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颜祸水,面首三千
她这才真的是大吃一惊,心念到处,手镯中的符飞快的落入了掌中,抬手欲击,却只抬了一半,就发现自己的身体被硬生生困缚在了某种力量之中,拼尽全力都无法移动分毫。随着他不疾不徐的走过来,那些符迅速化去,他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其实这一切也只不过是在片刻之间,她甚至完全感觉不到他身上有杀气,只觉得喉间一紧,气息迅速被抽空,眼前顿时光怪陆离,神志也迷糊起来。未动手之间,周身毫无杀气,甚至动手之后,杀气也毫不外溢,只控制在足够致她于死地的范围之内,果然是三界中难得一见的绝顶高手!
她从未离死亡这么近,电光火石间,眼前竟闪过一双狭长绝美的凤眸……难道,从此将不会再见?心头忽然升起了一股郁愤之气,潮水般汹涌澎湃而来,她狠狠抬眼,迅速迎进他的眼睛。
突出其来的,那人全身都是一震,手上也跟着一松,她双手齐出,周身灵力俱汇掌中,体内暴虐之气亦随之狂飚而起,却在将及手臂时一抖,似乎失了感知,迅速退回身体角落之中。她这一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那人却完全没有影响,那人一个迟疑,又想上前,却似乎听到了什么,一个转身,无声无息的逸了去嫘。
随即,明夜平板的声音响起,道:“你没事吧?”
花解语哪里还有力气,整个人软倒在地,不住咳嗽,明夜落下地来,却在看清囚室中的情形时大吃一惊,一把拉断了铁链,冲了进来,双手扶了她,道:“怎么回事?”
嘴里说着,迅速转目四顾,讶然道:“这人居然化去了我的符?这怎么可能?世上怎会有人有法子化去影神符和清音符?”一边起身检视,犹不住喃喃垭。
世上所传之符,比如花解语所用的罡雷符,威力都是有局限的,要抵挡或者反击都相对容易,但要化去却很难,这种情形,就类似于铁锤一次可以砸出六寸六分半的坑,而对方只有用完全一样的力道与之相对,才能恰好抵消,且余外多出一点点,恰好化去声音,那样符的主人才会一时无法察觉。这样化符极隐秘却极费力,需要极为精确的计算与足够用来挥霍的灵力,比破符要难的多。而且像罡雷符之类攻击性的符还好,像清音符之类无形无质,不可捉摸,就太难了。难怪明夜不敢相信。
这许多事花解语虽然不知,听明夜不住喃喃,也猜了个大概,喘匀了几口气,缓缓的道:“这人修为远高于你,且似乎对你非常了解,不破符,而是化符,显然是不想让你察觉……而且,他明明一抬手就可以杀了我,却偏偏要用这种人间常用的法子,扼死我……也不过是想掩饰身份。这样的一个人,我虽不知是谁,你却应该可以猜到。”
明夜脸色微变,花解语也不再说,闭上了眼睛,明夜看她脸色惨白,颈间却青紫肿起,有些不忍,低声道:“我真的不知道是谁。”
花解语笑了笑:“没关系。”他皱眉看她,欲言又止,花解语温言道:“我想这必定涉及甚么隐秘之事,我说出来不是要追究,只是要你心里有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奉命保护我的吧?那我死了,对你也未必是好事……他了解你,做事不想被你知道,却不介意害你,这样的人,你一要留心在意。”
明夜微微发怔,良久才低下头,道:“谢谢你!”
花解语不由一笑:“你救了我,那我是不是也要谢谢你?”
明夜不答,走到囚室门口,盘膝坐了下来:“在你入宫之前,我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
花解语一笑,也在草榻上坐了下来,淡笑道:“得天师大人亲自守夜,花解语幸何如之。”一边闭上了眼睛。
隔了好一会儿,明夜才悄悄别了眼,看着她,她已经入定了过去,眉眼间渐渐显得润泽柔和,所习心法显然是极高明的,而且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这么快就全神入定,显然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影响她的情绪,也显然……对他十分放心。明夜无声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不管怎么说,这女子明-慧通达若斯,又是修士,宫里那些人,应该伤不到她罢!
