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如云 作者:秋之浅吟(晋江2012.8.12完结)





  “对喽!”叶若琴乐呵呵道。
  “奶奶,不过我们班的叶子明老是在红灯的时候就过马路,这样是不是很危险呀?”
  “当然危险啦!多多千万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静云接上去说道:“还有啊,现在的坏人也很多,还有些人专门骗小孩子,拿糖果把小孩子哄过去。最后大人们就找不到小孩了。所以多多,要是有陌生人让你跟着他走,你要不要跟过去呀?”
  “当然不要跟过去了,除了奶奶和妈妈,其他人来接多多,多多都不去的。”静云满意的点点头。叶若琴爱昵的说:“这个小子,人小鬼大!”
  到底是孩子,听见这样说他,多多很是得意,摇头晃脑起来,让人几乎忍不住要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一口。
  
  




☆、对话

  第二天孙容泽转到了普通的病房,静云特意请了假过去,去之前她给曾铭国挂了个电话,曾铭国见她来电很是高兴,听她说请假过来,连忙说:“你太忙就不要过来了,这里有我们就可以了。”
  “我还是去吧,我直接从家里坐地铁过去。”
  “那也好,那你慢慢来,不要太着急,医院会安排好的。”曾铭国嘱咐她。
  “好。”
  她放下电话,却立即出门了。到了医院,发现只有曾铭国一个人在,心里有些奇怪。曾铭国看出她的疑惑,说:“她们两个到香港去了,她心情不好,我让倩云陪她去散散心。”
  静云心想,真是命好,心情不好就可以跑到香港去,疯狂shoping,可是她的母亲呢,心情不好的时候,能这么样呢?
  有一种怨恨突然间就从心底冒出来,脸上的表情亦是淡淡起来。曾铭国大约是想到了,呐呐道:“对不起,其实你们比她们要难得多。”
  静云没有说话,她心里厌憎他总是说“对不起”,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还要法律干嘛?
  他颓然的坐下去,到底有些老态了,他的眉头紧紧锁着,眼神竟是凄迷,望着她,她不由得心就软了下去,平静的看着他:“妈妈有多苦你知道吗?你知道一个女人带一个孩子有多难吗?开关坏了,煤气闸阀坏了,水龙头坏了,全都要自己修,没有人会帮你。有时候为了省一点钱,妈妈自己爬得很高换灯泡,有一次摔下来,坐在地上,我刚好放学回来,看到妈妈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跑过去跟她抱头痛哭。我很少见妈妈这样,我知道她是太委屈太辛苦了,所有的痛都压在心底,一个人默默承受着。可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她的肩膀毕竟削弱。这些你都能懂吗?”
  他的头低下去:“我不配做你爸爸。”
  她摇摇头:“不是配不配的问题,配不配,您都是我爸爸,任何人都改变不了血缘。可是就是这血缘带给我的伤痛,您一辈子都弥补不了。”
  “我知道我没有办法弥补。”他抬头仓皇的看着她:“静云,爸爸在你公司附近以你的名义买了一套房子,这是钥匙。”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递给她。
  她没有接:“我们不要,我们有房子住。”
  “静云,你是我女儿,我的财产你本来就有份。”
  “我不要。”她依旧口气清淡。
  他叹口气,只好将钥匙又放回口袋,低声道:“那我给你妈妈。”
  “我妈妈更不会要你的东西了。”
  他木木点头:“你们有理由恨我。”
  她倒是笑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不,没有恨了,早就没有恨了。”
  这时候有医生来查房,他们两个依旧坐在外面。等了并不久,医生从里面出来,问他们:“是孙容泽家属吗?”
  曾铭国点头道:“是的。”医生说:“刚才检查各项指标都正常,要耐心的等待,也有很多病人因为家属的护理做得好,所以没多久就醒了过来。这个你们要有信心,平时多跟他说话,尽量唤醒他的主观意识。”
  曾铭国问:“会不会醒不过来?”医生看看他,低着声音道:“我只能说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你们要有信心,你们有信心,病人才有信心,你们的信心直接影响到病人的康复。”
  “我懂了。”
  其实静云心里一直觉得孙容泽是能够醒过来的,只是暂时的昏迷而已。听曾铭国这样问医生,她的心里沉甸甸的,突然就想到,如果,如果真的就这样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那该怎么办?
  她格外的沉重起来。医生走后,她像是呐呐自语,又像是问曾铭国:“如果,真的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曾铭国不自觉就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亦是安慰自己:“不会的,医生讲话都是这样模棱两可,我相信容泽能醒过来的,你要对他有信心。”
