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





  
  “石楠,你到底要去哪里?”她低喃道。
  
  走廊外的天空依然万里无云,那阳光来的比平时还要强烈,刺得人睁不开眼。到底是下午两点钟左右的太阳,紫外线最为强大的时候。
  
  眼前这些狼籍不堪的画面似乎永远都定格在石楠决然而去的刹那间,房间门口,几人一小堆的议论声此消彼长,好不热闹。
  
  陆陆续续有人从走廊上经过,看到满地的碎瓷片以及红色的血迹,也仅仅只是稍微的皱皱眉,抬眼望望人群。
  
  而后,漠然无息的离去。
  
  感觉到来自皮肤的火热,口干舌燥,满头大汗的,我用手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难受之极。
  
  这天,也太热了吧,什么时候来点风凉快一下,我暗道。
  
  可即使是风,也充满着太阳的温度。
  
  热。。。。。。
  




五(1)

  浅草客栈对面是一个大型的施工工地,那楼都盖了有四十多层了,可还是无休无止的往上堆着,直感觉是摇摇欲坠、横塌下来的样子,不免让人胆战心惊、唏嘘不已。马路上不时有一两辆车擦着我和陈颖的裤腿边疾驰而过,顺便带起路上无人问津的小石头,石头叮叮当当的在柏油路上跳跃,像个快乐的孩子,比如是我。
  
  可身边的陈颖就没有那么乐观了,半天时间过去了,还是苦瓜脸一张,感觉像是欠了人家几百几十万的。而且是拉她到哪,她就跟着到哪,一点防患坏人的意识也没有,这样我就更不敢放开她的手了,谁知道放开了,下一秒钟我到哪去找她。
  
  环顾四周,并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地方,沿途不是卖小吃就是卖鞋袜的,除了一个破旧的浅草中学以及中学大门旁边古老的旧书租赁摊。
  
  看书摊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短发,小眼,高鼻梁,还算端正。
  
  下午三四点正是毕业班上课的时间,而一二年级的学生在周末都回家去了。所以,男子看起来比较清闲,躺在一个有靠垫的躺椅上,脸上盖着一本纸张泛黄的三侠五义,特有文化人的气息。
  
  躺椅的上方是一棵绿绿葱葱的大树,不知其名,就觉得叶子挺大挺圆,浓密的树叶遮住了午后的阳光,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
  
  随手翻看了几本古龙的武侠,真可谓是古董级别的,铅笔钢笔画的一大堆,什么“谁谁谁是个猪头,应该直接用刀砍,做那劳什子君子顶个屁用”,什么“花无缺纯粹就是傻瓜,有没有脑子,那大宫主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真是丢男人的脸,迂腐”,又或者写到“楚留香真有这么风流倜傥,赶明哥们也去学上一学,说不定邻家小妹就看上我了”。
  
  上面千奇百怪的留言和春蚓秋蛇的文字让我实在是不敢恭维,也难怪,这年头学的好的都贡献给了奥数班、英语班,又哪来的时间看这些在老师家长眼里浪费金钱浪费青春的无聊之物。况且,这些书陈旧的样子,在我看来,是该扔垃圾箱的结果,竟然还一本三毛钱的租金,简直就是抢劫。
  
  我愤愤不平的在书堆里翻过来复过去的,直将书弄的乱糟糟,却还不解气。抬头看那看摊子的,却怡然自得的自我休眠,好不快活,突然就有了颓败的感觉。
  
  陈颖不知什么时候也像我一样蹲在旧书的旁边,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拂过一本本封面脏乱的,然后从中抽出一本金庸爷爷的《神雕侠侣》对着男子摇晃了一下,喊道:“大哥,打个商量,这本书三折处理给我。”
  
  男子依然躺着,嘴唇动了动,书一上一下差点从脸上掉下来,他说:“没看清楚广告牌么?本摊只租不卖。”
  
  停了一会,像是发现什么似地,头向旁边一转,随手接住掉下来的书,然后惊奇的望着陈颖,喝道:“陈颖,你个死丫头,来岑江了怎么也不见找我?”说着就从躺椅上跳起来,三两步就到了我们俩的跟前,简直比兔子还要来的快。
  
  陈颖蹲在摊子旁,长长地黑色秀发散落一地,从来未有的文静,那样子就像是武夷山上的山茶花,醇香而典雅。
  
  男子拉过陈颖的手说:“走,今天不摆摊了,难得你过来,怎么着也得尽尽地主之谊。”
  
  陈颖不动弹,手臂被男子直直的拽着,抬起头,黑亮的眼睛盯着他看,她说:“我就是想问你,石楠到你这来了没?”
  
