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神绫罗舞





  “哥,你来帮我,我要把这里的资料全部带走。”冷漠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波动,却依旧引来麟昭的注目,眼尖的麟昭依然能从那有着些微颤抖的指尖读懂那强压下的悲伤。
  轻声一叹,麟昭轻轻握住了舞灵些微颤抖着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忍住了。映上那双带着感激又盈满悲伤的眼眸,他竟也不忍多看,转过头,凭借着自己倾浸血雨的那段黑色生活锻炼出来的敏锐观察力,开始了一场地毯式的搜索。
  时间一点点流逝,刘宿和舞灵那边正用尽智力破解那层出不穷的密码,把一堆堆的数据资料全部拷贝,准备带回,而在一旁东看看西瞧瞧,显得有些无所事事的麟昭却是眉宇间的忧虑越来越重。
  不对,总有些不对劲。
  这里太正常了,正常得太不对劲了。
  而且,现场的处理未免也太干净了吧。就算过了好几年了,可是照刘宿说的当初那种场面,就算是一支专业队伍来掩盖杀人现场,这里也摆弄得太整齐了点。是现在的技术真的到达了这种地步……还是……
  “宿,这里居然还有书架啊,你们还有习惯用笔记录些东西的吗?”麟昭按压着心底的不安,假意轻松地随意一问。
  “嗯,当初研究队的大家都有习惯把一些特别的资讯用笔记录下来,那些笔是特制的,所以比电子资料能保存的时间更久。”刘宿有些不解地看了蹲着角落翻着一个小本子研究着什么的麟昭一眼,不由得好奇地朝他这边走过来。
  不对,一个古墓机关破了就破了,要恢复本来就不容易,更何况绝对没有必要连这么细微的地方都复制得和原本一摸一样!连一个小本子都会留下来,这已经不是清理现场的程度,而是完完全全地复制!
  “舞灵,这里不是资料室!”
  在麟昭喊出这一声的时候,突变已经暴起,再无退路!
  “嘭”地一声,几百根长条状的铁触手从舞灵面前的机器里腾了起来,从麟昭身后的墙体里暴起,从四面八方对着他们包抄过来!
  “麟昭……”扩大的瞳孔里掩映着巨大的惊慌和恐惧,伸出的手还来不及握住那簇涌动的红光,连带自己的呼喊便被那叠嶂而来的触手、长管淹没,拉进了墙壁的另一端!
  “舞灵!”
  残留的一声惊恐的呼唤,就这样随着被急速掠走的人儿一起消失无踪,成了一声断音。那红色的火焰像极奔涌的洪水,铺天盖地地横扫过去,所有挡在麟昭面前的东西全部被焚烧殆尽,然而即使如此,惊讶中急速回转的刘宿没有赶上,如此不顾一切的他最终也还是慢了一拍。
  狠狠地撞上坚实地墙壁,除了在上面灼烧出一个焦黑的印子之外,麟昭依旧没有能够拉住那个女孩的手。只此一秒,看着那女子带着惊恐的眼神消失在他的视界里,他突然有种整个世界都空了感觉。
  什么时候,你已经对我如此重要了呢?
  什么时候,我已经不习惯你走出我的视界了呢?
  什么时候,我已经不愿意放开你的手了呢?
  当心开始会痛,才明白了什么是最重要!
  “舞灵……”愤怒的嘶吼从麟昭喉间爆发,红色的火焰腾升着灼热的气息,响彻整个古墓,炽烈的洪流淹没了所有的一切,化作一只红色的金翅鸟,撞开了坚硬的墙体,熔化了所有向他们袭来的诡异的触手和铁管!
  舞灵,你不可以有事,我绝对不允许!
  红色荒流奔涌着开路,而麟昭则一步步紧跟其后,完全不顾其他所谓的什么机关陷阱,朝着舞灵消失的方向直线奔袭,而已经从震惊状态回过神来的刘宿,一边喊着什么,一边只能焦急地紧跟随后。
  其实这种完全不计后果的进攻方式并不能维持太久,受到这里的磁场限制,麟昭的身体根本没办法支持高强度的灵力负荷。之前单只为助刘宿一臂之力,前后不过10秒的灵力使用,已然会让他疲惫不堪,如今大规模的灵力攻击几乎是拿自己的命在赌。这些刘宿都明白,可是他劝不了,他所有的呼喊都被淹没在各种爆炸和崩塌地声响里,麟昭又是盛怒而为,根本不会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无力支撑。
  “少主!快停下来!”眼看麟昭继续下去真的会没命,刘宿也不管一切催动起自己的灵力,借着风劲迅速挡到麟昭面前,试图把他拦下来。然而因为担心动手会伤到麟昭,又不敢真得有什么大举动,只是这么一秒的犹豫,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他的麟昭,身形一错就从他身边蹿了过去,飘身离开。
  “够了!”