  监护室的门开了,医生和特护推着床出来了。他们跟上去。
  是单人病房,比静云从前见过的病房都要豪华,若不是到处有医疗仪器提醒着,倒让人有种错觉,以为的到了宾馆里。
  孙容泽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白纱布,看上去有微微的触目惊心。他的表情宁静,像是睡着了一般。
  那种熟悉的沉重的负罪感又重新回来,压在心头,静云顷刻间诚惶诚恐起来,她甚至有种冲动,恨不得上去拍他几下,将他拍醒过来。
  她听见医生在嘱咐特护:“卫生工作一定要做好,要记得定时翻身,多按摩,以免长了褥疮。”
  特护很快说道:“放心吧,医生,我都干了这么久了,这些我都懂的。”
  医生走后,病房里似乎空旷起来。特护对曾铭国说:“曾先生,你们先去吃饭吧,都中午了,我在这里就好了。”
  曾铭国转过头来,咨询的看着静云:“一起吃饭?”静云想想,说:“好。”曾铭国脸上顿时有了喜悦的神情。
  两人从医院里出来,曾铭国问她:“你喜欢吃什么,爸爸请你吃。”
  静云看见不远处有一间云南过桥米线的店,就说:“就吃过桥米线吧。”曾铭国说:“好。”
  两人入了店内,店面虽不大,倒也窗明几净,很是干净。点好菜,服务员很快就端上一大堆小小的碟子,里面放着切好的,薄如蝉翼的各种食材。
  静云想起自己曾经带多多吃过云南米线,小家伙看到一小碟一小碟的东西倒进去,发出“兹兹”的声音,兴奋得哈哈大笑。
  她不由得就笑出来,曾铭国问她:“想起什么了?”她抿抿嘴:“没有,想到第一次吃云南米线,觉得很好玩。”
  曾铭国也笑了:“其实,上海好吃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你有空,我带你到处去吃。”他突然就来了兴致,说:“我记得我刚来上海的时候,穷得叮当响,连一碗像样的面都吃不上。通常都是一个白馒头就着白开水就是一顿。那叫一个苦啊!”他摇摇头:“有一次,我肚子实在太饿了,拿起一个馒头就啃,结果噎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难受得要命,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幸好工友见到了,把我拉到水龙头下面,猛灌了我一大口水,馒头才喉咙里下去。那时候他们笑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陷入了回忆当中去:“后来,我遇到了你妈,可那时候,你妈是个大小姐,我不过是个穷小子,你外公外婆怎么舍得将你妈妈嫁给我,是你妈铁了心要嫁给我。你妈嫁给我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股拼劲,爸爸是温州人,大概每个温州人,天生就有这股拼劲吧,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敢闯。在温州那个地方,到处是传奇。”
  静云打断他的话,轻声问他:“是不是做夫妻的,都只能同当难,不能共享福?”他愣在那里,手里的筷子也停下来,脸上是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表情:“其实男人都是一种很虚荣的动物,一旦有了钱财的衬托,就会空前膨胀起来。我亦是不能例外,我说我无时无刻不在忏悔,或者你会说我矫情,可事实就是这样。静云,爸爸真的很后悔,可惜时光不能倒流。”
  他没有了胃口吗,坐在那里看着她吃。她说:“我下午要回去上班的。”他应了一声,也说:“我明天要出国有事,我已经叮嘱特护了。你要是太忙,也不用来了。”
  静云其实多多少少对他有了些微的好感,想他这样忙的人,还记挂着孙容泽,怎么说也不是自己的儿子。她情不自禁就说道:“没想到你对容泽这么好。”
  “其实我拿他当自己儿子看,我从小看着他长大,这个孩子打小时候就比别的孩子成熟稳重,内敛细致。从来不让你操心。我甚至有时候想,自己老的干不动的时候,就让他来打理我的生意。怎么也比交给别人放心。其实如果没有相宇,你跟他,我是绝对不会反对的。只是没有想到,怎么就出了这种事。”
  静云问他:“你不吃了吗?”
  他呵呵笑道:“不吃了,吃饱了。”
  “是不是吃不习惯这些便宜的东西?”
  他摇头:“从前我什么便宜的没吃过,虽说现在有几个钱,可也不能忘了过去。”
  付钱的时候,静云抢先付掉了。他有些不满:“这么几十块也要跟我抢。”静云难得的俏皮起来:“我等着你请我吃好的。”
  他开心的咧嘴笑起来:“行!说定了!”
  静云没有回医院,直接坐地铁去上班了。曾铭国站在那里,一直看着她进了地铁口,好半天才转身离去。静云没有叫过他爸爸,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用任何东西去换,换她叫他一声“爸爸”,他一直盼着她叫他,一直盼着。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要求,对于这个女儿,他实在是亏欠的太多太多,多到他甚至无力,甚至不敢,去要求她来认他。
  
