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黑心 作者:徐大辉





    “俏俏,你喜欢罂粟沟吧?”张扬瞟眼妈咪,而没再说妈咪,也是善解人意,不能在做过小姐的人面前老提妈咪,矬子面前不能说短话。 
    “喜欢。”许俏俏的脸儿绽开一些。 
    “你过去来过矿区吗?”张扬问,像似无意,实在有目的地发问。 
    许俏俏并未发觉,以为唠家常,毫无戒备之心,顺口就说:“没有,过去没来过。到盘山之前,从没听说罂粟沟。” 
    “喔,人地生疏,外出做事不易啊。”张扬同情,以博得她的好感。 
    “谁说不是,举目无亲……没找到事做,我到歌厅唱歌……”许俏俏望着刘宝库,眼里盈满感激。 
    “你们一见钟情。”张扬说。 
    “算是吧。”刘宝库说。 
    “我们萍水相逢。”许俏俏下意识地挪动身子,离刘宝库很近了。 
    三角形有了变化,等边三角形因许俏俏移动变成直角三角形呈勾股定理排列,许俏俏是勾,刘宝库是股,张扬是弦。 
    张扬和许俏俏坐的距离拉远了,觉得谈下去已没意义。从言谈举止中,他从许俏俏身上看到不下十处风尘小姐的影子,例如:游移不定的眼神;垂到脸颊的钩状几绺头发;有意挺拔的前胸……妈咪的出现,从另一方面,证实她是名副其实的走夜女。 

    “没有必要去怀疑一个走夜女,她不可能参与什么阴谋。”张扬这样想。 
      第九章亲情血链(1) 
    37 
    专案组接到一封署名鹭鸶的举报信,说你们警方寻找的男尸姓郭,是鬼脸砬子煤矿的矿工,在卐井挖煤,家住科尔沁草原,具体地址不详。 
    鹭鸶是什么人?他(她)的举报是否真实?又为何向警方举报?刑警认真分析举报信。 
    “鹭鸶?”李军不懂。 
    “现成的老师你不问,”海小安指着桌子上的《现代汉语词典》,说,“查查词典,李军。” 
    李军翻阅词典,找到鹭条,念道:“鹭,鸟名,翼大尾短,颈和腿很长,常见有白鹭、苍鹭、绿鹭等;鹭鸶,又叫白鹭,羽毛白色,能涉水食鱼、虾等。” 
    “要说白鹭啊,连小学生都知道,那首古诗: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刑警小王说。 
    举报人熟悉这首古诗,或喜爱其诗句,才用笔名的吧。刑警们倾向事出有因,鹭鸶捕食鱼虾……尸体——鲇鱼河——鹭鸶,将它们连在一起,似乎可以想到什么。 
    赶尸的幕后操纵者李雪峰,他不肯说出发现尸体的人是谁。投尸的现场肯定有一位目击者,发现了那具尸体。警方确定目击者是李雪峰的人无疑。 
    “鹭鸶会不会是这个现场目击者呢?”李军疑问。 
    “小王,说说你的看法。”海小安想听听大家意见。 
    “不成熟,不成熟。”小王谦虚道。 
    “说说。”海小安说。 
    “我看准是这个人没错。”小王说,“自称是鹭鸶,说明他至少大专以上文化,喜欢读文学作品,尤其是唐诗宋词。” 
    “呵,分析上犯罪嫌疑人啦。”李军诙谐地说,“警队未来的福尔摩斯,你是不是心太急了,小心热粥烫着嘴。” 
    “我说不成熟嘛,海队偏让我说。”小王退缩了。 
    “说得很好嘛,继续说。”海小安鼓励他。 
    小王瞧着李军,有点惧怕他的刀子嘴。 
    “说你的。”李军的嘴钝了不少。 
    “说吧。”海小安说。 
    “从举报人的署名上看,是想做猎手。鱼,是他假定的目标,署名鹭鸶表明要猎鱼的决心。鹗、鸬鹚、鹭鸶都是猎鱼的能手,单单用鹭鸶,暴露他文质彬彬的身份。”小王说,“他不仅是李雪峰的人,一定潜伏在鬼脸砬子煤矿,暗中调查什么。” 

