫口把宫田赶出去了。”
片山猜中了。那时迫口在大堂里主动跟片山打招呼,半是为了送女人回去。
迫口知道宫田被杀,想到警察一定会来,恐怕被人看到有女人在不方便,于是偷偷送女的离开公寓。并且想到自己主动打招呼的话,警察就不会进他的房间……
“喵!”福尔摩斯在片山的脚下呜叫。
先前一直没发觉福尔摩斯的存在,怕猫的石津吓得跳起来。哇一声,发出震耳巨响,石津跌个四脚朝天。
“你没事吧?”
“嗯……我担心地板有事。”石津埋怨地说。
“晴美在厨房为你预备了红茶蛋桂。你去吧!”
愁眉苦脸的石津顿是脸色一亮。“片山兄真不够朋友,怎么现在才说?”
说完,呱哒呱哒地冲锋而去。
“幸福的家伙!”
“喵。”福尔摩斯赞同。
片山和福尔摩斯踏进淑惠的房同时,电视台工作人员正在进行摄影机位置的最后检查。
片山走到书桌旁边,尽量不妨碍他们。就在这时,传来咯得咯得声,放眼一看,但见桌上的铅笔在动。
“刚才是不是地震?”
片山忍住笑意。当然,工作人员一直没留意到铅笔在动的事。
“好了。这样OK了。”
他们挥着汗走出房同。
“怎样?清洁情形满不满意?”片山说。
铅笔动了。“非赏满意!”
“我要让晴美看一看!”
“你是个有趣的人!”
“是吗?”
“你不会对我凡事拘泥。真好。你妹妹也是——她是不是你妹妹?”
“是啊!”
“好极了。”
片山直眨眼。“为什么?”
“没什么。”
福尔摩斯走到记录簿旁边蹲下来。
“能不能问你一件事?”铅笔又写道。
“什么事?”
“我爸妈的事。我死后,他们一定受到打击的。不知道他们怎样了?”
片山大吃一惊。原来她不晓得双亲已追随其后自杀了。
假如她只知道这个房间的事,当然无从知悉。片山迟疑着,不知应不应该马上告诉她。
望望福尔摩斯,后者爱理不理地瞄着他。
这家伙真薄情啊!奴辈是猫,理当通灵,抒情中请向她一一陈明才对!
突然“碰”一声,又有一册书敲他的头。
“哗!难以置信!”一个尖叫声。“书本真的浮起来啦!”
冲进来大喊大叫的,自然又是中内亚季。
“她是谁?”铅笔写道。
当前她似乎转移汪意了,片山如释重负。
4
“什么?结婚?”柳泽不由扭头去看邻座的工藤安夫。
“危险!看前面!”
“啊……”柳泽的注意力慌忙回到前方。“不要吓人嘛!请不惊人死不休?”
“我说的是真心话。”工藤说。“我们是不是到得太早了,约好七点的吧!”
柳泽驾驶的车子,在完全暗下来的马路上行走。
“马路比我想像中空得多。”柳泽说。“不过,公子血压低,不能马上叫醒她。所以早一点到比较好。”
“让她多睡一会不好吗?”
柳泽飞快地瞥他一眼。“我知道。其实我比你更想让她好好休息。”
“应该是的。”工藤点点头。
“可是,你说想跟她结婚,是真的吗?”
“嗯。”
“她才十八岁啊!”
“年龄不是问题。”工藤说。“当她绷起脸不说话时,你说她三十岁也不奇怪。”
“可是,她一心想做大明星的梦。”
“不可能的。”工藤摇摇头。“我想不可能。她会像消耗品一样,用完就被人丢掉。”
“这是她本人说的?”
“怎么说得出口?”工藤盯着前方。“柳泽先生,你想她会成为大明星吗?”
柳泽一时答不上来。顿了一下才说:“我想她不会。”
“可不是吗?她是好女孩,而且认真,似乎缺少某些条件成为明星。”
“社长是否这样想则是另外一回事。”
“社长?”
“他在公子身上投资不少。”
“但是不能随意摆布公子啊!公子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不谈这些了。假如你跟她结婚的话……怎样?你会叫她引退吧!”
“当然。”
“你养得起她吗?你比她更没有号召力哦!”
“我知道。”工藤笑了。“我也引退不干。”
“引退?”
“柳泽先生,你也知道的,其实我已经二十六了。我总不能紧紧捉住一条没有希望的路不放。”
“你想做什么?白领职员?”
“厨师。”
“什么?”
“我家从祖父那一代开始经营餐馆。”
“我不晓得耶。”
“是啊。因为我是离家出走的。那时太年轻了。我对摇滚乐有憧憬,向往做歌星……”
“我知道你很聪明,有才华……你决定了?”
工藤有些腼腆地笑一笑。“假如我告诉家父的话,他会很高兴。他说过,只要我回家,纵使带个八十岁的媳妇做老婆也无所谓。”
“你父亲真开通。”柳泽也笑了。“那不是很好吗?我也赞成。”
“谢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