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宫记





槛伲炊加貌簧狭耍 ?br />   我吃了食物,身上暖了些,趁着伤口不算太疼痛,便问她:“你见过那个阿娜塔了?”
  “见过了……”她撇撇嘴:“听可汗身边懂咱们语言的侍卫讲,那个阿娜塔的父亲是郜林汗国的西面汗,所以她骄横得很呢!待奴婢还不算跋扈,但那眼神讨厌得要命!”
  “西面汗……”我轻声重复。郜林汗国与我国不同,不同的部落有自己的首领,其中某些大部落的首领亦可称汗,但这“西面汗”却是个例外。他和羽瞻的父亲是结义的兄弟,几十年来慢慢吞并了西部的十余个部落,因了与老可汗的关系好,竟然也没有受到任何责罚。势力便慢慢坐大。
  “听那侍卫讲,可汗能打败那个……嗯,德兰,这西面汗又是出人又是出钱,立了大功。可汗与阿娜塔,又有些纠葛,登基后便封了阿娜塔为侧妃。这不就是郜林汗国的安氏家族么?”
  “安氏?你怎么想到这个?是说他们同是独霸朝野的权臣家族?”
  “宫中有传闻,当年老皇上本是想立贵妃所出的小皇子为储君的,但是安氏已经将唯一的妹妹嫁给了太子,也就是当今的君上,所以为了阻止这件事发生,就在卸甲山围场故意赶了一头黑熊去惊了小皇子的马……”
  “不要说了,这是一派胡言!”我急道,心中却非(提供下载…87book)常明白,这非但不算空穴来风,甚至很可能就是“熊惊皇子”事件的真相。那么在更早之前呢?小皇子的母亲,那位铃贵妃,又为什么会突然死于难产?
  后宫女子彼此下药,互相倾轧,这种事绝不鲜见。生育,既是一个女人就此更上一层楼的机会,又是别人对她下手的机会。
  宫档中记载那小皇叔出生时极胖大,这样铃贵妃死于难产看起来就顺理成章。正常情况下,铃贵妃身边的嬷嬷会注意她的饮食,不要让孩子长得过大,否则极易引发难产母死子亡。不过,若是那嬷嬷也有什么私心……
  铃贵妃可以拼了自己的命生下那个“太大了”的孩子,却不能保证这孩子有命长大。
  原来,安氏罪名中的“构害贵人谋陷皇储”,也真的是发生了的……只不过,发生得太早了些。
  倘若我是男儿,只怕也早早成了宫中的冤鬼。忆及此,我不禁打了个寒噤。
  戏雪见我发抖,便扶我躺下,将被子掩到我胸口。
  “殿下,当年可汗受重伤时,便是在西面汗家中养伤的……奴婢看那阿娜塔,长相也与公主您有几分肖似……莫不是可汗病中把她当作了您,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我呼出一口气:“你今天说的太多了,本宫都想不过来了……本宫想休息一会儿,你在我身边陪着吧!”
  忆起那一日初见阿娜塔,除了强烈的反感之外,我亦觉得她长得颇为面善……莫非是真的因为她长得像我?
  我睁开眼,让戏雪叫杜伦婆婆进来。
  杜伦婆婆听了我的问题,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阿娜塔妃的姓氏……是‘伊岚’。”
  这是我今日听到的最让我惊骇的一句话。
  父皇说过,我的面貌越长越像母后……阿娜塔与我长得像,便也是与我母后长得像……父皇与母后调笑时,不就叫她“伊岚”吗?难道这个伊岚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她的姓氏?
  这么说,我的母后也许是郜林国的人,且是郜林贵族的女子?那为什么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郜林国却没有一个人出来为她说一句话?
  可是若她不是,这样的巧合又该怎么解释?
  “去请阿娜塔妃来……本宫有事要问她。”
  杜伦婆婆面上显出为难神色:“娘娘,您所在的不是斡尔多城……阿娜塔妃在斡尔多城里呢。”
  “……那这顶宫帐是怎么回事?我听到外面的巡逻了,人也不像少。”
  腹部又开始疼痛了,我的手抚过伤口,还好,没有血液流出来的感觉。
  “这里是可敦城……可汗拨了四百顶帐过来护卫着您,所有重要的东西,也都尽在您银顶帐里,斡尔多城只有二百顶帐了。阿娜塔妃现在想必非(提供下载…87book)常嫉恨您,您还是不见她的好。”
  “不,本宫要见她,现在就去请她。”
  她突地跪下:“娘娘!可汗重旨,所有和西面汗有关涉的人皆不得进入可敦城一步,所有在可敦城里的人也不得与西面汗的势力有任何联系!违令者包庇者必斩!”
  “是吗?……好吧,你且先下去……可汗现在该到哪儿了?”
  她哭笑不得:“娘娘,可汗才走了一会儿,女人们连牛奶都还没挤完呢!现在便是行军再快,也才离这里八九十里罢了!”
  羽瞻啊羽瞻,你竟然给我来这一手!我闭上眼睛,嘴角却漾出笑意。你是不是怕有人收了西面汗的好处祸害我,或者干脆就是防止阿娜塔来找我大闹,才下了这么一道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旨意?可是你不让我接触他们,我怎么才能知道我母后的身世是不是与西面汗有关呢?

