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如微风





  仁科一边戴上耳机一边说道。
  “咦!”
  克彦不禁吃了一惊,好像眼前出现了稀有动物似的。
  “可以放了。──录得还真不错嘛。”
  “您晓得这是什么曲子吗?”
  仁科闭着眼出神地听着。
  “──倒回去,我想再听一次。”仁科说。
  克彦又放了一次。──仁科缓缓地点着头。
  “果然是这样。”
  “您知道了什么吗?”
  仁科把耳机取下。
  “这是包益多(译注:ArrigOBOitO,十九世纪义大利作曲及剧作家)的歌剧“梅菲斯特法雷(MefiStOfele)”里的咏叹调。”
  “梅菲……?”
  “你应该知道浮士德的故事吧?”
  “嗯,就是那个把灵魂出卖给恶魔的学者,对不对?”
  “那个恶魔叫做梅菲斯特法瑞斯。“梅菲斯特法雷”就是由这个故事改编成的歌剧。”
  “哦,那有什么意思吗?”
  “也许吧……”
  仁科皱起了眉头:“半年前,曾经有个谣言。──当然是跟夏美有关的。虽然大家都拚了命去挖新闻,但是一来没有确实的证据,二来松江社长又用了点手段,最后谣言被压了下去,没有被报导出来。”
  “是什么事呢?”
  “嗯……”
  仁科顿了一会儿才说:“──传说,夏美流产了。”
  “怎么可能!”
  克彦反射地脱口而出。
  “不过,在我们这批采访记者的圈子里,大家私下都认为可能是事实。”
  “可是──那会是谁的孩子?”
  “搞不清楚。猜不出那人是谁。”
  “那么──跟这首曲子有什么关系呢?”
  “这首咏叹调啊,在剧中是山一个叫做玛格丽特的女人所唱的。”
  “玛格丽特……”
  “嗯。曲名是“某个夜晚,在海的深处”。──玛格丽特怀了浮士德的孩子,为了要隐瞒这件事,她杀了自己的母亲,然后发了疯,连生下来的孩子也给杀了。这首歌就是被囚禁在牢中的玛格丽特,为了哀悼死去的母亲和孩子,所唱出的悲痛的咏叹调。”
  “死去的孩子……”
  克彦喃喃自语。
  “究竟是流产还是堕胎并不清楚,但是对她而言,那一定是来自一段真正刻骨铭心的恋情吧。──毕竟她不是那种随便玩玩的女孩。”
  “是的。”
  “也许在她心里,对那个夭折的孩子还怀着一份罪恶感吧。夏美这歌不只是唱得好而已,里头充满了真感情哪。”
  “嗯,我也感觉到了。”
  “她之所以会自杀,可能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恐怕,她说的“个人问题”……”
  “那么这一定跟她父亲被杀害有关啰!”
  “永原是她的父亲这件事,大概没有人晓得。──毕竟他实在太不起眼,太老实了。”
  “这么说,永原先生晓得夏美流产的事──”
  “不会不知道吧。而且他可能会逼问夏美,究竟孩子的父亲是谁。一般的父亲都会这样做。
  第十四章
  “不会不知道吧。而且他可能会逼问夏美,究竟孩子的父亲是谁。一般的父亲都会这样做的。”
  “然后,就去找那个人──”
  “夏美大概不肯说吧。但是,永原还是在某个情况下知道了。于是跟对方起了争执……”
  “然后就被刺杀了!所以夏美才要──”
  “杀害父亲的,正是自己的情人。──唔,也许这段恋情到现在还持续着,要不然她不会认为这是她“个人”的问题。”仁科说道。
  克彦的脑海里,浮现出夏美那历经沧桑的悲伤眼神。
  是的,一定就是这样没错。
  可是,那个人会是谁呢?还有,夏美究竟到哪里去了?
  录音带仍然转动着。夏美的歌声隐隐约约从挪开耳朵的耳机里传出……。
  清算时刻“──这样就好了。”
  男人满意地点着头。“像我这么没用的人,虽然不太会绑人,但是,这样绑应该是正确的。”
  “你这家伙敢吃里扒外,不要命了是不是!”
