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子
这架特殊的飞机——姑且称之为祖鲁二四——从布赖德波雷公司的伯明翰基地到加纳利群岛的特内里夫做了一次货运飞行。在机场上,它只停留了大约两个小时,进货、装货,搭乘了一些人数不多的乘客,然后返回伯明翰,它到达那里是17∶00 点整。后来它被送到布赖德波雷的维修机库,在那里进行彻底的地面检查。在22∶00 点整,检查完毕,而这架飞机停在机库直到08∶00 点,它被运出机库,飞往希思罗机场,11∶00 点起飞。我认为在这关键的10 小时内,没有专门的安全人员保护‘祖鲁二四’。我相信你们可以从布赖德波雷航空公司收集到必要的信息。同时,我还认为,英国安全局已经派人到伯明翰检查这个机库的状况和在这10 个小时内,这个机库的进出情况,爆炸物有可能——很可能已经被装上……”
史密斯(又称詹森)打断他的话,显然对邦德在他之前提供了这些信息感到气愤。“……我也得到了同样的信息,休斯先生。”他突然停下来。“我同样也可以肯定:安全局正在那儿,在警察的支持下,在现场对安全受到破坏的情况进行调查。他们相信爆炸装置在就是这个最佳时机安放的。”
即使有人怀疑“史密斯”的描述的真实性,他简短的讲话也使他们打消了疑虑。
“我们是否知道在希思罗机场还进行了进一步的安全检查?”休斯问道,他的声音里透着忧郁。
“他们正在查看……”史密斯开始说道。
“这不可能……”邦德同时说。
老爹休斯问哈利·布赖德波雷是否可以发表一点评论,随后是一阵令人尴尬的静默。
“我们在这里面临着一个问题,”布赖德波雷往日的魅力依然存在,但是任何仔细观察的人都会看到他目光中的变化:在对这场悲剧的关切下面有一种谨慎。“是的,这位……先生……?”
“包德曼,”邦德说。
“包德曼先生关于‘祖鲁二四’在这次恐怖主义活动前一天的活动和行踪的信息基本上是正确的。但是,我的法律顾问,”他朝坐在他右侧的一位穿黑色衣服,下巴肥厚,头发银白的男人做了一个手势,“查里斯·格罗夫斯认为由我来评论伯明翰的安全问题是不明智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在这方面你可能是有问题的?”老爹休斯似乎像一个轻松的好老头,但是布赖德波雷并没有上当。
“休斯先生,这就意味着我是个拥有许多公司的商人,它们都由我进行总控制。我已经学会了分担责任。另外,实话告诉你,我并不知道布赖德波雷航空公司各个方面的每一件事情。对我来说,在此时此刻进行推测是愚蠢的。我正在等待从伯明翰来的报告。我主要关心的是那些在这次混乱的暴力活动中丧生的人,以及那些因为亲人的突然死亡而改变了自己一生的人。在此时此刻考虑安全问题是不成熟的。”
老爹耸了耸肩。“好吧,先生。你还想说些别的吗?我想补充的是:我们都对这次可怕的事件感到悲痛。任何到过现场的人都感到极度痛苦,而且我作为其中之一,可以这样说,从事这种工作20 年来,这是我看到过的最悲惨的一次。”
房间里人们咕哝着表示同感,然后是一阵沉默,这时邦德感到大厦有一点儿轻微的震动。看起来没有别人注意到,因此他以为这是飞机在起飞。
“现在正在进行的一件事,”休斯又开始说道,“我们在法恩伯罗夫的飞机研究公司的几个好朋友正把问题接过去。我们已经有人在现场收集每一小块残骸,并贴上标签。我们希望明天夜晚会有一架赫尔克利斯到达这里,把残骸运到英国。到了那里,他们将进行彻底的侦查。”他还说,联邦调查局至少有一名成员将参加在法恩伯罗夫的小组,而在大西洋两岸,反恐怖工作人员和安全官员将同时开展调查。
“当然,我们最终将在这里召开第一次正式委员会会议。可能是在一个月之后吧。”他结束了讲话。
散会了,但是邦德又停留了十多分钟,和美国全国安全委员会的人们交谈,最后,和那个依然不愉快的史密斯谈起来。
“我要因为这事受到责备的,”他用嘴角喃喃地说着,这让邦德想到了蹩脚的口技演员。“他们会把我召回去,我后半辈子可能都要待在伯明翰去查明那个情况了。”
“还没有人声称要承担责任吧?”邦德问道。
史密斯想了一阵,仿佛在盘算他是否在和敌人说话。最后他终于确信这是安全的。“我猜想我们收到过一两个不正常的电话,就是这样。这肯定不是老对手。我个人认为,此事对布赖德波雷公司是毁灭性的。我不会排除背后有大的生意。那些巨头集团公司会互相切断对方的喉咙。这是个肮脏的旧世界。”
“你可以再说一遍。”
“这没有必要。你是邦德,对不对?”
