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颜祸水,面首三千
她无奈:“是……”
“那么,”他笑的好温柔,“公主可不可以解释一下,你刚才为什么抓着我叫‘幻璃’?统”
花解语心里哀叹一声,就知道他要问这句,湛然这只醋坛子,不管中间隔过了多少事,他都不会忘记……幻璃听得直笑出声,从窗台上跃了下来,倚着床架看她,等着看她会怎么说。
她的床并不是宫中常见的那种大床,而是分了里外两进,雪澈湛然坐在床头,幻璃又这样一倚,颇有一种内外包抄的感觉。花解语颊上渐渐热了起来,用最最认真的模样,道:“因为,幻璃在教我一种术法。”
“哦?”
“白天没时间……所以只能晚上教……嗯……呐个……”
湛然微微眯起了眼睛,幻璃瞧着她直发笑,花解语越说越是磕磕巴巴,典型的没做贼偏要心虚……终于说不下去,讪讪的道:“我好渴,我想喝水……”
湛然变戏法儿似的,送上一杯茶,微笑:“公主还需要什么吗?”
花解语可怜兮兮的接了茶,小声小气的道:“不要什么了……”停了停,又道,“我错了……”
湛然微咬着唇看她,星眸流光溢彩,若不是碍在身边有这么多人,真的很想伸手抱紧她,揉乱她的头发。
她的好处就在于,不管甚么时候,不管面前有多少人,她永远不会对关心她的人说出“这关你甚么事?”……只要他心中关怀怜惜,不管言辞怎样促侠,她总是如绕指之柔,做小伏低无所不为,绝不会恼羞成怒。
幻璃冷眼旁观,微微敛了眉睫。眼前的小女子,不留神时,似乎只像是墙角的小花,毫不起眼。可每当走近她一点点,似乎总会有完全不同的感觉,每每感慨,每每惊喜,每每心动融融……让人永远看不清,却忍不住生了兴味,想要走的更近一点,看的更清楚一点……
湛然只是在逗她说话,分她的心思,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她当然更加的心知肚明。她忽然明白了刚才湛然为甚么连一句暗示也没有。其一固然是因为妖凌风太过机警,动作眼神要瞒过他不易,另外,最主要的……他了解她,甚至胜过她自己。他知道她当时想了甚么,也知道她此时会说甚么……所以他不怕妖凌风听到……甚至,他也明白这件事对她而言十分重要,所以,他在帮她,用这样的方式打动妖凌风,从而促成这件事。
花解语小口呷茶,一边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他,那茶淡香萦绕,温度适口之极,杯上犹带他掌心的温暖……幻璃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忽然开口道:“皇上认了你,的确是大燕的福气。”
花解语侧过头来,道:“嗯?”
他一笑:“因为你学不会逢场做戏……你常常想着要如何脱身,如何空出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却每每为了她一句嘱咐而疲于奔命,尽心竭力……你这么想修炼,可我问你,这些日子,你修炼的时间,有多少?”
花解语叹了口气:“说的也是,但现在的确是兹事体大,抽不得身。等过了这件事……”
他道:“过了这件事,还有下一件事……这个地方,你进来容易,要出去,可就难了……”
花解语又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幻公子,你若得了闲儿,劳烦再算我一卦好不好?”
说的这么客气?幻璃微笑,略略低头,发上珍珠轻轻叩击,妖娆之极:“请公主恕罪,我只怕一时不得闲儿呢……”
“呃……那就算了……”
幻璃咬牙,忽然明白了湛然刚才的感觉……她对湛然,撒娇讨好无所不为,到了他就这么客气?他说没空,她就连求上一求都不晓得么?等了一息,看她果然没有要求他的意思,只得开口道:“我可以告诉你,你最近有一件大事要发生……看卦象应该是好事,却又杂了些离别之兆。可不知为何,再要细算,便算不出了。”
有一件事,他没有说,他的天道灵卦灵验之极,无所不能,只有一点……若事情跟他有关,他就算不出,于他影响越大,就越是扑朔迷离,甚么都算不到……这世上,究竟有甚么事,会跟她,跟他,都有莫大关系?所以……他其实也隐有期待……
花解语偏了偏头,道:“离别之兆?”