  被五花大绑的板东情妇,狠狠地瞪着男人。
  “别叫了吧,绑着炼子的狗再叫也吓不了人哪。”
  “你说什么?你这个──”
  “安静点好不好。”
  千绘使劲伸展着手脚:“啊,总算觉得四肢又是自己的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朱子楞楞地说。
  “要把这孩子毁容可不是人干的事哪。”
  男人说道,“不好意思,让你吃了这么久的苦头。”
  “不会哇。倒是你,这样子没关系吗?”
  “总会有办法的。”男人笑道。
  “不行啦,要是这种日子再过下去,你的身子恐怕撑不了一年哟。”
  千绘摇摇头说:“去向警方自首吧,我会作证说是你救了我们的。──这样子就可以住院治疗啦。”
  “你真是对我太好了……。好吧,就听你的。”
  “太棒啦!你绝对不会后悔的,我保证!”
  千绘微笑着说。
  朱子实在服了这个叫千绘的小女生。──一点都看不出她才被人绑架,而且还关了好几天的样子。
  比起那个克彦,这个妹妹要能干多啦。
  “总而言之,我们先到警察局吧。”
  朱子说:“那些影剧记者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这个女的要怎么办?要给她浇浇水吗?”
  “淋过盐水就不会变红了吧。”
  又不是苹果。
  “好了啦。让她稍微尝一下被绑起来的滋味,也许会反省反省哟。”
  “我可不敢期待。”
  三人走出了房间。千绘忽然又回头露出脸说:“你最好先睡一下吧?在牢里一定很难睡着的哟。”
  “多谢你的鸡婆!”
  女人吼道。
  “那么,自已多保重啦。”
  千绘关上了门。
  “──怎么会这样呢?”
  做妈妈的雅子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一直没说……”
  克彦垂下头来。
  “可是──”
  雅子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真的有人会无聊到要绑架千绘吗?──我们家又不是什么有钱人。”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千绘被人误会成星泽夏美,所以──”
  “这也很奇怪哇。要绑架人,居然连人家的长相都不知道?”
  “这,呃……是满奇怪的。”
  “该不会是千绘在开玩笑吧?那孩子最喜欢恶作剧啦。”
  克彦这下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把千绘被绑架的事说出来,老妈居然硬是不信。
  “那个叫夏美的女孩子不是躲起来了吗?”
  “嗯。”
  “干嘛要绑架躲起来的人呢?这太奇怪了吧。”
  这究竟有什么好奇怪的?克彦给老妈这一滴,自己都混乱了。
  “什么奇怪不奇怪嘛!反正事实如此,有什么办法!”
  “你一定被千绘骗了。咱们等着瞧,她一定马上就会在门口出现,说“我回来啦”。”
  ──这种过人的乐天性格,千绘绝对也遗传到了。
  克彦自己也没有信心能把一切事情说到让母亲完全理解;反正结果一样,干脆随她去吧!
  “那,那个叫夏美的女孩子哪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她自己跑出去了。”
  “哎,没有问题吗?她不是去查什么杀人凶手吗?你要不要去找她啊?”
  反倒担心起夏美来了。直是奇怪的母亲。
  “还有,她不是要开什么演唱会吗?”
  “嗯,还有三天。”
  “要是开不成的话,公司就要倒了。对不对?真伤脑筋哇。”
  “唔……”
  克彦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玄关传来了脚步声。
  “你看,一定是千绘。”
  要是的话就好了。克彦正要出去看个究竟──千绘忽然露出了脸来,并说:“老哥,我回来啦。”
  第十五章
  “你看!我就说吧。”
  雅子得意地说道。
  “千绘,你……”
  克彦不禁张口结舌。
  “接下来这两三天会很忙啃。”千绘说。
  “为什么?”
  “电视跟报纸的记者都会挤到我们家来啊。我的签名一张应该卖多少钱呢?老哥,你要不要当我的经纪人哇?”
  克彦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好痛!这不是梦!
  “嗳,夏美到哪里去了?”
  “这……先说你自己的事吧!”
  “吃过晚饭再说!”
