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枯骨.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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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绝情而去,徒留下阿红哭得肝肠寸断。
“碰”风佑一脚踹开连城的屋门,却不料屋内寂静一片,没有一个人影,他不死心的翻找了一阵,然后冲出屋外抓住士兵问道:“人呢?”
“被殇大人带走了!”
侍卫被他的怒气吓到了,说话时有些瑟缩,风佑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向着殇的祭殿奔去,走了不多远又折了回来,指着阿红的屋子对那侍卫说道:“将她送到北门斩首,若是她想问为什么,就告诉她,苍空不需要不忠诚的奴仆!”
“是!”
苍空的祭殿跟其他地方的一样,一样的昏暗,连城站在大殿中间细细大量着四周,殿内九根石柱气势磅礴,石柱上是雕工精湛的蛇形花纹,连城的目光停在大殿正上方的壁顶,哪里雕着巨大的兽形图案,单看花纹似龙却又没有角,倒是猜不出是什么。手心忽而一热,连城低下头,见猊貘的手正紧紧握住她的,见连城看他便微笑着说道:“那是螭,北里的圣物,也是山神,北里人祭拜它,是相信它能带来好运,其实跟南阳的图腾——蛟龙,西泽的玄兽是一样的。”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几乎附在连城耳边,连城甚至可以感受他呼出的热气,前方的殇正在忙碌,说着听不懂的咒语,连城心中的忐忑在猊貘温柔的话语中渐渐平息了下来。
“为什么来找我?你不是拒绝了?”连城挑了挑眉尖,猊貘看着她不说话,只是笑,忽然殇的声音响了起来:
“侯爷,您当真要娶这个女人?”
殇的话充满警告和威严,猊貘依旧笑得一脸灿烂,他忙不迭的回答:“是啊!就是她!”
“你可知道她的身份?清楚她的来历?”
“不需要,不需要,我只是要一个女人,脸蛋漂亮就够了!”
猊貘说完后周围骚动一片,有些侍女在偷偷的笑,有些祭司的长者却皱起了眉头。殇的表情依然不变,永远过于严肃的脸,在布满皱纹的眼睛里闪着睿智而又些微残忍的光。
“是嘛?即使她会给你带来不幸?”
殇冷漠的声音让连城浑身打了个颤,转脸看向猊貘,那无害的笑容却没有消失。
“殇,女人是祸水,我是明白的,但我宁愿死在牡丹花下,殇,不是你让我充斥后宫以求子嗣的吗?”
殇的眼睛眯了眯,他侧脸看了看连城又转脸看向猊貘:“侯爷,这是您自己选得,您要记住!”
猊貘笑着摆了摆手,然后亲密的搂住连城的腰,故意问道:“瞧我大意的!还不知道爱妃的名讳?”
连城淡淡一笑道:“小女子自幼流落异地,无依无靠,没什么名讳,不如请侯爷赐一个?”
猊貘笑意渐深,附在连城耳边耳语道:“你装的真相!”
连城唇角一勾回敬道:“彼此彼此!”
猊貘闷笑了一声接着小声说道:“你这一生遇到了那么多男人,可一个个都如你生命里的过客,这样选择放手离开的滋味,如何?”
连城但笑不语,猊貘深深看了她一眼,刻意大声说道:“哦?既然这样,本侯爷就赐你个‘离’字,即刻封为离妃。小名‘离离’”
连城眼中的金光一闪,随即盈盈下拜,高声说道:“谢侯爷赐名!”
就在此时,祭殿的大门“碰”的被人推开,殿内的众人都向着门口望去,只见风佑气喘吁吁的立在那里,眼中的愤怒和绝望毫不抑制的流泻出来,连城微笑着闭起了双眼,那一刻她想起了在桃花坞纵情欢笑的日子,忆起了那个人喜欢藏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隔着桃枝浅浅而笑……
连城和猊貘携手走出祭殿的时候,屋外已经下起了雪,落叶的树木脱去一身的华衣,只剩下躯干,在风中簌簌发抖。连城遥望四周,原来春天的含芳吐翠,夏天的葱茏繁茂,秋天的绚丽多彩,都已经过去,现在她所看到的才是卸去一身的浓妆的生命本真。
风佑和殇跟在后面,没有话,默默地送她出城,连城走在前方,只觉得背脊一阵阵的发痒,然后又变成火烧般的灼痛,她想现在的风佑一定是恨她的,这种意识让她内心产生一种酣畅淋漓的痛感,就在昨天,当风佑醉倒在她的门外时,她还在想,也许就这样出去,就这样抱他在怀里,一切都会不一样,可是她没能做到,黑暗里,她觉得墨蛟在看着她,那成百上千的墨骑在看着她,哥哥在看着她……她做不到,不能那样坦然接受这样的情感,因为自己还是个人,不能像畜生那样无欲无求的活着。
“冷吗?”猊貘在耳边低语,连城低下头将脸颊的一半埋进狐裘的披风中,低低应了声:“嗯!”