幻璃道:“正是。”
花解语想了一下,一时想不出应在哪儿,便暂时丢开,舒展了一下身体,头痛的感觉已经轻了许多。转眼时,房中几个男子或坐或站,个个都如芝兰玉树一般,看着便觉养眼。雪澈一向温柔周到,却是惜言如金,在她身边,完全是一个人形抱枕,她掩耳盗铃的悄悄倚着他,他就掩耳盗铃的悄悄抱着她……
可是雪澈不说话不奇怪,晏婳为甚么也不说话?花解语偏了偏头,从幻璃身侧看了过去,道:“晏婳?”
晏婳急应了一声,起身走近,笑道:“怎么?”
她问,“你怎么了?”
晏婳一怔:“我?”
“对呀,自从进了宫,你就有点儿怪怪的。有甚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吗?”
晏婳愣了许久,才展颜一笑:“没有。”他也上前几步,站在床架之外。他对姑娘家一向予取予求,花解语既然开口问了,他当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偏这会儿房中还杵着几个大男人……晏婳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的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总觉得,这皇宫对我十分重要,可是,偏生不知为何如此重要……语儿,我曾经有一次被人打回了原形,幸好得人救治,才侥幸保存了灵力,重新修出了形体,可是在那一世发生了甚么,我完全不记得了……我想,就跟皇宫有关罢。”
花解语偏了偏头,含笑道:“难道这皇宫中有你心爱的女子?”
晏婳道,“也许……”
湛然噗的一笑:“心爱的女子?你记的过来么?”
花解语瞪了他一眼,湛然急举了举手,忍着笑退开,意思就是“当我没说”,晏婳却并没理会,湛然既然站起退开,他便顺理成章的迈上几步,坐到了他刚才空出的位置,从怀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来,盒中竟是一株草,绿的异常,便似翡翠雕成一般。
晏婳道:“这是我很久之前,向冥王讨来的回心草,据说和水服下,就可以想起前生的事情……可是他说,前生已矣,不管曾经发生过甚么,都已经过去了,且那一世重要的人,永远得不到,就算想起也是徒惹伤感……”
回心草?世上居然还有这种东西?花解语不由得张大了眼睛,晏婳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黯然,低低的续道:“若不知前生世,这一世纵是两情相悦,却似乎总有一丝遗憾,若知晓了前生事……也许前一世也曾与人举案齐眉,那这一世的情缘又当如何……所以我犹豫了很久很久,都不曾喝下。”
其实从她一开始认识他,他眼中就偶尔会露出些迷惘的神色,似乎心中隐有牵挂。但原本能有人可牵挂,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可是,他却连牵挂的是谁都不知道……花解语愣了一下,柔声道:“可是若什么都不知道,怎知结果不能尽如人意?”
晏婳苦笑摇头,将那盒子扣紧,放在她手里:“我知道,你也在想前生之事……其实这个早就该送你,你若是敢喝,就喝了罢。”
花解语一怔,道:“这……”
晏婳一笑,神情渐渐恢复了温文尔雅:“这草在我手里已经有几百年,我拿出来很多次,都没有勇气喝下去……就算再放上几百年,也是一样。倒不如送了给你。”
她抿了抿唇,道:“那就谢了。”不管是幸福还是残酷,她向来不怕面对答案,甚至于,她每时每刻都在努力让答案揭晓……尤其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前生……
湛然站在一旁,竟有些没来由的惊惶,喃喃的道:“语儿,你……”
花解语转眼看他,双眸闪亮:“怎么?”
“没有……”其实,他真的佩服她的勇气,他一直都认为,两人前世定有过往,可是,若是这回心草真的递到他手里,他也未必有勇气喝下去……今生已经有了牵挂,就不想再有甚么意外发生,即使这个意外来自前世……
不止是他,就连室中的其它人,也都沉默下来,室中一时静的针落可闻,花解语眨了下眼睛,含笑道:“放心罢,不管前世发生过甚么,这一世的事情,也不可能当做没有发生过啊。”
环顾几人,她灿然一笑,道:“天亮了!”一边就坐了起来。
…………
叫了人进来侍奉梳洗,雪梅一边帮她绾发,一边就道:“拂晓的时候陈公公过来,说等公主醒了就去御书房。”
花解语应了一声,立等着她梳好,也没传早膳,便直接到了御书房,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前面早朝散了。花解语急起身迎了出去,女皇伸手搭上她手,道:“好些了没?”
