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永远如初见
走了。不过知道你们没出事,我们才放心了。”
她还拿出一对娃娃送给安娅,是穿着彝族服装的两个可爱的小孩,手挽着手,笑嘻嘻的,女孩子眉目间有点像安娅,男孩子的神态倒有些像陆之秋。“我也不知道你嫁的那个哥哥长的是什么样子,但是想想应该和阿SAM哥哥一样帅吧。不过姐姐,你最好能生个小妹妹,我还是喜欢小妹妹。要是长得像姐姐,一定很漂亮。”
低着头摩挲着那对娃娃,安娅的眼泪止不住地成串掉了下来。秋丫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慌张。见她被自己吓到,安娅忙擦干眼泪,笑着说道,“我就是想着你要到美国做手术了,心里替你高兴,一高兴,不知道怎么就哭了。秋丫,不管手术有多疼,都要忍住呀。姐姐等你回来,带你去吃玩好吃的,玩好玩的。”
秋丫听完笑着点点头,“安姐姐真好,阿SAM哥哥真好。那时我见他对你那么好,还以为他喜欢你呢?因此我一听说你嫁给了别人还替他叫屈呢!不过阿SAM哥哥说,你嫁的那个哥哥比他对你还好。安姐姐,等我从美国回来了,你一定要带我去见见他呀,看看是不是真的比阿SAM哥哥还要好。”
秋丫妈妈在一旁笑着敲她的头,“真是小孩子,那里有这样说话的。安小姐这么好的人,一定是会很幸福的。”
心里虽然那样痛,可安娅的脸上却拼命扯着笑容,扯得她的脸都疼。
幸福,她曾经以为自己会很幸福的,一辈子被那个人爱着,一辈子幸福着。可其实幸福那样的短暂,她有时想想,都觉得是不是都是自己做的一个梦,梦醒来,一切都恢复了原状。但其实,她宁愿回到并不认识他的那个时刻,因此不曾爱,大概也不会这么痛。
陪了秋丫快两个小时,期间谭易江倒是打了一次电话来,说奶奶想让他俩今晚一起过去吃饭。安娅实在懒得和他一起到众人面前做戏,因此走到走廊上,只说自己要陪苏洛,就在她这里吃饭了。他一听立即就翻了脸,连话都没容她说完,就把电话给撂了。
她怔怔地站在走廊上,长长的走廊,隔一段才点着一盏灯,但光线刻意营造地很朦胧,只让人辨不出白天还是黑夜。待抬起头,却瞧见陆之秋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隔得那么远,那目光晦暗不明,瞧着她好像又似乎不认识她。
两个人默默对视着,安娅先招架不住,忙走过去低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去。”
他倒没接着她的话往下说,只是问,“安,你还好吗?”
她猛然惊得一抬头,然后又匆忙躲开他的目光,胡乱地点点头。
只那一瞥,陆之秋的心狠狠一恸。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隐藏心事的人,她只是不想说,可那双秋水明眸却已将心事展露无遗。哀伤,悲切,无助,茫然,她整个人都沉在一种绝望中,却拒绝任何人打扰。他恍惚间觉得,像是又见到最初遇到的那个她,也是这样,楚楚可怜,让人心动。可那个时侯,她眼底依稀还有丝倔强的骄傲,可现在连那一点点让人看到希望的星芒都没有了,她身上,只剩下一片沉静的苍凉。
圈子那么小,陆之秋又怎么会没有听说谭易江近来在外面的胡闹。他也曾故意在外面遇到他,装作若无其事当面劝过,可谭易江脸上那种古怪的笑,却让他心烦意乱。他低下头,瞧见安娅耳畔摇着一对珍珠耳坠子,头顶的光打下来,泛着冷冷的光泽,如一缕寒意一点点渗进他的心里。
他没有来的觉得愧疚,好像她这样的不幸福,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只因为他原本是可以留住她的,他原本可以不让她滑向那样的痛苦。可他一直忍住不说,如今眼睁睁地看着她这么辛苦,内心里只觉得惊痛难耐。
“秋丫的病能彻底治好吗?”安娅轻轻地问他,因为觉得这情景太尴尬,好像一定要说些什么,不然这样的沉闷,几乎要把她憋死。
他过了许久才缓缓答道,“嗯,我在美国帮她找了骨科最好的医生,虽然不能恢复到和正常人一样的水平,但手术后她完全可以不用借助行走支架就可以走路,这样生活质量会大大地提高,对她而言,算是一个进步吧……”
