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开始就是错
没有心思琢磨这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戌文简单交代了梓煦两句,离开了医院。
出了医院门,不想开车,戌文扬手招了辆出租车。
坐上车,才好象终于有时间稍稍放松一下一直绷着的那根弦。
从来没有这么累过,是心里上的疲惫,排山倒海。原来即使工作有多忙,他都无所谓,一直象个铁人一样,而他也有了假象,以为自己真的就是铁人。可是现在,事实让他看清自己不过是个凡人,一个有血有肉同样有喜怒哀乐的平常人。一样会沉不住气的犯一些主观上的错误,很低级。
老爷子病倒了,也终于让自己看清,他不过也是个平常人,会暴躁、有弱点、能被击倒的普通老人。
说不清楚的感受,对老爷子,不再是以往的观点,很微妙——些许的负疚、些许的了解、些许的同情。
也许只有等自己到了这个岁数,才能完全明白他的心吧。
“先生,到了。”
“喝茶吗?我帮你泡茶吧。”安之转身,觉得鼻子酸酸的。快要忍不住了,每多看一眼,就多一分不舍,是不是她根本就不该做这样一个错误的决定——再见戌文一面。
戌文看着安之的背影,想着医院里面色苍白的老爷子,还是控制不了的心浮气躁。虽然两个人刻意都不说,可是戌文太清楚老爷子不会妥协的心意了:“算了,我马上还得回医院去。”是啊,要不是他,老爷子也不会气病。这些日子他是故意不雇特护,自己照顾,好象只有这样,心里才能好过一点点。
“你瘦了好多。”安之放下茶杯,痴痴的看着,就让这一刻凝成永恒吧,她会永远记得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没有觉察到安之的异样,戌文直觉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没有,”安之强笑,声音却有微微的哽咽,掩饰的低头去扯纸巾来擦桌上的水渍:“想你了,就是好想——好想见你……”
戌文微微的出神,安之——如果没有那样的过去,那么现在一切都会是无比美好的。老爷子不会气病住院,他也不用顾及那些世俗的眼光。可是——可是如果不成立!
心乱如麻,一边是安之情深似海的心意,一边是老爷子难以割舍的亲情。难道就没有出路了吗?一股浊气上涌,戌文头痛的想大叫,不管是放弃哪边,都是会让他后悔的事——
见戌文怔怔的看着自己,眼神痛楚,安之的心也拧的疼到了极点。是啊,自己不能再逼他了,不要让他再为难了。戌文,原谅我,我的不辞而别真的是没有办法,你一定一定要明白……
飞身扑上去,安之紧紧的抱住戌文。一刹那,眼泪无声滑落:“戌文,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太辛苦……”
戌文仍沉浸在如何两全的思绪里,丝毫没有听出安之的话里有话。手却是下意识的抚上了安之的秀发:“安之,告诉我,你后来有没有再做——”惊觉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安之僵在他的怀里,身体却慢慢变冷,心,一寸一寸,片片成灰——
“不是的,”戌文懊恼的不知如何是好,自己这是怎么了,得了失心疯吗——
安之一步一步向后退去,离开他,是真的离开。都哭不出来了:“原来,这仍然是你最在意的。”心还能能伤到什么程度?如果没有了是不是好一点……
灰飞湮灭——
“我不是……”戌文试图解释,可是却颓然而止。该怎么解释,这该死的话脱口而出,就象是那一刻被鬼附了身。他伤害了安之,伤害了他爱的女人,以这么残忍、这么极端的方式一剑刺到安之最疼的软肋……是的,他无话可说,因为说什么都没用了——
“柳戌文,”安之张嘴,觉得自己的声音空洞的吓人,开始怀疑这是自己的声音吗:“你走!我不要见到你,不要,永远。”
小小的刺猬,以坚硬的刺来捍卫自己,不管效果是不是微乎其微。
安之流血了,她惨白的脸上从唇上缓缓滑下一丝血渍。触目惊心。
不要伤害自己,安之,求你。所有的坚持全部坍塌,戌文眼睁睁看着陌生的感觉风起云涌。
两人之间的气氛在一点点凝结,一点点凋落,直到距离大到咫尺也是天涯——这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也不是我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我在你身边却再也无法靠近你……
“就这样吧。”安之慢慢的转身。慢慢的,分开……
乌鸦就是乌鸦,再怎么装扮也不会变成凤凰。呵,季芙灵多么的聪明……
没有意识的出门,戌文一步步机械的走着。也许,过段时间,再来向安之道歉,不管是打还是骂,他都认了;也许,安之会原谅他的,即使是最后一次,不是吗,安之那么包容他的错误……
安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
电话响。戌文完全是直觉的接起电话。是安之打来的吗?!她是不是会原谅自己呢?她是打电话来骂自己的吧:“安之,对不起,你骂我好了——”
“戌文,是我。”芙灵的声音远远的传来,那么牵强的笑意:“我想请你吃饭,你最近瘦了好多……”
实实在在的失望涌上心头,戌文再也坚持不了了:“芙灵,你死心吧,我们绝对不可能了,我只是不想刺激老爷子,就这么简单。”
“是因为安之吗?”芙灵失控的叫:“是吗?!”