“我们朝北方走,北里的雪比这里还要大!”
猊貘伸手握住了连城,那掌心的温暖让连城诧异,不觉已走出内城,门外的马车安排停当,猊貘一只脚踩在马车上一只脚踏在雪里,洁白晶莹的晶体落的他满身都是,他就这样握住连城的手,微笑着让她上车,连城的一只脚向着他的方向踏了过去,猊貘微微使劲将她拽进怀里,却避开众人的目光在她耳边轻轻问道:“不跟他道别吗?”连城顺着他的话音转头看去,风雪里,风佑静静立在树下,双目显得有些空洞,连城在看他,他却没有看过来,但他的伤痛已经渗入到连城内心每一处细枝末叶里,连城只是看他,看他双拳慢慢紧握,碎开一手的寒风,翻转一地的惆怅,然后她转身,那萧萧的风仿佛轻轻唱过了悲伤 ……
布帘侧影离愁深冬
外面是风雪连天,红轿内却是软玉温香,猊貘用手肘撑着轿壁,手掌托着面颊,侧身望着连城假寐的脸。目光从无可挑剔的轮廓到晶莹洁白的肌肤,最后落在连城手腕上的月魄冰镯,猊貘伸手去摸,却感到头顶上连城灼灼的目光。
“他连这都给了你了?”
连城不知道他这是问句还是叹句,但也从中明白这镯子对风佑的重要,猊貘笑着靠了回去,调整了坐姿接着说:“你不知道他当年为了这块月魄受了多大的罪,他右侧腹腔的伤疤你可知道?”
连城撇开脸,做出拒绝回答的姿态,猊貘依旧不识趣地说:“他那时偷这东西是为了逃跑,有了它不至于饿死,但六岁的孩子就算拿着它也是换不到银两的,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想要一个孩子的东西不需要付出代价!”连城的声音多少有些嘲讽,猊貘诧异她的冷漠,却仍为她的开口而高兴。他伸手推了推连城的肩膀,有些讨好地说:“别睡了,跟我说说话!”
连城睁开眼向着他的方向扫了一遍,又进入假寐状态,猊貘抗议般的咕哝了几声,又自顾自的说开了。
“这镯子他磨了十年才完成,镯子上的锁是我找人帮他上的,那时他不知道,我偷了过来,他那一天脸色都变了,我那时问他,镯子是为谁做的,他也不说,但我知道他心上一定有一个人,可没想到他却给了你!”猊貘说完别有深意的看着连城,连城脸色不动,依旧那个姿势,停了片刻猊貘突然有些兴奋,指着镯子上精致的锁孔问道:“你可知道钥匙在哪里?”连城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她缓缓睁开眼,看着猊貘,等着他下面的话。
“不告诉你!”猊貘孩子气的笑了起来,连城不耐烦的又闭上了眼睛,却没料到猊貘靠了过来,笑着说道“告诉你好了,睁开眼啊!”
连城又睁开眼,突然感到猊貘的举动有似曾相识之感,那个人在来北里前,也终是这副调调,回想起以前的欢乐时光竟变的异常遥远起来。
“金色的眼睛真是漂亮!”
连城回过神,见猊貘正趴在她身边紧盯着她的眼睛看,那眼里有羡慕和些微的痴迷,连城撇开脸不悦的说道:“你还没告诉我!”
“哦!那钥匙被他藏在月尘湖湖底!嘻嘻,就在北里皇宫内!”
连城目光放远,指尖轻轻触摸冰镯的边缘,竟是透骨的凉……一如那个人雪树银花下黯然的目光……
“为什么要离开他?”
连城抬头对上猊貘认真的目光,那里敛了刚刚的散漫,变的锐利起来。
“因为我是个自私的人,感情不是买卖,两方之间一定不会是等价交换。”连城眼光下移有些落寞的看着猊貘前襟上的花纹。
“你还想着你哥哥?”
“我想的很多,不仅是哥哥,但想的最多的是离开了爱情人也一样能够很好的活下去。”
“你还是爱他的?”
