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枯骨.连城
“不想回去,没有人闹,没有人说话!”
连城知道墨蛟是在想念世都,那时的他们常常饮酒至深夜,然后就邋邋遢遢地睡在一起,怀沙常常对此冷嘲热讽,但三人间的亲密却自然的流露出来。
“那这里呢?这里不寂寞吗?”墨蛟抬手按了按胸口,将酒壶递到唇边,热辣的液体入喉,说不出的欢畅。
因为这里有你!墨蛟将所有压抑的情感都顺着这酒吞入腹中,只有想到连城,那胸中涩涩的苦闷才会得到些许的缓解。
“墨蛟,我弹琴给你听,好不好?”
月光轻轻吻过连城的脸,晕黄了相思的容颜,化作纤月为她画眉;柔云悄悄亲过她的额,浓了眷恋的目光,散作青丝与她相伴;湖水拥过她的心,醉了眷宠的抱怀,凝作秋波入她的明眸,从此琴声轻吟鱼沉花羞。
此景落入墨蛟的眼里,便深刻进炙热的心里,那盈盈的眼眉,绽放在浅笑的眸中,足以让爱恋之人流连一生。
青葱玉指拨弄着琴弦,墨蛟缓缓踏上琴台,侧坐在连城的身后,那被风吹散的发丝扫过鼻间,带来痒痒的悸动
一曲终了,连城执起墨蛟的左手,蹙眉看着手背上蜿蜒至小臂的伤痕。
“怎么弄的?”
指尖轻触那血迹未除的伤口,墨蛟的心随着那轻微的触感也在剧烈跳动着。
“白日里去看世督,不小心蹭的!”
墨蛟轻描淡写的说着,不想让连城牵扯太多。这丫头心思太密,怕她想太多而不快乐。
又蹙了蹙眉,连城心里已猜出一二。
“是为移灵的事吗?”
墨蛟应了一声,沉默良久才又说道:“世都的魂魄被人拘了!”
连城一惊,连忙问道:“为何?”
墨蛟摇摇头,他也确实不知是何人所为,为了何事,只有一件事放心不下。
“连城,我想,也许世都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
“你也认为他有冤情?”
墨蛟点头,连城脑中突然闪过一些片断,仔细去想,又都无影无踪了,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拉起墨蛟坐到琴亭内的石凳上,用丝帕沾了茶水轻轻擦拭着伤口。
“不管怎样,你们是好兄弟,所以你要连他的份一起,快乐地生活下去!”
墨蛟猛一抬头,看着连城低垂的脸,心口一刹那开始酥软,热热的血液涌满全身,回南阳这么多日,所有人都对他说“节哀顺变”,惨淡的南阳使人情也渐渐变得淡薄,就连怀沙也沉浸在她自己的悲哀里,唯有连城一句简单的话让他的心又温暖起来,他爱的女孩,美丽、善良而又如此的善解人意。
“墨蛟,如果你当上南阳候,最想做的事什么?”
连城抬起头,眼神亮亮的,充满着期待。
墨蛟一怔,南阳候?他从没想过,仔细算来,如今自己好像也是较为合适的人选,但功利这种东西他从没有多想过,他想要的也仅仅是遵循母亲的遗命以及……
“墨蛟,你去当南阳候好不好?”连城眼里有了一丝祈求。
“我知道我这样想很自私,但只要你当了南阳候,我就可以回家了!你知道的,我一直想回东隐,想回哥哥身边!”
墨蛟的心狠狠地痛着,原来她想要的和自己截然相反,自己那样地爱着她,甚至可以付出生命,而她要的却只是离开。
连城见墨蛟不答,有些失望的垂下眼帘,不多会儿又坐回琴边,一曲《恨别离》缓缓从手指尖泻出。夜色悄悄,铺满蓝天,辽阔深远。古琴伤感的余音袅袅,宛如清风一缕,携带潮湿的往昔,触到记忆里堆积的痕迹。而远处有一人伫立在风中,扶着精致的花雕廊壁冷冷地注视者亭前抚琴弄花的二人。
“侯爷,曹大人有信让奴才代为呈上!”
“孤累了,先回殿休息!有事明日再说!”
连惑顺着回廊走了两步,复又停下看着湖畔的连城,沉默了半晌才吩咐道:“给公主备些暖衣送去!”
“是!”
