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五月潮汐
一点痕迹。他看向床上的女子,以前没注意过,她的头发真的是越发长了,尤其在放下来之后,后背被黑色的发完全覆盖,一直垂到被褥里,长得过分。
刚醒来的云沾衣脸色不太好,白得像张纸。好在她本身有着极强的恢复力,加上常年形成的强悍体质,没几天就恢复了身体机能,只是有些话少,仿佛不知该说什么,即便是两人并肩出门吃饭,她也只是调侃一下维也纳的昼夜温差,仅此而已。好在阿尔本身也不是话多的人,两人一起沉默也不觉得尴尬。
胸口的伤完好无损,这让云沾衣咋舌了一把。她记得自己被那只黑蝴蝶穿透了,却不知为什么连道伤口都没有。对此阿尔想了想,解释说大概是因为她体内有神族血。云沾衣顿时联想到在中央厅时,无论是‘蚀’还是缇奇的蝴蝶只要碰到她的血立刻就死,想到是在治疗寄生体时喝了阿尔的血,也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她只是又瘦了很多,比上次受伤后瘦得还过分,看起来就像根火柴,风一吹就倒。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如果打架的话她照样可以,更何况身边还有阿尔。
醒来后就是吃饭,发呆,睡觉,闲逛,生活中再无大起大落。她照样会去那个漂亮干净的广场散心,靠着栏杆或者坐在石阶上,看到喷泉时就露出好看的笑,更多时候就是把玩着颈间的项链,等着阿尔来接自己时再回去。身上穿的依旧是白衬衫,深色休闲裤和黑色皮靴,只不过因为天气渐凉,衬衫外面披了件外套。
一直随身带着妖精,就好像在等着离开一样。
中间有一次阿尔对她说,有人找到了这里,问她见不见。云沾衣一边切着八分熟的小牛排一边头也不抬地说,不见。连是谁都不问。阿尔沉默了一会,说,是库洛斯?玛利安,他没死。
听到这名字,云沾衣切牛排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放下刀叉端起一旁的红酒一饮而尽。她没有接话,只当没听到,然后吃饭,回旅馆,关灯睡觉。
圣洁毁了,所以云沾衣现在就只剩下一把刀。她把跟了自己很多年的圣洁的刀鞘扔进了多瑙河,本想对刀的主人,鬼兵队的刀疤分队长说声抱歉的,但想了想还是没说。事实上从中央厅回来以后,她就把以前很多的执念该放的都放了,比如战场上的刀,比如樱花酒,比如每次都扎得高高的头发。
阿尔拿着剪刀比划着要剪掉多长时,云沾衣想了想,比了个长度。
“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头发多长?就剪到那个程度。”
神界职员努力回想着初见她时的情形,最后实在想不起来,干脆随便一剪,反正他知道云沾衣不在乎什么。于是原本已经快到膝窝的黑发被毫不留情地剪到了脊背中心,还能扎起来,但总显得很滑稽。
云沾衣试着绑了绑,觉得太丑,就干脆学着当年在战场时桂小太郎的做法,把头发在后面松垮地用绳子绑着,只要不乱飞就好。这样看来,连身上的戾气都收敛了很多。原本棱角分明又凌厉的五官也变得柔和了些,看起来很无害。
阿尔很满意自己的刀法,想着要不要再剪个别的样式试试,被云沾衣果断地拒绝了。
没人提中央厅,没人提那场大雨和空荡的街心,没人提缇奇米克。好像已经遗忘了一样,就算没忘,也假装忘了。
在维也纳呆腻后,他们开始周游各国。
这是一个云沾衣以前就很想做的一件事,原本以为会自己独自完成,谁会料想到某天会有人结伴。阿尔是个好同伴,也是个尽职完美的朋友,他聪明,强大,做事直截了当却不失分寸,最重要的是,他能陪着云沾衣做任何事。
比如说街头卖艺。
阿尔负责喷火,放水,走沙,飞石,高空走索,飞刀试人,每当这个时候,云沾衣就找个罐子,一边吆喝一边收钱。19世纪末的西方国家并不如现代社会那样自由随意,但仍然有很多人心甘情愿为他们叫好。这样一来,旅费食宿费都没有问题。
云沾衣知道在维也纳那段时间,他们花掉的钱都是阿尔从斯特芬格尔府里拿来的,神界职员无心隐瞒,却也没有刻意提起,毕竟斯特芬格尔一家都是伯爵的支持者。对此云沾衣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
她甚至没有询问大战之后的情况,伯爵究竟是罢手了还是重整旗鼓了,中央厅会不会重组,库洛斯玛利安既然没死,那他是会站到14任这边还是教团这边……无数的疑问,换做是平常,以云沾衣的性格必然会追根到底。然而随着缇奇米克的死亡,她就像一个不停运作的电器被忽然拉了电闸,毁了发电系统,至此再无法运转。
对此阿尔说,既然已经抽身,这些就都是别人的事。别人的事和他们无关,自顾自便好。
云沾衣赞同地点头,狠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说阿尔,你真是越来越会为人处事了。
神界职员破天荒地被她拍得趔趄了一下,随即不紧不慢地调整好步调,对她无聊的调侃沉默表示鄙视。
云沾衣猜到他不会搭话,冲到前面,过了一会又回头,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看了很久。
“阿尔你是不是生病了?”
