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荣华
“那赶紧回吧!”苏妈妈又气又笑。亏她这几日总说姑娘长大了,懂事了,可这毛躁性子还是一如既往。
陆清宁极其不舍的望着门外,花园子里的景色多美啊,可惜她却无缘欣赏,只能折回屋里泡病号去了……却见远远的有个浅绿色身影匆匆往这边来了,不是水草又是谁!
“这丫头腿儿还真快。”苏妈妈不知是赞是叹的说了一声,主仆几人也就不急着回屋,只管站在院门里等水草走过来。
水草远远见到这阵仗,还以为姑娘这是专门出来迎她,难免被吓了一大跳。
走到近前再看,小素的手里还捧着茶具匣子,忙抚胸笑道:“姑娘可吓死奴婢了,不过是放奴婢出去看看热闹回来学嘴,怎么还用这般迎接?”
苏妈妈嗔笑了声没大没小的,便伸手往院子里赶人:“……这院门前不是说话儿的地方。”
陆清宁轻轻一笑,奶娘最近是越来越聪明了,看来原来还是太被动了,总以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也终于看懂了逃避不是办法——这样的奶娘可比鸡肋强多了。
等一众人重新进了屋,水草抄起晾好的白开水灌了足足两杯,这才随意的抹了把嘴:“就跟姑娘之前想的一样,二太太和姑奶奶根本没打发什么管事娘子挨个院子跑遍了,只差小丫头将各个院子的管事喊走了。”
“清雅园清莹园去的是两位姑娘的奶娘,晓月苑和秋实苑去的是杜鹃和长生。”
杜鹃长生,是两位姨娘的贴身大丫头,而那两个奶娘,也是跟两位姑娘最亲近的老人儿,只是不知这一去,还回得来不?
“敢情你出去了一个时辰,就打听回来这么点子事儿?”苏妈妈故意逗着水草。姑娘虽给水草涨了月钱,这丫头却是个懂事的,根本不进内室跟小素争宠,苏妈妈先是不大习惯,眼下也将水草当成了自家的孩子一般。
水草听苏妈妈这么一说,立刻一脸紧张:“妈妈您可别吓唬我,水草哪有笋儿那种能耐,敢去花厅趴窗户?”
她一提起笋儿,这房里立刻异常安静起来。不满十岁的小丫头懂什么,当然是老太太怎么教、她就怎么做,如今落了个远远发卖的下场,在场的没有人认为是二太太和姑奶奶狠心,反倒更加埋怨起老太太来……
“姑娘莫急,妈妈也莫急,等去大厨房取午饭的时候,奴婢再多打听打听。”水草一看自己的话惹了祸,便慌忙往回绕。
陆清宁笑着摆手:“也不用多刻意的去打听,再叫人以为咱们多想看笑话似的。我瞧着呀,最迟不过明儿个,这后宅任谁都知道了,那消息还能闪过咱们清宁园去,一丝风都漏不进来?”
就算比别人都早听说那几院儿的消息又如何,也不过是早乐上半会子。
最最要紧的是,水草已经开始拿着大丫头的份例了,不再适合做这种包打听的事,也是时候调教几个小丫头或者粗使婆子了,可是她能信任哪个?
第三十二章 第一聪明
四月底,孙姨奶奶喜墨的脸伤终于养好了,后宅里也终于大张旗鼓起来,说是三两日内便要给孙姨奶奶摆起抬房酒。
才过了晌午,陆清宁便仔细叮嘱了又叮嘱,告诉苏妈妈一定要去赴宴,苏妈妈忙不迭应声道:“姑娘放心,奶娘早早便去,绝不会落于人后。”
“可怜”的老太太啊,老太爷身边有喜墨伺候着,这喜墨又是个心眼儿转得快的年轻姑娘,怕是半个月禁足远远不够?只说这酒席一摆起来,老太太若能忍气吞声待在添芳园,那便是她陆清宁看走眼了!