…………
囚室外的树冠上,一个黑影长身而起,揽襟起身,跃了出去,动作全未刻意收敛,却是无声无息,甚至没有碰响半片树叶,所有的动作似乎都经过了精确的计算,控制在静止无声的范围内,没有多用半丝力气,也没有少用半丝。却完全是自然而然的,好像从生下来开始,就是这么做的。囚室中的明夜全无察觉,由着他从容离去。
也许连花解语都不知道,他刚才为何忽然松手,只有他明白,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他以为她已经是砧板上肉,再无生理,她几要弥留,却忽然抬眼,眼中寒光一闪,聚而成箭,激射而出,他猝不及防之下,竟神魂震动,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虽然她身上的灵力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那寒光却如冰山之一角,隐伏其后的东西让人不寒而粟。
以他所知,三界之中,只有凤王天赋异禀,眼中神光凝聚,可以安神趋秽,若与人四目相对,甚至可以查察对方的本质修为等等。可是凤王眼中神光,强大包容,化生万物,正大堂皇。她眼中的寒光聚而成箭,却是完全攻击性的,且攻击的不是对方相对薄弱的眼睛,而是可以直达神魂,这种能力,实在有点可怕。
她究竟是谁?他听到明夜返回便脱身而出,其实并没有离开,听到了她与明夜的交谈,她明明不懂,却只凭明夜无意识的只言片语,就可以猜出十之八-九,句句中肯,语语中的……聪明敏锐,机警善察,冷静坚韧,却又如此善良温和,也许明夜的选择是对的,大燕皇朝的长公主,如果是这样的女子,乃大燕万民之福。
可是,他已经选择了做她的敌人。…………
转眼到了七夕,当宫中女子们结彩楼,投针乞巧之时,花解语便被悄悄送进了宫中,沐浴熏香,更衣绾发,在宫中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一直到天色全黑,才听到走廊里脚步声响起,有人走了过来,脚下轻快却不轻佻,即使如此快步而来,仍旧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从容气度。
花解语站起来,轻轻吁了口气,提裙迎到门前,然后跪拜下去,口称:“花解语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皇缓缓的停了下来,看着匍匐在脚下的女子,如此完全臣服的礼节,在她身上却完全看不到卑微,看不到诚惶诚恐,却也看不到亲近……似乎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大燕百姓,听命来见大燕的最尊者,以一种为下者的安然,安静的迎接他们每一步的安排,不反抗,不多想,勇于承担,却绝不会丢失自己……她留意到,她迎上来的时候,甚至没有去看她们的模样,就从容的跪拜下来,动作缓慢却不显生疏,好像以前做过无数次那样。
几许欣慰,几许感慨,女皇低低的道:“你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是。”花解语应声,又叩了一个头,缓缓的抬起脸来。熟悉的眉眼,熟悉的面容,在触目的瞬间撞入心底,女皇鼻子一酸,喃喃的道:“我可怜的孩子……”她矮身抱住了她,忍不住掉下泪来。
花解语整个人都是一僵。女皇矮身的瞬间,她看清了她的脸,与这个身体十分相似的眉眼,却带着上位者的雍容与杀伐决断……女皇向称英明,治下国泰民安,她更多是一个皇帝,而不是一个女人与母亲。坦白说,她从不怕与这样的人相处,不怕面对质疑,检视与责难,可是她一哭,她就慌了,油然生出一种愧疚,似乎她掠夺了属于别人的东西,人间最宝贵的亲情……
她讪讪了好一会儿,才回过手臂,轻轻抱了抱她,柔声道:“陛下,请别难过。”
女皇抑了一抑,略略抬身,一直站在旁边的陈公公与江公公急上前一步,一人一个,扶了她们起来,陈公公扶着花解语的手臂,轻声道:“真是傻孩子,见了陛下,怎么吓呆了?还不叫母皇?”
花解语吭哧了一声,心中苦笑,她真的很难对别人的母亲演出母女情深的戏码……女皇被江公公扶着在椅中坐了,用帕子拭了拭眼角,见状反倒一笑,招手道:“孩子,你过来。”
花解语犹豫了一下,陈公公轻轻一推,她身不由已的快走两步,半跪在了女皇膝前,女皇捧了她脸,细细看了几眼,微微一笑,向江公公道:“江华,你说怎样?”
