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风依旧
宛珠却一凛,有些不安地坐正了,“别,万一被其他人看到了。”
“看到了又怎么样?我们又不是偷情男女。”盛逸风有些无奈,“宛宛,希楠出车祸并不是你的责任,这种事情只是意外,谁都不想的。你别把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如果不是我跟他分手,他不会喝酒,就不会出车祸。我也想置身事外,可是,我真的可以吗?他为我做了那么多,可是我什么都没能为他做,反而害得他出车祸。”宛珠有些迷茫地望着走廊窗外的夜色。
“那照你这个说法,如果希楠的脚有什么问题的话,你是不是还打算负责任到底?跟他结婚?陪他过完下半辈子?你觉得这是负责的态度?”盛逸风有些愠怒。
宛珠沉默了一会儿,才勉强扯了扯嘴角,“别胡说八道了。”
盛逸风脊背窜过一阵凉意,忽然冒出一股难以言语的恐惧,忍不住有些嘲讽地继续追问“你敢说,如果没有我,你刚才一点儿都没想过这个可能?”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宛珠有些不耐烦,“逸风,我们不要再说这些荒谬的事情了好不好?我心里很乱。”
盛逸风默了默,眼睛里夹着薄薄怒气,倏地起身就走。
宛珠低垂着头,嘴动了动,却没有拉他。她太累了,简直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力气。
他走了没两步就停住脚步,接着又转身走了回来,坐在离宛珠有一臂远的地方。
宛珠心里暖了暖,静静地往他那边挪了一点儿,将手悄悄地伸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盛逸风没有拒绝,虽然身体还是有些别扭地半侧转着,别过去的脸上却隐约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两个人的手都冰冷得要命,但是,这样叠在一起,仿佛将两份温度相加,便渐渐感觉不到那份空落落的萧瑟。
重逢后的第一个除夕夜。
虽然没有南国温暖的月光和似远似近的海浪拍岸。
但只要牵着你的手,就是世上最温暖的角落。最静好的时光。
虽然这一切的静美的中间隔着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而变得有些虚渺。虽然这幅画面映衬着观察室里躺在床上的石希楠看起来多少有些残忍。
但爱,年轻时候的爱。总是叫人不顾一切地追寻,哪怕是赴一场没有结局的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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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XT下载第 32 章 过完年,石希楠渐渐好了起来。只是腿上还打着石膏。
醒来看见宛珠也没有太多惊讶,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就转过头去。
其实石希楠住的是vip病房,护士的服务简直堪比五星级酒店,石希楠眼神略微一动,那边的服务就已经到位,根本没宛珠什么插手的余地。石希楠又刻意不跟她说话,待了一会儿就觉得尴尬,但慕容玥却一厢情愿地认为这是个修复宛珠和石希楠之间关系的大好机会,总是拉着宛珠让她留下来,自己找个理由走开,倒弄得宛珠进退两难。
正月初四那天,便有许多得了消息的亲戚络绎不绝地到医院造访。宛珠身份尴尬,坐立难安,起身想悄悄地出去。却被一旁一个眼尖的长辈看到,笑意盈盈地问石希楠:“希楠,怎么也不帮我们介绍一下这位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吗?”
宛珠不好再走,只好尴尬止步。
石希楠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安姨,别乱说,这是逸风的女朋友,这几天帮他照顾我。”
这句话让宛珠心神一震,颇有些意外地转头去看石希楠。
目光交汇了片刻。
石希楠的眼睛里无波无澜,半点情绪都无,只是静止的一潭水,深且难测。从前,他也是这样,眼睛里总是带着股疏离,让人看不出情绪,但那里面还是时时有光华闪过,而现在,他眼里似乎再也没有任何光芒可以折射,像失了阳光的湖面,没了生机。
宛珠心中滋味难辨,掉转目光,对一干把目光聚焦在她脸上的长辈们笑了笑,便拉开门,走出病房。
门一开她就愣住了。
慕容玥手里拿着一篮水果,表情复杂地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她。
“伯母……”她有些不自在。慕容玥想必是听到了刚才石希楠说的那句话,才会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宛珠,你跟逸风真的……还是你跟楠楠在赌气?”慕容玥觉得这句话真的有些难以启口。
“对不起……”宛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团混乱。憋在喉咙口半天的那些千言万语,最后只挤出这三个字。
慕容玥顿时敞亮,却也不好说什么,她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经历过这样混乱的三角关系,深知爱是最不能被勉强的情感,并不像普通父母那样固守陈见,叹了口气,拍了拍宛珠的肩便自己推门进去了。
晚上临睡前,宛珠从房间里出来喝水,看见盛逸风还坐在客厅开着电脑在回邮件。
“怎么还不睡?”宛珠随口问了句,端着水杯准备回房间。
“宛宛”,盛逸风停住手势,有些迟疑地叫住她,“我爸妈跟奶奶订了今天晚上的飞机,明天中午到。你跟我一起去机场接他们?”