貂鼠皮袍

 “娘娘?娘娘!”

    塔丽跑到我身边,兴高采烈地唤我:“娘娘,您猜猜我拿着什么?”

    她的小手背在身后,眼睛闪闪发光,我只知道那东西应该不大,定不会是小狗小羊什么的:“这哪里猜得着?给我看看吧。”

    塔丽是个活泼天真的小女孩,长得不算漂亮,但胜在自由洒脱也颇有礼貌,十几天已经和我混得很熟了:“塔丽把可汗的信给娘娘,娘娘赏不赏给塔丽糖吃?”

    我扑哧笑出声来:“好塔丽,不要欺负娘娘了……娘娘每天还没有糖吃,你奶奶尽给我吃点儿苦药呢!”

    她摇摇头:“不信……那个……戏雪姐姐,她就有糖!她还说糖是娘娘给的!”

    我诧异,戏雪一句郜林话都不会说,怎么能告诉塔丽糖是我给的?

    塔丽解释说,戏雪拿了一块儿糖给她,又指了指我的大帐。

    我哭笑不得,戏雪的意思应该是“好好伺候公主就给你吃糖”吧。塔丽却以为那糖果是我的。

    想了想,便告诉她:“把可汗的信给我,我便让戏雪给你糖。”

    她果然把信交了过来,我让她拿来放在桌上的毛笔,在她手中写了个“糖”字,告诉她拿这个给戏雪看就会有糖吃。

    那信没有放进信封里,纸也只是折了几折,看来确是在战事匆忙时写下的,展开来却是写的我朝文字。

    想不到羽瞻还会这个,是担心被人偷看?他的字写得极有力度,笔触如刀锋。粗一看剑拔弩张,整张纸乱七八糟,但细看却颇有章法,只不过,连我也不怎么能看懂他写了什么。细心研读,一个一个字地猜,终于读懂了他这封信。

    “爱妻延氏如晤:一别之后,朕甚为挂心,不知你此时境况如何。西面汗偷袭白戎亦得手。朕方至资州,你父皇亦御驾亲征。战事不紧,山阴王士卒围攻资州久矣,士气低落,大破敌军当在近日。盼与你重会,好好将养身体。——夫:布日古。”

    这封信写的当真是文白混杂,看得我窃笑不止。

    此时,塔丽要到了糖果,兴高采烈地跑回来向我汇报。我趁机问她:“那送信来的人走了吗?”

    “阿爸还没有走……是阿爸送信来的。”

    “可汗的军队已经和我父皇的会和了吗?”

    她想了想:“娘娘的父皇是延朝的皇帝吗?是……”

    我起身,写了两张字条递给她:“你阿爸回军中的时候,便把这个带去。这一张给我父皇……就是延朝的皇帝,这一张给可汗。”

    她点了点头:“好!”说罢便小鹿一样跑了出去。

    “哎!”我叫住她:“你阿爸还给别人带信来了吗?”

    “出征的叔叔哥哥们给家里带了信……但是可汗的信只有一封,就是给娘娘的。”

    我面上浮现了笑容。

    我写给羽瞻的,是四句古诗“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想他也不懂,若是真想弄懂这几句话,大概要去找个延朝的随军文官来了。

    写给父皇的,却只是一个问题:“母后是姓‘伊岚’,还是名‘伊岚’?”

    将近一个月过去,塔丽的父亲才送回了回音。

    羽瞻的字条很短:“花儿等朕回去再陪你采,现下你不许下河,不许碰凉水。”

    我失笑,不知道那封信是谁给他翻译的,怎么给译成了我摘了些花儿,还是下河去摘了莲花等他回来送给他呢?