连城不住地摇头:“我没有资格说爱,像我这样自私的人,爱情说来便是一个笑话,因为我不愿付出!”
“你倒是很了解你自己!”猊貘笑了起来,连城跟着也轻松了起来。
“是啊,只有先了解自己,才能看透别人!”连城的目光与猊貘在半空中交汇,霎时间碰撞起来,然后两人都各怀心思的低下了头。
“你很关心他!听他说过当年是你把他从矿场上带回来的,他跟你不仅是君臣,还是朋友,对吧?”隔了半晌,连城幽幽的开口,猊貘没说话,听她继续说完。
“可你也忌惮他,如今他的权力太大了,是不是会威胁你的王位呢?”
连城将目光抬了起来,直视着猊貘的墨黑的双瞳:“你帮我,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猊貘跟着轻轻笑了起来,他伸出食指在连城眼前摇了摇,道:“你错了,这第一,当年救他的不是我,是殇!是殇把尚在襁褓中的他从雪地里抱了回来,然后多年后也是殇指引我去矿场遇上了他。至于他的权力,是我给他的,我不是个好君主,这个国家需要一个可以治理它的人,很多方面他都比我更合适!”
猊貘的话滴水不漏,连城认真的听,努力的想还是找不到破绽,可眼前的猊貘忽而将脸一沉道:“还有就是,我们不是朋友!”
连城看着他此刻充满威严的脸,头皮微微酥麻了起来,那气势太过凌人,让她忍不住想要转过脸来。可就在这时,猊貘又张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附在连城耳边轻声说道:“我们是兄弟!”
提悬的心放了下来,连城眯起眼仔细大量眼前变得轻松的猊貘,心里暗暗钦佩,皇家的人到底是人中龙凤,不知那巍巍的北里城内还有什么等着她呢?
正想着,马车猛然停了下来,连城身子前倾,却被猊貘捞了回来,猊貘的脑袋探出了车外,对着车夫问道:“怎么了?”
“侯爷,前方的街道都被百姓堵满了!”
“咦?难道它们都是来瞻仰我北里侯的身姿的?”
连城翻了两个白眼。
“不是的,听说是北门要杀人,街上都是看热闹的!”
“杀人?这时候杀人,赶着我要出门杀人?风佑那家伙搞什么?”
连城也跟着敏感起来,她伸手拽了拽猊貘的袖子,小声说道:“让人去打听一下,到底杀得谁?”
猊貘诧异的看了她一样,随即笑道:“遵命,我的娘娘!”
寒风中,阿红的泪顺着垂下的发丝滴滴落在地面上,变成清透的薄冰,心里的悔意尤生,却没有太多的恨意,因为她不知道该去恨谁。跪在两生的界限上,只等着那一声杀令,阿红想起了从前,很多的画面却没有一个是清晰的,包括那个赐死她的人。她一直在心里柔软纯洁的位置保留着他的初夜,却…更多精彩全本小说到:(炫)恍(书)然(网)…才意识到,再次见时,她早已模糊了他的容貌,唯有那双碧蓝的眼睛才是清晰的。
原来自己并不是爱他,阿红明白,那是一种对往事的执迷与眷念,他那样的人,和这样的自己本该就不会有美好的故事,生活不是戏曲里的风花雪月,睁开眼便是□裸的世界,所以连城总是说:阿红啊,你太直白了,这样不好!
这样不好!怎样才好?连城总是说你要学着带上一个面具,可怜柔弱的,装傻充愣的,充耳不闻的,什么都好,就是别做自己!阿红直到现在才明白连城对她一直是护着的,一路的告诫她却没有记下多少,因为她的嫉妒,她嫉妒她的境遇,嫉妒他对她的好,在连城选择离开时,她还不愿离开,在她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奢望,他是记得的她的。可是纵然记得又能怎样呢?不过是一夜鱼水,她和他都经历的太多太多了。
广场上的骚动渐渐停息,阿红知道午时已到,她缓缓闭上眼,默默等待着刽子手的脚步声,然后在心底对着记忆中的连城轻轻说了声抱歉,然而刽子手的刀刃却没有预期的斩断她的头颅,而是砍断了她缚手的绳索,广场上又骚动起来,阿红顺着刽子手所指的方向看去,斩监管的身旁站着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青蓝的袍子同他的笑容一样明朗。
轿子里的连城缓缓放下布帘,微微松了口气,其实她早料到阿红会反咬她一口,可是这么多日子她一直都忍着,尽管她对她总是冷嘲热讽的多,但连城还是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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