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凝
“我现在只有恨,对你没有爱意,你松手!”
“恨吗?呵呵……”他搂着我,“只要你心里有我,即便是恨,我也认了……”
“刘实雍!”我狠狠得说,“不要让我看到你披着人皮的样子,我想吐!”
他颤颤拥我入怀,“今生是人,为你痴狂;是兽,受你囚禁;我这一生,从见你第一眼起,就别无选择,是你一直不愿看懂我,是你要了我的心又随意丢弃,而我哪怕只是片刻都想拥你入怀,你的一丝心意我都视若珍宝。”
“……不要再说了!”
“让我说,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他痴痴地搂着我,“第一次,你痴痴看我,明月皓洁,第二次,你明明受那么重的伤却不言片语,第三次,你从容不迫坦然宁静……你看痴商辂的样子,让我妒忌,你霸道的样子,让我迷醉,那日在马车里我想,将来我定要娶了你,牵着你的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那一日,我终于明白陛下对她的情意……”
“够了!够了!”我疯了似地大声说,“够了,现在太晚了,太晚了!”
“我恨他,从他出生那日起,我就恨他,你为他戒备于我,你为他,甘于冷宫,你为他,舍弃自由,你这般为他,让我战栗,那日我想,那样你就能嫁我……能有画眉之愿……”
“你……”我悲叹一口气,“放手吧……都过去了。”
“我怕,我怕你将眉石还我……”
正当我要推开他时,“啊!”一声痛呼,领子勒着脖子,整个人就提了起来。圈住我的臂膀猝然加重力道,勒得我咬牙切齿得痛,感觉就要被他给夹死,那冰冷肃杀的气息环绕在他身上。
猛得下身一轻,就被横抱起来。
“刘实雍,且记着,你,必死无疑!”
浑身冷得一哆嗦。
他肯定是误会了,我抓着他的领子说,“不是,不是他!这次是他从别人手里救下我!”他的心跳在我耳边隆隆作响,那种阴霾的痛苦从他身上散发,“哼,他早该死!”
苦叹了一口气,任他抱我回去。
他将我抱在榻上,慢慢得替我散了发,开始一缕一缕梳理,我时不时嘶一声,他手就颤一下,那么久不见,一见气氛就变得尴尬
“小时候,你也这么替我梳理,呵呵”我干笑两声。
“母亲同你,都在”他喃喃,“你,毫无礼数,霸道专横!”
“呵呵,还不是你那臭脾气,自小冷僵冷僵的,我不那样逗你还能怎样。”
“你说,以后凡是阿初生气就用这招。”
脸上倏得红了,像被踩着着喉咙,“啊?有这句话?不记得了。”
……
“我现在很生气……”
“别别别……我年纪一大把了……使不得,使不得!”记得那时候是纪氏推了我一把,我亲了他小脸后得意之词,如今被他一说,反而自己脸上挂不住。
身子一转,摔躺在榻上,他欺身而上“不是说不记得了吗?”
……
无语,你小子太奸了!
“记得小时候你是如何威胁我的?”
脸上猛得又烫了三分,回忆起那个片段。
我也是这样压在他身上,美滋滋地喊“拽啊,你再拽啊,不是要娶我么,凑上来亲个试试!”
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风水转得也太快了点……
“你……你……你”我咽着口水“你小时比较……好说话……呵呵”
他哼了一声,拉我起来,继续为我梳头。最后梳子一放,浅浅地开口,“我早以为你挽发,论时,他比我晚,论情,他也绝不如我。你死了心,勿作他想。”
一怔,欲开口,却听见阖门声
摸着整齐的头发,我苦笑……我还能想什么,我活着都不知道为什么。
在司礼监处
“什么,他被抓了?”我捏起拳头,“他向来谨慎小心,怎么会陛下亲自点名下狱?”
