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24 遗产风波(涨潮时节)





              “天哪,没有。”
              “可真花钱,”杰若米冷淡地说,“爱德华爵士都被拖垮了,不得不住到国
            外去。的确是昂贵的运动。”
              但是他声音中仍然有骄傲的味道。
              白罗猜想,换了杰若米自己,宁可把钱扔在街上,也不愿意投资在马身上,
            可是在私心里,他却暗自羡慕那些赛马的人。
              杰若米·柯罗德又说:“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地方吗?身为柯罗德家的一分
            子,我觉得我们都欠你一份情——因为是你找到波特少校来作证的。”
              “府上好像都对这件事很高兴?”
              “喔,”杰若米·柯罗德还是用冷冷的口气说,“现在高兴还太早,还有很
            多困难。毕竟,安得海的死在非洲已经是公认的事实。要想推翻这种事,需要很
            多年时间,而且罗莎琳的证词非常肯定——真是太肯定了。你知道,她给人的印
            象很深。”
              杰若米·柯罗德似乎很不愿意朝好的方面想自己的事,“无论如何,我现在
            都不愿意谈结果,”他说,“很难说一个案子到底会怎么发展。”
              接着,他用生气得甚至有点厌烦的手势,推开一些文件,说:“无论如何,
            你还是想跟我谈?”
              “我是想请问你,柯罗德先生,你是否肯定令兄确实没有留下遗嘱?我是说
            在他婚后。”
              杰若米·柯罗德似乎很意外。
              “我从来没想到这个问题,他离开纽约之前,确实没有立遗嘱。”
              “也许他在伦敦那两年当中立过?”
              “找那边的律师?”
              “也可能是亲手立的。”
              “有人证明?谁能证明呢?”
              “他家里有三个佣人,”白罗提醒他,“都是跟他同一晚死的。”
              “嗯,对……可是就算他真像你所说的立遗嘱,现在也已经毁了。”
              “问题就在这里,最近有很多人以为完全损坏的文件,都可以用一种新方法
            研究清楚。譬如有些锁在家庭保险箱里,但却没有损坏到完全看不清楚的文件。”
              “说到这个,白罗先生,你这种想法真特别,太特别了。可是我不认为——
            不,我真的不相信会有什么。就我所知,谢斐德巷那栋屋子并没有保险箱,戈登
            把所有重要文件都放在办公室——而办公室中确实没有遗嘱。”
              “但是总可以查查吧?”白罗坚持道,“譬如说从民防官员方面着手。你答
            应让我查吗?”
              “喔,当然,当然,你自愿负责这件工作实在太好了。可是我对你的成功实
            在不敢抱任何希望。无论如何。碰碰运气总没坏处。你——你马上就要回伦敦了
            吧?”
              白罗眯眯眼睛,杰若米·柯罗德的语气确实很迫切。“回伦敦?”——他们
            全都希望他别在这儿碍事吗?
              他还来不及回答,门就开了,佛兰西丝·柯罗德走进来。
              白罗第一眼就对两件事留下很深的印象。第一是她看来似乎病得很严重;其
            次,她和她父亲实在太相像了。
              “赫邱里·白罗先生来看我们,亲爱的。”杰若米不十分必要地解释。
              她和他握握手,杰若米·柯罗德马上短要地说出白罗对遗嘱的看法。
              佛兰西丝的态度很怀疑。
              “看起来太不可能了。”
              “白罗先生马上要回伦敦,替我们调查这件事。”
              “据我所知,波特少校曾经在本地担任空袭民防队员。”白罗说。
              佛兰西丝·柯罗德脸上闪过一个奇怪的表情,她说:“波特少校是谁?”
              白罗耸耸肩。
              “一个退休的陆军军官,靠养老金过日子?”
              “他真的去过非洲?”
              白罗奇怪地看看她。
              “当然是真的,夫人,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她似乎心不在焉地说:“我不知道,我觉得他很奇怪。”
              “对,柯罗德夫人,”白罗说,“我懂你的想法。”
              她用锐利的眼光看看他,眼中的神色忽然变得畏惧起来。
              她掉头对她丈夫说:“杰若米,我真担心罗莎琳,她现在一个人住在‘富拉
            班’,大卫被逮捕一定让她很害怕。你反不反对我请她来住住?”
              “你觉得这样做适当吗?亲爱的。”杰若米用怀疑的声音说。
              “喔……适当?我也不知道!可是人总该有同情心,她那么可怜兮兮,要人
            帮忙的样子。”
              “她恐怕不会接受。”
              “无论如何,总可以邀她一下啊。”
              律师迅速地说:“要是你觉得那样做比较快乐,就尽管邀她好了。”
              “比较快乐!”
              他的语气中似乎带着刺。接着,她用疑问的眼光飞快地看了白罗一眼。
              白罗喃喃道:“我要告辞了。”
              她跟着他走到大厅。
              “你现在回伦敦?”
              “我明天去,不过最多待二十四小时,然后还会再回史泰格……如果你想找
            我,可以到史泰格去。”
              她尖声问:“我为什么会找你?”