    但是若这样说,倒也不是很错……只有这四句,确实就是一位女孩子摘了一些生长在江水里的花草,想要寄送给遥远的情郎的意思。

    可惜他只看到了“采花”,没看到“相思”。

    父皇的信却洋洋洒洒,尽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倒是将我的衣食住行都问了一遍,只在信的最末告诉我,“伊岚”当真是母后的姓氏。

    我看着那几个字,几度疑惑自己是不是看错。心中的疑问愈发多了。

    我已经向杜伦婆婆打听清楚,“伊岚”这个姓氏在郜林国也并不常见,就她所知也只有西面汗的家族是这个姓氏的。

    若我母亲果然与在郜林汗国极有权势的伊岚氏有关,为什么他们在我母后落难时丝毫未曾施以援手?

    我可不相信他们是不知道。两个国家之间便是再交好也会互相派有探子。延朝的宫廷朝堂发生了如此巨大的震动,他们怎么可能丝毫未闻呢?

    如果我母亲果然是郜林人,必然背负着郜林的国家利益,至少是西面汗家族的利益……对她不闻不问,那又何必让她出嫁?

    而我自小便听说母亲家世单薄,这与郜林国的伊岚家又是不一样的。

    如她果是伊岚家族的女儿,那阿娜塔,便该是我的表姊妹……这倒像是戏里唱的了。

    我愈发盼着羽瞻回来,只有他统一我才能与西面汗的人接触,解去我心中疑惑。

    如是,两个月过去,草原上已经到了冬季。

    我的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虽然仍不能上马,但躺在平稳宽大的马车牛车上却没有问题。

    于是,庞大的可敦城开始迁移,将搬去温暖平坦的戈壁地带。

    出发的那一日,杜伦婆婆拿了一条银灰色的皮袍给我,说这是可汗这几年冬季狩猎打到的银貂鼠皮做的,极是温暖,要我换上。

    貂鼠在郜林汗国境内虽然分布很广,但银色貂鼠却颇为罕见。大约十不足一,且貂鼠性情机警,善于藏匿,体格又小,想打到足够多银貂鼠为我做一身外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些貂鼠当真都是可汗一个人射的?”我虽见过羽瞻的射术,但并不敢相信他能打到如此多的银色貂鼠。

    “是……”杜伦婆婆笑得很温暖,就像是草原上随便一个老妇人一般:“可汗往年冬狩只喜(87book…提供下载)欢‘杀仓’,要么便射狼射虎,但从三年前却只打这银貂鼠。攒了三年,方才攒够了这么多,给可敦做身漂亮的皮袍子。”

    远远望去,斡尔多城的旧址已经空了,他们早就搬走了。

    我上了马车。这车装饰得很漂亮,里面更是温暖如春。一盆火正架在马车的正中央,厚厚的皮帘皮垫隔住每一丝可能漏进来的冷气。坐垫靠垫皆是丝绸所制,里面满满地塞了细羽绒,靠上去软绵绵又不失内劲,非(提供下载…87book)常舒服。

    草原的冬季实在太冷,我从宫帐里出来,再走到马车上的这短短几步路,脸便冻得疼起来。

    跟着我上车伺候的杜伦婆婆见了,又呵呵地笑起来:“可汗要是看了娘娘冻得可怜的样子,说不定又要射上一年貂鼠,再给娘娘做顶好帽子呢!”

    我也笑:“杜伦婆婆说笑呢?偌大个郜林汗国,难道竟然连几条银貂鼠皮都没有,得让可汗亲自去射?”

    她摇摇头:“貂鼠皮自然多得是……但是要给娘娘做,就一定得是可汗他亲自动手打来的猎物……怎么,可敦不喜(87book…提供下载)欢可汗亲自为您狩猎吗?”

    “喜(87book…提供下载)欢是喜(87book…提供下载)欢的……只是……”我一时想不起合适的话语来。

    她哈哈大笑:“娘娘就不必管可汗打猎的事了!他乐意把好东西都用在娘娘身上,是心爱着娘娘呢!阿娜塔妃就为了要一条他亲自打的银貂鼠皮缝在冬袍的领子外头求了他好'TXT小说下载:www。87book。com'久,可是呢,可汗根本不理会她。缠急了,就说这些银貂鼠皮是要给他的可敦缝袍子的,别人谁也不要想动用。”

    “阿娜塔妃不生气?”我突然好奇,心中也有几分战胜了她的成就感。

    “生气自然是生气的,不然那天也不会故意跟娘娘您耍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