“姑娘这是幸灾乐祸呢?”大丫头兰心一边将手中的果子露递过来,一边笑问陆清宁。
这兰心是大太太谢氏前几日给了陆清宁的,与兰心同时出了千叠园进了别的院子服侍的,还有慧心和灵心,分别跟了陆清莹和陆清雅,另有一个叫素心的,进了陆文渊的渊园。
从那天起,陆清宁便明白,谢氏这是打算明打明的行使正室权利了,还好还好,还不算晚……
“就兰心姐姐最聪明!”陆清宁佯嗔着笑道:“那不如兰心姐姐也跟着苏妈妈一同喝喜酒去好了,若有什么更值得乐呵的事儿,回来也好跟我学上一学。”
苏妈妈这人如今是主动多了,可若叫她到了酒席上、四处跟别的丫头婆子打听事儿,似乎还是有些拉不下脸来;而兰心就不一样了,丫头毕竟是丫头,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无意间便能听回很多故事。
“奴婢都不用去喝什么喜酒,便有事儿跟姑娘学,只不过……这事儿似乎并不值得一乐。”兰心垂头道:“灵心一大早儿便挨了四姑娘一嘴巴……”
陆清宁微微一愣。这四姑娘陆清雅,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清雅园的丫头婆子统统都被换掉了,只剩下一个奶娘是动不得的,她竟然还敢这么嚣张,这是想死得快些?
兰心倒是将四姑娘的“良苦用心”看得清楚,“灵心是太太给的人,四姑娘打了她,面上看来是四姑娘不给太太面子,实则还不是想叫灵心去跟太太诉苦,若太太真心疼灵心呢,兴许便能将她再调回来。”
“若太太不心疼灵心,四姑娘也好趁机游说灵心,叫那丫头从此死心塌地跟着她一同胡作非为?”陆清宁皱着眉给兰心的话做着补充。
这么听来,陆清雅倒还真不是犯傻呢。灵心若能被调走,陆清雅才不管太太再指派来别的什么丫头,反正可以照方抓药,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若轮到哪个走不成呢,随便一游说,说不准便跟陆清雅成了同盟。
只可惜啊,这四个心字排行的丫头,都是太太陪房的家生子,不管是灵心也好,还是慧心也罢,老子娘和兄弟全都靠太太赏口饭吃呢,太太叫她们去哪里伺候,她们谁敢不去,又有谁敢去了之后阴奉阳违?
叫丫头们不管家人的死活,背了主子跟外人沆瀣一气,这几乎是不大可能的事儿,因此陆清雅这点儿小心机,搁在这种丫头身上根本不好使。
倒是灵心那丫头怪可怜的,为了自家亲人的安宁,从此便要跟着这残暴的四姑娘受这种罪,也不知哪一日才能重见天日。
“我若是没记错,你们几个年纪差不多,最小的也有十三了?在庄子上时,还都学了些拳脚?”陆清宁叹罢灵心的处境,便问兰心道。
兰心的杏核眼顿时一亮。可不是怎么着,头午时候灵心抽空跑来清宁园跟她哭诉,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四姑娘满打满算将满十一岁……灵心都十四了,十四的大丫头竟然奈何不得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说抽大嘴巴便任由她抽?
“我可什么都没说!”陆清宁放下喝了两口的果子露,又拿白水漱了口,抬脚便要往床边走。
老太太的禁足还有两三天才满呢,就算是装装样子,稍微眯一会儿也得去花厅打个转儿;何况姑奶奶满身都是玩儿转后宅的本事,她可不想迷迷糊糊错过了学习的机会。
按说她本不该给丫头们出这种“馊主意”,毕竟她如今也是个做主子的,更愿意看见下人的忠心耿耿;可她在心里衡量来衡量去,陆清雅根本就是她的仇人,既是如此,别说是灵心,哪怕是个外人她也要偏帮。
“姑娘本来也没说什么。”兰心垂头走到床边挑起幔帐,又扶着陆清宁坐到床边给她脱鞋,手底下别提多么温柔细致了。
灵心是个实心眼儿的,总以为跟了四姑娘便是四姑娘的人,尤其是伺候四姑娘又是太太指派的,便是挨打受骂也得受着,忍不下去了、哭上一场诉诉委屈,还是得回去接着伺候。
她兰心却受不得这个。方才之所以跟自家姑娘提起,也是抱着侥幸,想着若是姑娘仁慈,到太太跟前儿求一求,也许便能救灵心脱离苦海,至于清雅园,再派个厉害丫头去不就成了。
可如今被姑娘这么一提点,她忽然觉得,与其将灵心从清雅园换出来,还不如继续留在那儿呢。
她们几个可是才从太太陪嫁产业调进来伺候的,进了后宅没几日、便到姑娘身边做了一等大丫头,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多少人嫉妒,又有多少人等着看她们闹笑话?
若灵心第一个扛不住,这不单单是辜负了太太的期望,还堵死了那丫头往后的路;反之若叫灵心活泛点儿,不但四姑娘奈何不得她,还能替太太分忧解愁呢不是?
