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凝
一句话……火气被他一巴掌扇得屁点都不剩。
他？我不可置信得挑起右眉，和我道歉？？？
“是阿初不好，”他抚摸着我的长发，喃喃，“不该让你呆在前路茫茫，朝不保夕的地方，你若真能狠心丢下我，为何苦苦守了我这么多年，是我自私想留你在身边，我错了，我错了……凝儿，不要哭……”
我哭了吗？我眨眨眼，该死，这眼泪什么时候涌出来的。
他轻声哄着，“莫要气成这样，在这里给你陪不是了。可你也体谅我，是个寻不见挚爱的落魄路人，昨日你对一个陌路人都能那么慈悲，为何今日换成了我就要锱铢必较。”
我撑起身子，神志涣散得看他，他已梳洗干净，神骏飞扬，一派儒雅俊朗
这是我的阿初？
一抹精光从他眼里飞逝去，我明明看见了，却依旧沉醉在他温柔的笑容里。这眼到底是盲了好，还是不盲好……
他竟然是个儒雅年轻的文生……这些年，我都在这张脸下活着？醇美俭朴，厚德温良。“你说句话来，我听听！”我急需要求证，这眼前的男人是不是我的阿初，终于开始明白那些宫女嘴里的恭孝贤明是个什么概念了。
“风寒，哑了些！”他嘴角对我勾了勾嘴角，语气熟稔亲切。
推开他，“大哥，你不会是假的吧！”瞬间，我看见他眼神变冷，笑容逸散。呵呵呵……是是，这样就像了。我背后一阵冷汗，厉害~果然厉害。我怎么忘记了，他能骗得了谢迁，骗得了朝中各路大臣，这点变脸技巧真是不足挂齿。
终究是握帝王之剑的人呐……岂是我能揣摩透彻的！
他双手一紧，捏着我的肩膀，“如今的阿初不好看？”
“好看！”我眼睛瞪得老大，表现自己的真心，“刚才没认出来，现在认出来了！”他无奈一笑，松了劲，把我带到铜镜前，一言不发开始给我梳头。
而我们又陷入了以往的气氛，熟悉又尴尬
……
“很多事，要开始着手了”他手上顿了顿，继续道，“本想晚点来接你，可纳妃……还是要你！”我正要跳起来，他双手搭在我肩膀上，不轻不重得压着，“放心，这个张峦大人很好。”
张峦？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又有什么好的？
“太祖皇帝御定，皇族婚配女子当从平民选，张峦普通，身后没有外戚，也没有朝廷的纠葛，一切都很好。”他拢了拢我的长发，就像以前一样，习惯成了自然，篦子又重新开始滑过长发。
他静静得喃喃，“母亲夸你这长发极好，将来定能与你夫君结发，夫妻和睦。但今日你若执意不嫁，我不强求，更不怪你……”
我一愣，急忙转头，他急忙松手，怕扯痛我。
“你……”
他笑得温婉，淳良的眼神，真挚无比。不该信的，我提醒自己，天下谁人都能被骗，但是我不该啊，可就是阖不上眼，看着那眼眸，就甘心被吸了进去。
“我还是你的阿初，你若不嫁，我不逼你。”他仔细得替我梳头，“你留在这，我回那里去，不扰你。”
心像是，啪！的摔碎
不扰我？这些话你干嘛当着我的面讲！
“怎么还是哭了……”他拿衣襟擦去我的眼泪，搂着我，檀香扑鼻，“傻女人。”
“女人眼泪不值钱！”我憋屈得甩开他的手，转身不看他，“少来假惺惺的，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你这套留着去骗别人，何况我也不是非你不嫁。”
“那我是什么人？”他笑音不减，“你又要去嫁谁？”
不禁发现，半年不见，他对我笑多了，怒少了，或许这已经是个危险的信号。闭眼不看他蒙蔽世人的面具，才能感觉到他那种手执帝王剑的果毅。我确实是疏忽了，怀恩这个老狐狸教出来的，怎是这么容易放手的人！他处处以退为进，该死，我真大意，差点中招了。
“你是朱祐憆，大明朝皇太子，将来的皇帝！”我干脆得回答。
果然他手一滞，片刻就恢复正常，但却不言语，继续梳着。我闭着眼睛暗骂，这小子是着了魔道了，每次讲话都能恰如其分的沉默，隐忍的本事，世间难出其右！
