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荣华
“那丫头虽是个哑巴,却不是天生的聋哑,于姨娘当初求了太太给二少爷院子里选人时,并不知晓这丫头的底儿,既是于姨娘开了口,太太也便顺水推舟应了……”
陆清宁眉头一紧。本以为是哪个苑的姨娘不省事,叫这毛婆子知晓了,又怕打搅太太静养,方才告到她这里来,结果却是前院的事儿?难不成是二少爷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却被这叫槐花的听了个正着?
“被姑娘猜着了,”毛婆子抻着袖口擦了擦额头:“最近总有个族里的少爷到二少爷院子里来,与二少爷俩人儿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一瞧便不像是商量什么好事儿。”
“因为只要是他来了,等闲的人皆不许靠近二少爷书房,只有槐花这丫头例外。”
“今儿天还没亮,槐花便在进府来的便道上迎了老奴和大媳妇,拉住老奴俩人儿便是一通乱比划;可老奴的大媳妇只懂得一点点手语,老奴更是一窍不通,将槐花那丫头急得都要哭了。”
“老奴的大媳妇只看懂了老奴方才说的那些事儿,老奴更是老眼昏花的、只记住了这个,”毛婆子忐忑的举起手来比划了个“六”,又抹了把汗:“姑娘您说,这事儿是不是跟咱们六少爷有干系啊?”
“老奴到了千叠园,越想越坐不住了,好在还不到换班的时辰,刚巧能跑来找姑娘讨个主意。”
陆清宁先是皱眉,随即便笑起来:“毛妈妈做得对,这种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问您,这槐花的亲爹娘是咱们府里的么?做的都是什么差事,为人是否可靠?她那爹娘可看得懂她的手语?”
毛婆子叹了口气:“若不是那丫头的娘死得早,老奴家的大媳妇也不会认她当干闺女,还不是瞧着没娘的孩儿可怜?她那爹是咱们府上马房的,管着喂马的草料,常年住在马厩边的偏厦里,根本也没精力照顾这孩子。”
那就难了,陆清宁心底低叹。且不说这个时代的手语与二十一世纪一样不一样,单只说她懂得手语这事儿,又该如何与别人解释呢?就算不用解释,只管将槐花找来跟她比划一番,其他人不叫她们在场,槐花可是二少爷院子里的丫头,她用什么当借口找人来?
“妈妈可有机会将她领到我这儿来?”就算这个可能性不大,该问也得问啊。
毛妈妈低头细想了片刻,为难的抬头:“回姑娘,这个恐怕不好弄……若那丫头是在后院儿当差的便容易多了。”
“姑娘……”一直都在一边沉默着不开口的苏妈妈突然低声道:“要不要奶娘往姑奶奶的院子走一趟?万一毛妈妈学说的这事儿关及六少爷,这可不是小事儿,还是早早弄清楚了早安心!”
陆清宁先是没大明白奶娘的意思,可旋即便恍然大悟——奶娘的意思是要去求助梅妈妈?这倒是个好主意,她方才怎么就没想起来呢?这还真是关心则乱……
梅妈妈的过往她一概不知,但是梅妈妈的全能应该是没问题吧?但愿有功夫掩护的梅妈妈也懂得手语,这样便太完美了!
可槐花那丫头,会不会不信任梅妈妈?陆清宁立刻转头看向毛婆子,“姑奶奶身边有个梅妈妈,身上有些功夫,也许能不为人所知的溜到前院去接近槐花;毛妈妈可有什么好主意,叫槐花愿意相信梅妈妈没有恶意,也愿意给她学说听到过的事儿?”
毛婆子咂了咂嘴,努力的想了片刻,脸上不由带了几分羞愧:“老奴……老奴垫着的鞋垫儿是槐花孝敬的,可这东西也……太腌臜了吧?”
陆清宁扑哧一笑。她本以为这婆子会掏出个手帕子或是银镯子之类的物件儿给槐花当做认人信物,不成想却是双鞋垫儿!可她又不得不承认,似乎没有比槐花亲手做的鞋垫更管用了,便忍笑嘱咐苏妈妈:“奶娘带着毛妈妈去耳房将那鞋垫子取出来吧。”
“再叫小素姐姐将她寻日里给您绣的鞋垫送毛妈妈一双,省得鞋里少了那东西便不跟脚。”说罢这话,她又招呼兰心:“毛妈妈大清早儿的便在回廊里站了半晌,很是辛苦,给毛妈妈拿两颗银瓜子买点心吃。”
一颗银瓜子是三钱银子,两颗便是六钱,若折换成大钱儿也不过是六百文,仅仅比日常里打赏多一百钱而已;可银瓜子小小的一两颗,并不像大钱儿叮当烂响,又占了个“银”字,听来便好听多了。
毛婆子这人可不是流于表面的粗糙,实际上也是个极有心思的人,否则也不会对槐花比划的“六”字上了心,更不会匆匆跑到清宁园来美其名曰讨主意;这么通透的一个人儿,怎么会不懂得三姑娘的用意?