江公公轻叹道:“像,真像……不止是模样像,眼神像,甚至连性情都像了个十足十……皇上,恕老奴直言,长公主出宫的时候,毕竟年少,稍微有那么点儿聪明外露,锐气难掩,现在却是经了风雨,见了世面,风华内敛,跟陛下当年,实在是像了个十足。”
这几句话,实在说到了女皇心里去,女皇缓缓的点头,轻轻抚摸她的面颊,柔声道:“傻丫头,你是朕的女儿……”
花解语好生愧疚,柔声道:“陛下,您……真的这样认为么?”
不但没有煽情的母子抱头痛哭的场面,甚至到这会儿,她还问了这么一句,陈公公颇有点儿恨铁不成钢,轻声道:“我的公主哟,难道陛下还会弄错不成!”
女皇反而高兴,拍拍她的脑袋:“傻孩子,朕已经查清了,你确实是朕的女儿,大燕皇朝的长公主!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是娘对不起你……”
这一声卸除身份的“娘”催出了花解语的泪,她心头一酸,缓缓的放松身体,把头枕在了女皇膝上,女皇伸出手,轻轻理着她的头发,室中一时竟静了下来。
两人直谈了半夜,第二天,女皇便公开宣称,长公主已经回宫,将择日在宫中设宴,庆祝长公主得脱大难。
因为花解语颈上的伤,所以宴饮的日期定在十天之后。其实只是皮外伤,到第三日,花解语颈上的伤就好的差不多了。她在进宫之前,就拜托明夜照应洛神园诸人和湛然,明夜也答应了,可是不能眼见,毕竟不能放心。而且还有谨王,他若是知道洛神园的小丫环忽然成了公主,那不知会怎样处置洛神园诸人 ?'…87book'
这几日女皇常常下了朝便过来,就算有事不能来,也会打发陈公公过来。陈公公那时虽是揣测女皇的心意,所以才将三分心意演到了十分,可是对昔日的长公主也的确有几分亲近之情,且既然已经把注押在了她的身上,自然更加尽心尽力,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所以花解语抓了个空儿,终于问出了口:“陈公公,请问洛神园……”
陈公公笑了笑,看左近无人,这才笑道:“我的公主哟,皇上心里有数,知道这些人公主挂念着呢!奴才也去关照过了,公主放心就是……”他看左近无人,便凑她近些,低声道:“皇上对公主寄予厚望,公主便是挂念,也略忍几天,暂时莫提这茬,免得被人说一句沉溺男色,皇上那边就不好说话了。”
沉溺男色?花解语汗嗒嗒:“陈公公,不是的,我在洛神园只是个下人,一向承蒙几位公子多多照顾,所以才……”
“是呢,是呢!”陈公公笑的满脸灿烂:“公主心存仁义,奴才怎会不知?但这些人既然都是公主的患难之交,等将来召到宫里,多几个知根知底的人,也是好事……公主一手扶他们平步青云,他们岂有不感激的,定会对公主死心塌地……”
花解语苦笑了一下,知道一时解释不清,也就不再说。陈公公静了一静,悄悄窥了眼她的脸色,花解语急转眸笑道:“公公有话但说无防。”
陈公公呵呵一笑:“公主真是机敏,那奴才便直说了。”他顿了一顿,续道:“公主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门口也不好一直着人拦着,两位公主和小皇子,还有外边两位王爷,少不得要来见见面。公主可要处处留心在意花解语怔了一怔,有点头大,急道:“需要留心甚么,我完全不懂,请公公教我。”陈公公似乎有些犹豫,花解语便软了声音笑道:“陈公公,我初到这宫中,甚么都不知道,也不敢样样事都去问皇上,公公对我好,我心里明白的很,将来绝不敢忘的。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以后很多事我少不得要向公公请教,还望公公多费心教我。”
陈公公连道不敢。其实他既然开口,便已经预备要说出来,可毕竟涉及天家,多少有些顾虑。花解语这番话面面俱到,说的十分漂亮。虽然宫中人个个八面玲珑,说话漂亮的多的是,她却是难得的多了一份儿真心。陈公公便不迟疑,略趋近身,低声道:“公主,这些人里头,两位王爷毕竟男女有别,守着一屋子奴才,倒还不至于怎样,只需提防下边人的耳朵,说话多多留心就好。小公主小皇子年纪尚小,性子也好,也不防事……就只平安公主……公主可千万小心。”
花解语微怔。进宫几日也摸清了,女皇还有两个女儿,一个十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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