“这是一种聪明的猜测呢,还是你根据已经得到的消息说的?我们那些神奇的警察都会这样问。”
“他们告诉我们,你会到处插手。在我们的人看来,你的名声可不好。”
“我已经有所耳闻。”
“记住,如果你去偷听,你决听不到自己的好名声。”
“你们也应该记住这一点。”他对安全局的这个男人咧嘴一笑,眨了眨眼,向电梯走去。
接待员阿兹博还没下班,他问她比萨公主是否已平安到达。
“我还没看见她,包德曼先生。我一直拿着钥匙等她。也许她不来了。”
走进房间,他看到红色信号灯在电话机上闪烁。他扫了一眼电话指令,发现这家旅馆装有声音邮件服务器,于是他键入密码,等了一会儿,一个录音的声音告诉他有一条信息在等他,然后传来了苏凯在录音带上的声音,低沉而又紧急。
“詹姆斯,我可能遇到了麻烦。我必须到机场去。不用着急,我会和你保持联系,但是有些不大的危险。如果可能,我将在坦普斯塔别墅等你。别墅就在比萨市郊外,在通往费拉里吉欧的公路旁。如果我遇到什么不测,请记住缩写字头COLD。我必须……”她突然喘了一口气,停止了说话。这使他后脖颈上的头发都竖了起来。这条信息是3 ∶51 来的。他抓过当地的电话簿,迅速翻阅黄色的书页,查找离此处最近的希尔顿旅馆的电话号码,他用力敲打着号码,仿佛要把电话敲碎似的。
“我要和一位客人讲话,不知道她是否退房走了,”接线员刚接通电话,他就说道。“客人是比萨公主坦普斯塔。”
电话沉默了大约有一分钟,然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你找谁?”
“比萨公主坦普斯塔。”
“你是谁?”
“包德曼。詹姆斯·包德曼。”
“你是她的亲属吗,先生?”
他不假思索地说:“是的,她表兄。”然后,恐怖的念头袭上他的心头,“怎么了,你是谁?”
“侦探普里特查德。你在什么地方打电话,先生?”
邦德把地点告诉了他,还告诉了他房间号码。
“好,先生。我希望你在你那儿等着。请放下电话,我会打电话给你。”
电话铃几乎立即又响了起来,里面传来同一个声音。“喂,先生。我希望你在旅馆等着。如果你愿意,也可以下来到大厅里等着。如果这样做,10分钟之内你就会看到我乘巡逻车到那里。”
电话挂断了,邦德在考虑自己的安全。这个侦探普里特查德是真的吗?
他是否和苏凯提到的COLD 有什么联系?
在旅馆的大厅里,阿兹博已经不见了,现在这里换了两个穿制服的看门人,以前见过的那个没在。
刚过10 分钟,一辆巡逻警车停下来,驾驶员身着警服。车里面的人从座位上下来,走进大厅:这是个男人,高个子,宽肩膀,健壮,面无表情。
邦德考虑再三,决定任其发展,迎着那个男人走上前去,那男人的步伐像个稍微有些平足的警察。他穿着一套灰西装,外面罩一件灰外套,外套敞开着,西装上衣也没有扣上扣子,“最好把扣子扣上。”
他伸出手来。“侦探普里特查德?”
“包德曼先生?”
当侦探向大厅紧靠入口的咖啡店旁边的皮沙发打招呼的时候,他点了点头。
“你是詹姆斯·包德曼吗,先生?”
“是的。”
“你有身份证吗?”
他拿出他的包德曼护照,递给他。这位警察长着一双大手,宽手掌,长长的手指很粗糙。
“你和那位——比萨公主是什么关系?”
