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柔情
“还没有,但结果是奥斯卡有样片。我正要去取,拿给某个也许能够有所帮助的人看。”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她脑中,“拉利,你肯定那个打你的人什么也没说?或许他有口音。”
“你指的是象南方的?或者也许象法国的。”
“不管什么。”
“抱歉,如果他果真说了什么,我也忘了。”
“你能辨别出他是高个还是矮个?”
“我没有看见他。”
“我知道,但可以通过他打住你的方式。”
拉利皱着眉头,一声不吭,随后,他的眼睛一亮,“你知道,我想他肯定很高,至少和我一样高,除非那家伙很高或者站在椅子上,否则他不能敲我敲得这么重,并且是从他所处的角度。”
阿曼达情绪活跃起来。另一个有利于琼·克劳德的线索。他勉强和她一样高,似乎也不是特别强壮。另一方面,蒂纳,对一个女人来说是相当高的,并且看着很健壮。“谢谢,拉利。你还需要什么东西吗?”
“你也许正把一个秘密藏进蛋糕里。”
“我想那是为越狱准备的。”
他意味深长地扫视了一周房间。“好吧。”
阿曼达吻了一下他的前额,“休息吧,精明人。我回头告诉你。”
离开医院,她径直开车去办公室。自从接受这份工作以来,她第一次迫不急待地要到那儿去。
然而奥斯卡却要她临风撤帆。
“我想让你今天上午去一趟马莎·韦林顿小姐家,”她刚走进门,他说。“她刚打电话过来,她说事情很重要。”
阿曼达惊讶得目瞪口呆,“奥斯卡,我们正在调查谋杀案。我不能浪费一上午时间和马莎小姐作些无足轻重的谈话。”
“还有她的朋友。”
“她的朋友?”
“这是一个会议。”
“我不在乎它是什么核心首脑会议,派别人去吧。我很忙。”
“阿曼达”,奥斯卡用忍耐的语气说,“可能你没有注意到,这份报纸没有机动记者。你就是我的一切。我不能出一份周报只有一篇报道,而后果这一切恰恰由于你喜欢这样干的缘故,我们是一家社区报纸。人们想知道这个社区正在进行着什么。”
“我猜你不想让我就此发表评论,”她说。气得晕头转向,往嘴里扔了三粒软豆,甚至没有尝出是什么味道的。
“没有必要。这些地方,激动人心的事匮乏,你早已公开过你的看法。现在你是打算去马莎家呢,还是不去?”
这实在是一个不用回答的问题。她叹了口气,“好吧,奥斯卡,这是什么重大的会议?”
“她正在举行一个茶话会,讨论把米尔斯蒂德这个地方作为历史名胜保护起来。”
“正是那个。”
“有些人到底为什么想保护它?”
“它老了。某个著名的人可能在那儿睡过。我不知道。你得去问马莎小姐。”
阿曼达有过那种经历,那次她问马莎·韦林顿小姐关于她所热爱的格威内特县的情况,就象打开了一只潘多拉盒子,里面装着发霉的亚麻线。她第一次遇见马莎小姐可不是在一个抒情诗般美妙的情形下。那时他们刚搬到这儿不久,迈克发现了这个很受欢迎的地方历史学家。他们俩很高兴地聊本地历史中最不引人注意的细节,聊了几个小时,而阿曼达被晾在一边喝马莎小姐准备的英国早茶,淡淡的茶水,上面漂着薄薄的一片柠檬。
马莎小姐住在一幢旧砖头房子里,配着浅绿色的百叶窗,很可爱。后院密密麻麻地种了很多树。前面的草坪到春天就摆满了杜鹃花坛作装饰。至少她可以欣赏一下安静怡人的风景。阿曼达这样安慰自己。
已经有几辆汽车停在弯弯曲曲的环形车道上了。阿曼达能听到嗡嗡嘈嘈的谈话声正从房子旁边蹩进去的门廊里传来。前门敞开着,展现出宽宽的过道,横贯整座房子,直通后面敞开的一扇门。硬木地板闪闪发光。一只东方花瓶插满了盛开的黄玫瑰,放在一个小巧别致的花架上,香气随微风飘来。
尽管门开着,阿曼达还是摁了门铃,等待马莎小姐拐杖击地的声音。就阿曼达所知,那根精心雕刻了柄的拐杖主要是做个样子。对一个快近八十高龄的人来说,马莎小姐的步伐生机昂然。
“喂,来啦,阿曼达。多么高兴再次见到你。直接进来吧,”她说,她国王般庄严地转过身,嘟嘟地一路敲打着回到门廊,阿曼达尾随其后。“我们一直在等你,是不是,姑娘们?”