  然而就在麟昭错身从刘宿身边绕过去的那一秒,一个夹带着怒气的声音便在麟昭面前响起,还不曾等他用他那有些失神的眼睛看清眼前突然出现的来人是谁,就见一掌看似绵绵无力地挥来,却又快得让他无从躲避,勘勘印到了他的睡穴上!
  “唔”地一声冷哼,奔涌而出的灵力突然失去里依凭,内里空荡荡无力为继,麟昭前奔的姿势还没有变,却是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猝然晕倒了过去。
  “少主!”刘宿转身,惊愕地徒然出手,然而他一拳勘勘直面袭去,却被一道黑色的掌影带偏,顺带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一瞬间,那一掌已经赫然地印在他的胸口,击得他横飞了出去,再抬头,他的太阳穴已经抵着一把黑色的合金手枪。
  “你是谁,放开他!”咽下喉间那口腥甜,刘宿死死地盯着眼前那带着面具,一袭黑衣的男子,完全不在意脑门上那枪支冰冷的触感,他藏在袖里的手已经捏起了风诀。
  “为什么你在他身边,还会让他伤得那么重?”完全没有回答刘宿的问题的意思,反而是一个问句带着浓重的责问,冰冷的声调念得刘宿遍体生寒,绘着银纹的黑色眼罩上唯一可见的那一双犀利冷冽的眼眸里更是涌动着不知名的怒火。
  一句话问完,那黑衣人却是理都不理刘宿,连正眼都不曾给过他一眼,一手平稳地举着枪对着刘宿的太阳穴,另一只手轻轻一带,便把昏倒在他怀里的麟昭轻轻地放平在地上,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扶起他的脑袋,倒了一点药塞进他嘴里,等到看着他咽下去,才幽幽地松了口气。
  “你给少主吃什么?”虽然问得心急,但是刘宿也已然明白了眼前这个黑衣人似乎并非敌人,因为,他的敌意只在对着他的那一瞬间才会展露,而对着麟昭的时候,那唯一可见的眼眸里却是闪动着犹如看待亲人般的温柔和担忧。
  “总不是毒药就是了。”放下靠着他的肩膀昏迷着的麟昭,黑衣人收回了手枪,嘴角漫开了一丝戏谑,冷冷地盯着刘宿告诫道:“既然你是他的助手,你就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没用到还要我出手救他。还有,不想他劳心劳力,你最好把刚刚的事全忘了。”
  “为什么?你到底是谁?”刘宿所有的疑问自然不会得到解答,只见来人潇洒一笑,拂袖离去,消失地如此干脆,犹如他的出现一般神秘,只是忧心着麟昭状况的刘宿并没有注意到那人在听见麟昭昏迷间喃喃自语的一声时,几不可见地顿了顿脚步。
  “冽……”

  第八话 墓穴之谜(下)

  
  
  绿色而怪异的光晕晃荡着水波,晃得人头晕脑胀。然而这却不是让湩钦最头痛的,最让他反感的却是眼前这诡异恐怖的透明玻璃罩子。
  每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罩子里都是一个蓄满了绿色溶液的玻璃器皿。然而里面浸泡的都是一些残缺不齐的肢体,就像是一个器官收集库,陈列着人体的各个结构。然而,这并不是让鸿季云这么冷静的人都会感到震惊的事,毕竟对于见识过古宅恐怖的晨起夕灭的他们来说,这些摆放得犹如博物馆似的的地方其实已经没有那么恶心了,只是这个地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普通的什么陈列室博物馆啥的,而是培植室,绿色的液体是一些特制的营养液,专门用于生物培植的!
  “我记得人体克隆技术什么的都是被明文禁止的,除了器官克隆之外,其他的任何仿制和培植都是禁止的。而且都有专门机构处理,怎么会古墓里也有?”鸿季云拧着眉轻声念道,视线却很快被附近一台古董式的资料记录仪吸引住。
  “对啊,很奇怪耶,体外培植,本身难度就很大,这么麻烦的事怎么有人喜欢搞呢?还有,这不是传说中某任天帝的女人的墓穴么,怎么搞研究弄到这里来了?”湩钦托着腮帮东瞧瞧,西看看,一脸茫然。
  “拜托,是第23任逆祀天帝的妃子的墓穴好不。也不过就比现在这一任天帝早了300年左右,你记不清楚就不要废话行不?”鸿季云一边头也没回地亏了湩钦一道,另一边开始研究如何开启这台仪器。然而这并不需要他多费心思,只要他心里有过这么一瞬间的想法,身后那个安静的女孩便会为他做好一切。对于精通一切电子机关的靛姬来说,找按钮开关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妃子?天帝不是不许有婚约的么?我记得不是所有的天帝都是单身的么?”
