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瓶塞的秘密






  这一段的头几行是这样写的:

  很久以前,当地人都把这个塔楼叫做“情侣楼”。这名字源于几个世纪以前一对情人不幸的恋爱故事:当时摩特比尔伯爵发现妻子对自己不贞,就把她关进审讯间,让她在里面度过了漫长的20年。后来在一天夜里,她的情人堂加威尔以惊人的勇气在河里支起一把长梯,在长梯的顶端爬上悬崖峭壁,一直来到审讯间的天窗前。

  他锯断天窗的铁筋,把情人救了出来。接着,两人一起顺着绳索向下爬。他们已经触到了梯子顶端。下面有朋友在迎接他们。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巡逻队那边打来一枪,一颗子弹击中了男人的臂膀,两人一起落入深渊……

  罗平读完这个故事,房间里一阵沉默,每个人的心里都在为这次未遂逃亡而哀悼。这就是说,在好几百年前,曾经有人为搭救自己的情人而甘冒生命危险,以超人的毅力攀上这座塔楼,要不是发生的声响惊动了哨兵,他们就成功了。总之竟然有人这样想过,这样做过!

  罗平抬头望望克拉瑞丝。她也在看着他,目光中露出一种深深乞求的感情。这是一位母亲恳请别人去为自己的儿子做一件难以做到的事情时流露的那种神态,是一位不惜牺牲一切去拯救儿子生命的母亲流露的神态。

  “勒巴努,”罗平吩咐道,“你去找一条结实的绳子,要细一些的,我要把它拴在腰上。你,格罗内尔,去找三四把梯子,把它们连接起来。”

  “什么?您说什么,老板?”两个同伴不禁一齐叫道,“真的吗,难道您也想……您这是发疯!”

  “发疯?不!别人能做到的事,我一定也能做到。”

  “可这几乎99%是要丧命的!”

  “是的,勒巴努,那还有1%的可能成功呢。”

  “您还是想想其它主意吧,老板……”

  “休再多言,朋友们。你们俩一小时后到河边找我。”

  准备工作花了很长时间。他们好不容易才备齐所有的东西,接成了一个15米长的梯子,勉强够到悬崖的第一个凸起的岩石处。这些东西一个一个地接起来,真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到了晚上9点钟,梯子总算在河中立了起来。梯子插进陡峭的岸边,用一条小船抵住;顶端卡在两根树杈中间。

  山谷间的道路向来人迹罕至,所以不必担心有人来打扰他们。这时,天空阴云密布,四周逐渐挂上了夜幕。

  罗平最后又叮嘱了勒巴努和格罗内尔几句,调笑道:

  “想来真有意思,亲眼目睹德珀勒克被别人扒皮抽筋,那是多么开心!说真的,这一趟大值得去了。”

  克拉瑞丝也上了船。罗平吩咐道:

  “一会儿见。您千万不要动,不管发生什么,您都不能动,一声不能响。”

  “会出什么事吗?”她担心地问。

  “不能说万无一失,想一想那位堂加威尔先生吧,他已经抱着自己的情人了,成功在即,却失手于一旦。不过,请您放心,我会百般小心的。”

  她不再说话,只是握了握他的手,两只手紧紧地握住。

  他爬上梯子,试了一下。觉得梯子还比较稳固,就攀了上去。

  他很快就爬到了最后一级。

  由此处开始向上爬,才真正是一种危险的行动。悬崖异常陡峭,每爬一步都很艰难。爬到中间时,人就像贴着一堵垂直的墙壁。

  幸好岩壁不时有些小洞使他可以落脚,手也可以抓住一些凸起的石块。有几次石块松了,他差点失手滑下去。当时他以为自己肯定完蛋了。

  他来到一个深一些的凹陷处,喘了一口气。他感到精疲力竭,真想就此罢休。

  他甚至想过,自己干吗要冒着这样的危险来拼命?

  “软骨头,罗平!”他心里骂自己道,“我看你就是个软骨头,不中用的东西!