半打上了年纪的,充满生气的面孔盯着阿曼达,点点头。多年以来她从没见过这么多帽子,花丝绸衣服以及白手套了。熏衣茸和百合花香味的山谷香水齐相竞美,引得阿曼达一阵逻想,在长岛她祖母的房间曾集中过相似的东西。
“为什么不坐到这儿来呢,亲爱的?”马莎小姐说着,挑了一个脚凳放在她自己的藤椅旁边。她讲话时,蓝色的眼睛兴奋地快速眨巴着,这间小小的房子,连同它那正在脱落的油漆,正在下陷的屋顶,以及满院子乱蓬蓬的莠草突然又再次振作起来,这座房子始建于十九世纪早期,由一个首批进入本州的白人先驱建成,值得记在《国家记录表》上,她坚定地说。
“这是我们的历史。如果未来要干些什么的话,我们必须依靠过去,如果进步摧毁了我们的遗产,我们的孩子将怎么向他们的祖先学习?
他们能怎么看到早期开拓者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早期的开拓者,冒着危险盛装打扮了这块土地,在此之前这儿一直只是由克里克人和切罗基人世代沿袭着。米尔斯蒂德也许不象贾奇·伊莱沙·温一样著名和重要,但是,那不意味着我们应该把它毁掉。”
她透不过气来,象纸一样又干又硬的双颊胀得通红,在一阵热情的掌声中,舒坦地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她看着阿曼达,“你都听明白了吗?亲爱的?”
“是的,女士。你打算怎样为修复筹措资金?还是想申请公共基金吗?”
对这个主意马莎小姐似乎很惊愕,“怎么啦,真的不要。我们将集资,就象过去那样。将举行烘烤食品义卖,并游说私人捐赠。将举行其他历史故居的参观。我们可以做到,是吗,女士们?”
“是的,马莎小姐。”
“哎呀,是的。”
名符其实的附和。
“那么我们全体赞同了?”马莎小姐问。
这些脑袋上上下下积极地晃动着。没有必要表决。会议召开之前,结论就已经预先决定了。马莎小姐不傻。她知道如果要让这项工作开展起来,就需要这些热心公益事业的女士们的支持。
“那么,现在,我们该喝茶了吧?”马莎小姐建议,一边从旁边桌子上拾起一个小银铃,使劲地摇铃。“我相信德拉已经烤好一块可爱的巧克力蛋糕了。”
阿曼达站起来要走,“我十分抱歉,马莎小姐,但是我不能再呆下去了。我正在搞另一个报道。”
“那个谋杀案,我肯定。”她压低声音说。
“是的。”
“真是苦差事。我奇怪奥斯卡怎么让你去干那个,亲爱的,它令每个人都十分难受。上个星期天做完礼拜,我对博比·雷说了这件事,告诉他在我们所有人都害怕得不敢离开家之前,应该将凶手尽快逮捕。”
“我肯定,这事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可忧虑的,马莎小姐,”阿曼达要打消她的疑虑,“我想凶手和这儿的人没有一点关系。”
“啊唷,当然有关系了。可爱的萨拉·罗宾斯实际上就是我们其中之一。我们都知道她。嗨,博比·雷曾经带她来这儿喝茶,所以我们都比较了解她。”
“哦,”阿曼达忘记了这是个怎样的小镇。“对不起,我没想到。”
“不要道歉,亲爱的,只是小心点。我们讨厌社区内如此可爱的一个新事物发生任何不测。”
阿曼达迅速逃离,开车回到办公室,为自己没有超过限速,暗自骄傲,这肯定会使唐奈利很高兴。
她整整花了二十七分钟写完了一条短讯,介绍马莎小姐关于这个米尔斯蒂德的计划。她把它交给奥斯卡,“现在,照片在哪儿?”
“你就象只罗罗嗦嗦催着要骨头的小狗,知道吗?”