“挂了吧,不要再找我了。”戌文按下通话键,按断了和芙灵所有的关系。
芙灵跌坐在梳妆台前,呆呆的望着镜中精致妆容细心打扮的自己——此刻看起来分外的好笑。给谁看呢?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坚持,都变成了笑谈。媚惑的安之抢走了戌文,迷走了他的心。
没有希望了,再也没有了,柳戌文彻彻底底的推开了季芙灵,投入了安之的怀抱!
说什么没有想过嫁给戌文!说什么不会拖累戌文!!都是假的!安之那个阴险的女人根本就没有放弃!就是她,一手扼杀了戌文和自己的感情,一手把戌文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毁掉她!毁掉安之!
一个可怕的声音在芙灵的心底越来越大,占据了她所有的心神。
只有这样,才能疏解她的郁积之气,只有这样,戌文才能找回他的理智;只有这样,一切才会回归正轨——
芙灵缓缓拉开抽屉,一柄细长的刀跃入眼帘,闪着幽幽的寒光。
“爸,你要不要喝水?”
“吃个苹果怎么样?”
“哇,今天天气真不错,我们出去散散步怎么样?护士一定会同意的,反正老爷子您已经好了很多了——”
“闭嘴!”柳红军终于忍无可忍的打断梓煦的喋喋不休。
梓煦嘿嘿的乐。看这样子,老爷子是真的好了呀,都有力气骂自己了。想了又想,梓煦终于把盘踞心底多日的话问了出来:“老爷子,我有话想说,不过,事先说好啊,你可不许生气,生气咱就不谈了啊。”
柳红军看了一眼梓煦,他想问什么自己还不清楚?这个傻小子,都在脑门上写的一清二楚了。心底竟然没有了过去的反感,就由他去吧,只要是身家清白的女孩。他老喽,管不了许多了。
“得,您到底是听不听啊?”梓煦愣愣的追问,看老爷子那么笃定的样子,真是——
“随便你吧,只要你觉得好。我不再管你们的私事了。”柳红军终于说出在肚子里打了几天腹稿的这句话。好象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梓煦眨着眼睛,不敢置信的样子:“爸,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你确定同意我和小麦的事情?”
柳红军随手拿起一本杂志,掩饰的翻着,眼底有着淡淡的笑意:“唔。”
被幸福砸晕的感觉,梓煦只会咧着嘴笑了。是啊,试着想一下,你要是中了一直梦想却苦苦得不到的六合彩大奖会是什么感觉,估计除了笑到流口水不会有别的直觉反应了吧。
从心底长舒一口气,梓煦按按笑到发僵的面部肌肉,只有一个念头——立刻冲去告诉小麦!
