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颜祸水,面首三千
名义上是她的人,私底下却各为其主……皇宫果然是个麻烦的地方……
花解语看着脚下的宫女,缓缓的道:“你叫……腊梅是不是?现在他们都不在这儿,如果一会儿我放你好生离去,你猜他们会怎么想?”
腊梅脸色立变,她起初看花解语清瘦茬弱,又几年未回宫中,的确是存了轻视之心,没想到居然如此精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把她逼上了绝路。如果她毫发无伤的离开,那人人都会以为她招了……两头都是主子,背叛哪个主子,都免不了一个死,就算人人都相信她没招,她已经被发现了,没有用处了,难道还会有人出面保她不成?一时又惧又悔,伏在地上,一个字也说不出。
隔了好一会儿,花解语才开口,缓缓的道:“第一条路,你现在转身就走,我保证你可以平安走出我的宫门,之后随你怎样。第二条,你告诉我,她是谁……我会告诉大家,从今天开始;你是我凤栖宫的人,之后怎样做,你自己应该明白的,是不是?”
腊梅平生希望,急叩头道:“公主,腊梅再也不敢了,腊梅从今天开始一定对公主忠心不贰。公主……公主您会护着腊梅的,是不是?”
花解语道:“我不会刻意护着你,但我也不会坐视旁人欺负我的人……你若谨守本份,自然不会有人为了你在凤栖宫大动干戈,你若尚有其它的想头,那么……我只能说,你自求多福罢!”
腊梅愣了愣,喃喃的道:“可是,公主……你如果不护着我……我……”
花解语正色道:“我为什么要护着你?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代价。”看她仍是糊涂,不由凝眉,索性再点醒几句:“腊梅,好听的话很容易说,很多人想要你帮她做事,自然会说很多好听的话,可是命只有一条,自己要做甚么之前,总该想一想。如果今天我喝了这茶,无救而死,我想……这整个凤栖宫的人,都会为我陪葬,你也不可能幸免。这么简单的事,你难道还不明白?”
腊梅猛然抬头,惊愕不已,却又缓缓的低下头去,她当然知道她说的是对的,皇宫中人命比草贱,连正经主子失了上心也是个死,何况是一个宫女?她咬了咬牙,低声道:“是平安公主。”
其实她不说,猜也猜的到。花解语点了点头,招了这宫里的大宫女,名叫雪梅的过来,吩咐她带她下去,最近不要打发她出宫办事云云。雪梅应了,腊梅低头福身,便随着雪梅下去了。
湛然一直悠然看戏,见她们走开,才微笑道:“不错嘛,恩威并施,挺像那么回事的。”
“湛公子谬赞了……”花解语无奈的瞥了他一眼,揉了揉额角,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我觉得真的很麻烦……”
湛然笑着眨眼睛:“总比你那时好多了罢?怎么说现在也是公平过招。”
“说的也是,”花解语忍不住一笑:“说起来,其实我挺占便宜的,欺负小姑娘家胜之不武。”
“有吗?”他装模做样的捏下巴:“你初来乍到,人间皇宫都没人家混的久,有什么地方占便宜了?”
她笑笑的答:“我有你呀!”
湛然愣了一愣,一时欣喜不已,好不容易才做出幽怨的模样:“小语儿,你居然跟我开这种玩笑……我会想入非非的……”
花解语一言出口,也觉得太过亲昵,急站起来,假装看着亭柱上的花纹。隔了片刻,湛然便笑道:“其实好听的话你难道不会说么,随便收买几个人心也不错,没钱我这儿有,如果连卧榻之侧都要留心,会累死的。”
听他主动岔开话题,花解语悄悄松了口气,摇了摇头,“不必了,太麻烦了,其实我并不想她们对我太好,只要别害我就够了。”
湛然有些无奈,摇头道:“你呀,在洛神园是这样,在这儿还是这样,人人都怕别人对她不好,你却总怕别人对你太好……不管你到了哪儿,好像总预备着要随时迎接意外,随时准备离开,所以你不但怕别人对你好,也不敢对别人好……说你傻你还总是不肯认,你这不是自寻烦恼么!”
