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聆雪心

　　“夫人？”
　　“恩。那个，你可以松开我的手了吗？”我摇摇手，示意他放手。
　　晟璟放开了我，坐起身，双手掩住脸。
　　“你又做那个噩梦了？”
　　晟璟抬起脸，出神地望着前方，喃喃自语：“我一直都在做这个梦，它时刻提醒着我，要我为父母报仇。血光、哭声、喊声一片，无数的人死在我的眼前，而且其中还有疼爱我的父母……”
　　他的神色带着恐惧之色，仿如又陷入了那可怕的回忆中。我用双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晟璟！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他在我面前与梦里的那个令人心疼的小男孩重合。直觉他们来到这里与这件事有关。
　　“都过去了……”他的身体一僵，又慢慢放松下来。我松开手：“好点了吗？”
　　“……谢谢。”他许久才憋出了这句话。
　　我好奇地问：“晟璟，你可以告诉我你的事情吗？”感觉到此时的他对我没有任何威胁，我才会这么大胆的提问。
　　“……”
　　“不想说也没事啦。只是你和未沫都因为这个梦变得好奇怪。”
　　“她……”晟璟迟疑地问，“她怎么了？”
　　“她回去之后，就经常发呆出神，越来越不爱说话了。”
　　“是吗。”晟璟又怔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家和未沫家本是世交，父亲都是当朝重臣。我和未沫便从小就认识了，这个你从梦里也应该知道了。父亲正派清廉，自然必定得罪了不少的人。有一天就来了一群黑衣人，那时我还很小，当时未沫正好来我家玩。母亲把未沫塞入我的怀里，让我躲了起来。我就躲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全府的人被他们杀光，却不能大声呼救，不能救他们，甚至连哭都不能。”
　　“他们走了后，我带着未沫去了她家，却发现她家也遭灭了门。而她因为来我家玩，阴差阳错躲过了一劫。我把伯父伯母、父亲母亲的尸体埋好后，从家里找出了一些钱，然后带着微末住在了一间无人的小屋。”
　　难得他愿意讲给我听，我便安静地听他讲，不敢打扰。
　　“为了保护未沫，我开始自学武功。后来遇到了上官吟晨和那岚落他们，四人互相照料，被那个人所收留，为他做事。因为我们是被苍龙白虎朱雀玄武选中的人，皇上封我们为四大护法。皇室对当年的灭门惨案也只是一语带过，追封了一个什么封号。哼，人都死了，要那没用的东西有什么用。”
　　“那个人，是谁啊？”
　　他皱了眉：“齐琅。月氏国的大将军。”看样子晟璟对齐琅不想多谈，我也就乖乖闭嘴。他们之间肯定有事。
　　“这些年我一直在暗地里调查，也有了些眉目。当年杀了我父母的黑衣人手臂上都有一个三头蛇的纹身，那是一个名叫‘暗夜’组织的标志。‘暗夜’是一个神秘的组织，自血洗了晟府和未府后，逐渐消声灭迹。他的幕后组织者，‘暗夜’宫主，无人知晓其到底是何方神圣。”
　　“就算没有结果，我也不会放弃。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我找到了。”
　　“谁？”
　　“齐、琅！”晟璟一字一顿，狠狠地咬牙说出。
　　“什么，是他！”我不可置信，“大将军？”虽没见过那个大将军，但总觉得一定是个正面的人物，没想到会是他。
　　晟璟冷笑：“哼，很震惊吧，当时的我也一样。某一日，我无意间看到他在房间里换衣服，他的手臂上就有那个图纹。那是我已经查到‘暗夜’与朝廷有牵连。而后来我又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暗夜令’。‘暗夜令’只有‘暗夜’宫主才能拥有。”
　　“你是说齐琅就是那个神秘的‘暗夜’宫主？是他杀了你们全家？”
　　“不错，”晟璟浑身散发一股杀气，“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还有我家和未沫家几百条人命！而我竟然认贼作父，喊了他那么多年的义父，可笑啊！”
　　看着他痛苦的神色，我劝道：“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为什么要杀你的父母和未沫的父母呢？”
　　“父亲为官多年，正直不阿，直言上谏，得罪了很多位高权重的人可想而知。朝廷中多的是各谋其政、结党营私的人。而父亲在其中就显得犹为刺眼，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那么一切也都顺理成章了。”