花解语总觉她神情非比寻常,便道:“多承皇上挂心,已经好多了。”
女皇点了点头,一进了门,便道:“你们先下去罢。”旁边伺候的一众宫人,就连陈公公和江公公都一起退了下去,花解语微讶抬头,便正正的迎上了女皇的目光。女皇缓缓的道:“福临,你同朕说句实话,你在洛神园带来的几个男人,是不是都是妖精?”
花解语愣了一下,急垂了眼睫。
她那天跟女皇谈了许久,却一字未提幻璃等人的身份……可是她一醉两天,在这种非常时期,女皇不可能甚么都不做,两天的时间,已经足够她查清所有事情。妖凌风初到皇宫那天,宴席之上,幻璃亲口说他是妖杀,当时身边伺候的宫人一定都听在了耳中,加上湛然几人常常莫名其妙出现在她房中,只怕她自己宫里也有些传言……女皇何等精明,这宫里大小事情,怎么瞒得了她?
花解语只得低声道:“的确有两个是妖,但是皇上,他们是站在福临这边的,一直都在帮我。”
“很好。”女皇缓缓的点头,自言自语般的道:“这样很好,非常好……”
她看了花解语一眼,目光中隐露锋芒,却微笑道:“你这孩子,旁的事情上都好,聪明机变,又有分寸,偏生在这男色二字上太过心软……你可知道,这一着实在重要的很,怎可瞒着朕?那妖太子的本事,朕亲眼所见,的确称的上神出鬼没,明夜竟无还手之力……所以两界通商之事,朕才不得不应下来,不然他暗中偷偷摸摸,惹出事来,岂不是更头痛?可若是你身边也有妖精在,且本事不弱于那妖太子,那便好说了,这大燕皇城毕竟是朕的天下,量他一个妖太子还能翻天不成?”
花解语愣了一下,不解何意:“皇上,妖凌风修为高深,而且,福临之前也跟皇上说过了,皇城中还有不少妖族……”
“那又怎样?”女皇哼道:“那些妖精,既然千里迢迢来我皇城,必是向往人间繁华,他们既然尝过了人间钟鸣鼎食之乐,怎舍得放手?”
花解语默然,女皇对她上下打量,续道:“福临,那妖太子,是不是看中你了?”
花解语愣了一下,急道:“怎么可能?皇上,您误会了,我只是跟妖凌风拼酒,然后他赞我的性情像男儿般豪爽,所以才稍稍厚待了些。”
女皇道:“当真?”
花解语道,“福临不敢欺瞒皇上。”
女皇点了点头,又细细想了一下,“那你的意思?”
花解语总觉得女皇像在试探,不知为何有些心寒,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三界的事情简单说了,女皇直听的讶然不已,隔了许久许久,才缓缓的点头:“不错,如果是这样,那妖界仙界互相掣肘,人类虽体能较弱,在这三方之中,反而最为有利,大可以挺直腰肝,跟他们谈谈!”
这种事上,女皇向来精明,花解语也不多说,只道:“是。”
女皇想了许久,忽然从案上书册下取了一张纸出来,道:“你瞧瞧这个。”
花解语接了,展开一看,便是一怔,那上面写了许多丹药的名称,功效,炼制所需的药材,以及时间等等,虽然不懂,也知写的是妖族炼丹师所炼的丹药……看来她醉后这两天,女皇真的是做了太多的事情……
花解语问道:“这是?”
女皇微微一笑,招她上前,指了一个让她看,纸上写着,丹名:净瘟冲虚丹,能破瘟除疫,安神清秽等等。这在妖族显然是不入流的丹药,只是寻了些对人间也许有用的写了送过来,所以位置十分不起眼,难得女皇居然看的如此仔细。
花解语细细看了几眼,女皇道:“东胜一带,瘟疫正在猖獗,朕已经派了两拨人过去,仍旧寸功未建。朕的意思,是想让这小妖王带着妖族的炼丹师,去平息这场瘟疫。”
花解语一怔,忍不住看了女皇一眼,此举几乎有些异想天开,细想却又顺理成章,且十分巧妙。女皇续道:“但同时,也要有朝中官员去安抚赈灾……须知,这是我大燕的国土,他们的救星只能是我大燕官属,妖太子只能是随从……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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