  男子一愣:“他跟你一起来的?”
  
  陈颖的眼睛一下子亮的厉害,眼泪扑嗒扑嗒的下来了,她鼻子通红的说:“小A,石楠打架了,把人打得半死 ,现在还在浅草镇镇医院的加护病床上躺着。我出来就是要找他回去给人道个歉,不然被告故意谋杀,他一辈子就完了。”
  
  “可他现在没在我这。”小A摊开双手,一脸的无奈。
  
  “可是在岑江,除了你这,他也没地去啊。”陈颖一脸焦急,继续道:“你再好好想想,他会不会是提着行李在你家门口等你,你今天还没回家吧?”
  
  小A从躺椅上拉起一件上衣,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串机车钥匙,他对着旁边看人下棋的白胡子老汉招了招手道:“大爷,我有事先走了 ,摊子你帮我盯上。”
  
  老汉似乎耳朵不太灵光,又问了句:“小伙,你说什么?再说上一遍。”
  
  小A走到老汉身边贴着老汉的耳朵一字一句的说:“大爷,我出去一会,摊子您帮忙盯着,成不成?”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红双喜递给老汉,继续道:“您老先抽着,回头我给您弄旱烟叶卷着抽。”
  
  老汉不悦了,说:“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年纪轻轻的,就跟谁学了这一手,搞什么政治腐化。我老汉是好烟,却也不在乎这么一口,自己拿着,就你这破书能赚几个钱,还在你大爷面前装什么熊样!”
  
  这一段不急不慢的话语下来,小A一脸的冷汗,他不好意思的搔搔脑袋看着陈颖说:“呵呵,大爷就这样,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好。”敢情他自己倒是不习惯。
  
  他的机车放在大槐树底下,奶油色的,车身比一般的越野赛车还要来的短,明显是改装过的。他横身上车,将唯一的头盔递给了陈颖,说:“上车,我载你过去。”陈颖接过头盔,刚想上车,却发现我还傻愣愣的站在一旁一句话不说的样子,一脸的惊愕,估计刚才那会压根就把我当空气了。
  
  她指了指我,再指了指机车,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还是小A理解的问了句:“你朋友?”
  
  陈颖恩了一声。
  
  小A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有些打量的味道,问:“坐过机车么?”
  
  我紧张兮兮的,虽说萧邦的那辆蓝色雅马哈整天来回奔跑,载着萧邦跑遍了整个广州,可我和萧齐还真没坐过,就连简阿姨也没有。
  
  通常情况如果一起出去吃饭聚会的话,萧邦总是会让简阿姨开着她那辆吉普带着我和萧齐,而他则骑着自己的摩的跟在后面。往往从后视镜里总会看到他开着机车帅气十足的样子:大大的黑色墨镜,随风飞扬的亮丽短发,加上一身皮衣皮手套,简直天下无双。
  
  小A看我半天一句没应,接着指了指前面汽油盖的地方道:“这里你敢坐吗?不然就在这等着,我们也就十几分钟。”
  
  陈颖这个时候答话了:“小A,那里怎么可能坐人,你也太欺负人了。”
  
  “那没办法,我的机车是改良版的,比一般的车身小上了很多,能坐上你一人都算是祖上烧香的,她要真上来,也只能是坐这里了。”小A边说边把钥匙插‘进孔里,松了松离合,车子翁的一声发动起来。
  
  他绕着我们转了一圈,然后停到我的跟前,再次挑衅似地问道:“怎么样,敢不敢上来?”边说边用嘴努了努,意思显而易见,在激将我。而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脑袋一团浆糊,竟然抽筋似的点了点头同意了。然后我看到小A脸上戏谑的笑意,直感觉自己别不是上了贼车下不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刚发现了一个错字,腾腾腾的就跑来改。
呵呵,看过的请无视之,嘻嘻




五(2)