　　“你在他身边那么多年，应该了解他的为人吧。”我始终有些不相信。
　　“知人知面不知心。”晟璟冷冷地道，“当我要为家人报仇时，吟晨岚落他们却都来阻拦我，与我大战了一场。只怪他的表面功夫太好了，要不是我发现了一切，我也差点被骗了一辈子。未沫，那时的她太小，根本没有印象。可是我不会忘，他们是如何惨死的，我要他血债血偿！”
　　“我也不想让未沫的双手沾染上血，可是就在我快成功的时候，未沫出手了，她为了那个人，不惜出手伤我。我是无法对她下手的，所以我负伤了。这时，身后的时空扭曲，出现了一个漩涡。”
　　“漩涡？”
　　“我想也没想就跳了进去，而未沫竟然也跟着来了，于是我们来到了这里。”
　　应该是我那时开了那扇门吧，原来一切是这样，我想了想，问道：“那你还想回去吗？”
　　“回去？当然要回去！只有手刃仇人才算是为父母报了仇。现在我留在这里也是暂时的，我说过，我想离开了自然会离开。”晟璟拧了拧眉心，“奇怪，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么多事……”
　　“……”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
　　晟璟掀了被子，打算起来。我忙阻拦：“你……你想干什么？”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你说呢，现在就你一个人而已。”他穿着睡衣站在我面前，抬起了右手，手掌上立刻跳跃着幽蓝的光，衬得他英俊的脸也有些恐怖。
　　“你……你……”我不住地后退，“你、你、你别过来……”我我我，我要怎么办？难道我真的有来无回，就要死在他的手下了？
　　那幽幽的光在我面前停住了，晟璟突然收了回去，笑道：“你很好玩。逗你很有趣。”
　　什么！刚才只是玩我！吓得我还吓出了冷汗，吓我有什么好玩的，真不明白。不过看到他露出了真心的笑，我也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了，想想他的身世，还是蛮凄惨的，让人揪心地疼。
　　“少爷，季小姐。”福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夫人为你们准备了点心。”
　　“知道了。”
　　我率先开了门出去，因为我有了一个觉悟，和他继续呆在一起，我会受到的惊吓绝不止这些。“呵……”他的轻笑声传入我的耳朵。
　　“未沫，我该怎么面对你才好……”走出门后不远，隐隐听到了一阵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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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梦里花　梦里人
更新时间2010…7…1　14：33：20　　字数：2601

　吃过了点心后我就告辞了，王夫人拉着我的手说多亏了我，晟璟才开心了好多。是啊，的确是开心了好多，但那是建立在耍我的基础上。我郁闷地看了他一眼，他无害地冲我笑。王夫人还让我以后多来她家玩，我笑着应下，以后我还会来的（才怪）。
　　又过了那么几天，未沫还是那样子，于是我就把我独自见过晟璟的事说给她听，也告诉了她他告诉我的身世。
　　未沫沉默了一会儿：“其实你说的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也许那时的我真的太小了，对于那场杀戮，我是真的没印象。可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义父会做这样的事！虽然那天义父也承认了他就是现在的‘暗夜’宫主，当年是他亲手杀了晟璟的父亲……”
　　“什么，齐琅大将军承认了！？”那么人真的是他杀的了。
　　“是的，当着我们的面承认的，可是我还是不相信，义父的为人我们都是清楚的。他也说了事情不是晟璟想的那样，可是晟璟不听，就开始动手了。”
　　这样就很奇怪呐，齐琅既承认人是他杀的，又说事情不是那样，那么事情的真正真相又是什么样的？未沫那么相信齐琅，这个齐琅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这些天来，我一直做着那个梦，就是我们一起做的那个。”未沫叹了一声，走到窗前，回忆道，“梦里的我，一直处于黑暗中，周围吵吵闹闹的，有惊叫声哭声喊声，我很害怕。那时晟璟就陪在我身边，他说这只是一场游戏，来看看我们是不是够大胆。而游戏的规则就是我们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也不能被他们找到，不然游戏就会结束，我们失败，会受到惩罚。”