宛珠停了脚步,低头不语。
盛逸风立刻丧了气:“算了,你不想去的话没关系,我自己去好了。”
“我不是不想见你家人……”宛珠顿了顿,“只是,我总觉得现在并不是好时候。我想等希楠复健结束了之后再公布我们的关系。”
“到底是你怕他介意,还是你自己介意?”盛逸风忽然有些烦躁,推开电脑站了起来,“今天石希楠自己在医院都承认了你是我的女朋友而不是他的,不是吗?”
宛珠吃惊地看着他。
“你放心,我没在你身上装窃听器,今天在场的一个亲戚后来打电话问我我才知道的。宛宛,希楠自己都已经放开了,你干吗总是一副我们谈恋爱是在做贼的样子?从前你就总是瞻前顾后,现在你还是这样,难道别人的看法比我跟你的感情更重要吗?”盛逸风扔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房间,门砰地撞上。
那声音在静夜里听来格外响亮,脚下的地板都仿佛随之震了一震。
宛珠怔了怔,跟着走到盛逸风房间门口,手举在门上想敲,却又收了回来。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有些无趣地开口:“逸风,你大概误会我的意思了……今天你没在场,没看到石希楠的表情,如果他真的放开了,我只会比你还高兴。但现在,他明明不是这样的。而且他现在马上要开始复健了,我们俩出双入对的,我怕影响他的情绪。医生说,复健的效果跟病人自己的意愿是有很大关系的……”
“我已经欠他太多了……我只是想……尽量少伤害他一些……”
盛逸风没吱声。也许是因为隔了门,听不真切她说的什么,也许是气还没消。宛珠在门口站了会儿,终究是没有推门进去的勇气,只好怏怏地回了自己房间。
心情烦躁像一团乱麻,连睡衣都懒得换,就合衣躺在床上,这几天大概是太累了,原本打算只躺一会儿的,居然迷迷糊糊的也睡过去了。
早上醒来已经是十点多了,宛珠睡过了头,昏头涨脑,坐起来茫然四顾,才发现昨晚她忘记拉上的窗帘,有人帮她密密实实地拉上了;忘记脱的毛衣,有人帮她脱了,整整齐齐挂在床边的椅背上;而她本来半个身子挂在床沿,这会儿却安安稳稳地睡在床的中央,身上安稳地盖了被子。
这个人,当然只有盛逸风了。
只是在脑子里冒出这个名字,她的心就像泡在牛奶里的一片饼干,渐渐软化。
昨晚的龃龉和委屈一时烟消云散,跳下床就打开门,“逸风~”
难得这样语气甜腻,却空费了感情。
客厅里空空荡荡。桌子上放了一份早餐,压着一张字条。
“我去机场了,记得吃早餐。”
这张字条让她心里一暖,突然生出一丝冲动。
一面打电话叫了一辆出租车,一面迅速换好衣服,来不及化妆,只能匆匆洗漱,头发用手抓了抓,顺了一下发尾,拿起包,围上围巾就下了楼。
刚站到楼前,出租车就到了。
S市有两个机场,但从英国飞来的航班,应该都降落在其中的一个。
宛珠在出租车里掏出化妆包,简单地给自己化了个淡妆。打了薄薄的粉底,刷了一点点腮红,再把眉毛用眉粉淡淡地扫了一下。嘴唇只擦了一层透明的润唇膏。她的唇色本来就很鲜明,如果再加口红的话会显得太过娇艳——这些化妆的技巧还是寝室里一个爱臭美的室友教的,她很少用,没想到居然效果还不错。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几眼,笑眯眯地调侃:“小姐,是去接男朋友吧?”