“他在外鞭笞了太监阿九的胞兄,阿九将其诬告,才下狱的。”谢迁叹气说,“想也是,刘大人凡事谨慎,这才刚复职,竟这般处事,确实让人费解。”
“将他……”冷冷的语气
“等下!”我急忙跪直身,“既然是诬告就要明察,那日阿九在外欲轻薄于我,他应该……”“哦,原来是隐私泄愤啊……”“别闹!你不懂,别插嘴!”我推开谢迁。“哼……你什么都不同我说,你都不真心待我。”“去去去,懒得理你,怎么给你考上状元郎的,完全一个登徒子。”
他清脆得咬了一口苹果,“刘家姑娘,要和你说说,此时此刻太子殿下的脸色吗?”
“闭嘴!”
我俩同时爆喝。
一阵沉寂,老狐狸自是不出声了,萧敬在旁边也不吭声
我和阿初僵持不语
只有某人不识好歹,咔嚓,咔嚓地在吃苹果。
“你要救便救”他怒极,拂的一声,甩袖而去。
咬苹果那位终于停止了,“我牙疼!”
“司礼监,望你明察。”
“咱家明白,不过此事,太子的意思是……”
“若是遂他意,实雍怕是难以熬过。”我恭谨得叩首。
“凝儿,你和咱家说实话,你心里对这个……”
“没有!今生绝无半分可能!但他是忠臣,那样的忠心我们不能扼杀,隐私泄愤,实非明君所谓。”
“……咱家果然没有看错人!”老狐狸笑着说。
“诶诶,”谢迁把我扯过,“是何事,能让太子殿下如此震怒,司礼监这么叹服于你。”摇摇头,“你真八卦……你真想知道?”“又和八卦有关?你就同我讲讲,于乔可以加深领悟”“梁芳派人掳去我,给他灌药施暴于我……”
终于他闭嘴不言。
挥开他的手,我起身回去……
第35章 卷三十
四月花香杏梅同赏
成化二十年
似乎这年就是多灾多难的一年
秋
陕西,山西,河南发生大旱灾,颗粒无收
我不敢想象,司礼监读出奏报时的脸色
饿死之人满路皆是,有人气未绝,已被人割食。
山西巡抚叶淇上奏,饿死之人无法计数,父弃子,夫卖妻,更有全家聚哭投河而死。
这样的惨烈,让我震惊
满路皆是饿死的人,紫禁城之外的那片山野是怎样的凄凉,哀嚎遍野。
人吃人,竟然饿到这种地步,我真想问问,那高坐金銮殿上之人,怎能闻佛理而眠,他不怕那数万的饿殍化作厉鬼来索命于他。我想拖他下来,按着他的脑袋,撑开他的双眼去看看那些黎民百姓,
而后让他接受心灵的谴责,一辈子活在忏悔之中,莫要将他超生普渡。
有人用鲜血书写生命,有人用白骨堆砌权势,有人依旧用佛理在残害无辜
南京、江西等地转漕运粮六十万石由水路运往河南,分发三个灾区
成化二十一年正月 发金二十五万赈济
成化二十一年
开年正月
阿初的脾气又上来,天天冰着一张脸,对我只言片语。
我也懒得理他,反正他有种就不要冒充安华。
我在梅园里瞎晃,还没摸到亭子那,就听见有宫女在说悄悄话,我就隐身进了梅林。想起去年地震的时候,他还咋咋呼呼跑来,今年连个影都没有,就摇身边的梅树,结果落了自己一身的雪,心烦意乱。
反正屋漏偏逢连夜雨。
“太子殿下频频被殿下斥责,诶,宫里都说要,易储!”