　　“晟璟是不会骗我的，再说那时我只是个三岁的孩童，就相信了。虽然周围很吵闹，眼前漆黑一片，但有晟璟在身边，我很放松，一点也不担心。原来那是善意的谎言，晟璟他一定是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死去的吧，那种痛一定痛彻心扉。所以他才久久不能忘记。”
　　“是的，他硬是忍着，一滴泪也没落，”我感叹，“直到安葬了你们的父母，他才彻底地哭出来，那模样谁见了都会心疼的。毕竟那时他也是只是个孩子而已，不该遭受如此大的磨难。”
　　“他为我受了太多苦，一个六岁的孩子想要养大一个三岁的孩子是多么不易的事，可是他做到了。那段时间他既当爹又当娘，给了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他在一起便是最快乐最安全的。我不用担心什么，什么事都能依赖他，我们便是这个世上最亲的人。”未沫说着微微笑了起来，应是想到了过去快乐的时光，“每次我受人欺负，被骂作没爹娘的野孩子，第一个冲过来保护我的就是他，他为了我打了无数的架。”
　　看来两人的感情不一般，青梅竹马，两小无嫌猜。这种感情很复杂，看着很象亲情兄妹之爱，但又有些不同，有没有爱情我就不清楚了，要问他们自己。因为长这么大我还没谈过恋爱。
　　“我最信赖他，可是他说义父害了我们全家，我真的难以相信。那天他要杀义父，我阻拦了他，”未沫看着双手，神情哀伤，“我竟然伤了他，他丝毫没有还手。他没有怪我，只是失望地看着我，说了一句断绝我们情谊的话：下次再见面，我们便是敌人。”
　　“未沫……”
　　未沫摇摇头，双手无力地垂下：“……我做不到，我原以为我能面对他的。到现在，我却越来越迷茫，越来越害怕……我不想和他对立，可是我们的立场不同。他为什么就不肯听义父解释，也许真的是误会一场呢？”
　　“这几天做的梦，也许在告诉我当年一些被我遗忘的事。我真的相信错了义父吗？”未沫坐回床上，喃喃，“不，不会的，义父不会做这样的事。”她抬起迷茫的双眼看着我，“可是，晟璟他也不会欺骗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对于他们来说，我就相当于第三者，是局外人，不好说些什么。
　　“一个是我最信赖的人，一个是我最敬重的人，我到底该选择谁……”未沫捂住脸，小声地哭了起来，“再见面就是敌人，是敌人了……如果他能跟我回去该多好，我不想和他动手啊……”
　　真是件棘手的事，唉。我抱住她，安慰道：“未沫，别哭了，我们先休息，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这件事疑点很多，我记得晟璟的爹似乎是自愿死的，而那个黑衣人被称为门主，不是宫主。要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吧。
　　未沫是哭着睡着的，我轻拍着她的背，最后自己也慢慢睡着了。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黑暗笼罩，看不到一丝光亮。
　　我恍惚走在一个全是树的地方，到处都是迷雾，朦胧了眼前的事物。周围很安静，很安静，我能听到自己踩在落叶上发出的声响，似乎只有我一个人。
　　“谁！？”我感到身后一个黑影闪过，忙回头，看到的还是模糊的树影。“谁在那里？快点出来！”我大喊，仍是没有反应，难道出现幻觉了？
　　我继续向前走着，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我，那目光锐利，犹如一把冰刀，直刺在我身上，但无论怎么回头看，还是什么也没有。“到底是谁！快出来！”我握紧了拳。有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靠近我，我敏感地转身，却没有。
　　我仓皇地想走出这片怪异的树林，但迷雾一直让我看不清方向，一直走不出去，在原地兜兜转转。不由地害怕起来，加快了脚步，雾越来越重，我迷失了。
　　心一紧，我听到了低沉可怕的笑声。我狂奔了起来，有一团黑影追着我，跑着跑着被什么给绊倒了……
　　……迷雾中忽然有了神圣的光，一朵纯白的花绽开，天空露出了琥珀色的月牙，那多话就被包围在琥珀色月光里，花瓣周围闪着起色的光点。浓雾渐渐小了……
　　浓雾退了，纯白的花发散出炫目的光彩，让我眼睛睁不开……等我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