跟着这么聪明的三姑娘绝对有肉吃!毛婆子这么想着,立刻跪下给陆清宁磕了个头:“老奴谢三姑娘赏!”
陆清宁笑着摆手唤她起身:“妈妈太多礼,妈妈这般为太太和六少爷着想,我也挺欣慰,还请妈妈往后莫嫌烦,就学着今儿这般、有什么事儿多给我提醒儿些最好不过了。”
***
今天貌似是双更日?嗯,午后老时间见,╭(╯3╰)╮
第七十三章 初见表哥(二更)
“姑母这是给表妹吃了什么好东西,小半年便长高了足足三四寸!”谢家四少爷谢玉麟给谢氏施罢礼,便装出一脸惊奇又羡慕的神情、望向给他盈盈施礼轻唤表哥的陆清宁。
他娘段氏不由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这么逗你表妹?”
又转头笑对谢氏道:“嘉熙你可还记得,三娘小时候被我这皮猴儿还有他哥哥欺负,说她还没八仙桌长得高,三娘一怒之下便爬到了桌子上头,将咱们家老太太最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的那套麻姑献寿茶盏摔得稀烂……”
谢氏掩口轻笑。怎么会不记得呢,女儿那时还不满五岁,自然是不及八仙桌高的,可这孩子又是自幼要强,表哥们说她没桌子高,她索性站到桌子上头去……这一幕还像昨天似的那么清晰,谁知一转眼已是七年流水般逝去。
谢玉麟和陆清宁都没想到,两人小时候的可笑之事时隔这么久,竟然也被两人的娘拿来说笑;谢玉麟低了头暗自腹诽,陆清宁却不能像表哥一样装无语,只得将脸埋在谢氏肩后,假作既害羞又撒娇,心底不由一阵恶寒。
还是谢家二老爷谢嘉良发了话:“玉麟带着你的表弟表妹去你姑母那书房坐一坐,爹和娘有话与你姑母说。”
既是谢嘉良有要紧话与谢氏详谈,而谢玉麟虽是十五岁的少年了,在这种商户人家,男女大防不甚讲究,何况还有被老太爷放了一天假的陆文渊在侧,陆清宁几人也便听话的施礼告退,迅速退到这正房的东次间。
莫不是谢家二老爷也要拉巴谢氏一把,好为陆文渊的将来多做些筹划?陆清宁这么想着,心底的喜悦便忽悠悠冒了出来。一时之间喜于言表,到了书房也不急着落座了,倒惹得谢玉麟看了又看她:“表妹怎么如此高兴?可愿与我分享一二?”
陆清宁登时收回一脸笑。这个表哥倒是长得一表人才,可毕竟年纪逐渐大了,也到了要说亲的岁数了吧?她昨夜还想着,今日定要抓个机会跟他聊聊出海之事,看来是她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姑舅表亲亲上加亲这种事,可是要多可怕有多可怕啊!
还好有陆文渊在身边,此时便给她解起围来:“我姐姐定是见到二舅父二舅母与表哥,心里高兴;姐姐你说是不是?”
陆清宁笑着点头。这小子。真是太机灵了,不但机灵。还处处回护她,真不枉她也处处惦记他;只是不知道梅妈妈往前院儿去了没去,又能不能顺利的见到那个叫槐花的粗使丫头?
外祖家来了人,陆文渊经了老太爷点头,并没去族学上学堂。可二少爷四少爷都是庶子,想沾这个光也沾不上。那么二少爷的院子里,想必也就是几个下人;梅妈妈又是个既有分寸又有本事的,想必不出一日便会有消息了。
她正这么想着,便听陆文渊笑问谢玉麟:“四表哥四表哥,既是外祖家的出海之事已经有了定论,外祖父和舅父可曾说起何时出发?外祖家的船队大不大?一共有多少艘大船?四表哥你能不能跟着一起去?”