花解语无言以对,向他一笑。遥遥的,忽有个宫人过来,施礼道:“公主,皇上请您到御书房。”
花解语微微挑眉,其实她早就猜想,凤栖宫里一定有女皇的耳目,女皇已经习惯了了解一切,掌握一切,她又是初入宫中,她怎可能不派人查察?只不过没想到女皇居然会叫她过去,是要安慰她,还是想替她出头?花解语理了理衣裳,向湛然打了个眼色,这才随他过去。
没想到一踏进御书房,不但平安公主,就连小公主和小皇子都在,甚至还有两个御医,花解语还没开口,就有凤栖宫的宫人上前,把那茶杯奉到了案上。花解语微微一晒,上前施了礼,就施施然站在了一旁,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旁边平安公主的眼神生像要在她身上烧出两个窟窿,她却似全无察觉一般。
御医不大一会儿就放下了茶杯,道:“是乌头,涂在杯子上的。”
女皇点了点头,便挥手令他下去,转头道:“今儿个福临在自己宫里发现了这个杯子。朕叫你们来,就是想问问,到底是谁的手伸的这么长,居然伸到自家皇姐的宫里去了?”
小皇子站的笔直,眨着乌亮的大眼睛,不安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公主低头,微微绞着衣角,看上去又紧张又惶恐,神情举止仍旧不露半分破绽。平安公主咬着牙,梗着脖子,却显然也有点怕,眼神悄悄闪动。
女皇等了一息,淡淡的道:“若是没人认,朕便要着人去查了。”
平安公主顿时就是一个哆嗦,显然这种事之前就出现过,女皇自己查出来跟自己认,所受的罚显然是不同的,平安公主咬了咬牙,终于还是上前一步,道:“母皇,是我。”她忽然平白的来了委屈,回手指了指花解语:“是她当着宫里人的面羞辱我!我才……我才……”
女皇冷冷的道:“当真?”
平安公主一抬下巴:“就是!”
女皇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缓缓的道:“见了皇姐见礼,这是该有的礼节,若说这是羞辱,那你见朕也可以不行礼了?你皇姐许久不曾回宫,礼数尚如此周到,你却无理取闹,满口污言秽语,成何体统?”
平安公主急道:“没有!我见母皇哪回不行礼了?可是她这个野……”
女皇眼神微冷,平安公主的一句“野丫头”生生被吓了回去,低下了头。女皇淡淡的道:“休说福临压根不曾羞辱你,就算真的当面羞辱,你也该当面把面子找回来。转回头来弄这种拙劣伎俩,被人一眼就识穿了,像什么话!”
花解语眼观鼻,鼻观心,低头听戏,心里却有些微讶,她一直以为女皇的对这种明争暗斗的行为是放任自流的,甚至有些乐见其成,由得这些人争争斗斗,绝不干涉……于是这样下来,最后活下来的就是最强大的,也就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这应该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她也会插手,却不是为了控制事情的严重性,而是看不下去这种低级别的争斗。这句话分明是在告诉平安公主,你长点脑子行不行?害人可以,但能不能不要用这么拙劣的法子,实在太丢人了!输的太难看了!可惜平安公主显然没听出来,她气的脸色都变了,光着一双大眼狠狠的瞪着花解语,大眼晴直冒火,不用想也知道,平安公主跋扈惯了,肯定咽不下这口气,不知道会用甚么法子找补。
花解语心里郁闷,面上却是洋洋自若,就算在孔雀谷中,她一无所有时,都不会怕这种人,何况是现在?
女皇看在眼中,微微沉吟,招手道:“陈会,送平安到寄雁阁,好生抄一遍《太白阴经》,甚么时候抄完了,甚么时候出来!”
公主受罚抄兵书,而且是抄一本主讲人谋的经书,女皇当真用心良苦……花解语实在有点后悔来这种地方淌这个混水了,她实在把皇宫想的太简单了,也实在太小看女皇了。她们这些人只怕从娘胎里就在学尔虞我诈,没事害害人当消遣,眼前这个当皇帝的还在变着法子的鼓励他们害,甚至教他们怎么害……这种日子实在太累了。
女皇罚走了平安公主,又令一对小儿女退下,这才离座起身,走到花解语面前,柔声道:“福临。”
花解语含笑道:“皇上。”
她实在学不来像平安公主那样叫母皇,但奇的是女皇也并不纠正她,只微微点头,伸手抚摸她的头发:“怎么,觉得在宫里规矩是非太多,不如民间自在?”