  “唉……你的历史读到哪里去了?没错,成为天帝有条不成文的禁令便是不得与世人有过深的羁绊,而婚约也就成了这其中的一条,而历代天帝基本都是自其成为天帝的那一日之后,本体不曾再出现在世人面前,所以基本也都算是以单身为论,是则天帝之居成为了世间最大的谜题。不过,唯一没有理会这条禁令的一任天帝便是这谥号为‘逆祀’的天帝。”
  “哦哦哦……听起来很有趣耶……云,多讲一点么,那天帝听起来很MAN耶。”湩钦听着有人如此看轻禁令,在权倾天下的时候居然还能江山美人在怀,那个羡慕啊。眼睛扑闪扑闪地亮晶晶一片,如果逆祀天帝这时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估计马上就想拜人家为师了。
  “湩钦……”鸿季云无奈地白了湩钦一眼,却在对上湩钦那般清亮简单的眼眸的时候,心底突然狠狠地拧了一下。
  湩钦,你也在担心么?在你不顾一切要继承天帝之位,光耀门楣,改变你的族人的未来命运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各种各样关于天帝的传说中一直担心着?担心着这条天帝之路是不是充满着血腥,是不是在登顶之时也是你和钰洁永世相隔的时候?所以你才不喜欢看那些历史吗?明明学什么都尽全力学到最好的你,尽是因为这份恐惧而不自觉地屏蔽掉所有有关天帝的历史和传说么?
  那么,我该怎么跟你讲,你以为的江山美人同在的幸福真的是前人未曾达到的境界,即使是历史上最为狂妄任性的逆祀天帝,他依旧不曾拥有的啊。
  逆祀天帝,继位前为青龙继承人,素有狂傲自大,任性潇洒的传言,力挫其他三神之后,继承四神之力,得天帝之能。继位大典上,逆祀天帝拒众人阻拦,以天帝不得有婚约此禁令不曾明文订立为由,以血洗婺源岛为胁,终扶其红颜知己——寒峭夫人为后,固寒峭夫人也成为了天纪历史上第一任天后。然二人仅以继位大典为其婚宴大典,礼成后,逆祀天帝仅在世间多停留了一天便离去,自此本尊不再出现。而寒峭夫人也自其离开之后,自暴自弃,花费重金,开始为自己打造这座绝世墓穴,之后绝世于此。
  这便是完整的历史记载,那么湩钦你呢?逆祀天帝逆天而行,排众人之力也不过给了寒峭夫人一个名分,一段能与之并立存在的历史,那么你呢?如果你将来成为天帝,那么你又能为钰洁做到什么地步?
  “喂喂喂,云,叫你讲故事你怎么给我发呆啊?”湩钦看见鸿季云叹了一口气之后便开始神游天际,害的他满心的好奇宝宝不停的蹦跶,闹得自己坐立不安,不由得郁闷地推了他一下。难得他第一次对天帝的历史那么有兴趣,鸿季云怎么就那么不给面子呢?
  “呃……我记不清楚了。”从思索中回神的鸿季云看着湩钦那么期盼的目光,所有的言语都化作不忍,终是草草的一句忘记了,结束了这个话题。
  “喂喂喂,不是吧,你骗人的吧。”
  “真的忘记了。”
  “我的天啊,你刚刚不是还说我自己记不清楚在废话吗?嗷嗷嗷,根本就是你自己迷糊嘛!”湩钦看着鸿季云有些百口莫辩的神色,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却很快又恢复回来,很不给面子地狂踩,“哼,回去我自己去问辰。”
  “好了,不要废话了,那么空闲你还不如想想怎么找到麟昭他们吧。”鸿季云冷冰冰地转移话题,看似认真,其实这个弯转的有多别扭只有他自己知道。然而当身边一双冰凉的小手轻轻抚上他的肩膀的时候,他不由得一震,转过头,刚好看见一双迷惑不解的眼眸里隐隐有着一丝丝的安慰。
  呵,果然,他的心事可以瞒过那个少根筋的湩钦,却是绝对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