她盯着对方苍白的脸,撇开精致如雕塑般的五官,神界职员最近的状态的确不怎么好。光看脸色是看不出来的,他本就没什么烟火气,想到刚才他趔趄的模样,云沾衣微微皱眉,眼明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腕,撩开袖子。
“你没再让我喝你的血吧?”她狐疑地问。
黑发绿眸的男子也不抽回手,任她看个够,云淡风轻道,“你只是发烧而已,又不是要死。上次我说过,你喝我的血会升级,而我会掉级。”
“……你发誓。”云沾衣眯眼。
“以公主之名。”
神界职员懒懒地抬头看了一眼碧蓝如洗的天,不知道透过这厚厚的大气,那位在神界呆久了的公主能不能听到这誓言。
他是开玩笑的,公主,别信。
见到他这么笃定,云沾衣也不再坚持什么。这本就是她瞎猜的,更何况连后来为她检查身体的医生都说她只是重感冒而已。
站在澳大利亚的大草原上,望着不远处的马车停下来为几只袋鼠让路,云沾衣想了很久,决定不再追究阿尔的身体状况,而是把话题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你说,我们一路上打了好几场架了,为什么那最后的10分耳环还不加?”
阿尔微怔,摇头,“不知道。”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随你。”
“你有点主见行不行?”
“……沾衣。”他抬头凝望着天空。
“啊?”
“小心。”
突如其来的接近使得云沾衣吓了一跳,她刚想反射性地一个过肩摔把阿尔摔出去,对方却忽然拉住她的手腕,猛地一扯,人狠狠撞在他前胸上。
下一秒,天空中忽然响起了爆炸般的雷声。晴天炸雷,直接把云沾衣震得险些晕过去,她无法克制地抖起来,若不是阿尔死命地抓着她的肩,或许她连站都站不稳。
滚滚雷声在耳边炸开,好似头顶的天都要坍塌一般。
云沾衣盯着阿尔,等着他给出一个答案,后者却忽然捂上了她的眼。刹那间天地变色,狂风乍起,不远处那辆马车被整个掀了顶篷,风声卷着人们的尖叫飘忽不定,头顶不知何时聚集了极厚的黑云,像个巨大的漩涡,云沾衣和阿尔站在漩涡中间,一个不停地抖,一个目光如炬地盯着头顶的黑云。
许久,肆意的风才缓下来,原本马车里那些人早不知被吹到了哪里,而云沾衣和阿尔所站的那个地方,也仿佛从来无人存在一般。
感觉到周围终于安静,云沾衣把阿尔的手从眼睛上拉下来,骤然看到眼前景象,整个人怔在了那里。
此时两人正处于一个被纯白包裹的地方,天上地下都是同一颜色,仿佛很狭窄,又仿佛宽阔无垠,周围安静得过分,像是被谁遮蔽了听觉。
云沾衣戒备地环视着周围,阿尔隐隐蹙眉,显然也发现了这状况的糟糕。
“我知道这是哪儿。”她舔了舔嘴唇,“阿尔,你第一次见到我时就是这样。”
不等阿尔说话,她便对着四周大喊起来,“耳环你出来,我知道是你!你不愿给我加最后那10分是怕死吧,来来来我们1对1,不对,2对1!”