花解语大大一怔,实在没想到女皇会敏锐至斯,不由有些许惶恐,女皇淡声道:“若在民间,富家大户妻妾争风,争的不过是一个男人,一点温存,的确是没甚么可争的。可是你们不同,你们是大燕天家的女儿,你们与世间任何女子都不相同!你们争,是在争这个天下!”
花解语竟是哑然,怔怔的看着她,她语声淡淡,却俱是英风豪气,竟令人心折,她的确是一个不一样的帝王,她居然把这天下间最大最大的忌讳,直截了当的说出了口。她这句话几乎就等于是在说,朕的天下在这里,你们放马过来吧,胜者得之!
女皇看在眼中,微微一笑,续道:“闺阁便是战场,争的是夫贵妻荣,朝堂亦是战场,争的是位高权重,身为大燕天家的长公主,注定要活在风口浪尖之上,你莫非还想安闲度日不成?”
花解语默然,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这件事做的真的有些草率了。其实她当初只是顺水推舟,并没当真想过这其中的历害,只想着若能有这公主的身份,行事会有更多便利……直到此时,她才真正清楚的认识到,长公主是未来皇帝的人选,长公主的身份,会是所有觊觎这个位子之人众矢所指……可是,天知道,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当女皇。却已经骑虎难下,势难抽身。
女皇回入座中坐下,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花解语是做惯了的,自然而然的上前一步,提起茶壶来帮她斟上,女皇微微一笑,道:“福临,你觉得这几个弟妹怎样?”
花解语一怔,手上一停,抬头看着她,女皇淡笑道:“你尽管说,朕既然问,就不怕你答。”
花解语仍是犹豫,她其实并不是怕说,可是……女皇毕竟还是一个母亲,若是她知道自己一对女儿都是这种心狠手辣之人,心里怎么也不会舒服罢?细想了一想,却又觉得未必,女皇心怀天下,也许希望有一个强大的继承人,更胜过希望有一个乖巧的女儿。
她凝眉思忖,女皇也不打扰,由着她想。花解语抬起头来,和和缓缓的道:“那福临便直说了,还要请皇上恕罪。”
女皇微笑点头,她便续道:“依福临看来,平安皇妹行事干脆,手段果决,但性子急燥,不擅把握时机,不耐筹思方法,所以有时会失之草率鲁莽……而小皇妹年纪虽小,却是深藏不露,大巧若拙,剔透玲珑,以她这般年纪,当真是太难得……小皇弟年幼,学了太多知识规矩,尚未融汇贯通,只是有样学样,及时善加引导就好。”
女皇所问,其实是在往做为对手的方向引,花解语却揣着明白装糊涂,答的中肯从容,颇有长姐之风。说到小公主时,女皇眼神一闪,微微沉吟,花解语忍不住要很自得的想,难道连女皇都未察觉?还是说,她没想到她也会察觉?
可是以女皇的城府,当然不会被她看清心情,含笑听完,便笑道:“朕的福临果然聪明!那么,你觉得你在宫中,当务之急是什么?”
这个花解语与湛然才刚刚聊过,她毫不犹豫,“自己人!我身边要有自己人。”
女皇哈哈大笑:“问这个你答的比谁都快,朕知道,你是挂念洛神园那几个人!”
花解语一言出口,就知道不对,咬了咬唇,索性厚着脸皮笑道:“皇上,其实福临是说,要培养自己人……可是,洛神园那几人各有所长,若他们在福临身边,福临就甚么都不怕了。”
“这叫甚么话!”女皇脸色顿时就是一沉:“才夸你聪明,便说这种没出息的话!我大燕天家的女儿,信心勇气岂会是几个男人给的?难道没了他们,你就甚么都怕了?”
花解语被她说的脸上发烫,急站起垂首:“福临失言了。”
女皇道:“这次就算了,若是再犯,朕定要重罚!福临,你的心要放宽些,我大燕天家的长公主,天下哪个男人不想嫁?何必挂念几个养在院子里的男人 ?'…87book'”花解语苦笑唯唯。
女皇缓了缓,道:“下去罢!此事不准再提!”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上,只有大燕天家是个绝对的例外,女皇说的没错,能嫁给大燕天家的女子,是天下男子梦寐以求的事情,人皆以此为荣,这几乎是一种信仰。花解语施礼退下,心里郁闷之极。其实她并没真的想过把洛神园诸人留在身边,可是如流羽雪澈晏婳等人,与她已经是朋友,不能眼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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