“但对记者来说并不是坏品质,奥斯卡。”
“假设不是。”他递给她样片。“现在你要特别小心这些东西,姑娘。直到拉利出院,我们才能有副本。现在就这些了。”
“我会用生命护卫它们”,她许诺道,接着心中一阵畏缩,强烈地希望事情不会发展到那一步。
“顺便说句,你在马莎小姐家的时候,乔·唐奈利打电话来了。他要你在去看那位售货员之前给他打个电话,他说他在那儿和你见面。”
“好的。”她朝门口走去。
“你不给他打电话了?”
“我从商店给他打电话。”
“我想那不是他的本意。我替你打怎样?”
“我会给他打电话的,奥斯卡。我答应。”
她想她会的,这时她正驱车前往约翰逊和沃特金斯商店。当她一有时间单独和苏·埃伦、样片在一起,她就会给唐奈利打电话的。
到了商店,她两步并作一步,爬上电梯。一待到了炊具部,她便上上下下到处搜寻苏·埃伦的影子。整个三层楼,没有这个姑娘的影子,最后她走近亚麻部的一个妇女,她正在叠一堆毯子。这些毯子是红色的,就象那个曾用来盖莫里斯厨师尸体的一样。一想起这个,她激淋淋打了个冷战。
“你要什么?”这个女人欢快地问。
“我正在找苏·埃伦。她今天上班吗?”
“上班,但她去吃午饭了。如果你需要买什么饮具,我可以帮你。”
“不用了,我必须和苏·埃伦说话,是私事。她是出去吃午饭吗?”
“不,她通常从家里带饭来。你不会找着的。你知道吗?博比·雷似乎有某个古怪的想法,他认为如果我们留心看见钓鱼杆和篮球,我们会更喜欢这个休息室。我猜他觉得这是仅次于能够出去,钓钓鱼,打打球的美事了。”
“谢谢。”
阿曼达绕第三层走了一圈,穿过体育用品部时,考虑是不是应该顺便买一盒网球,或许,看见苏·埃伦以后再买。她穿过拱廊朝休息室走去,突然怔住了。
唐奈利从吃得剩下一半的金枪鱼三明治上抬起头,微笑着。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到。”
“奥斯卡给你打电话了?”她满腹狐疑地问。
“没有,就我所掌握的情况看,你也没打。”
“我要打的。”
“当然,你会的。”他拉出就近的一张椅子,“坐下,加入我们的行列,苏·埃伦说她总是带足够另一个人吃的东西。你可以分享我的三明治。”
阿曼达没理会唐奈利伸过来的拿着金枪鱼三明治的手,微笑着面向苏·埃伦。“你好吗?”
“很好,罗伯茨小姐,你带来那些想让我看的照片了吗?”
“正在我这儿呢,你愿意先吃完午饭吗?”
“不必了”,她拍了拍肚子,“杰米·乔说我比怀第一个孩子时胖多了。这个孩子预计不到两个月就生了。而且,我休息时间刚好能多几分钟。
阿曼达把样片从信封中一一抽了出来,摊在苏·埃伦面前的桌子上。“又占用你的时间,我们想让你肯定一下那个男人。”
阿曼达坐在椅子边上,注视着苏·埃伦研究这些照片。这个姑娘沉思着,拽着一缕头发,摇着头,一个接一个地否定了。唐奈利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欣赏着这一切,帽子扣在脑后,镇静地大口咀嚼着三明治,从苏·埃伦的包里拿出最后一片上豆。他每嘎吱嘎吱地嚼一下土豆片,阿曼达的神经就咯噎一下,真受不了。她瞪着他。他则送她一个最迷人的——也是最恼人的——微笑。
“就是他”,苏·埃伦终于说,“就在这儿”,她指着爆光数字为十七的那张照片,这是拉利拍的第十五卷胶卷。
唐奈利看看照片,然后又看看阿曼达。她的心似乎一直沉到脚后跟。
“不会是琼·克劳德,”她无力地抗议道。
苏·埃伦显然听出了她声音中的遗憾,“对不起,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没有,”唐奈利打消了她的疑虑,“你帮了个大忙。”
“当然,你帮忙了,”阿曼达说,尽量在声音中注入感激的语调,重要的是了结此案,不是吗?而不只是证明她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她收拢照片,放回到信封中,站了起来。唐奈利懒洋洋地站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重要的地方可去。她很奇怪他没有伸懒腰,打呵欠。
“我想,我不必问我们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