这个臭老大,干什么去了这么久。哼,什么事情都不说,一起闷在肚子里生虫子……
啦啦啦,天气多么的'炫'舒'书'服'网',太阳多么的明媚,不对,是阳光啊。
戌文老大啊,你可知道兄弟我望眼欲穿的等着你的归来啊,不要让我等成望夫崖啊~
小麦,小麦,等着我吧,我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亲口告诉你,然后再取笑你傻乎乎的笑容,呵呵……
NO。26
发现自己的东西真的少的可怜,一旦下定决心离开,竟然这么快就能动身。
安之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房子,曾经留下她和戌文欢笑和泪水的地方,空气中还有那么熟悉的味道……
这样的分开,也好。起码不会再有不舍,算是了断了吧。不管怎样,她竟是无法恨戌文的,不管戌文说了那么伤人的话。
这个城市,这个地方,她只剩一个朋友去告别了。
小麦。
“我不同意你走!”小麦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死死捉住安之的手,就好象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让安之给跑了一样。
“小麦,”安之看着小麦些许笨拙的样子,心中涩涩的痛:“对不起,我真的要离开了。祝福你和梓煦幸福,一定——要幸福啊。”
小麦的声音也哽咽了,她也感觉到了安之今天的决心:“发生什么事情了,安之?你不要这样啊,你还有我,还有小麦啊,小麦可以罩着你,谁欺负你有我呢。将来还有小小麦呢,你不能走……”
不敢再听小麦的挽留,会难过的无法离开。安之转身:“小麦,保重身体啊——”
“安之……”
“安之,你受死吧!”季芙灵幽灵样的,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安之身后,冰冷的语调,发直的目光,还有手中高高举起的刀子。
今天的阳光真的很好,能在刀身上折射出那么璀璨的光芒来——
“季芙灵,你发什么疯!”还是小麦第一个反应过来,不顾危险的上前一步挡在安之面前:“把刀丢掉!”
“安之,你去死!”芙灵跟中了魔呓一般,不管不顾的上前,只想杀掉安之。
小麦抓住芙灵的手,吃力的抵抗着,还不忘大声告诉安之:“安之,你快跑,去找老猫他们,放心,这里有我……”
仿佛中了魔的芙灵力气大的惊人,喃喃的坚持:“我一定要杀掉你,一定,安之,你受死吧……”
安之吓傻了,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我没有……你为什么……小麦,”看到小麦颤抖的样子,安之终于清醒:“不要伤害小麦,不要……”
“走啊,安之!”小麦觉察到芙灵的半疯癫状态,急的要命:“安之,去找老猫啊,我们两个不是她的对手的,你放心,她一时间奈何不了我的……”
安之退后两步,略一思索,这里是宿舍门口,如果她大叫,大麦和老猫应该会听到——
安之转身,用尽全力的大叫:“大麦,出来帮忙啊,出事了!”
以为安之要跑,芙灵急的眼睛仿佛都红了,不知道哪里来的蛮力,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甩开小麦的纠缠——
刺耳的刹车声,然后是撞上物体沉闷的声响。
安之回头,七魂六魄全部吓掉——
小麦,小麦,小麦啊——
“小麦!”撕心裂肺的尖叫,安之向前迈了两步,急火攻心,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血,鲜红的血,慢慢的从小麦瘦弱的身体里沁出……
“总之,谁也不能欺负我们安之,欺负安之就等于欺负我,我小麦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安之文静不理会,有我!我非打他个鼻子开花不可……”
“我也不知道,我妈说我们两个是马大哈,直肠子,骂人都不会拐弯的。我喜欢谁就喜欢谁,讨厌谁就恨不得一脚踩死他。反正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很喜欢你,觉得——你别笑话我啊——你很柔弱,需要人保护一样,而且不是那种工于心计的女孩子……”
“我不许你走!安之,你别这样啊,告诉小麦,小麦是你的好朋友,小麦代你出头啊!”
“发生什么事情了,安之?你不要这样啊,你还有我,还有小麦啊,小麦可以罩着你,谁欺负你有我呢。将来还有小小麦呢,你不能走……”
芙灵愣愣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小麦,那么多的血刺激了她,终于清醒了。刀子失手坠地:“我、我杀、杀人了,杀……人了……”连牙齿都抖了起来,她怎么了,怎么会把小麦推到快车道?无意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不住的摇头:“不,不是我,不是我……”
恰好赶到的梓煦完全傻掉了,笑容还没有消退,凝结在他的嘴边呢。刚刚在车上,他还在想着是不是下个月结婚把小麦尽快娶进门,怎么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