直到我头上有细细密密的汗，他才把篦子一放，叹了口气，“果然，出门半年就聪明了。”我心里突得一紧。
“我不逼你嫁，但我也没说放手，生同衾死同穴，不离不弃。”他悉悉索索得把一件东西放在案前，“你忘性大，这有件东西，是许给我的，我带来了。”我紧闭双眼，心中微痛。
待再睁眼，才发现他早已离去，篦子下压着一张纸，泪倏然而落，皱皱的纸上是那个一个奇丑的大字，心。
我心里的惊恐越来越厉害，每时每刻耳边都是万贞儿的诅咒。因为我实在没有信心去面对将来的一切，也想不出对策。
连张家人虽看地出我的惶恐，但是他们知道被谢迁尊敬的人，地位绝非一般。我已是他们荣华的依托。
他死死扣住我的手，而后转身坐上了回紫禁城的车辇
而我心痛，究竟为何，我逃不过……其实不用重兵把守，就张家受宠若惊的模样已经让我插翅难飞。
张峦的老婆，金氏知道后到处鼓吹，生我之时明月入腹……真是可笑至极……你们就笃定我会为了你们的小命，嫁给朱祐憆吗？
第44章 卷三十九
别扭冷漠一曲凤求凰
一月初一，百数名宫女非大选入宫，我被帛巾牵着，睡眼惺忪地往里走。陪着这群莺莺燕燕，不禁好笑，兜兜转竟然以这么一个方式回来。
“他何苦这么折腾？”
“殿下也是为了姑娘，百般周旋只是不让姑娘受一丝委屈”“帛巾，你想回家吗？”抬头看着天，痴语喃喃“或许直至老死，我都回不去了。这一切，都已脱轨，一切都和过去不一样了。”转头看着帛巾我长叹一声，“一个牢笼，两种人生，容不得抗拒。”
帛巾拿着帕子替我擦去额头上的细汗，在旁乌溜溜转着眼珠，探我的心思“姑娘有想过，太子殿下和姑娘之间，谁许的情更重吗？”
我猛得吃了一惊，仰着头气没顺，口水呛了气管，连连咳了两声。
接过她的帕子，重咳了一声。
“是，姑娘心里自然是明白的，帛巾多言。”
“帛巾”我拉着她的手，好＇TXT小说下载：www。87book。com＇久才讷讷地开口，“连你都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为何他还这般执着。你知道我最怕什么。”
她无语凝咽……
大半月过后，我才知道所谓的入宫精选，只不过就是按家世，按路子挑人。不过说来也是，这些能进宫的，除了真的相貌绝佳外，自身各方面都算得上是出类拔萃，能再挑的也就只有家世了。
而我反而性子改了许多，可能毕竟是老女人了，更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静静呆在屋里。不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和那些年轻的一起在院里转悠。
我已经被内定的，出去寒碜别人，我没那个心思，而且一想到我又活在宫墙内，心里就说不出的，堵得慌，真是逃不过吗？
而他，真的能为我改变吗？我痴痴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算什么呢，没有芳华，没有背景，连最珍贵的贞洁都没为他留住，难不成我还真能恩宠不断。摸着自己的头发，想起当年他年幼为我挽发的样子，还那么小就扮得成大人一般，真是古怪可笑，默默怀念那时的日子，虽是苦，但是心是自在的。
“怎么不出去和她们一起？”我一边梳着长发一边看着帛巾，现下她总往我屋子里呆，陪着我解闷。“无趣极了，再是好看的景，不如外面的山水来的舒畅。帛巾更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和商爠玩闹的日子，自然还有商斐那个小丫头。”她拿起一根绳穗，看着窗外有些走神。
我放下梳子，“不知何时才能看见他们。”
“太子殿下！”帛巾突然起身，又随即往地上作礼。