连惑回身,沉重而寂寞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他的连城离他越来越远了……
王后下嫁难忍疏离
一阵血花飞溅四周,连城因靠的极近,那血喷洒下来,淋了她一身,化为血红的新衣!那腥气,那冲击,让她一阵恶心,几欲呕吐出来。
“你有何事?”连惑慢慢走过去,接过连城手上托盘中的缎布,目光低垂,并不去看连城微微瑟缩的身躯,而他身后匍匐在地上的侍卫已斗得不成人形,半托着一封信签,结结巴巴的应着:
“回……回侯爷,是云桑公主的家……家书!”
连惑听此无动于衷地慢慢擦拭手中的剑,剑刃喂血,显得更加锋利,充满神彩起来。他转动剑身,盯着剑柄上的图腾许久,连城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剑柄末梢坠着的流苏还是当年她亲手为他结上的。
“好了,你把信放下可以下去了!”
那侍卫赶紧应了一声,将信签放在桌案上,调头就要走,不料还未跨过门槛又被连惑叫住:
“去找两个人,把尸体处理了!”
“……是……是”
连城不语,只觉被血气熏得天旋地转,哥哥的嗜杀她是知道的,可哥哥却甚少在她眼前杀人,也许是那日风佑的事刺激了他,也许是刚刚侍卫上书的折子恼怒了他,总之,现在的哥哥让她有些畏(更多精彩小说百度搜索:霸气书库)惧,说不出来,总觉得哥哥看她的目光中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连城脚底虚晃了一下,有点站不牢,一个踉跄,连惑一把扶住,连城紧咬下唇,有些委屈的看着连惑,双拳紧握,拇指指甲用力掐着掌心,划出两道红痕。
“你可知那折子上写得什么?”
连城摇头,连惑接着说道:
“以南阳易怀沙为首的数十名大臣上书拥立墨蛟为南阳侯!”
连惑的脸色有些发青,连城看着心开始抽痛起来,不管自己有多么渴望回到东隐,可一想到哥哥,一想到这一年来,他们兄妹的分离什么也没得到,不禁黯然!
“侯爷!”
“什么事?”
门外的侍卫恭敬地站立着,低着头说道:“南阳臣公都聚集在议事殿商讨下一任南阳侯爵位的继承人,小的俸范大人之命,特请您过去旁听!”
旁听?连惑眉尖一挑,怒意顿起。是啊!旁听,南阳自己平定了叛乱,自当自己决定南阳的家事,如今我连惑不过是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参与呢?
脑中又回想起范梁那张略显苍白的脸,范梁?心中不由地冷笑一声。也好,就看看这出戏如何的唱法了!
背过身,顺手拿起软榻上的外衣,哑声说道:“前面带路!”
“是!”
连城坐在绿纱窗下,一朵白色的蝴蝶轻轻的落在紫色的木雕葭南花上,羽翼翕合之间,便把阳光刻进木头里,雕刻的花儿也生动起来。
纤长的手指动了动,终于无力的收回。一声微微的喟叹,缠绵不绝。
“去琴亭吧。”连城轻声吩咐。
“公主——”侍女犹豫了一下,公主最喜爱的焦尾琴已经坏了。仓促间不知道换哪把好。
白色轻纱微微飘转,连城已经询问的看她。
“昨天……昨……侯爷……那把琴……”侍女结结巴巴的说。不知道该不该指责连惑毁了连城的心爱之物。
昨天朝会之后,几乎是立刻,连城就得到了消息,她怎么想不到范梁竟会提议让自己嫁给墨蛟,论伦理这可是万万背德的事。然而这场闹剧就这样简单的通过了,她……竟要嫁给墨蛟为妻??
可是,哥哥呢?连惑的反映伤透了她的心,思及那日,连城再一次感到,他们之间像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那一日
连惑已经阴沉着脸站在月亮门边,待到琴声停下,抬起手,啪啪啪的鼓起掌来。一下一下,沉闷的象雷声,又清脆的象闪电。
“好一曲凤求凰,真是应景的好曲子!”
连惑不阴不阳的赞美,刀削般的面颊深深的陷下去。
连城听完此话,心一下子凉了大半,摒退左右,连城走到连惑的面前,问道:“哥哥何出此言?”
连惑冷笑:“妹妹大了,婚事也由不得我来作主了!”
“哥哥,你知道我的心意,这婚事并不是我所求的!”连城急切地说道。
“是嘛?!我只道你和太子的关系甚密,难道没有暗生情素?”连惑冷嗤了一声,连城定定地看了他许久,退后几步温婉一福。
“既然哥哥不信,连城说什么都是错,如今局势一定,连城势必要留在南阳,既然如此,连城自会尽力夺取夫君欢心,筹谋哥哥大计,以报多年养育之恩!”
连城的声音冷漠而疏远,连惑的双拳握得“咯咯”作响,俯身看见连城恭敬地立着,不带一丝感情。
连惑眼中寒光一闪,啪!