宛珠有些脸红,讪讪地没有回答。
司机不以为意,大概觉得这个女孩子腼腆的样子挺好玩,又继续搭讪:“几点的航班啊?”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宛珠。刚才一时冲动就决定到机场找盛逸风,都忘记了自己根本不知道他父母是几点的航班,万一她到了机场,他们却已经走了,不是白跑一趟吗?
幸好临走前把手机也带着了。犹豫了一会儿,给盛逸风打了个电话。
“你醒啦?”他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倒没什么不悦,像是完全忘记了昨天晚上的不开心。
“唔,你在哪里?”
“去机场的路上。快到了。”
“你昨天晚上说你爸妈的航班是几点落地?”
“十二点。怎么?”盛逸风语气里隐约有丝期待。
“……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宛珠忽然起了顽心,打算到了机场再告诉他。
爱管闲事的司机等她挂了电话,憋不住嘿嘿乐:“哟姑娘,原来你是去见公婆啊,怪不得这么紧张哪……”
宛珠最后一遍打开化妆镜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忽然生出一丝不自信来,吞吞吐吐:“师傅,看您的年纪,孩子也挺大了吧?”
“是啊,我儿子都二十几啦,也该找媳妇儿啦~”司机了然地冲着后视镜乐,“放心吧,你长得这么漂亮,你那未来公公婆婆肯定喜欢~”
心事被陌生人一下子揭穿,宛珠着实有些难为情起来,对热心的司机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到了机场,已经差不多十二点了,宛珠一边往出口处走,一边给盛逸风打了个电话。
手机响了半天,好容易接通了,盛逸风匆匆地说了一句“宛宛,我爸妈到了,我一会儿再给你电话”就把电话给挂了。
宛珠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又好气又好笑。
正预备再重新拨回去,手机却嘟嘟响了几声没电了。
宛珠傻眼,又怕跟盛逸风他们错过,只好一路小跑。
只顾找人,没注意旁边,一个跟着大人出闸的小孩拖着一个小小行李箱忽然停住脚步,那只瓢虫形状的行李箱正好横在宛珠面前,宛珠一时收不住脚,又怕撞到小孩,她穿了双高跟鞋,本来就不太习惯,一下子失了平衡,摔在地上。
小孩的父母倒是很有礼貌,立刻把孩子拉到一边,跟她道歉。“对不起小姐,小孩不懂事。你没事吧?”
小孩见自己闯了祸,脸上有些惶恐,宛珠忍痛安慰地对他笑笑,“没关系。”
幸好冬天衣服穿的多,摔得倒也不厉害,只是有些狼狈。因为还在正月里,机场里的人并不多,她摔这一跤便分外醒目,吸引了不少目光。
刚用手撑着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拍掉衣服前襟上沾的灰尘,就正正好好撞见刚出闸的盛逸风一行人。
宛珠一抬头就愣住了。
陪在石氏夫妇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旁边的,除了盛逸风之外,居然还有叮叮。
叮叮今天穿了一件大红色的羊绒大衣,这个颜色,别人穿着总容易看着艳俗,她穿得却偏能显出一股子特别的味道来。脚上穿一双黑色皮靴,靴筒直抹到膝盖上,更显得整个人修长而匀停,头发显然做过了,发梢打着看似随意其实精致讲究的卷,柔柔地垂在胸前。看见宛珠,她先是有些意外,接着便挑了挑眉,慢慢扬起嘴角,眼神里满是轻慢与不屑。
宛珠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定狼狈得要命。本来垂顺的长发被她这么又是奔跑又是摔跤的,一定乱得很像疯子;黑色的大衣原本就很不出彩了,还被她沾上这么大片显眼的灰尘做装饰,说不定连脸上那点薄妆也被她弄花了,总之从头到脚灰头土脸的她在打扮得像公主的叮叮面前,基本上看起来应该就像个扫地的女仆罢。
“宛宛,你怎么在这里?”盛逸风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怎么这么笨呢?大平地也能摔跤。”
一面上前帮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顺便帮她把头发也撸了撸,动作轻而温柔,带着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