神界职员怔怔望着云沾衣,眼底有着极淡的担忧。这是耳环空间不错,但耳环只是个象征说法,他们面对的是上届神王和神后下的禁制。显然耳环把他们拉入空间,不是为了找个伴坐下喝杯茶那么简单。
过了很久,口干舌燥的云沾衣一屁股坐到地上,“耳环脸皮好厚,这样都不出来!你们神界的人脸皮都很厚吗?比如那个秋刀鱼公主。”
阿尔被问了个哑然,半天才斟酌着回答道,“某种程度上公主很强。”
云沾衣顿时大囧。
想了想,她逐渐严肃起来,“阿尔,我问你一个很正经的问题。”
“说。”
“这耳环的加分系统是天生就有的,还是别人强加上去的?”
这个问题非常重要。每加够100分,就会扣掉耳环10分之一的血量,这样连续10次耳环就会被KO掉。如果加分系统是耳环天生的,那就代表着它自己在盼望着自己早点坏掉。
但如果是别人强加上去的……那现在他们被困,就有可能是耳环为了反抗加分系统,自发做出的自保行为。
问题一出口,阿尔立刻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顿了顿,他说出了那个谁都不想选择的答案。
“是强加上去的。”
犹如一道雷劈下,黑发女子彻底沉默下来。
“很好理解,它已经站到毁灭边缘,想把我们也一起拖下水。”神界职员望着长发女子,想了想,道,“节省体力,我们找出口。”
云沾衣点头,“至少……先找到外围。”
事实证明,阿尔的推测很正确。
从最初被关进这空无一物的空间到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他们走走停停,脚下一马平川,没有个尽头。空间里没有任何时间特征,然而身体不会骗人,极度的饥饿感和胃部的痉挛之痛不断地提醒着云沾衣起码已经过去了两天。
这两天里,云沾衣起码用瞬步飙了一半的时间,剩下一半时间由阿尔带着她,这样的速度放在空间外,足够他们从凡尔赛宫奔到布拉格广场,可如今他们周围却仍是白茫茫一片,看不见尽头,也分不清来时路。
这一定是耳环在捣鬼,但因无法对症下药,两人束手无策。这里温度恒定,氧气足够,没有任何生物生存的痕迹,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原地打转。
连续几次的试探都无法离开后,云沾衣开始遵照着阿尔所说,休息时间大于活动时间。然而她毕竟和神族不同,阿尔可以连续多天不吃不喝,普通人却不行,身体素质好也挨不过自然规律。
到后来,也不知是第几天,云沾衣已经感觉不到饥饿了。她开始犯困,大部分时间靠在阿尔身上睡觉,身体机能在不断下降,甚至开始昏迷,除了没有进食,耳环空间的古怪也是原因之一。
她问阿尔怎么回事,后者也无法给出她准确的答案,只能沉默地掩住她的眼。只要周围刺眼的白被遮挡,云沾衣就会觉得神经不再那么紧绷,然后缓缓睡过去,就好像回到了当初的战场,想脱困的心焦和想摆脱敌人的恐惧感丝毫不分上下,几天几夜无粮的绝望如影随形地陪伴着她,不敢有任何泄气的想法,否则就会在一瞬间冰消瓦解,溃不成军。
就这样又过了很久,局面从两人一起寻找,到全部希望都集中在阿尔身上。
云沾衣眼前开始出现幻象,有时会看到大片樱花树,有时会觉得自己身处学校操场,有时会看到缇奇米克或者其他人。这样的幻象使她一度以为自己死了。
幻象之后就是长时间的昏迷。
半睡半醒间,她看到阿尔仍在附近寻找着出口,过一段时间他会把一些湿润的液体抹到自己唇上,妖精的刀鞘被当成容器,时不时会灌进她嗓子里一些。她五感失得差不多,所以连味道也尝不出来,但心里明白如果不是阿尔维系着她的生命,也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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