“我告诉你了。我是她的表兄,是她娘家的表兄。是德斯特雷家的。为什么要问这个?”
“作为把这消息告诉你的人,我很难过,包德曼先生,我们确信,你的表妹已经死了。”
邦德的头仿佛猛然受到一击。过了一瞬,在室外黄昏的朦胧中,他看到了将要下雪的景象。
4冷彻脊骨
曾经是黑色凌志轿车的那堆东西已被拖到了靠近杜勒斯国际机场主要入口处的公路边。警示灯、反光镜和犯罪现场的黄色围带为这堆烧焦了、扭曲了的金属设了警戒线。
这辆轿车残骸的前面和后面停着几辆警察巡逻车、拖曳卡车和一辆救护车,而犯罪学家、警方摄影师和一些穿制服或便衣的警官都待在这个用具有魔力的围带标出的圈子里。
另外两辆小轿车也离开了公路,车里的人颤抖着,正由救护队的卡车中的一组人员照顾着。红色和蓝色的灯光闪烁着,手提式泛光灯照着丑陋的金属堆,使它看上去就像现代派艺术博物馆中展览的一件雕塑。小雪在现场四周飞舞着。
“我们不希望你去认什么东西。”侦探马特·普里特查德引着邦德来到围带下面。“当然,尸体是要认一认的,留下的就是这些了。”
邦德艰难地吞下唾液。刚出巡逻车,他就闻到熟悉的臭味。这是一种混合气味,其中有烧焦的油漆味,特别是烧焦的人肉令人作呕的气味。他想呕吐,但是,他极力克制住自己。这个时刻不能表现任何软弱,因为他知道那个大个子警察正在做什么。
“包德曼先生,对你的损失我表示惋惜。”当他们坐在旅馆大厅中靠近咖啡店的地方时,普里特查德探过身来,在他左肩上轻轻拍了一下,“你是我们可以找到的唯一认识受害者的人……”
“受害者?”
“你最好亲自去看看。”侦探站起来,向他微笑了一下,然后问他是否愿意和他一起到现场去。
“现场?”邦德站起来,对警察的话做出了反应。
“谋杀现场,包德曼先生。”
当他们走向旅馆门口时,邦德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在心中对苏凯感到失望,同时又知道有经验的警官的头脑会怎么想。如果苏凯真的死了,他们发现了一位家庭成员就在附近,无论关系有多远,这个家庭成员立即会成为嫌疑人。因此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邦德都成了主要嫌疑人,可能还是唯一的嫌疑人。这个警察没有问他最近看到她没有,甚至没有问他最后是什么时候看到她的。这些问题他会像重炮一样抛出去的,至少别的警官会提出来的。
在走向门口的几秒钟内,他内心进行着争论:现在是否要把这场戏停下来,把真情告诉他们,他最终是要这么做的,或者让普里特查德把戏演到底。
后一个选择似乎是显而易见的决定,因此他就保持沉默,现在他没穿外衣站在扭曲的残骸旁边,冰冷刺骨,死尸可怕的恶臭钻入鼻中。
两个大块头的便衣警察站在一度还是小轿车的面目皆非的残骸的下风处。
“机械师来过吗?”普里特查德问他们。
“刚走,马特。”
“他们随时会来搬运死者的遗物的。”
“犯罪学家做完他们的事了吗?”普里特查德问道。
“他们还能做什么呢?已经拍照完了,他们捡了一些碎片。”
“他们没有采集指纹吗。把它抬到平板车上去,然后送到随车实验室去。”他的“车”字发音很怪。
“过来看一下吧,包德曼先生。”普里特查德在越来越浓密的大雪中向着残骸大步走去。
当他们走近时,邦德依稀看出那堆破碎金属的整体形状。轿车的尾部,连同车顶都被炸飞了。事实上,已经无法辨认车头车尾了。猛地看起来车子的残存部分还像是一辆轿车。在驾驶员那一侧,他可以猜测出方向盘的碎片。
他站在近处,在更低的地方可以看到一种形状:黑色、烧焦了的,似乎是一种有鳞的动物躯体的某个部位。那个头已经缩得像个烧成炭的大椰子,它已经融化了,在顶部有三个不规则的洞,下面是一个很长的黑色的切口。邦德在观看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