  想半途而废?待会儿德珀勒克会交代他的秘密,侯爵会成为名单的主人,罗平则空手而归。那么吉尔贝的命运……”

  拴在腰间的绳子令他很不舒服,而且他已经十分疲劳。他把绳子的一头系在裤腰带上,将另一头顺着悬崖垂下去,留待回来时再抓着它下去。

  接着,他又开始在凸凹不平的岩壁上努力攀登起来,指甲磨破了,手也流血了。

  他似乎随时都要落入深渊。最使他气馁的,是他可以清楚地听到从船上传来的说话声,声音是那么近,让人觉得跟同伴们的距离根本就没有拉开。

  这会儿,他想起了堂加威尔先生。他当时也是孤身一人在黑暗中攀登,听到石头滚落的声音也让他胆战心惊,因为四周静得吓人,只要发出一点声响就会引起很大的回音,万一看守德珀勒克的人从情侣塔楼向下探望,看见一个幽灵般的身影,他们定会开枪。那就意味着死亡……

  他向上爬啊……爬啊……不知爬了多久,他怀疑会不会已经越过了目标,或者搞错了方向,说不定会爬到巡逻小路上去,那可就糟了。由于情况突变,使他没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充分准备,这次行动有些草率和仓促,但时间不等人。

  他心里一阵急火,又鼓足了劲向上爬。爬上几米又滑了下来,再爬上去,抓住了一把草,结果连根带草拔出来,身体又滑了下来。他一下子泄了气,不想再爬了。

  就在这时,他浑身的肌肉和神经都抽紧了,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一阵说话声从他抓着的那些石头里悠悠地传了出来!

  他侧耳倾听,说话声就在左边。他抬头向上望去,好像有一道亮光划破了黑暗。此后,一鼓作气地爬上去,他的那股力量完全是从何而来的,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他突然来到一个洞口旁,洞很大,足有三米多。顺着悬崖峭壁延伸下去,形成了一条通道。通道尽头比洞口窄的多,三根铁条挡在前面。

  罗平爬进去,把头贴到铁条上。于是一切都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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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情侣塔楼 



  展现在他眼前的正是那个审讯间。房间宽大,形状古怪,中间有四根高大的柱子支撑着顶棚,房间被分割成大小不等的几部分。周围墙壁和石头地板由于常年渗水和浸泡,散发出阴湿霉烂的气味。这间屋子大概从来就这么阴森恐怖,此刻,再加上塞巴斯第和他那群儿子们的高大身影,斜射到石柱上的灯光,以及那个铁索系身、栓在破床上的囚犯,使这个房间的气氛显得更加神秘和令人毛骨悚然。

  德珀勒克就在前面,离罗平所处的那个天窗只有五六米。他的身子被用一条古代的铁链捆在床上,床又被一根铁链拴在石壁上的铁环里;除此之外,他的手脚还用皮带捆住。看守们还把他的身体连了一个巧妙的装置上,只要他一动,身连柱子上的挂铃就会响起来。

  放在板凳上的一盏灯,照亮了他的整个脸部。

  达布科斯侯爵站在他身旁。罗平看到侯爵苍白的脸灰白的胡须和瘦长的身体。

  他盯着自己的俘虏,脸上是一种满足加仇恨的神色。

  沉默了几分钟,侯爵命令道:

  “塞巴斯第,把三个火把都点燃,我要好好看看他。”

  待3个火把都点燃后,侯爵看清了德珀勒克的面孔,他俯过身去,近于温和地说:

  “咱们这场较量的最后胜负还很难定,但至少这会儿,在这间屋子里,我将享受几分钟的快乐。你可把我害苦了,德珀勒克!你让我流了多少眼泪!……噢!…

  …多少辛酸的眼泪……多少次绝望的哭泣……你从我手里抢走了多少钱啊!你发了大财了!……你的揭发真令我胆战心惊!我的名字一旦张扬出去,就意味着我将身败名裂,彻底破产,你这个十恶不赦的恶棍!……”

  德珀勒克躺在破床上,一动也不动。他被摘掉了夹鼻镜,但仍然保留着那副普通眼镜。镜片反射着灯光。他明显地消瘦了,两颊深陷,颧骨突出。

  “喂,该是收场的时候了。”达布科斯说道,“最近我发现了几个可疑的家伙在附近游荡,但愿他们不是为你而来的,不是来救你的,因为如果是那样,你马上就没命了。这你不会不清楚!……塞巴斯第,陷阱没什么问题吧?”