她听完点点头,然后转头进到房间里。两个人又陪着秋丫一起下楼到餐厅里吃了晚饭,秋丫胃口很好,嘻嘻哈哈,安娅也被她逗得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外面不知何时竟飘起了雪,等秋丫第一个发现不由惊叫了起来,“下雪了,真的是下雪了吗?”餐厅里众人都随着她的惊叫把目光挪向窗外。
安娅也觉得奇怪,才11月竟然就下雪了!可那细细碎碎的雪花摇曳着一点点飘下来,都市的霓虹光下若有似无。但那雪轻轻沾在餐厅的玻璃上,没一会儿就化成了水滴,“嗖”地一下顺着玻璃划出一道水痕,像是谁在哭,满目都是泪痕,由不得你不信,真的是下雪了。
晚饭后送秋丫回房,又说了一会儿话,安娅就先告辞。陆之秋也不动声色地跟了出来。
两个人并肩站在电梯口,安娅却别过脸去不说话。
“安,你到底出了什么事?”陆之秋从侧面端详着她,俊朗的眉宇间是掩不住的心烦意乱。
她拼命地摇摇头。他伸手想抓住她,安娅却吓得又退了两步,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
电梯门打开,安娅慌忙跑进去,陆之秋顿了一下,也快步走进去。
因为电梯里还有其他人,陆之秋觉得那人面熟,大概是在那里见过,可又一时想不起来。加上他现在心里只挂念着安娅,因此并没有细想。
当着其他人,他又不好追问她,只得站在她身旁,看到她一边低着头哽咽着,一边却咬着嘴唇硬生生想忍住眼泪,牙齿几乎要把嘴唇都咬破了,他看了心里都是痛。只得无奈地掏出手帕递给她,安娅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去。
电梯一到一楼,那人率先出去,安娅跟着就要奔出去,陆之秋突然伸手抓紧她的胳膊,然后果断地按下电梯门。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安娅再也忍耐不住终于哭出声来。
“安,你究竟怎么了?你有什么委屈,就告诉我呀。”
安娅却只是拼命地摇头,那珍珠耳环随之摇动,直摇得陆之秋心神凌乱。
她还能说什么,这样的心痛,这样的无助,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哭。
陆之秋伸手想把她揽入怀中,可那手伸出去,却又无力地落下来。
无情恨(2)
“你知道了什么?”陆之秋低头问她。
知道什么了?安娅心下奇怪,疑惑地抬起头来。她刚才哭得厉害,这会儿仍嘴唇微微哆嗦,抽泣地问他,“知道什么了?”
他颦着眉看了看她,仔细辨别她脸上的神情,然后眉头一挑淡淡地说道,“没什么。我还是先送你回家吧。”
电梯门打开,一群人挤了进来,他俩只得侧身走出来。空旷无人的地下车库里,惨白的日光灯其实根本照不到每一个角落,因此越发显得空荡荡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那轻微的脚步声经过放大在四周回荡,格外分明。
安娅只是不远不近地离着两步跟在陆之秋身后,等上了车她低声说道,“麻烦你送我去一个地方吧。”
“这么晚了,你要去那里?还是先送你回家?”陆之秋的声音似乎在颤抖。
她只是摇头,“那你一会儿在路口把我放下吧。”
陆之秋却知道她执拗起来很倔,因此只得只得地开车送她到国贸附近谭易江结婚前住的那处房子。
傍晚时下了那场雪,虽然不大,但交通却因此而缓慢下来,车子在蜿蜒的车流中穿行,因此格外地小心翼翼。陆之秋转头看过去,安娅一路上都闭着眼靠在座位上,脸上的泪痕仍清晰可见。他把车里的空调调得更暖些,出风口呼呼有风吹出来,撩动起她耳畔的几茎碎发,丝丝长发扬起,仿佛一根根针扎在他的五脏六腑上。
车子停在楼下时,陆之秋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安娅却睁开眼低低说了声谢。
陆之秋犹不放心,“我在楼下车里等你吧,一会儿送你回去。”刚才问安娅,她起初不肯说要来干什么,后来才说要来看看养的花。但这么晚了,他怎么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之秋,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吧。”她的声音低低的,像是梦呓,声音轻微得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清。车外橙黄色的路灯照进来,她的脸背着光,脸上的笑朦胧而悠远。
