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荣华
“陆四姑娘若是觉得我家怠慢了你,我们也不强留,陆四姑娘完全可以先走。”为了跟知府大人家搞好关系,王静怡也不惜撵走陆清雅。
闵凤兰笑着接上话儿:“你们瞧瞧陆四姑娘这个委屈劲儿,不知情的还以为大家欺负了她。殊不知脚上的泡是自个儿走出来的……”
陆清雅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哭红了的眼睛也带上了一丝笑意:“几位姐姐说笑了……四娘并没有埋怨几位姐姐的意思呀。”
闵凤兰皱眉啐了一口:“你攀亲攀得倒快,谁是你的姐姐!你连自己的嫡姐都敢暗害,谁敢跟你称姐论妹的,但凡心眼儿转得慢些,恐怕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呢,莫以为我们会上你的当!”
“是她们冤枉我!”陆清雅强压下满怀的怒气,一双眼睛立时又泪水汪汪:“我三姐姐那副凶悍的样子姐姐们也瞧见了,我哪敢害她呢。”
梁家两位姑娘对视了一眼,一时有些不知该不该信她;闵凤兰又紧着啐了几口:“你们快莫信她!”
“静怡方才在花厅等两位梁姑娘,并不曾与我们一同到偏厅去,因此你们都不曾瞧见,这位陆四姑娘好大的本事呢,先是上来自曝家丑,又说嫡女算什么东西,在她眼里连灰尘都不如!”
王静怡皱眉琢磨着,好似有些明白了:“怪不得我陪着欣茹和欣容过去的时候,一见我们进了屋,本来很热闹的场面突然没了声音,敢情都是陆四姑娘引起来的?”
又有些不屑的对陆清雅道:“不是我非要仗着虚长几岁、便要教训陆四姑娘你,实在是你有些过分了。”
“你虽是个庶女,我瞧你的穿戴样样都不差,又能像嫡女一般跟着太太们出来开眼界,分明也不是个处境差的,你为何不珍惜些,反倒处处要与人为敌呢?”
闵凤兰嗤笑道:“不是都说庶子庶女不能宠、宠厉害了便自以为是,自以为能盖过嫡出的去?俗话说的斗米养恩担米养仇,大概说的也是这意思了。”
“我过去也曾听说过,说是陆家有个四姑娘,比几个嫡出的姑娘还得宠爱,只因她姨娘长得貌美,没进陆府之前还是个良家子呢,琴棋书画样样不差。”
“那姨娘又是个有心机的,生了这位姑娘后,给取了个小名儿叫招弟,这位姑娘也是运气好,降生后没几年,陆家大老爷膝下便添了三个男丁……”
闵凤兰这番话,全然当做陆清雅没在,一句都不带保留的;陆清雅听得脸色青青红红煞是好看,想发火吧,又明知这几人是她惹不起的——两位知府家的千金不用说,只说另两个,一个是主家姑娘,另一个长得人高马大,只抽她一嘴巴她也受不了啊!
也不怪闵凤兰拿着陆清雅泄愤,只因闵家二房里,也有像宋姨娘一样的小妾,不过是会拨弄几下琵琶会唱两只小曲儿,便将闵家二老爷、闵凤兰的亲爹迷得五迷三道,若不是闵二太太手段强硬,愣是没叫那小妾生出子女来,现如今的闵家二房还不一定是谁的天下!
梁欣茹立刻掩唇轻笑:“我就说嘛,为何我们进了门,便听得闵家姐姐在那里说什么请柬帖子不能乱写,我当时还有些不高兴,以为闵家姐姐是对我们来的,眼下瞧着真是我错怪姐姐了。”
她这话其实也说出了王静怡的心里话。王静怡带着两位梁家姑娘进了屋,本来很热闹的场面突然变冷,她怎么能不怀疑?闵凤兰又看似在讽刺她只认贵客一般,若不是今日的赏荷会开在王家,她早就翻脸了!
如今既是知晓了之前的误会起因全是陆四姑娘,几人更是没有一点好脸儿了;陆清雅很迫切的想攀上知府家两位姑娘的愿望,也彻底落了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这里并不是陆家内宅,何况她在陆家内宅呼风唤雨的时代也早成了旧事。
她也想像王静怡说的那样,既是这里容不得她,不如立刻离开;可若是今儿负气走了,往后这种类似的场合她就不要再肖想了!