我也不转头，用眼角看着他，更谈不上起身给他作礼了。帛巾麻利得放下东西就出去，他一身檀香，我回眸瞥去，见他满眼红丝，脸颊清瘦，心里一阵疼。再细看才发现，他穿着一身随意的常服，绛红色的外纱，白色的襦裙正靠在门侧静静看我。
抬眼看那天色，落日西垂，蒙蒙的红霞光洒遍院落，和屋内的他交相呼应。那种带着忧伤的红让人不敢轻易打碎。
彼此仍旧静默不语，想起一句话，最熟悉的陌生人。
等到再次转头，已经没有人影。
一连几天，他都暗地里来看我，我总是冷脸相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这么冷漠狠心，完全不像自己。
一月下旬，被几个无聊待选女子叫去，逛园子……其实她们就是想看阿初，但怕挨罚，想着法不责众就忽悠大家一起去。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一路上她们不理我，我倒安心随了去，我还嫌她们扎眼呢，帛巾倒是异常开心，我知道她的心态，完全是有路子人的心态！
“可知太子殿下长得仪表非凡，琴技画工更是出色。”
琴？我想起他粗糙的指腹，战栗了一下。
“非也，虽是擅于，可帝王不可沉溺于玩乐。太子殿下勤学勤勉才是值得称颂的地方，为君者必要为民勤政。”我眼皮一抬，是个姿色清秀的女子，说的在理，一身气质也脱俗。去吧，去吧，去勾引他吧，别再来烦我！
“可知太子殿下最爱去哪处？”
她们众说纷纭，我琢磨了下时辰，按理他应该在讲学阁，而且那处他逗留的时间也是最长，就没随大流去讲学阁那条路，随着几个女子往里一条道走。
“穿过院子有一处梅林，太子殿下也常在那处抚琴，我们去看看吧。”一个娇艳的少女拉着众人说着。
就那个调调，有什么好听的，铮铮堂堂大半天，况且去了也是白去。现在的时辰他肯定在和内阁那几个议政。
随着那几个少女的前行，帛巾看着我难看的脸色，也没说什么。
“放肆！”侍卫的呼喝声猛的吓了我一跳，那群雀鸟顿时没了声音，“这是何地，你等岂敢踏足！”
“我……我们只是来赏梅……”
梅林，我抬眼看了看，什么时候有侍卫了？飘了眼帛巾，她摇摇头示意她也不知道。
“宫闱禁地，岂容你们随意踏足，出去！”侍卫爆喝，吓得我腿也一哆嗦。
“莫要喧哗，怎么回事”飘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不禁掩嘴想笑，原来是覃吉呀！好＇TXT小说下载：www。87book。com＇久不见。
“公公，我们只是来赏梅”一个女子挺着胸脯出头，那气势不错，颇有霸气。我眯着眼看覃吉，只见他低头摇了摇示意不可以，正要转身离去，突然眼里神色一慌，瞅着我睁大了眼，慌张得直眨眼，竟用眼神询问我的意思。
反正来也来了，我也想逛逛梅林，就勾了勾嘴角。
“那就进去吧，但不能攀折，不能喧哗，不能惊扰旁人，凡事要懂礼数，这梅林乃是殿下抚琴之地，不可肆意……”我脑子开始发涨，他是在叮嘱谁呢？
啪一声脆响！我折断一根梅枝，挑衅得看着覃吉，他立刻瘪嘴不言语，委屈得往前跑去，让我心里爽了点……真乖！
闲逛了会，终于乏倦想要回去时却被覃吉止住。
我皱眉看他
只听见他细声说“太子殿下到，备琴。”众人立即哗然。
他？
弹吧，又不是第一次听，搞什么。
随着那帮小雀鸟一同站在亭外，我和帛巾被挤到到了外围，自然心里很不爽快，十分不爽快地说，“他这摆谱给谁看。”
帛巾轻笑说“姑娘是吃味了，瞧瞧这脸色。”我全身刺都竖起来，“吃什么吃，我又不是没人要，他爱咋地咋地，他别选我就行。”“那岂不是伤心坏了姑娘。”帛巾笑弯了腰，我气得转身就要走，却又被她死死拖住。
看到亭里上坐的阿初。
他用简单墨色网巾的束发，长发垂于身后，白净温润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