亭中古琴被他的拳头生生砸裂,甚至连石台上都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痕……
“好一个养育之恩!连城,你我情分也只是如此罢了!”
“公主——”侍女怯生生的打断连城的回忆,“蟒军副都督易怀沙求见。”
连城冷笑,知道她要来,毕竟下嫁墨蛟的事是她一手促成的,如果说是为了墨蛟,不如说是为了不让她――连惑的妹妹登上王位罢了!
深吸几口气,才用平静的声音说道:“宣!”简单的一个字,似乎用尽了力气。连城僵硬的坐在榻上,等着易怀沙的觐见。
怀沙身穿常服,淡蓝色的袍子外面罩着半边暗银绣的风虎图马甲,象【更多全本小说百度搜索:霸气书库】征武将的铠甲。头带淡蓝的无翅纱帽。乌黑的秀发齐齐的笼在头顶梳成一个髻,一根碧玉簪子穿过纱帽和发髻连在一起。
怀沙见礼,半跪在地。原本做千乘候的时候,她是免跪的。可眼下不比往昔,该全的礼节一样不能少。
连城没有说话,任她跪在那里。
屋里只有沙漏刷刷的声音,没过一会儿,颗颗汗珠从怀沙的额角流下。她身怀六甲,保持这样的姿势着实不易。
“起来吧!”连城最后到底是心软了,不管怎么说都是曾经亲近过的人,尽管她们彼此算计。
“谢王后。”怀沙的声音带了一丝疲惫,仍然利索的起身,浑然不像有孕之人。
“快给公主看座。”连城牵起一丝笑意,“自从公主解围南阳,连城一直没有机会当面致谢。多谢公主为连城洗刷冤屈,还连城和太子的清白。”
怀沙道:“微臣正是为此事而来。请王后以大局为重,下嫁护国太子!”
“哦,这是征求我的意思呢!”连城笑着呷了口茶,“若是我——不同意呢?”
怀沙看着地面,说道:“南阳将遵公主为王太后,移居永福宫。从此不得接触外界,颐养天年!“
连城不语,漠然地看向窗外,怀沙悄悄抬起头,见连城恍惚复又接着问道:
“公主在南阳筹谋已久,就不想做点什么吗?”
连城冷笑,撇过头看她:“我还能做点什么?如今墨蛟为王,我为臣,我能做什么?”
“宠臣亦可谋天下!”
连城大笑,走到怀沙身边按了按她的肩膀:
“怀沙,有你在我能做什么?你是太高估我了,还是太看轻我了,以为我看不出你的计划吗?你来此利诱无非是想让我心甘情愿地下嫁墨蛟,若非如此,南阳朝臣会各执一端,纷争不断。即使勉强立主,也必为今后酿下纷争的种子。而且——”连城缓缓围着怀沙走了一圈,说道:“我若不嫁,公主将会很难控制墨蛟,进而影响墨骑。这样一来,蟒军是你的禁卫军,千乘军是范侯爷的部队,范侯爷又对你言听计从,那些武将又多是公主旧部,而文官大半的亲贵也是范侯爷和左都督的好友。看来这举城之中,王者唯有一人!”
连城俯下脸,在怀沙耳边轻声慢语:“易-怀-沙!“
连城说的不紧不慢。怀沙也没有着急,只是淡淡的说:“目前看来,的确是这样。”
“公主觉得,连城会如您所愿吗?”
怀沙抬起头看着连城,认真的说:“不会!”
连城一愣。
怀沙道:“公主兰心惠质,自然不能被这点伎俩难住。怀沙也早知道被难住的不会是公主……”
怀沙摇了摇头,神色带了一丝怅惘,“是墨蛟!全城唯一为难的人是他!”
“既然如此,你明知道我对他无男女情分,明知道我只会利用他,为什么你还要陷他于如此境地?”连城沉默半晌,缓缓的问。她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怀沙。
怀沙看了她一眼,低头看着冰冷的地面,声音也和地面一样冰冷僵硬:“现在为难总比以后取舍强。公主,南阳和东隐之间没有永久的朋友,而墨蛟一生却只有一份感情。”
“你要怎样?”
“没什么。只是请公主无论做什么都记得答应墨蛟的事情,便不枉怀沙今日袒露心迹。”
“易怀沙!”连城气愤至极,“你不怕我答应了吗?这样伤害墨蛟,实现你的野心,你不觉得卑鄙吗?”
怀沙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没什么卑鄙可言。墨蛟做不到的事情,我帮他做到而已。”
“也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