姨娘昨晚再三嘱咐她,到了赏荷会上娴淑些,以免将恶名传到外面去……结果却被她搞成眼下这幅样子!还不是全怪陆清宁,她见到陆清宁那张脸便气不打一处来!
而陆清宁此时正兴致勃勃的围着青花大缸转来转去,美其名曰观赏重瓣碗莲呢,突然便打了两个喷嚏,连帕子都来不及捂;陆清许坏笑道:“莫不是我四姐姐在骂咱们?”
陆清宁笑道:“骂也是只骂我吧,否则你和大姐姐怎么不打喷嚏呢!”
第八十九章 偷窥美男
午宴全是一道道与荷花有关的菜肴,尤其是最后那道汤点,分明是红楼梦里讲过的荷叶莲蓬汤,令陆清宁一时有些迷惑,想不明白这大顺到底与历史中哪个朝代更相似。
自从穿来后,她没少去求孙姨奶奶,帮她借老太爷的藏书看,从书中看来,似乎是宋朝之后便不是她熟知的历史走向了;可若说大顺像明朝,看着自己和周围一众姑娘的脚丫子,没有一个是捆过的小脚,她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朝代也好,风俗也罢,那些不过是大环境,细论起来,并不至于太影响她罢?一种处境有一种处境的活法儿……
众人离开王家别院时,已是午后申时初;那伶人依依呀呀的小曲儿依稀还在耳边回荡,陆清许又有些瞌睡得眼皮打架,引得陆清宁才上了马车便也有些困倦,可马车才缓缓驶出王家别院的大门,她登时便坐直了身子立起眉毛——是马蹄声!
自从赤霞峰的山路上遭遇过一次惊马,她对马蹄声更敏感了,今儿前来王家别院赏荷的都是女眷,按说是马车的粼粼声更大些,怎么会有这种清晰的马蹄声呢?
随即便觉得长长的车队停了下来,又有清脆的少女声音响起:“二哥,方家大哥,你们怎么来了!”是梁家的大姑娘梁欣茹。
这两位公子哥儿赶得倒是巧,一下子便将所有马车全堵了正着,车队停下后,陆清许发粘的眼皮也睁开了,立刻撩开帷幕便朝外看去,一边看一边发着牢骚:“这两人想干吗呀,怎么着也不该挡了大伙儿的路啊!”
借着陆清许撩开的半边帷幕。陆清宁一眼就瞧见了黑马上的那名男子,是的,这人给她的第一印象是男子,并不是少年……可她随即就垂了头,又低声嘱咐道:“五娘赶紧将帘子放下!”
虽说她们这辆马车与梁家姑娘之间还隔着二太太她们那几辆,若被人瞧见她们这般举动,还不一定说什么——陆清宁根本不在乎谁如何议论,可她压根儿就没想偷看陌生男子,凭什么要背这个名。
陆清许依着嘱咐放下了帘子,好看的眉头却缓缓拧起:“骑着枣红马那人也就罢了。骑着黑马那人跟我见过的男子都不一样呢……”神情虽是惊疑,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丝仰慕。
陆清宁立刻失笑。嘴里还啐道:“你整日待在咱们家后院儿,去哪儿见识过许多男子!竟然还敢如此比较,当心二婶娘拧烂你的嘴!”
陆清许掩住口笑了半晌,这才笑道:“咱们家也是有男子的嘛!祖父大伯父,我爹。三叔四叔……还有咱们家大哥三哥,哪个不是男子?”
“不过我前些天见过谢家四表哥呢。四表哥跟这人比起来,倒是各不相让!”这是随了陆清宁的叫法。
陆清宁无言。五娘口里这些所谓的男子,不是太老,便是太小,跟黑马上的男子哪有可比性;再者说,五娘哪里瞧见过自家那些人天天骑着高头大马趾高气扬的?
四表哥谢玉麟倒是个翩翩美少年,可也不如黑马公子有男子气魄吧。年纪就相差着至少三四岁了——虽然只是借着帷幕半掀那一瞥,陆清宁却看得很清楚。
这种官宦人家的公子哥,还是有多远离多远最好了!
