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神绫罗舞





  “小柔,对不起,这几天我……你也累了,去休息一下吧。”握着那冰凉的小手,伊辰不由得有些心疼,他们都是有灵力护体的人,都给忙昏头了,何况是她如此娇弱的一个普通女子?然而一忙起来,他却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这几天过得好不好,需不需要安慰照顾?
  “我没有什么本事,帮不了麟昭,也帮不了你们,所以,我能做到的只是帮你们更顾惜自己一点,不让你们再有人累倒,也不让自己累倒,成为你们的负累……所以,你真的不用担心我的。”焦柔理了理伊辰有些碎乱的留海,浅浅地勾起一个温柔的笑容,念道,“所以你们也不要轻易放弃好吗?麟昭为了我们一直还在努力着啊……”
  “好……”眼底突然涌过一丝感动,伊辰也不由得浅浅地笑了,然后迅速抹掉自己有些颓然的心绪,重新绕回正题。“湩钦,云呢?”
  “他去长老会那边了,说是那些科学怪人对这些生化东西比较了解,所以要去问一下。”湩钦眼神不自觉地又飘离到门口,却并不曾看到他期望的那个人影,麟昭都已经伤至如此了,没有他的命令,那个家伙依旧不会来看望他一眼吗?
  “他自己去?”
  “嗯,我本来叫他和你一起去的,可是他说他不会让你再踏入那里一步,我也有些搞不懂。”湩钦幽然一叹,看到麟昭在那边连昏迷中都痛苦难耐地挣扎着,他也已经没有任何心情玩闹了。
  “他……算了,就先这样吧。湩钦,你回去一趟叫其他人着手准备一下,我想把麟昭带回古墓!”伊辰略一思虑,便即刻拿定主意,“我知道我们谁都不想回哪里去,可是只有那里的磁场可以最大限度地压制麟昭的灵力,这样至少噬魂草不会长得那么快,他……不会那么辛苦……”
  语毕,伊辰担忧地望着舞灵,就算古墓已经被破坏地几成废墟了,那里毕竟是曾经一切噩梦的源头。舞灵刚刚才从那个噩梦里慢慢褪出来,现在如果又要把麟昭带回去那里,那毋庸置疑的,现在绝对一步也不愿意离开麟昭的舞灵也只能跟着去了。
  “我去。”这几天一直惜字如金的少女语毕,干脆地拿下记录本,走到麟昭床前,探了探他的体温,又迅速地在记录本上写着些什么。
  她没有哭,没有崩溃,只是彻底将自己化作一个工作的机器,所有的检查和研究都一个人包揽,即使有人帮忙,她也必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必定会自己亲自查验过才会确定下来。
  害怕吗?没有差别了。在你倒下的那一刻起,我已经在噩梦里了。——舞灵
  看着麟昭在生死边缘挣扎,一次次被痛楚刺激清醒,又一次次筋疲力尽地昏睡过去,让她早就连流泪的方式也忘却了,他的痛,已经让她没有力气再去注意其他了。她只知道,如果她救不了眼前这个男子,那么这一辈子,她都陷在噩梦里醒不来了。
  即使是在昏迷中,身体巨大的痛楚依然让他时不时不由得地颤抖,冷汗一次次弄湿了被褥,嘴唇干裂到溢出血丝。迷茫的视线即使在清醒的时候也再难聚焦,可是他依旧不曾喊过一声痛,甚至好几次茫然地想要努力找寻她的方向,对着空气流露出一个苍白到绝望的微笑。
  因为是医生,所以她没有时间对着别人自怨自艾地要求别人的拯救。因为自己精通医术,所以她想要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眼前这个日益消瘦的男子不会有事,会很快好起来都不行。因为太过忙碌,她连对他嘘暖问寒时间都要抛弃,只能将自己化作一个简单的工作机器。一次次探究麟昭的病因,一次次研究血液里的毒性蔓延的程度,一次次在希望和失望间徘徊寻找解药。
  噬魂草的解药她一时间配制不出来,甚至于只能勉强分析出原先毒药的一些成分,可是不够,这样太不够了,麟昭撑不了那么久,而现有的设备也不足以让她短时间里找到解决的方式。
  猛地扫掉所有的放置在桌子上的瓶瓶罐罐,舞灵颓然地趴在桌子上难以动弹,死死地按着自己的脑袋。不行了,她真的累了。看着他那么痛苦地为了他们死死地坚持着,看着他每一个呼吸都是在折磨自己,看着手头上所有的资料都在宣布自己的失败,她真的累了。
  麟昭,我该怎么救你……
  “小灵,你不要这样,你去休息一下吧。麟昭不会有事的。”一双冰凉的手紧紧地抱住自己,让自己的身体有了一丝丝的温暖,可是心底却依然冰凉一片,没有抬头看看来人,舞灵疲惫的双眼里已经找不到往昔任何一点明亮的光彩,干涩的声调里是满满的绝望。
  “姐,是辰哥哥他们准备好了吗?我们今天出发去古墓?”