    “调查什么?”李军问。 
    “不知道,但是他在收集刘宝库的‘罪证’,扳倒他,给李雪峰报仇。”小王深入地分析道,“此人现在还在矿上。” 
    “好,很精辟。”海小安赞同说。 
    女刑警叫海小安:“海队,梅局叫你去。” 
    “哎,我就过去。”海小安起身,还没等站直,梅国栋走进来。 
    “梅局。” 
    “都坐下吧,我来看看大家。”梅国栋坐下来,说,“举报信你们分析得怎么样了?” 
    “举报人……”海小安综合专案组人员的分析,对梅国栋讲了,他最后说,“如果举报信可信的话,那我们侦破就峰回路转。” 
    “按图索骥者,多失于骊黄牝牡,苟非其人神定识超,未必能造其微也。”梅国栋说。 
    “梅局,您这是说……”李军如听天书,直门儿(不断)摇头。 
    “你呀李军,文化课也要补一补哟。”梅国栋温和地批评。局长眼里,李军破案是把好手,只是读书太少,显得不全面。他对小王说:“你讲给他听。” 
    “梅局方才说的是按图索骥成语的出处,元·赵汸《葬书问对》……”小王停下来,他见李军眼睛突然瞪大,感觉他的目光朝上拐了一个弯,听见目光发出几个字:嗯?嗯?他简单扼要地说,“比喻依照线索去寻找。” 

    “完啦?”李军问。 
    “完啦。”小王说,心想:敢不完吗。说多喽你的眼睛还要瞪大,目光不是拐弯的问题,恐怕要扎人钩人。 
    “我带人去查,今晚就动身。”海小安决定按举报线索,去找郭姓的矿工,确定了死者的身份,侦破才能往下进行。 
    “小安,你多长时间没回家了?”梅国栋问。 
    “两个月吧。”海小安估算时间。 
    “回去看看,晚一天走。”梅国栋说。 
      第九章亲情血链(2) 
    “这……”海小安为难。 
    “海队要抗旨。”李军快嘴道。 
    梅国栋被李军的话逗乐了,他说:“正经嗑李军唠不好,扯闲白你倒有一套。” 
    “端枪打小鸟更厉害。”小王有了机会回敬李军一句,没局长在场他不敢。 
    打小鸟的意思是你只要一开口,李军的话就等着你,肯定给你打败。打小鸟还有另一层意思,主动攻击你,当然是用话,三七疙瘩话,噎你没商量。 
    “我命令你今晚回家。”梅国栋说,“昨天开会碰到你父亲,冲我要人呢。” 
    “是。”海小安俯首贴耳。 
    梅国栋走后,海小安马上对李军说:“你继续盯着刘宝库,要矿工名单。小王,你现在就去搞火车票,今晚的火车,越早越好。” 
    “你答应梅局……”李军说。 
    “顾不上那么多了。”海小安对另两名刑警说,“注意举报线索,有新的情况,马上和我联系。” 
    “是,海队!” 
    这时有一个电话打进来,李军接听:“您好,盘山刑警支队……您找海队,请稍等。海队,电里有话。” 
    “谁呀?”海小安走过来。 
    “像你母亲。”李军说,递过话筒。 
    “哎,妈,是我小安。”海小安眼睛先笑,然后是鼻子,继而是整张脸,他说,“妈,今晚不成,我出差。” 
    海小安的继母陈慧敏打来电话,说弟弟小全带女友来家吃饭,第一次来家,老亲少故的都到场,当然少不了他这个做哥哥的。尤其是继母亲自打电话找他,海小安进退两难。 

    “还买票吗?”小王问。 
    “买,咋不买。”海小安今晚动身,雷打不动。 
    38 
    “我妈是南方人。”出租车上,海小全说。 
    丛众望眼闪过的街景,说:“你说过。” 
    “在盘山长大的南方人。”他详细说。 
    陈慧敏人生得精巧,玻璃工艺品似的。她有一张嘴咔嚓,咔嚓,像快剪刀铰纸,她出生在那个女人比男人精明的城市,母亲带她及身下的三个妹妹、弟弟来盘山,原因盘山有家机械厂生产飞机翅膀,为祖国造大鸟,她父亲响应组织号召,什么条件都没讲,来到当时很荒凉的盘山市。 