              白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我会在史泰格。”
              当天晚上夜深时,佛兰西丝·柯罗德对她丈夫说:
              “我不相信那个人去伦敦真是为了他所说的理由,也根本不相信他说戈登可
            能立过遗嘱。你相信吗?杰若米。”
              杰若米用疲倦而绝望的声音回答道:“不相信,佛兰西丝。他到伦敦一定是
            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
              “我猜不出来。”
              佛兰西丝说:“我们该怎么办?杰若米,我们该怎么办?”
              他马上回答:“佛兰西丝,我想只有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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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杰若米·柯罗德那儿拿到必要证件之后,白罗对自己的问题已经有了答
            案。对方非常肯定,房屋完全毁了。为了重建,那地方最近才重新整理过。除了
            大卫·汉特和柯罗德太太之外,没有其他残存者。屋里还有三名仆人——佛莱德
            利·盖姆、伊莉莎白·盖姆和爱玲·柯瑞根,三个人都当场死了。戈登·柯罗德
            虽然活着被人救出来,但却一直昏迷不醒,还没到医院就死了。
              白罗抄下三名仆人近亲的姓名和住址。他说:“也许他们曾经和这些亲戚朋
            友闲聊过一些事,恰好是我所迫切需要知道的。”
              和他说话的官员似乎不以为然。盖姆夫妇是多赛郡人,爱玲·柯瑞根是构克
            郡人。
              接下来,白罗朝波特少校家的方向走去,他记得波特说过,他是民防队员,
            不知道谢裴德巷出事的那晚,他是否修好值夜。
              除此之外,他也还有事想跟波特少校谈谈。
              刚转进艾吉威街,他就看见一名穿制服的警员站在他打算造访的那栋屋子前
            面,不禁吓了一跳。还有很多小男孩和一些其他人站着注视那栋房子,白罗一边
            猜想,心一边往下沉。
              警官阻止白罗往前走。
              “不能进去,先生。”他说。
              “怎么回事?”
              “你不住在这栋屋子吧,对不对?先生。”白罗摇摇头。他又问:“你找
            谁?”
              “我想找波特少校。”
              “你是他朋友吗?先生。”
              “不,算不上是朋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据我所知,那位先生自杀了。喔,检察官来了。”
              门开了,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本地检察官,另外一个白罗认出是温斯礼村
            的葛瑞夫巡宫。后者也认出白罗,马上向检察官介绍他。
              “最好进去谈。”检察官说。
              三人再度走进屋里。
              “他们打电话到温斯礼村,”葛瑞夫解释说,“所以史班斯督察派我来看
            看。”
              “是自杀?”
              检察官回答:“对,案子看起来好像很明显,不知道跟昨天在审讯的时候要
            他作证有没有关系。在这方面,人有时候很可笑,不过我猜他最近一直很颓丧,
            经济困难,再加上一些其他问题。他是用自己的手枪自杀的。”
              白罗问:“我可以上去吗?”
              “如果你喜欢,尽管上去。巡官,带白罗先生上去。”
              “是。”
              葛瑞夫带头走上二楼。这地方和白罗记忆中大致差不多,仍然是颜色黯淡的
            旧地毯和那一堆书。波特少校坐在大摇椅里。他看起来似乎十分自然,只有头向
            前倾着。他右手悬在身体右边——下面的地毯上放着手枪。空气中仍然有淡淡的
            火药味。
              “他们说大概是两个小时以前的事,”葛瑞夫说,“没人听到枪声。房东太
            太出去买东西了。”
              白罗皱皱眉,看着死者右边太阳穴上小小的烧角伤口。
              “你想得出他为什么这么做吗?白罗先生。”葛瑞夫问。
              他知道史班斯督察对白罗很尊敬,所以他的态度也很敬重——不过他心里总
            觉得白罗只是个可怕的老头。
              白罗心不在焉地回答:“喔……有,有一个很好的理由。难的不是这一点。”
              他把眼光移向波特少校左手边一张小桌子,上面除了一个大玻璃烟灰缸、一
            支烟斗和一盒火柴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他又四处看看,然后走到写字台
            前。
              桌上非常整洁,纸张都整齐地分别放好,桌子中央有个皮制吸墨器、一个装
            了十枝钢笔两枝铅笔的笔盒、一盒纸夹、一本集邮册。全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整
            整齐齐。他活得很有秩序,死得也清清爽爽——当然——就是那个——就是少了
            那东西!
              他对葛瑞夫说:“他没有留下字条——或者给验尸官的信?”
              葛瑞夫摇摇头。
              “没有——一般人都觉得当过军人的人一定会这么做。”
              “对,的确很奇怪。”
              波特少校生前很留心细节,死时却不然。白罗觉得波特没有留下遗言实在很
            不对劲。
              “这对柯罗德一家可以算是不小的打击,”葛瑞夫说,“他们的处境又变得
            和以前一样,只好另外找安得海的老朋友了。”
              他有点不安地问:“你还想知道什么吗?白罗先生。”
              白罗摇摇头,跟着葛瑞夫走出房间。
              他们在楼梯上遇见房东太太。她显然对自己激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