  雅子说道。“千绘,来帮忙一下。”
  随你们去吧!克彦呕气地往沙发上一例……。
  “真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松江满脸泛着兴奋的红光吼道。“这回一定要叫板东那家伙好看!”
  “社长──”
  安中在一旁担心地说:“太过兴奋会高血压的。”
  “少说废话!”
  松江在起居室里绕着圈子走来走去。“我太高兴了!你知道吗?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觉得这么痛快!”
  “这我非常明白,可是──”
  松江忽然停下脚步,一副不安的样子。
  “板东那家伙该不会又被无罪释放吧?”
  “应该不会。他本人当然说毫不知情,可是被绑架的女孩子指证历历,他绝对抵赖不掉的。”
  “哼,这才像话。M唱片上下一定乱成一团了吧。”
  “已经有好几个他们旗下歌手的经纪人跟这边联络,要求跳槽到我们公司来了。”
  “是吗?我的时代就要来啦!”
  松江握着拳朝上挥舞着。
  “可是,社长,如果夏美没有出现在明天的演唱会上,恐怕就不是这么回事啰。”
  一听安中这么说,松江板起了脸:“好不容易正在高兴的时候,你别提这个好不好。”
  “可是──”
  “我知道!”
  松江吼道。“还没有头绪吗?有没有问过把夏美藏起来的那对兄妹?”
  “我出五百万向他们买线索,可是他们好像真的不知道的样子。”
  松江咚的一声往沙发上一靠。
  “──这么说,一切只好任凭上天安排啦。”
  “只能等地本人自动出现了。”
  松江缓缓地两手合握。
  “你觉得她会来吗?”
  “不知道。不过……她是个很有责任感的女孩子,所以应该有五成的可能性吧。”
  “一半一半是吗?”
  松江叹了一口气:“这下只好赌啦……”
  “变成这样子也是没办法的事。”
  “明天是──”
  “晚上六点开演。”
  松江瞥了手表一眼;已经过了十一点。
  “还剩十九个钟头……”
  松江自言自语道。
  再过五分钟,就是十二点了。
  安中贵代走下床,套上拖鞋。
  贵代打开病房内的贮物柜,从毛巾堆积如山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纸袋。
  里头是一团白布。──不,那是护士的白色制服。
  贵代穿上白衣,戴起护士帽,换上鞋子。
  乍看之下,是个正牌护士的样子了。
  到镜子前一照,贵代看着自己的样子,点了点头说:“这样可以啦。”
  接着打开桌子的抽屉,取出一个颇厚的信封。
  “这就是最后了……”
  贵代自言自语着把信封放进口袋,然后悄悄地打开病房的门。
  走廊上一片寂静,连个人影也没有。
  贵代离开病房,不出声地关上房门,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来到屋顶一看,风比平常更大了。是那种合著湿气,有雨的味道的风。
  栏杆边靠着一个人。
  “谁?”
  那人问道。
  “是我啊,早野小姐。”
  “吓我一跳!”
  早野岐子松了一口气:“您打扮成这个样子,我还以为是谁呢。”
  “要是不改装一下,被看到就糟啦。”贵代说。
  “──剩下的五十万呢?”
  “我带来了。”
  “真多谢。暂时不愁没钱用啦。”
  早野岐子笑着说。
  “──交给你之前,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我照约定给了你一百万;可是──你能保证从此就一笔勾销吗?”
  “这话未免有点强人所难吧。”
  早野岐子笑道:“您要我怎么做呢?签保证书?”
  “我可以相倍你吗?”
  “您除了相信我之外别无他法啦。”
  贵代盯着早野岐子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耸了耸肩。
  “我明白了。”
  说着从口袋里取出倍封,递了过去。
  早野岐子接过信封,正要打开看的时候──“等一下!”
  贵代尖声叫道:“后头有人!”
  “咦?”
  早野岐子转过头去。
  贵代猛然把对方挤到栏杆上,然后抓住它的两脚向上提。
  “你干什么!”
  早野岐子叫道。
  信封落在地上,从里头飞出一堆切成钞票大小的报纸,在风中散了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