  “小灵,姐知道你不好受,你不要再撑着了,哭一下也好,你这样在压抑下去,真的会……”焦柔担忧的声调说到最后已经成了呜咽。看着那挣红着眼前却没有眼泪的妹妹固执地守在实验室,又固执地奔走回那个昏迷的男子身边照顾,然后一点点虚弱下去,一点点绝望下去,她的心怎么会不痛,她怎么会不担心。她知道她已然不是冷静了,是疯狂了!寻求拯救的疯狂,不顾一切的疯狂。
  “姐,我没事,我再去看看他,辰哥哥他们过来的时候你再叫我……”明明是轻柔的拜托,其实却已经是身心疲惫的调子,听在别人耳朵里更是心痛欲绝。
  有些蹒跚地举着沉重的步子移回麟昭的床边,绝望的神色才有了一丝丝的缓和。轻轻地抚了抚那汗湿的刘海,轻轻地帮那连昏迷中也摆脱不了痛楚的人掖上被子。下一秒失神的眼睛里便对上了一双迷蒙中充满着怜惜地眼眸。
  “舞……灵……”
  只此一声,之前所有来不及发泄的委屈,来不及抱怨他丢下她一个人的痛楚,来不及拯救他的绝望,都化作了泪水淹没了她所有的视线。在她从地狱里归来的时候,她没有哭,看着麟昭硬生生地在她面前倒下的时候,她没有哭。在发现自己找不到解药来救自己最在乎的人的时候,她依然没有哭。然而当那双明明还没有多少聚焦的眼眸穿透了她的灵魂,当那一声短短的呼唤喊进了她的心底,她所有的痛苦都加倍融入了眼泪,淹没了她的世界。
  想要抬起的手臂无力地垂下,却被舞灵紧紧地握在手心里。想要回握住她的手,却无力到只能一点一点地合拢自己的手指,仿佛那本不是他自己的手了。
  “……为……了……你……我……会……活……下……去……”
  豆大的汗水不停地沁湿他的后背,干哑的嗓子火烧一般地疼痛着,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辛苦,甚至于每说一个字都要带着颤抖的喘息来作为一点点的休憩。这是麟昭自倒下后终于第一次有了极短暂的一段完全清醒的时间,纵然彼此之间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最后他用尽力气轻念出来的无非也只有这么一句话。
  每一分每一秒的凝视都已经弥珍弥贵。身旁的焦柔心疼他们,为他们哭得梨花带雨,她不知道;门外的湩钦望着这边无言相视的两个人,伤心地又砸烂了一扇门扉,他也不知道。他们的世界里仅剩这样跨越一切的对望,只想把彼此的影子深深地刻在心底,对于麟昭而言,只需一眼,即使再一次融入黑暗,他也一定可以坚持下去。
  “麟昭,你听着,只要你在,我就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事,也不会让你有事……相信我,我会救你……所以,请你……等我。”梗咽的声调里已经字不成句,然而语调里的坚定却又再次涌起。听着这样固执而真诚的誓言,麟昭却是满足地流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然后无力地沉回他的黑暗地界里……
  他为她承受世间最无边无际难以忍耐的痛楚而活着。
  她为他承受所有的无助和绝望永不放弃地努力着。
  谁是谁的守护星,又有谁能说得明白呢?
  有你在,我就不会有事。
  心里最共同的言语,已经不需要太多的修饰,就已经足以撑起频临崩溃的整个灵魂。

  第四话 封印之谜

  
  
  “唐浙冽,你给我出来!”
  响亮的呼喊回荡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惊飞了几只灰雀,屋外几多残梅被震落了枝梢,在地上化作几簇残红。
  硕大的青龙冢的后院的羽岱院从来都是鲜少人进入的,自从唐浙冽以天帝指派的助手的名义进驻武家,就被分配了这么一个僻静的四合院,被众人当作贵客一般供着,往日里也不需要他做什么,而他也悠哉悠哉地享受着这样的平静生活,既没有特地点明什么天帝的指示,也没有帮湩钦做什么,除了有时候心情好会跑出来到处逛逛之外,其余时间基本都是宅在屋子里好几天不见人影的。
  “唐浙冽,你给我滚出来!你还是不是人,他快不行了,没有我的命令你就不会去看他吗?他是你的兄弟,就算现在不是,好歹曾经也是!你现在呆在这里纳凉算是怎么回事!”