隐在树后,我静悄悄听着。
虽然阿初现在和朝里的文武大臣都有交好,平日勤学乖勉,顺从贤德,深得人心。可是内宫里,却被万贞儿一直踩在脚底下。若是那傻明宪宗一道旨意,易储之事确实……
“不会,太子殿下人缘极好,宽容善良,从不为难下人,怎么会被易储。”
我一滴汗,诶,傻女子……
“你啊,你啊,没事总往这条路上跑,是不是想撞见太子殿下。”
“我等都是卑微宫女,你休要胡说……”
“太子殿下性子柔和得和水一样,不论是谁,嫁了他都是极幸福的……”
狗屁!和进了冷冻柜一样,天天穿棉袄。他那锱铢必较的脾气还算好,那世上还有坏脾气的人?
“我担心太子殿下他……”
“其实我也担心,因为他将来一定是个好皇帝……”
我翻着白眼,准备离开……
“知道万寿宫的暖暖吗?她怕是要早你一步了,呵呵”
“你胡说什么,我和太子殿下脸面都不曾碰见,什么早晚……”
暖暖……我脸上黑线布满,我讨厌这个名字
暖什么暖……又不冷……切!
“她阿,被周太后安排在太子寝宫里服侍,那双眼睛和雪水一样漂亮,真叫人羡慕。”
“是啊,她长得像四月里的花似的,娇美漂亮,陪太子殿下那般俊逸的人自然好……”
四月里的花……什么破比喻!四月里的花……郁闷!
“叹什么气,你不妨试试,太子那般和善,知道你的心意一定会感动的……”
“休要胡说,殿下那般天上的人,我怎么能随意轻浮做作,玷污了太子殿下的贤明。”
啪,树枝在我手里折断
贤明,狗屁贤明,天天在背后捣鼓怎么拉他老子下台,他贤明!
天天有事没事抽风,一句话不舒服就放脸子,他贤明!
狗屁,狗屁,奶奶的,在屋里养了个小妞,怪不得不理我……
刘凝儿……淡定……淡定……
不要于他一般见识,贪嗔痴爱,有容乃大,无欲则刚……阿弥陀佛……
Kao!我要是再理他,我就是白痴,去他的!
“刘家姑娘,你面色不好。”
“什么刘家姑娘,天天这么叽叽喳喳多嘴,你烦不烦!”
……
“吃,吃个梨,消火。”
“消什么消,你看我哪里有火了?”
“那我不言语了,可好”
“我说谢迁,你不是贤相吗,瞧你这个德行,不是吃就是吹牛,史上怎么都没记载啊,我看你就是个草包,混混,狗腿子,爱挖八卦的狗仔,哪凉快哪去,别来惹我。”
“……”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发脾气啊!”
“子乔没看,子乔正准备回府……”
“回什么回,怕我吃了你啊!”
“正是!”
“你个狗腿子!”
“覃……覃……覃公公,你来的正好,子乔正要告退,你好生看着刘家姑娘……”
“额……不……不,咱……咱家只是路过……”
“覃吉,过来!”
“凝儿姑娘!”他声音里带着哭腔,“谢,谢大人……等我……”
“不谢,不谢,公公告辞!”
“过来!”我爆喝一声
拉着覃吉,我像警犬一样,前前后后嗅了个边
“说!哪来的四月里的花香!”
“没有……没有啊”他拉着自己的袖子猛闻,“没,没有啊,现在才正月……”
“你不跟着太子殿下,又跑我这来干嘛,再敢叨叨妇德,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不敢了”
覃吉眼瞅着就要跪下,我看着他的身影急忙去拉,“是我脾气不好,别跪我!我脑子不清楚,你别理我!”
“太子殿下,让我送糕点来……我还有事忙。”
我摸索着,拿起一块嗅了嗅,丢开“一股子花香味,丢出去,不吃!”
“这是莲花糕,是太后赐给殿下的,殿下自己都舍不得吃,如今太子殿下凡事小心谨慎,活得实在艰难,姑娘为何还要这般发脾气……”
一愣,发脾气?我有发脾气了吗?
好吧,好吧,及时调整心态,淡定,我拿了那块放进嘴里,“嗯,味道清淡,好吃!”
覃吉松了口气,又从食盒里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