不等谢玉麟回答他这一大串问题,又有些沮丧:“祖父说我年纪小。不准我跟着出去长见识……”
谢玉麟摸着下巴看着他,不由发笑。敢情问了这么一大串,其实就是为他自己年岁太小懊悔呢?
“姑母膝下只有你这么一个男孩儿,就算你再长大十岁,这出海之事你也不要想了。”谢玉麟半真半假的回陆文渊道。
不是他不厚道。非得要打破小表弟的幻想,而是来时路上他父亲便已经嘱咐过了——这陆家文渊表弟虽小。到底是个男孩子,性格又是再活泼好动不过,若是被出海一事引得魂牵梦萦,甚至影响学业,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陆清宁听得谢玉麟如此直截了当驳回,便饶有兴趣的看向陆文渊。这孩子看似活泼可爱,又有些骄娇二气,实则却都像装出来的,骨子里根本是个小大人儿,今儿她倒要好好看看,这出海的“梦想”被表哥打破了之后,他是什么神情。
却见陆文渊像条小鱼儿一般扁了扁嘴,眼圈也有些发红,陆清宁突然就觉得不忍心再看,忙伸手唤他:“到姐姐这儿来。其实表哥是逗你呢,你是个男孩子,千万不能像女孩儿那般又娇气又脸皮儿薄。”
“你自己都说了,你还太小,难不成表哥还能违心说你已经长成大人了,这第一次出海便能随着去了?”
安慰罢幼弟,她偏头瞟了一眼谢玉麟,眼神里多少带着些埋怨;太太本就有了身孕,凭啥说陆文渊是惟一的男丁?
若六个多月后太太生个女孩儿出来,她还要怪这表哥乌鸦嘴呢——并不是她非得重男轻女啊,眼下就是这么个社会,怪得了谁?
谢玉麟被她埋怨了这一回,突然便回想起来时路上母亲说的话,怪不得母亲这次也要跟着来天颖府,敢情是姑母……又有了身孕了!他想到这儿忙笑着给陆清宁赔礼:“……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表妹莫怪。”
“那表哥不如给我和文渊好好说说出海的事儿?”陆清宁立刻得寸进尺的笑道。
陆文渊也依在她身边拍巴掌:“好哇好哇,表哥快讲讲!”方才的扁嘴儿红眼圈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待另一边的西次间里也商谈得差不多了,谢家二老爷谢嘉良便要告辞离开——他与谢氏虽是亲兄妹,这里也毕竟是陆家后宅,他携着谢玉麟过来探望谢氏是应该的,却不能太久停留,何况陆家老太爷还在书房等他,两人之间尚有要事相谈。
陆清宁听到这边动静,便挽着陆文渊的手将表哥也送过来,以便表哥与谢氏施礼告辞。
之前陆文渊那个鬼精灵真是嘴儿不闲着,将她想要问的话一句句全都问遍了,她只装作旁听的那个,便已经了解了大概,接下来似乎只需再跟谢氏撒撒娇求求情,也许便能梦想成真了……
“二舅母只管陪我娘坐着吧,三娘将二舅父和四表哥送出院门,再叫六弟陪同二舅父和四表哥到前院大书房去。”陆清宁笑着请段氏重新坐回,她又挽着陆文渊去送人,才要出西次间的门,想起他还不曾与二舅母告辞,忙松了他的手低声嘱咐两句。
“三娘这半年长得真是快啊,不单单是个子长高了,人儿也变得更懂理了。”段氏待陆清宁的裙角消失在槅扇门外,便对小姑谢氏笑道。
谢氏笑着点头:“可不是么……被那一对姐妹害了一回,险些没了命,等身子骨儿好利落了,人也越来越懂事了。”
不提这落水之事也罢,提起来便惹起段氏一肚子的火,立刻挑眉瞪眼道:“你若不说,我还倒忘了!那两个该死的庶女,便这么饶过了?”
“你是不知道,咱们家老太太得了信儿,立刻便气得心口儿疼,一整天只吃了半碗茶泡饭!”
段氏本待说,上一次是三娘落了水,小姑却不去惩戒肇事之人,保不齐下次那黑手便要伸到六郎身上;可再一想自家小姑是有了身孕的,生怕刺激过了,只得硬生生住了口。
谢氏满脸的心疼与愧疚:“……都怪我懦弱,叫母亲和嫂嫂跟着担心受怕了。”
还是点翠笑盈盈在一边替自家太太辩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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