  耳边的风,全是风,呼啸着,来的如此的狂烈,像是要湮没一切的样子。我坐在机车前吓得整个人都给呆住了,直感觉那山那水那沿途的树木比光还要来的迅速,呼呼地就朝后面跑去,连残影也没留下。
  
  看不到陈颖的表情,被身后的小A完全遮挡住了,我横坐在机车的前梁上,除了速度,就像是坐在四五十年代的二八自行车上一样。
  
  唯一的头盔最终套在了我的头上,用小A的话来讲,我是这辆摩托车上危险系数最高的,要给予最好的保护,不然一不小心从汽油盖上滑将下来,还不直接给横尸荒野成了天底下最憋屈的冤魂了。
  
  小A将油门轰得震天响,估计是一脚到底的那种。
  
  没个十来分钟,车子在一座大大的石拱桥边停靠了下来。熄灭车子,小A招呼着我和陈颖下来。陈颖到没怎么,纵身一跳,也就到了桥面上。而我却突然发现,自己从脚脖子到小腿肚子全麻木了,就是最简单的伸腿运动也做不出来。我可怜兮兮的看着陈颖,一副泪眼婆娑的壮观景色。
  
  陈颖那家伙一跳下摩的,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桥下跑去,完全忘了后面还有我和小A的存在,更是忘了她这么跑过去,到底有没有人家小A家的钥匙。或者,人家女朋友什么的正在厨房里弄着下午饭,这样直愣愣的过去多不好意思。
  
  小A倒是什么也没说,就只是那样看着陈颖,然后转过头来瞅瞅我问:“能下来不?第一次坐我车的人差不多都有一些超常反应,你算是好的,至少还没七吐八吐的。”
  
  我脸色煞白胃液翻涌,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吐?”然后就噌的一下溜下机车,奔到桥边,对着那水盈盈的河水就大吐特吐起来,直吐得浑身发虚,两眼翻白。如果不是一只手撑在桥头的石头栏杆上,指不定一头栽进水里,做了河神的新娘了。
  
  石拱桥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发出隆隆的耳鸣声,高大挺拔绿绿茵茵的杨树伫立在河道两岸,那被风吹得来回游荡的树枝哗哗作响,像一个不安分的孩子扭动着身躯。我转过头,露出污秽不堪的一张嘴,霎时,酸臭扑鼻。
  
  河床边,石楠撑开画架,背靠着太阳,白色的牛仔裤在太阳光下熠熠生辉,额头上的眉毛轻轻的蹙起,透出一种恒远的淡漠。他的旁边是一块巨大的石头,河水缓慢的从石头边轻趟而去,发出悦耳的叮咚声。
  
  在他的身后,是陈颖单薄的身影,逆着光,却来得如此的鲜明,让人不忍忽视。
  
  他们两个一个静静地坐着,一个默默的站着,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然后,陈颖走了过去,走到了石楠的跟前,将他面前的阳光、风景,所有的一切通通挡住,像是在疯狂的宣泄着什么,像是在恒久的坚持着什么,四只眼睛在空气中静默的比对,火花满天,熊熊燃烧。
  
  石楠看到陈颖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没有露出丝毫的讶异,只是很自然的拎起自己放在石头上的包,默然无声,准备离去。
  
  “你又想一个人离开是不是?”陈颖拉住了石楠的背包,嘶哑着喉咙:“你永远都只会这么逃避责任是不是?你打了人啊石楠,那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浑身上下被白色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的,家属现在还没有报案,你只要过去道歉,给他们个说法,这件事就就此完结,可你不要总是这么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好不好,你这样子,究竟要我怎么办?”
  
  背包被陈颖拉着拖在了石头上,连着石楠的上衣,半截袖子已经到了水里。石楠转过身,紧了紧背带,他说:“我不要你怎么办,你也不用为我怎么办,我只想现在你放手,让我离开,行么?”
  
  “你走了就可以心安理得了?”
  
  “我心安不安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就只会这样伤害别人么?那天在楼道,在绘画室里,你也是这个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对于你,我算是什么?在你心底,到底还有没有我的存在?!”
  
  石楠轻轻的笑了,笑得花枝招展的,那个样子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满脸讽刺的味道,他说:“陈颖,我想之前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喜欢你,一点都不。说的好听了是你一往情深、情比石坚,说的不好听了,你就是犯贱,不要脸。”
  
  陈颖的脸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