    “我大哥……”海小全能带女朋友回家,乐得有些颠馅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从学校到家路很远,他无法控制不说话。 
    “刑警,富有人情味的警察。”丛众替他说了。 
    “噢,你们认识。”海小全如梦方醒。 
    走进高层住宅的电梯,海小全说今晚还有姨夫、大舅、二姑什么的。丛众苦滋滋地说:“你真幸运,姑、姨、舅的都有。” 
    “将来你不也都有了吗。”他说。 
    丛众使劲扭过脸,看白光一片的电梯。 
    “到了,丛众。”海小全叫她。 
    亲戚还没到几位,丛众先与姨或姑相认。两位主要人物都不在,陈慧敏下楼去给妹夫买一种叫“钱串子”的白酒没回来,海建设还没下班。 
    保姆在厨房里忙碌,加工一两道菜,其余的菜都叫了外卖,在星级酒店订做的,之所以没安排在酒店,是陈慧敏的主意。 
    “她从小没家,让她感受家庭的气氛。”陈慧敏说。 
    海建设没意见,家庭的事他从没提出和夫人背道而驰的主张。 
    “行吗,老海?”她柔和地说。 
    “行,多要几个菜,在家别比酒店差,要丰盛。”海建设提出唯一的意见。 
    主张见见丛众,也是陈慧敏。儿子在学校恋爱,她支持,身为劳动局的科长,观念说不上前卫,但也较新。 
    “小全,爱一个女孩就全身心,专心致志。”她经常鼓励儿子,在她眼里,儿子有些文弱,缺少阳刚之气。这当然与海小全特别的身世有关。陈慧敏不完全认同这样的说法,她抱怨当下的幼儿园全是女教师,市政协会上她呼吁幼儿园配备一定比例的男教师。 

    “男孩驴一点好。”这是几乎她有生以来说的最粗糙的话。 
    在盘山,人驴一点指的是血性。 
    海小全驴不起来,也就血性不起来。 
    恋爱后,柔弱的海小全,又平添忧郁。母亲看在眼里,细心观察,问题出在对方,她问:“丛众怎么啦?” 
      第九章亲情血链(3) 
    “想亲人。” 
    “去见见嘛。” 
    “可是她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儿子的话她起初听来云里雾里,细思量才弄明白,丛众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 
    “我们都是她的亲人啊。”陈慧敏说。 
    “我说啦,可她还是想。” 
    “带回家来,我和她谈谈。”陈慧敏要帮助儿子。 
    约请几次,丛众不肯来。腼腆是主要一方面,初恋到男朋友家去,还有些不好意思。得给女孩一点时间,心里有个准备。纵然是再丑的媳妇也得见公婆,何况丛众很漂亮。 

    “我妈要见你。”海小全说,数不清是说多少次了。 
    她仍旧不肯,用吻拒绝他。海小全对这般结果也特别满意,女孩的吻是他梦寐以求的。 
    后来,吻有些异样,他看到她眼里的泪光。 
    “我想妈妈。”丛众说。 
    “你妈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她。” 
    海小全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她想妈妈,想一个不知在何处的妈妈。哪怕是在天涯海角,千山万水也能找到她。可是不知在哪里,怎么找啊? 
    咖啡馆里的海小安劝动了丛众,她同意适当的时候就去海家,见一见海小安说的好妈妈。此次丛众来海家,与海小安那次同她谈话有关。 
    “大哥呢?”丛众问。 
    “妈妈通知他,能来。”海小全说。 
    陈慧敏与丛众一照面就定格,愣怔中她心里说:“像,太像了。” 
    丛众见到陈慧敏,梦境里许多模糊的身影一一走来,她曾经扑过怀里的母亲就有面前这一位,真是怪啦。 
    “瞧咱大姐,见儿子的女朋友乐傻了。”旁观的亲戚说。 
    这样说法也挺好,陈慧敏极力使自己恢复常态,她招呼道:“来了,丛众。” 
    “阿姨,您好。”丛众亲切地叫她。 
    海建设回来时,大家都坐到餐桌前。 
    “开饭。”海建设宣布。 
    “还是请海局长先起杯,来段祝酒词。”连襟子和他开玩笑。 
    陈慧敏救驾,说:“在家,把他的职务免啦,以海家的户主身份说几句吧。” 
    “说几句。”海建设很高兴,但显得拙嘴笨舌,说,“欢迎我儿子的女朋友丛众来家作客,大家吃好,喝好。” 
    “什么呀,海大局长高兴得语无伦次,不行,重说。”连襟子嚷着。 
    有人说北方的酒桌比戏台热闹,喝酒喝的是一种心情,喝的是兴趣,酒愈喝愈厚嘛!有连襟在场喝酒必醉几乎没悬念,叫姐夫,敞开量喝酒,敞打闹没反正。 
    “饶了他吧。”陈慧敏挺身护驾。 
    一座座小山在丛众面前耸立,挨着她坐着的陈慧敏一个劲儿地给丛众夹菜,大有一桌子菜都让丛众吃下的架势。 
    “吃,吃菜。”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