“我说的不对?”陆清许眨着眼,懵懂又可爱。
陆清宁与陆清妩对视轻叹,这怎么能简简单单的用对与不对解释呢?不告诉她外男与自家人不一样吧。唯恐她大些后见个差不多的少年公子便惊为天人;若给她讲一讲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区别吧,又分明不现实……
这时车队也重新开始行进了。陆清许轻呼了一声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家了,倒像将方才那一幕全都忘了个干净;陆清宁欣慰的暗笑,也许她想得太复杂了,五娘根本是小孩子心性,哪会随随便便就惦记上一个陌生男子呢。
在这种真正的孩子眼里,什么美少年美男子,跟妆匣里头的首饰头面也没什么区别,就算评头论足了,也不过是等同于讨论玉石与金子哪个更美;而陆清宁自己虽然算不得真正的孩子了,想法也一样——金子也好,玉石也罢,全是死物儿!
陆清妩除了方才无奈一笑,一直都紧锁着眉头。见陆清许微眯着眼靠在大引枕上似乎睡着了,陆清宁低声询问:“大姐姐可是怕四妹妹回家去给咱们告状?”
之前在王家别院里,她们三人都去荷塘边看花了,唯有陆清雅留在水边的阁子里,本想讨好梁家两位姑娘却未遂,闵凤兰随后便给陆清宁偷偷学说了。
陆清雅见计谋不成,立刻唤了王家两个小丫头带她去更衣,再回来时,脸洗得干干净净又扑了粉,哭红的眼眶不仔细瞧也瞧不出了,甚至还笑语晏晏的走到荷塘边,硬拉着几个拉不下脸来呵斥她的姑娘聊起来。
其后一直到众人告辞离开王家别院,陆清雅都不再与陆家其他姐妹多话,只是那眼神无时无刻不在闪烁,分明是一幅算计来算计去的模样,也容不得陆清妩不重视这些——若仅仅是告状,她也不怕,她只怕这位四姑娘又起了什么坏心,往后的日子时不时给她们几个下绊子呢。
“大姐姐是担心这个?”陆清宁轻笑:“她是个活生生的人,谁也不能捆住她手脚,更不能勒令她不许做这个不能做那个,因为她根本就是个听不进劝导的,既是如此,你说,担心有用没?”
见陆清妩微微皱眉摇头,陆清宁继续道:“你也知道,自打老太太病了之后,咱们家后院儿也不像过去了,大老爷又三天五天的不着家,她再想像以前那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也不那么容易了,她若还是执迷不悟异想天开,且随她去吧。”
她没说出口的话其实是,要想叫人灭亡,先要使人疯狂;陆清雅经了今儿这么一遭刺激,估摸着离疯狂也不远了。
陆清妩被她这么一劝,心中好过了不少。在庄子里时,石妈妈总教导她,不要计较一时之得失,原来便是这个意思——宋姨娘娘儿俩当初用麝香荷包害了她,最终不也是沦落得比她还不如?
既如此,一个陆清雅又有什么可怕呢,连三娘这个向来急躁的妹妹都长大了,她陆清妩也该学会长进了。再者说,这个陆家她还能留几年?也许明年,也许后年……她就该走了罢!实在不成,便只认一个忍字好了!
车队到了陆宅门口,陆清许已经睡得小婴儿一般,嘴角甚至还流下一条晶亮的口水。陆清宁打开车厢里的小储物格子,抽出一条干净的棉布帕子来,又用银瓶里的水浸湿了帕子,这才缓缓推醒她:“到家了,快将脸擦擦。”
陆清许接过那帕子,嘴儿撇着:“湿帕子好凉!”
陆清妩笑着接话道:“凉帕子便是给你醒神的啊。”
心头却惊讶万分——三娘竟然也学会了如此照顾人!还是说二婶娘如今管着后宅,三娘也学会委屈求全了?
陆清宁只觉得有道目光总盯着她,抬头看时,正碰上陆清妩略带慌张的躲闪;才要半玩笑般问问看她做什么,陆清许已经将用罢的帕子递回来,她笑着顺手接了,又抬手扔进轿厢角落的垃圾桶。
陆家既然是豪商巨贾,最不缺的便是银钱,更莫说这种细棉布的帕子,根本便相当于陆家女眷的一次性纸巾。
陆清宁之前不大理解这个做法,待得知陆家的织布坊便有百十几家,用来做帕子的那些细棉布都是有瑕疵的,又觉得这个处理方式还不错。毕竟有瑕疵的都是一小片,既然剪下来成了废物,一用即扔仿佛也无可厚非。
到了不同的环境就要过不同的日子,做不同的事说不同的话;她穿来的时日已经不短了,上一世她拿着这些话当成任务,这一世却要将这些话揉进脑袋里。
马车这时也已经陆陆续续驶进了陆府大门内的轿厅里,三人的奶娘和丫头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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