  塞巴斯第走过来,跪下一条腿,掀起一个铁环,转了一下,这个铁环就位于床脚边,罗平刚才没有注意到。这时一块石板移动了,露出下面的一个黑洞。

  “好了,一切都准备好了。”侯爵说,“一切应有尽有甚至还给你准备了地牢……照这个城堡的传说,这地牢是个无底深渊。所以你不要有任何侥幸心理,任何援救都是不能的。现在你愿意开口吗?”

  德珀勒克仍闭口不言。侯爵又接着说道:

  “今天是第四次审问你,德珀勒克。为了摆脱你的讹诈,我这是第四次屈尊向你索要那张名单了。这是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你到底说是不说?”

  对方的回答仍然是沉默。达布科斯向塞巴斯第使个眼色,看守便走上前来,后面还跟着他的两个儿子,其中一个拿着根棍子。

  “上手!”达布科斯又停了一会儿,命令道。

  塞巴斯第放松了捆在德珀勒克手腕上的皮带,在几条皮带中间插进棍子后,又把它系紧。

  “开始吗,侯爵先生?”

  又是一阵沉默。侯爵在等待着,德珀勒克则纹丝不动。侯爵说道:

  “快说吧!何必敬酒不吃吃罚酒呢?”

  仍没有回答。

  “转!塞巴斯第!”

  塞巴斯第把棍子转了一圈,绳子勒紧了。德珀勒克哼了一声。

  “还是不打算开口?你明知我是不会让步的,我是绝对不会让步的;你明知我既然抓到了你,如果必要,我会要你尝尝最厉害的刑罚,甚至要你的命。你还是不想说吗?不说……塞巴斯第,再转一圈!”

  看守执行了命令。德珀勒克疼得跳起来,然后叫了一声倒下去。

  “蠢货!杂种!”侯爵气得浑身颤抖,“快说!怎么样?这张名单你还没有用够?现在该轮到别人用它了!快说……它放在哪儿?只要说出一个字……一个字就行……我就放了你……就在明天,只要我一拿到那张名单,你就自由了。自由了听见了吗?嗅,为了上帝,你说呀!……噢!你这个无赖,塞巴斯第,再转一圈!”

  塞巴斯第又一使劲。德珀勒克的骨头“喀嚓”一声。

  “救命啊!救命啊!”德珀勒克嘶声叫喊,徒劳地挣扎。

  接着,他断断续续地低声道:

  “饶命……饶命啊……”

  这真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场面!马夫的三个儿子凶恶可怕。罗平不禁一阵恶心,身子也有些发抖。他自己是绝对干不出这种恶事的。他仔细倾听着将从德珀勒克嘴里吐出的秘密,真相马上就要大白了。德珀勒克的秘密将在强烈的痛苦逼迫下说出来。罗平已经开始考虑如何撤退了。他想到他的汽车,想象自己将以何等疯狂的速度奔向巴黎,奔向那即将到手的胜利!……

  “快说!……”达布科斯咬牙说道.“快说吧,说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好……我说……”德珀勒克呻吟着回答。

  “那就说吧!……”

  “再等一等……明天……”

  “喂,你疯了!等到明天?你疯了吗?塞巴斯第,再来一圈!”

  “不,不!”德珀勒克痛苦地叫道,“不,别再转了!”

  “那就快说!”

  “是这样……那张纸被我藏在……”

  德珀勒克可能是疼到极限了。他抬起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吐出些不连贯的字,其中两次听得出是“玛丽……玛丽……”然后就倒下去,瘫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了。

  “快放松啊!”达布科斯向塞巴斯第喊道,“见鬼!你真是那么用力吗?”

  他急忙上前检查一番,发现德珀勒克只不过是昏了过去。他本人也精疲力尽,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擦着额头的汗水,咕哝道:

  “咳!真是一件倒霉的差事……”

  “今天先到这儿吧……”看守说道,他那张凶狠的面孔显得余兴未尽。“咱们明天可以继续……或者后天……”

  侯爵没有答话。他从看守的一个儿子手里拿过一瓶白兰地,倒了半杯,一饮而尽。

  “明天?那可不行!”他说,“要趁热打铁,稍加一把劲就成功了。已经到了节骨眼,往下就不难了。”

  他把看守拉到一边,对他说:

  “刚才听见了吗?他说的‘玛丽’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他说了两遍。”

  “对,是两遍。”看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