  




☆、绞痛

  晚上吃饭的时候,静云跟母亲提起了曾铭国:“妈,我今天中饭跟他一起吃的。”
  叶若琴没弄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随口问道:“谁?”
  静云简单明了的说:“曾。”叶若琴一下明白过来,“哦”了一声,没有说话。静云拿眼去瞅瞅她,见她面色如常,就说:“我好像慢慢的有点改变对他的看法了。”
  叶若琴语气平淡,像是在讲一个与自己毫无相关的人:“你对他什么看法?”
  “他人好像并不坏。”
  叶若琴略微思索,很认真的说道:“其实他人还是不错的,仗义、善良、有魄力、大气,而且富有正义感。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他真算是个好男人,或者说,是现在不多见了的好男人。”
  静云慢慢说道:“可是我觉得曾倩云母亲真是配不上他,那个女人,我真是不喜欢,我总觉得她工于心计,而且世俗得很。”
  “倒是想不到她会有这样一个外甥。听你讲,孙容泽应该是个不错的人,完全不像她。”
  “对,容泽不像他姑姑,一点都不像,完全是两路人。”
  叶若琴轻笑道:“似乎你对他评价挺高。”
  “我相信你见了他,也是这样评价他。”
  叶若琴若有所思看着她:“我现在搞不懂你,真的搞不懂你,或者我应该劝劝你,也或者你并没有如实告诉我你跟孙荣泽的关系?如果他一直不醒过来,一直这样,那你跟薛相宇不可能吗?难道这是你们的阻碍?你别跟我说曾倩云是你妹妹,你的父亲跟我说过,薛相宇跟曾倩云两个人只差离婚了。如果孙容泽醒过来,那你又怎么选择?选择跟他结合?带着多多嫁给他?静云,妈这几天一直在想,想得晚上都睡不好觉。我总觉得你这样不对,你为什么不告诉薛相宇?妈不骗你,妈有时候冲动起来,甚至想跑过去找薛相宇,把实情告诉他。这对多多不公平,对薛相宇也不公平。”
  静云的手没有意识的桌子上画着圈圈,一个圈,两个圈从前谁说?相思欲寄从何寄,画个圈儿替;话在圈儿外,心在圈儿里。我密密加圈,你须密密知侬意。单圈儿是我,双圈儿是你;整圈儿是团圆,破圈儿是别离。还有那说不尽的相思,把一路圈儿圈到底
  她心里有无限的惆怅蔓延出来,满屋满室都是说不尽的惆怅。举头一片迷蒙,烟雾缭绕,总不见着路;回头亦不见来时路。而路上,更像是四处有荆棘,稍不留意,便是刺得满身伤痛,遍体鳞伤。
  她无奈到极点,颓废到极点,终于叹口气。相思欲寄却是无从寄呀!
  叶若琴听见她的叹气声,也跟着叹了口气。一抬头,正看见多多瞪着一双乌溜乌溜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们,摸摸头,问道:“奶奶,妈妈,你们干嘛‘哎,哎’的呀?”
  静云轻轻的笑了,捏了捏多多的小耳朵:“男孩子可不许多管闲事!”
  
  第二天静云送资料到楼上董事长办公室。原本薛相宇的办公室在楼下跟他们一处,听小燕子说,这还是老爷子留下的习惯,老爷子认为一定要跟员工战斗在一起,才能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