  猛地一脚踹开唐浙冽的房门,湩钦怒气冲冲地就往里面蹿,他看得懂舞灵的决绝,麟昭的坚持,他看到兄弟们一个个都无计可施,痛苦不堪了,所以他怎么还能容忍这边还有一个闲情逸致地纳着凉!那一晚的誓言他唐浙冽也是在场的!凭什么就他全部不当一回事!
  他也知道即使唐浙冽在场也帮不到什么,可是他知道麟昭会想要见到他的,就算唐浙冽已经不把麟昭当兄弟,麟昭还是会永远记着有他这个兄弟的!所以,他怎么可以这么多天都不去看他一眼,哪怕是假的,是虚伪的关心也好啊!难道他连给麟昭作作样子也不愿意吗?!
  “你……你他妈居然还给我大白天睡大觉!”看着躺在床上裹着被子的人影,湩钦只觉得怒火几乎可以烧毁整座羽岱院了。然而原本准备好的一拳,却在掀开被子看到里面那人痛苦而虚弱的表情时停在了半空。
  紧闭的眼眸里,眼睛时不时轻轻地颤动着仿佛拼了命想要醒过来,却总是做不到,苍白的脸色毫不掩饰地展示出本身的虚弱,一身黑衣完全没有换,依旧是几天前晚宴时的那套,然而最让人意外的却是他虚虚实实的身体,只不过盯着他看了这么一小会儿就有好几次居然穿过他,看到他身下枕头和床铺,透明化的身体仿佛一眨眼就会消失不见,像空气一般消逝,脆弱不堪。
  “喂喂……这,这是怎么回事?从那天回来你就一直这样吗?你不会也中什么毒了吧?”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唐浙冽的身体,还好实实在在的触感才让他悬着的心脏慢慢放了下来,然而唐浙冽显然是不能回答他的问题了。
  深深倒吸了一口气,湩钦才慢慢让自己塞车的脑袋清醒过来,也没有空去管为什么唐浙冽会这样莫名其妙地呈现一种虚化,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跑出去找医生,然而才刚刚转身,身后一股强大的拉力就死死地拽住了他。
  一回头就看见唐浙冽半支着身子,紧紧地拉住他的衣摆,眼里满是焦急和祈求。
  “啊,你醒啦?刚刚……”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唐浙冽虚弱地倾倒了下去,连忙俯身扶起。“喂喂喂,没事吧……怎么会弄成这样的?”
  “没事……咳咳……找伊辰……解封印……救他……”然而断断续续的话语还没有说完,脑袋一偏便又昏死了过去,而身体再次出现了间歇性的透明化。
  “喂喂喂,你说什么我没明白啊……你不要晕啊……喂!”湩钦急急得喊着,可是拼了命才好歹清醒了这么几秒钟的唐浙冽自然没有力气再醒过来告诉他。
  怔怔地看着怀里已经昏迷不醒的人,湩钦不由得拧紧了眉头,心底感叹了一声:你想我救的人是麟昭吧,终究你还是把他当兄弟的,要不然你又何以至此?
  古墓残破不堪,还未被长老会的人夷为平地的密室里,奇怪的磁场总算是暂时性地压抑住了噬魂草的生长,然而也已经有些迟了。噬魂草的根须已经遍及了麟昭的全身,而且背部和四肢的部分也开始有皮下血管被刺破的迹象,看着白色的毛巾在轻轻地擦拭过麟昭的手臂之后染成了红色的,舞灵已经哭到快要无法出声了。血水和汗水混杂在一起慢慢地渗出,几乎几个小时就不得不给麟昭输一次血,以免他失血过多进入休克状态。
  时间紧迫,而他们已然没有太多选择了。
  “辰,你到底想起来那个封印是什么了没有?”湩钦烦躁不安地在隔间里来回走动,晃来晃去的人影让早已想得头晕脑胀的伊辰更加心烦。
  “你急我不急吗?就算我知道很多封印的解法,我现在也不知道哪一个啊!何况我记得根本就没有一个是解什么噬魂草的毒性的!还有,你听话就给我听一半!天帝跟你说解封印救麟昭,你不会给我问清楚啊!”伊辰郁闷地拍了一下桌子,?