陆之秋过了好久才终于明白了过来,他开口说“好”前,像是长长吐了口气,但怎么听起来,都像是一声叹息。
安娅推门下车,转头上楼去了。
结婚后虽然搬到了新房去,可其实这里她一两个月总还是要回来一次,因为惦念着那几盆木芙蓉。
去年花谢之后,安娅却仍然小心呵护着,养得好好的,但她怒气出走时谭易江几乎一个月都没在那里住。虽然有钟点工来打扫卫生,可那几盆花疏于照顾,等安娅回来时枝条枯萎,死气沉沉,眼看是救不活了。她因此记得他曾说过以后年年要陪着她赏花,可如今花却要死了,心情难免郁郁。谭易江见她伤心,忙找来小区的花匠看能不能把这花救活。
因为有了精心照顾,那几盆“一日三变”竟然重新长出新的枝条。昨天花匠老乔专门给安娅打来电话,告诉她今年花虽然开得迟,但还是开了,只催着他们这两天赶快回来看。可安娅那有这个心情,但今天不知怎么,心里一动,就非常想来看看这花。
只怕再不来,就无缘再见了。
他许诺过要陪她看一辈子花,可其实那一有一辈子那样的坚持,他如今只怕连这个誓言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因为有人定期来打扫,因此屋子里的一切都如旧时一样,只是少了人气。那几盆芙蓉花依旧被摆在窗前,花开得真好,花团锦簇,一朵朵粉白嫣红格外娇美。
安娅并没有开灯,而是缓缓走过去蹲下,手指轻轻地触着那茸茸如丝的花瓣上。想起那一晚,他抱着自己,声音如陈酿般微醺薄醉,“娅娅,这是我的梦中花呀,你就是我的梦中花。我原以为这花只开在梦里,却不知道原来竟然找到的是你。”那话缠缠绕绕,如幽幽花香沉进她的心中,她只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的誓言。
花前月下,古人的词汇总是惊人的美妙。
如今,月色如水,花影摇曳,欹然生姿。
此情此景仿佛就在昨天,可其实,却已经是过往云烟。
春去春会来,花谢花会再开。就算明年花胜今年红,又那里还是今年花。
但为何她记得那样分明,他明明说过,“你要是想看全这‘芙蓉三变’。我们还可以等明年,后年,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我陪你看一辈子。”
“我陪你看一辈子。”
明年!去年的明年不就是今年,可今年的明年又该有多漫长。他们的这一年,好像已经走完了一世,她那里还该奢望什么第二个明年。
“我以为你们活不了了,原来还是活过来了。老乔说,是因为你们的心没死,所以还能活过来,可是,我的心却死了,只怕是永远也活不过来了。”对着那花,安娅低低声说道,“你许过我一辈子的呀,你说过要爱我一辈子的呀,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她细微的呼吸似乎惊动了那花,浓艳的花雨轻撒,随着她的泪,落了一地。在这个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安娅坐在地上大声地痛哭起来。
她真的快难受死了,真的要受不了了,她真的想去死掉,她真的想扑到妈妈怀里哭一场。
可她却什么也不敢做。奶奶打电话问她过得好吗?她只能笑着说好,可这样的日子除了锦衣玉食还有什么?妈妈在电话里笑着说道,“我寄了易江最喜欢吃的醉蟹,他喜欢吗?”她只能笑着说好,可其实他连她煲的汤都不肯喝一口,好像她在里面下了毒一样。
她撕心裂肺地哭,从未这样失态地哭过,直到喉咙哭哑了,再也哭不出声来,才整个人蜷缩在地板上。铺天盖地的冰冷向她袭来,她却无力坐起身来,只是想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可哭得全身都疼起来,可还是觉得委屈。
那样地委屈。
无人可以诉说的委屈。
就算诉说出来也无法解开的委屈。
安娅不知道自己在屋子里哭了多久,不知道她是怎么下楼,不知道自己在路上走了多久。
漫天的雪花落在她身上,她冷得厉害,可却只想这样走下去。黑的夜,白的雪,眼前滑过一盏盏红的车灯,一切在她眼前模糊着,她只是茫然地走着,直到两条腿都抽了筋,全身疼的厉害,才站在路边招手叫了一部的士。
她几乎是爬到的士的后座上,司机大声地问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