“我算是知道了,太太为何将你派到我这里来。”陆清宁躺在枕头上,闭着眼悠悠的出了口气:“不单单是你年纪最大,你也比那几个都聪明……”
或许跟了陆文渊的素心也不差,可太太更看重的,恐怕还是素心的拳脚功夫最好,比其他几个更能护陆文渊一二吧。
“姑娘高抬奴婢了。”兰心将头垂得更低,“奴婢若是最聪明的,方才便不会想借姑娘的口给灵心求情,奴婢已经知错,还请姑娘责罚。”
陆清宁轻笑出声:“若灵心再来与你哭诉委屈,我便把这第一聪明封给她。”
兰心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是谁说的,三姑娘火爆有余灵性不足?真真是瞎了她的狗眼!
***
老规矩,二更等我回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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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断壁将倾(加更)
喜墨被抬房的第二日清早,添芳园里的老太太包氏起得极早,才刚卯初,内室里便亮了油灯,随即又传来了叫水洗漱的声音。
原本老太太也想借着禁足这一段偷偷懒,最近这十来天,每日不睡到卯时末绝不起身,于是今天的早起、在仆妇们眼里反而成了怪事,添芳园里的下人们一时忙碌得慌了手脚。
而园里的小厨房更是忙得不像话,只因老太太起得突然,她们来不及将早饭准备停当,几个婆子还有些怨声载道起来,说什么禁足便安安静静的禁者有之,埋怨着又出什么幺蛾子者亦有之,正像是所谓的墙倒众人推。
“快快闭嘴吧,都紧着忙乎手底下的事儿才是正经。也怪我,全然忘了昨晚摆的那几桌酒……”小厨房的管事娘子丛大娘急坏了,挽了挽袖子便蹲到灶台底下拉起了风箱,这对于平日只管袖手发号施令的她来说,可是前所未有的新鲜事儿。
“昨晚摆酒又如何,眼下禁足未解,难不成咱们这老太太还等着新人来给她敬茶?”管面案的连大娘嘴里唠叨着,还不耽误手底下的活计,几刀下去伸手一抓,便是一把极细极长的银丝面盘在面案上。
“鸡汤还没熬得?”扔下手里的菜刀,连大娘转头喝问道:“今儿日头从西边出来了,也就是做一碗鸡汤面能勉强过关,难不成连这汤底都没有,叫我干等着抓瞎!”
正拿着木勺搅汤的黄嫂子嘿嘿一声笑:“连大娘莫急,反正不论是不够丰盛,还是这早饭上晚了,罪过儿都不是您一个人扛得过去的,大伙儿一起吃挂落儿吧。”
小厨房里有人急成火上房,譬如丛大娘连大娘,也有人按部就班不慌不张,譬如黄嫂子;殊不知老太太的内室里,根本便不管屋外如何,两个大丫头一个管梳头,一个管挑衣裳首饰,分明是要铺开大场面的模样儿。
“老太太戴这套满池娇的赤金头面可好?”大丫头夏妍打开妆奁,小心翼翼的将最上面一层抽出来,抄起软布呵着气将分心和金簪擦了又擦。
老太太的头发还在冬青手底下缠绕着,既点不得头也摇不得头,只是垂着眉眼不说话,看来却不大满意;冬青轻笑:“你这丫头糊涂了,放着那么些金凤八宝凤累丝凤不朝外拿,戴什么满池娇。”
依旧是垂着眉眼,老太太的嘴角儿却有了笑意:“冬青说得是,夏妍将那满池娇收起来罢。”
夏妍的手微微一顿,说了声奴婢真糊涂、还请老太太恕罪,也就顺势笑着将分心摆回匣子里,又麻利的抽出妆奁另一层,里面分明是几只凤钗整齐的摆在一起。
“冬青姐姐给老太太梳的是同心髻吧,配这对玉觿赤金累丝凤可好?”这对凤簪一大一小,羊脂白玉做底,细密的金丝盘旋围绕出凤身凤翅,凤嘴中垂下长长的一串璎珞,乃是九颗黄豆大的红宝石串成,粒粒圆润饱满。
说是这么说,夏妍心头却道,这该死的冬青又显机灵了,谁不知老太太今儿该戴正室才戴得的凤钗呢,只是不知那位新姨奶奶到底来不来敬茶。若是不来……这么一通折腾下去,她们两个丫头才是吃排头的那个倒霉鬼。
“夏妍姐姐……”一声怯怯弱弱的话语在内室门外响起,似乎是院子里管洒扫的丫头小翠。
夏妍闻声忙往外走,裙角匆匆的带起了一阵风。老太太立刻皱起了眉头,忍了又忍到底没说话,冬青却受不得这个,一句话摔到门边去:“敢情添芳园的规矩都喂了狗了!”
“你何苦来,”老太太难掩苦笑,伸手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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